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芥下意識地看向蜀都,想問問他堃垚到底是何意思時,蜀都比他快了一步,桌下的腳踢了過去。


    卜芥被踢疼了,嘶了一聲,眼裏滿是疑惑,這沒事踢他幹嘛?


    蜀都做了個把脈的姿勢,又用嘴朝著堃垚方向撅。


    卜芥明白了他是要他給堃垚把脈。


    難道這也是堃垚的意思?


    莫非這堃垚也對白羽有疑?


    卜芥眼珠子轉了一圈,決定按照蜀都的意思做,嗬嗬笑道:「若是王爺覺得身體還有什麽不爽的,不如在下給您把個脈看看?」


    他不確定堃垚是否一定願意,但顯然蜀都判斷對了。


    「好啊!」堃垚爽快地將手伸了過去。


    針羽借著用帕巾擦嘴的功夫,對蜀都輕道,「這老王爺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蜀都拈了顆花生丟進嘴裏,迴道:「這王爺恐怕是麅妖族最聰明的人了?」


    「嗯?」


    「別問,吃完飯我們迴去再說。」


    卜芥料定白羽給的藥一定會有問題,正愁沒機會一查究竟,現在堃垚主動送上門了,用足了精神仔細替他把脈,白羽若有下毒的話,他定能查出來。


    但……脈象平和,元丹雖有些孱弱,但無傷大礙,修養得當即可,這脈象不像有中毒的徵兆。


    難道他們都猜錯了?


    這白羽到底在搞什麽鬼?


    卜芥的眉毛擠成了一條線,思索下抬頭紋都擠出來了。


    「閣下,如何?」堃垚問道。


    「哦,王爺的病的確是大好了,隻是還有些虛弱,還需好好調養一番。」他查不出什麽,也隻能這麽說了,但心裏仍有些不甘心。


    「真的?」堃垚臉色看不出高興,反而和卜芥一樣皺起了眉頭。


    卜芥心想,身體好了,不覺得高興,一副愁眉深鎖的模樣,果然是對白羽有疑,不管堃垚是何意思,都給了他機會,「王爺,那治病的藥方可否給在下看看?」


    他之前懷疑白羽會有詐,絞盡腦汁想弄到藥方的成分,脈把不出來,藥方或許能看出些什麽,就看堃垚肯不肯了。


    針羽算是看出其中的含義來了,正如蜀都說的,堃垚真是麅妖族最聰明的人了,他在懷疑白羽,但身邊的人恐怕都對白羽沒有了戒心,若要知道白羽的藥方是否有問題,就隻能靠他人來判斷,而與白羽為敵的他們就是最適當的人選。


    堃垚果真將藥方拿了出來,還有一份藥渣,剛要遞過去,外頭的磊叔就喊了一聲,「三王爺,你怎麽來?」


    聽聞,堃垚立刻將藥渣和方子塞到了卜芥的袖中,不慌忙不忙道:「閣下不用現在急著看,不如拿迴去好好研究,巫師之能天下罕有,相信定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但願閣下日後遇到與老朽同樣症狀的人,能研製更好的藥方根治,也算老朽積福,做了件好事。」


    卜芥想他會這麽做,必定是因為堃鑫來了,卷了下袖子,將藥方和藥渣收好,舉杯道,「敬王爺!」


    「王兄!」


    堃鑫進來後未看到先前的事情,隻看到卜芥舉杯敬酒,堃垚大方地迴禮。


    「是三王爺來了,快,一同坐下,我們正和王爺說著貴族中的趣事呢?」蜀都快速反應,沒有給堃鑫細細探究的機會。


    堃鑫沒看出什麽異狀,他聽聞堃垚宴請針羽等人,心裏便納悶堃垚為何要這麽做,知曉後便匆匆趕來了。


    「客氣,客氣,本王忙著處理政事,未能敬地主之誼,還請貴客見諒!」


    「這是說哪的話,王爺折煞我們了。」


    蜀都如此不卑不亢,倒是讓堃垚另眼相看,斷定此人絕不會是針羽說的隻是個護衛,按規矩護衛不在宴請的名單裏,但針羽是狼妖貴族,單獨宴請,不讓她的護衛隨侍,她未必肯來,所以就一同宴請了。


    堃鑫坐到了堃垚身邊,暗中握住他放在膝蓋的手,以眼詢問,「王兄,您這是何故?」


    堃垚抽迴自己的手,沒有迴應,依舊熱情地招唿蜀都等人。


    一場飯局平靜落幕,散時卻各懷心思。


    **


    「王兄,你且慢!」


    送完了客人,堃垚覺得有些疲累,沒招唿堃鑫便打算迴房休息了,堃鑫追了上去。


    「王弟,有話要說?」


    「王兄,何故要宴請狼妖族一行人,若是他們暗算王兄可如何事好。」


    堃垚委託巧延宴請的事,他有過命令不許對堃鑫透露,可顯然巧延沒把嘴封緊,他不怪罪巧延,泄密無非是因為關心他。


    「要暗算怎會在攝政王府暗算我,你想多了。」


    「可是他們有意結盟,如今我們斷不可能……」


    堃垚迴首,「如何不可能?」


    「王兄,您這是……」堃鑫愈發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三弟,我問你……」前頭的花園正好有一個亭子,亭中擺著石桌石椅,堃垚走了過去,坐下後招了招手,「來,你也坐!」


