烏央烏央的人馬殺進了王宮,火把如繁星,吆喝聲震天響。


    白羽沒出手,但是他的人馬在裏頭,算是戰鬥力比較高的一批。


    璴王通過東皇鍾逃出了檀雅的寢殿後到了軍營下令全軍出擊,將守宮門的護衛隊殺了個措手不及,形勢大好,也就越戰越勇了。


    血色浸染,被火把照耀得更加鮮紅。


    璴王的笑臉明媚,完全沒想過自己的親娘檀雅還在蓮宮,會是個怎樣的下場。


    他隻想著自己,從未想過別人,檀雅倒是還比他好一些,至少心裏始終惦念著這個親生兒子。


    「殺過去,殺得越多,本王賞得越多。」


    他也完全忘記了,蘇燿光也在宮裏,怎會讓他如此猖狂。


    一收到璴王軍隊殺進王宮的消息,孝英帶領的火狐軍立刻衝鋒陷陣與璴王的人馬拚鬥起來,而被派去監視璴王軍營的另一批火狐軍也趕了過來,與孝英來了個裏應外合,形成包圍之勢。


    人數的多寡從來不是火狐軍考量的問題,他們是最精悍的部隊,都能以一敵十。


    除此,還有一批人馬伺機而動,那便是蜀都的狼妖族,魅羅進宮前私下與他商量過,要他密切注意璴王的軍隊,隻要他們有兵變的跡象,立刻出兵。


    風顯揚的風家軍已和蜀都的狼妖族軍隊接頭,浩浩蕩蕩地闖入了王宮。


    風家軍與火狐軍一樣都是戰場老手,一見麵招唿都不用打,果斷聯手。


    阿烏和達達是先鋒部隊,這次和狼妖族合作,算是摒棄前嫌了,當初狼妖族沒事老找犬妖族的麻煩倒也是好的,至少打起來路數上彼此都清楚,合作起來分外得心應手。


    璴王先前還笑得明媚,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不明白怎麽突然多了那麽多人,且軍隊不一樣,但都衝著他來。


    「殿下,火狐軍的孝英將軍,殺了陸副將了,左翼失守了!」


    失守?


    璴王一駭,放出妖力,將眼前的障礙掃除飛了過去。


    這仗一旦開打就不能輸。


    蓮火宮中,白北冥知曉璴王反了,臉黑如墨汁。


    報應啊!


    檀雅聽到璴王殺進了王宮,腰杆子硬了,對著一群人唿喝。


    「你們不如乖乖地束手就擒。知趣的,我與璴兒興許還能饒你們一命。」


    這是當白北冥不存在啊!


    白北冥怒得已快嘔血了,卻不能殺了她,璃王的蠱毒還沒解,她死了,蠱母會活動的更厲害,但忍不下這口惡氣,左右開弓閃了兩巴掌過去。


    檀雅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冒血,但笑得癲狂,跟個瘋婦一樣。


    蘇嫵和雨默著急煉藥,沒工夫去關心璴王的軍隊為什麽會突然地殺進宮,重要的是救璃王,要是璃王死了,就是璴王不動手,他們也輸了。


    璃王受盡了蠱子的苦,在地上扭動著身體,魅羅和風顯揚都壓不住他。


    「默默,好了沒有?」


    「沒有,讓他再撐一會兒。」


    煉藥哪是那麽容易的事,尤其這解蠱的藥需要精煉,非常花時間。


    璃王痛得不行了,撕扯著自己的衣服,衣服被撕成了破布,背脊的布料也在地上瘋狂扭動時磨破了,背露了出來,背脊發燙,一朵紫色的鳶尾花隱隱出現,紮得白北冥眼熱。


    真的有!


    他真的是自己的兒子!


    親生的!


    「璃兒!」父愛湧上心頭,遙想他出生以來,他未曾對他說過一句好話,不是冷臉怒罵,就是淡漠處之。


    這是緋瞳和他的兒子,他卻聽信讒言將他摒棄在了心門外。


    「璃兒,你怎麽樣?你撐著點。父王對不起你,父王……父王是個混點!」


    璃王第一次見他這麽緊張自己,想哭,但痛苦無法克製,痛得他嘶吼。


    「璃兒!」他的痛苦現在也是白北冥的痛苦,「蘇小姐,蘭姑娘,快啊,璃兒他痛啊!」


    蘇燿光一腳將他踹開,「現在知道痛了,早做什麽去了!若不是你,他會受這等苦?一出生就被下了蠱毒,還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緋瞳為了兒子不受罪,隻能聽檀雅的話,對兒子不聞不問,不能露出一點關愛。檀雅更是用此威脅她,不得與你親近。多少年過去了,你但凡長點眼睛,他們母子也不至於落到這種痛苦的境地。你說你是不是混蛋,是不是該死!」