    堃鑫坐下後,堃垚道,「若我病重,全族傾盡全力也無法救治,與我病好後,卻因你之故又遭人暗下毒手,哪種你會更覺得愧疚?」


    「王兄,這還用問嗎,自然是後者!」


    「哎,好一個後者。」他嘆息一聲,未在說下去,心中卻已明白,自己最害怕的就是後者之景的出現。


    病是他自己生的,無人能救治,隻能怪蒼天不垂憐,可遭人毒手,卻是兄弟之故,若然有人以此要挾,眼前的這位王弟必會因為愧疚答應對方所有的條件,哪怕是苛刻的條件,他也會答應。


    雖然這隻是他的懷疑,並沒有實際的證據,可隱隱總覺得白羽不會在狼妖族也有意結盟的時候,什麽都不求的將他的病治好,若然此人不是秉性純良,就是城府深不可測。


    他現在隻希望那位與白羽齊名的卜芥王爺,能從藥方和藥渣中看出些什麽,也好讓他早做準備。


    「王兄,您到底是何意啊?恕臣弟愚鈍,實在不明白。」


    他臉上盡是關切之意,對這位大哥從小都是掏心挖肺地對待,他對堃垚萬般好,堃垚又怎麽忍心苛責他。


    「三弟,時辰不早了,迴去休息吧。」


    「王兄……」


    「迴去吧!」


    堃鑫看不穿他的心思,又見他不願迴答,心裏也起了一些不安。


    難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麽?


    **


    王府別院中,針羽、蜀都、卜芥圍攏在桌前,三雙眼睛都緊緊盯著桌上藥渣和方子。


    「王爺,您可看出什麽了?」


    卜芥看了半個時辰了,又是聞,又是嗅的,就是不說話。


    「再等等!」卜芥仔細對比著藥方和藥渣。


    蜀都打了個哈氣,等得不耐煩了,迴頭就躺倒在榻子上,「針羽,口渴了,給我倒杯茶!」


    他倒會使喚人,明明離放茶壺的地方就幾步路,也不願自己動手。


    針羽倒了一大杯茶遞了過去,「喝了那麽多酒,還口渴?」


    「花生吃太多了。」他咕嚕咕嚕地喝盡,將空杯子又遞了過去,「再來一杯。」


    針羽重新蓄滿了茶水,問道:「你還沒說,那老王爺到底什麽心思?」


    「還能有什麽心思,就是想利用我們知曉這藥方是否有問題唄?」


    「就是說他真的對白羽起疑了?」針羽放下茶壺,坐到他身邊,「可為什麽是我們,就算我們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可難保我們不會使詐啊?」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可聽過?」他把玩著空杯子,好似這杯子是世間最好玩的東西。


    針羽將杯子奪了下來放到桌上,「這個道理我明白,可是不是有點冒險了,他怎能篤定我們一定會幫他,他的病不是我們治好的,也該知道我們一定清楚他這病是誰治的,就不許我們小肚雞腸一下,幹脆撒手不管?來個漁翁得利?」


    「我們都去赴宴了,看著像是那種會撒手不管的人嗎,至於漁翁得利,一旦白羽得手了,想讓他從嘴裏吐出來,談何容易,這位老王爺必定查過我們,確定我們與白羽的確有嫌隙,如此一來,朋友與敵人就好分清了,相信他也非常自信,認定我們會清楚麅妖族的存在會對與其結盟的一方大有好處,我們要是不笨,就絕不會隨便放棄,必會想盡辦法一爭。」


    「有道理!」


    「現在藥方和藥渣都在我們手裏了,就看我們這位大巫師王爺能查出些什麽?」他伸直了腿,對著卜芥嚷道,「你看好了沒有,好了就快說。」


    「別急!」卜芥專心地滿頭都是汗,都忘了要擦。


    多吉跪在椅子上細心地給卜芥擦了擦汗,說道,「狼哥哥,要是那個壞鳥真的下毒要害老王爺,我們為什麽不想辦法讓老王爺先喝了毛球的血,說不定毒就解了啊。」


    「這我也有想過,但是我有一個擔心。」


    「什麽擔心?」他乖巧地又給卜芥遞了茶水,像極了一個伺候師父的小徒弟。


    「白羽的城府極深,毛球能解毒,你認為他會不知道?」


    多吉懵懂道,「若是知道,他又怎麽會下毒呢?」


    「這個……」他剛要說,卜芥突然叫了一聲。


    「糟了!」


    「怎麽了,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重大發現!」卜芥仰頭喝下茶水,「這藥果真是下了毒的,這白羽好黑的心,他不隻要對付老王爺,還想著要對付我們。」


    多吉和針羽都是一驚,唯獨蜀都平靜地扯了個嘴角,「那毒是不是喝下毛球的血後,立刻能解,但那位王爺也會當場暴斃!」


    卜芥瞪大了眼,「哎,你怎麽知道?」


    「腦子想的,你先說是不是吧?」


    卜芥沉重地點頭,「是,你猜對了!」


    「怎麽迴事?什麽叫解毒了,還能當場暴斃?」針羽急切地追問,這毒解了,人也死了,還叫解毒嗎?


    毛球從窩裏抬起頭,「藥中是否有名為叫六月雪的藥草。」


    「對!」卜芥挑出那六月雪的藥來,它狀似冰石,剔透至極,對著陣羽好蜀都道:「這藥極為罕有,我也是從一本古方上知曉的,至於為什麽會特地去查這六月雪,也是丫頭提起,我才有了興趣,這藥有個缺陷,一是白澤血,二就是這個……」他又挑了一截絲狀的藥材出來,「此草名為龍葵,是治療肺病的良藥,但和六月雪相衝,混後便是劇毒,中毒後毒性緩慢,服用者一般不會察覺,脈象也會很正常,毛球的血能解此毒,可偏偏解了,也會著了六月雪的道。」


    白澤的血能解毒,說是萬能,卻也有弱點,雨默是學醫的,曾對此十分有興趣,所以研究了一下,沒想到今日正巧用上了。


    六月雪,單獨使用,無害,且還是靈藥,可與白澤的血混在一起就成了毒藥,也不能和龍葵相配。


    堃垚的會好的那麽快,也是源自六月雪和龍葵各自的效果,本就是能強身健體的藥材,病者服用能增強抵抗力,提高身體機能,使用得當就會用奇效,偏混雜後成為劇毒。


    這也證明了但凡擅長使毒的人,對藥理也必定精通,白羽的大巫師之名卻是實至名歸,卜芥也不差,但若沒有雨默的好奇,那麽這次他們就著了道了。


    針羽道:「難道麅妖族的人看不出這門道?」


    「他們不識得六月雪,怎麽可能看的出來,且這六月雪在下藥前應該偽裝過,浸泡在紅米水中,紅米和龍葵是絕配,白羽就是利用了這點,避過了巧延的眼睛,六月雪染了紅米的顏色就會縮小一點,與紅米會頗為相似,除非是知曉六月雪的人,否則必定辨認不出,而且紅米有個習性,熬過藥後,若是用它染色了,也要過上一定時日才會褪色,我想巧延肯定也看過藥渣,但時間沒等夠,所以沒有看出來。堃垚這藥方,應該也是瞞著人偷偷撿迴來的,這藥相信廢棄了一些時日,這才讓我看了出來。」


    「這麽說這老王爺果真中毒了?」


    「是,我估摸著再過七日他就會出現整張,但有症狀了便已晚了。」


    「若真如你所說,我就不明白了,我們不知道六月雪不稀奇,可是毛球肯定會知道,白羽既然知道毛球能解毒,也必定會清楚它也會知道自己的血有克星,它要是沒跟著我們,也就算了,現在跟著我們,白羽還用這招,豈不是根本沒效用了。」


    白羽為人那麽精明,一定對他們有監視,毛球也在麅郡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蜀都道:「不,他應該料到我們一定能查出六月雪,他的目的是要我們沒法向堃垚證明他的藥有毒,隻要沒法證明,我們說的一切都會是假的。」蜀都對著毛球道,「這六月雪的效力可能解除?」


    「一旦入了身體,便無法解開。」


    「果然!」


    針羽見他那麽知曉地通透訝異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你何時那麽動藥理了?」


    「我哪懂什麽藥理,隻是按照白羽行事作風,絕不可能讓我們有機可趁,隻會將計就計。」


    卜芥急道,「現在怎麽辦,老王爺已中毒,七日內若是解不了毒,必死無疑,白羽肯定會以此要挾,至於我們就是發現了這個陰謀,也沒辦法證明。」


    毛球的血雖然能解六月雪和龍葵混雜形成的毒,卻會在解毒後重新與六月雪混合,一樣會產生毒,且是當場暴斃的劇毒。


    多吉道,「怎麽沒法證明了,不是有藥渣,拿藥渣給他們看啊?」


    蜀都摸了摸他的腦袋,「傻小子,你以為堃垚為何要瞞著自己人給我們藥渣,就是清楚身邊的人都認為白羽是恩人,他們篤定了白羽能救他,先入為主是最可怕的東西,如今這藥渣到了我們手裏,他們可以說是我們換過了,就那紅米不就是嗎,巧延斷過藥渣,時日短,六月雪還是紅米的樣子,紅米成了六月雪,隻會認為是我們換的。」


    「那……那……可以用新藥熬好後的藥渣,讓他們自己拿在手裏等上些時日,看著它褪色啊。」


    「傻小子,藥早就吃完了,還有什麽新藥,白羽是不可能留這個把柄的。」


    白羽的目的就是要他們知道了,也救不了堃垚,更苦於無法說明。


    但……蜀都覺得他可能漏算了一點。


    「那王爺未必不信我們。」


    漏算的就是堃垚的判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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