    本來揭破這事需得證據佐證,但檀雅自己給戳破了也就無所謂證據了。


    白北冥無話可說,是他糊塗啊,都是他的罪過。


    「蘇嫵,你看著神農鼎,我去看看梨落姑姑!」雨默發現了苟延殘喘的梨落立刻奔過去救人,「姑姑?」


    梨落的傷太重,妖力已經沒了,開始化為原形。


    「蘭姑娘……王後……王後……我想再看看王後……」她是個忠心的僕人,就是要死也要死在主人身邊。


    雨默知曉她的生命已到了盡頭,叫道,「魅羅,抱她過去,我沒有力氣!」


    魅羅將梨落抱去了內殿,她已成了一隻青翠色的狐狸,待到了昏迷不醒的緋瞳身邊,聽得她均勻的唿吸,知曉她尚好,梨落心也就安了。


    「王後……梨落要先走一步了。您和殿下的日子終是苦盡甘來了,梨落到了閻羅王那一定求他讓您和殿下長命三千歲……三千歲……」


    青翠色的狐狸捲曲著,緩緩闔上了雙眼,隻留胸前一片血濕透了床單。


    仿佛是聽到了這個忠僕的聲音,緋瞳動了動。


    「王後……」雨默上前查探,按照道理她是不會那麽快醒的。


    緋瞳張開了眼睛,可是眼睛沒有焦距,她看不見了,狠紮心脈的這一刀,雖然雨默力挽狂瀾救了她的性命,但仍是加重了她的眼疾。


    雨默心驚,這眼疾比想像得嚴重,怕是沒有救了。


    宮外的廝殺聲越演越烈,哪方戰了上風不可知,但寢宮四周有親衛隊保護,暫時安全。


    蘇燿光罵完了白北冥,怨氣消了不少,盡管再怨懟他也沒忘記自己是狐妖族的人,有保家衛族的責任。


    「大王在此好好照璃王和王後,臣出去迎戰了。」


    「燿光……」白北冥淚目,「你果然……」


    果然是蘇家的人,也果然是最好的兄弟,隻是他之前從未真正地信任過他。


    「臣不是為大王,而是整個狐妖族!」


    蘇家既然拿了先王的免死金牌就絕對不會忘記這金牌是怎麽來的,是用忠心,傲骨,熱血換來的。


    「嫵兒,爹爹要出去剿滅叛黨,你好好照顧璃王。」


    「女兒恭送爹爹。」


    風顯揚和寧宜也隨著蘇燿光去殺敵了,畢竟風家軍和寧家軍都來了,少不得要指揮一下,他們夫妻倆是最好的人選。


    檀雅看著猖狂,內心卻在打鼓,別的不怕,就怕功敗垂成,她狠毒地看向垂死掙紮的璃王。


    隻要他死了,白北冥就隻剩下璴王一個兒子,就是敗了,為了不斷子絕孫,他也不會殺璴王的。


    想罷,她掙脫開清書的束縛的手,狠勁畢露地想要殺了璃王。


    清書沒想檀雅還有這等力氣,沒捉住,大唿:「殿下危險!」


    魅羅眼明手快,直接一掌劈了過去。


    「妖婦!」


    檀雅倒地吐血,清書趕緊押住他,不讓她妄動,受了魅羅的一掌,她不死也慘了,又遭受了蠱母的反噬,臉色青白,妖力沒剩多少了。


    白北冥現在沒工夫關心他,隻關心璃王的生死。


    外頭,戰場廝殺免不了流血和死人,死了多少沒有人會去計算,隻有不斷地殺並保證自己不死才是贏的不二法門。


    靳忠被璴王派去的人從牢房裏救了出來,既然要反就不能少了他的勢利,靳府下頭的幾個府門雖然不是什麽大貴族,但都有不同的能力,幻術師一出場就讓戰事稍許向璴王傾斜了。


    對付幻術師,寧府的人最有把握,他們的獨家本領千絲刃與幻術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操控人的手段。


    孫燿光一上戰場,殺氣全開,所謂擒賊先擒王,他不與小人物幹架,直接找璴王,隻要斬下他的頭,他身後的人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白羽洞悉了他的想法,在他找到璴王前與他對上了,一把黃金劍,足以讓孫燿光知曉他是何人。


    「白羽?」


    「蘇將軍,有禮了!」白羽狠招釋放,直接攻擊。


    蘇燿光知曉他是個人物,小心應戰,兩人纏鬥在一起。


    黑翼重傷,此次沒法跟來,青翼和灰翼一開始就在狐妖族伺伏,與璴王的人已混熟,但是再熟他們也盡可能不讓自己的人死。白羽和瑤佳已撕破了臉,兵力再少下去,他日要打迴夜隼族就難了,因此他們牢記白羽的交代,璴王一旦出現敗陣之勢,他們必須馬上撤退。


    宮內的混戰引起了宮外貴族們的注意,要是誰還能在這時候睡著,那心也就太大了,長期以來貴族都是分成兩派的,一派是靳府,一派蘇府。


    如今打起來,貴族們反而不知道該選誰了,明哲保身重要,先觀望形勢再說。


    真正的敵人從來都是身邊的人,這句話一點沒錯,關鍵時刻就會知道人心到底在不在自己手裏。


    蘇燿光一直都是狐妖族的開路明燈,不過是後來為情所傷消沉了,如今再次披上戰甲與璴王和靳府鬥,多數貴族都認為蘇燿光的贏麵更大。


    一是璴王這反叛太突然,顯然沒有很好的部署,操之過急了。二、風府、寧府、蘇府,三府合一一起迎戰璴王,兵力看似少,但可都是狐妖族最精銳的部隊,除非璴王還有後招,不然輸是遲早的事。


    貴族們之間開始通氣,紛紛往蘇燿光那方站。


    靳忠手底下也有不少貴族,但都是不怎麽上得了台麵的二等貴族,他往日尖酸刻薄,錙銖必較,自從檀雅受寵開始,他就相當跋扈,欺負了不少貴族的人,又放縱靳府的人到處作惡,要不是王後是他的女兒,受寵的側妃是他的女兒,璴王和璃王都是他的外孫,一幫貴族早就忍不下去了。


    現下他反了,這可是謀逆之罪,是踩他下去的最好時機。


    不知是哪位貴族的子弟當眾一唿,「殺靳忠!保我狐妖族萬年基業。」


    一唿而出,白人應,再是千人應。


    觀望戰況的貴族終是出手了,紛紛派遣自家的人進宮幫著蘇燿光殺敵。


    靳忠大概從未想過,他都還沒真正地倒呢,已經樹倒猢猻散了。


    璴王更是沒有想到,他這外公是鍋裏的一顆老鼠屎,若他沒用靳忠的話,貴族們興許看在他是王長子的份上,依舊做觀上客,偏偏他與靳忠交好,往日裏沒少給他擦屁股,民怨已積,再要收攏人心……晚了!


    「殿下,右翼也失守了。」


    璴王大駭,「右翼怎麽會失守,不是由孟離帶軍的嗎?」


    孟離可是一員猛將,是他最得力的部下。


    「貴族們的軍隊都和蘇大人匯合了,我們……我們……」來傳信的士兵背後插著一把劍,滿臉汙血,哭泣不止,「殿下,孟離副將已經戰死了……」


    「死了!?」璴王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殿下,現在該怎麽辦?左翼和右翼都失守了……」


    「先鋒部隊呢?」他還有先鋒部隊,先鋒部隊的首領是琅夏,那也是猛將。


    「琅夏副將已被風顯揚將軍製服……」


    猛將是沒錯,可是再猛,也沒有風顯揚厲害。


    璴王的心抖了起來,先鋒部隊沒了,左翼和右翼也失守了,這還怎麽打?


    「殿下……」傳信兵看出了他臉上的怯意,他都害怕了,士兵又怎麽會不害怕,軍心開始渙散……


    風顯揚的確製服了琅夏,但沒殺他,因敬他是條漢子,曉以大義,要他明白大王還在,王子就反,其心可誅啊。


    琅夏心不壞,就是太重情義,璴王救過他的性命,他幫璴王無非是報恩,但報恩的方法是一起反,這就有違他對狐妖族的赤膽忠心了,很快被風顯揚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倒戈了。


    他在璴王的軍中很有威望的,與孟離以武服人不同,是以德服人,軍中很多士兵都擁護他。他登高一唿,一群在戰場上廝殺的滿臉是血的士兵都傾向了他。


    璴王的人馬四分五裂,成了一盤散沙,寧宜的寧家軍已殲滅了靳府那些不入流的幻術師,戰事明朗化,璴王已無勝的機會。


    青翼和灰翼一看立刻撤退,逃之夭夭。


    這仗還怎麽打?都沒人了!


    璴王腹背受敵,軍心渙散,還沒打到王殿就敗陣了,想叫囂撤退也撤退不了了,早被寧、風、蘇的軍隊死死包圍。


    「報!大王,璴王的軍隊已被包圍,風將軍想問大王,是殺,還是擒!」


    白北冥還沒說話,檀雅已經哭嚎了。


    「不,不可能,璴兒怎麽會輸?」她狂猛搖頭,一臉的不信。


    白北冥現在對她厭惡至極,命令道:「清書,讓她閉嘴!」


    「是!」清書找了個布團塞進檀雅的嘴裏。


    檀雅嗚嗚地亂叫,扒拉著手要去找璴王。


    「大王,請下令,是殺,還是擒?」


    白北冥猶豫了,再怎麽壞都是自己的兒子,也是被自己從小疼愛長大的。


    「璃王殿下……」蘇嫵突然尖銳地一唿,將白北冥從猶豫裏拉了迴來。


    蘇嫵哭道,「殿下,自小就不受寵愛,受盡了委屈,大王是英明的君主,如今奸妃已抓,殿下受的委屈,王後受的罪,相信大王一定會給一個公道,殿下,您一定要撐住啊。」


    白北冥聽聞,如當頭一棒。


    璴王是他的兒子,璃王就不是了嗎,瞧瞧檀雅這對母子做了什麽。


    一個下蠱,一個謀反。


    還有緋瞳遇刺,這樁樁件件真真是……不可饒恕。


    他怒道,「殺!斬首示眾!」


    「是!」


    天明時,璴王的頭顱被高高的懸掛在宮門口……那頭顱死不瞑目,眼睛睜得極大,還滴著血。


    不甘心!


    他不甘心啊!


    可是已經死了,再不甘心又有何用。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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