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比神農鼎預測的三天還要快的完成了進化,成了最完美形態的白澤,有了白澤,雨默滿心期待的準備迴犬境為魅羅解毒,但是期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水陀羅?為什麽還要這個?一定要嗎?」


    毛球就是白澤,最重要的解毒元素找到了,隻剩下神農鼎說的八味藥草了,解毒的配方神農鼎很清楚,雨默便想知道這八味藥草是什麽,也好提前準備起來,原想草藥有什麽難的,犬境很富裕,藥草庫充沛,就算藥草庫裏沒有,花重金肯定能買到,誰曾想八味藥草中的七味相當平常,唯有一味叫水陀羅的草藥,說是草藥,卻長在深海的一種大魚身上,陸地上沒有,千金也難買。


    一聽要到深海裏才能尋到,雨默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神農鼎道:「此藥草是藥引,沒有它,火陀羅的毒無法解除幹淨。」


    水陀羅聽名字就知道它是火陀羅的克星。


    「那深海裏的魚……那是什麽魚?」


    「此魚名喚螭吻,形似蛟龍,生活在深海兩萬米處……它的鱗片便是……」


    「等等!」雨默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兩萬米的深海?確定?」


    「確定!」


    「兩萬米啊!」雨默嚎叫,「那叫深海嗎,那叫海底!」


    人界的潛水艇都未必能到得了兩萬米的深處,除非她能找到像《海底三萬裏》書中的那艘船。


    「如果你覺得那是海底的話……」對於神器來說,兩萬米和兩米的感覺沒什麽區別。


    「我去不了啊!」她肯定沒法去,深兩萬米的海壓能碾碎一切,她的身體絕無可能承受得住,既然她去不了……視線一轉,她看向了饕餮。


    它是兇獸,說不定可以。


    饕餮通過煉妖壺的複述,知道了此事,見雨默將希望寄託到自己身上,搖了搖頭,「丫頭,本君愛莫能助。」


    「為什麽?」


    「本君不擅水性,遊到海下五十米恐怕是極限。」


    雨默心中的希望之火頓時就滅了一半,又望向了毛球,想它剛出生就坐著金蛋漂洋過海,水性肯定是有一些的。


    「毛球……你呢?」


    毛球搖頭,「我也不擅水性。」它的那段漂洋過海的經歷完全是僥倖下的產物。


    雨默仰頭,望天……


    又想哭了。


    「咳咳!」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贔屓有了動靜,但沒人理它。


    它又咳嗽了一聲,比先前那聲更大。


    「咳咳咳……!」


    一邊咳,它的身體一邊靠近。


    雨默還在望天,像是這樣了眼淚就能憋迴去似的。


    「咳咳咳咳咳……」贔屓咳得跟肺癆重症患者一樣,它這時要是把肺咳出來了,估計也沒有人會覺得吃驚。


    饕餮瞥了它一眼,「你咳嗽就咳嗽,為何還要過來咳?一邊去……」


    贔屓胸悶啊,一張魚嘴再沒闔上,氣得又開始吐泡泡了。


    神農鼎見雨默不說話了,又道:「丫頭,我的話還沒說完。」


    「嗬嗬,兩萬米……沒說完又怎麽樣,難不成你鼎裏就有。」


    「沒有!」


    「那不是廢話嗎?」她有點發毛了,歇斯底裏的模式已經開啟了百分之八十。


    「饕餮不能,白澤不能,但有一獸卻能潛行海底兩萬米,甚至更深!」


    雨默心裏的希望之火又燃起來了,「誰?」


    「破龜!」


    「破……破龜?」她腦子沒跟得上反應,眼睛倒是移到了贔屓身上。


    莫非……


    神農鼎道:「就是贔屓!」


    果然!


    希望之火頓時洶燃,雨默撲過去抓住贔屓,「破龜……不對,贔屓,你一定要幫我,這事隻有你能幫我了。」


    閃爍在她眼裏的熱切,灼熱得像個大火爐,讓贔屓吐泡泡的嘴閉上了,它哼了一聲,叉腰,牛氣滿滿道,「老子憑什麽要幫你!」


    饕餮算是明白它剛才那一陣咳嗽是什麽意思了,但是現在它一副倨傲狀,著實令它很不爽,伸出爪子從雨默手裏將贔屓勾了過來。


    「本君要你幫,你就得幫。」


    「嗬嗬……」贔屓拍打著魚鰭,神情大有些目空一切的意思,「你說要老子幫,老子就要幫啊,求我啊,先說兩句好話來聽聽。」


    饕餮噴了口冷氣,爪子一翻,將它倒掛了起來,使勁甩,「你幫不幫?」


    「這是求人的態度嗎?老子告訴你……哎呀,哎呀……」


    饕餮甩得更大力了,活像手上粘了狗皮膏藥,正努力要甩脫一般。


    贔屓腦袋暈了,就快吐了,「放老子下來!」


    「饕餮,放開它。」雨默衝上去將贔屓救了下來,擔心甩壞了,就沒人幫她下海底拿藥了。


    贔屓幹嘔了一口,「死饕餮……就會欺負老子!」


    雨默摸摸贔屓的腦袋,「它脾氣是有些不好,我替它道歉。」


    「哼!」饕餮雙手環胸,看贔屓的眼神仍舊很不客氣。


    贔屓順了口氣後說道,「瘋婆娘,別以為對老子說幾句軟話,老子就會任你差遣……」


    「我知道,但我拜託你,你要我做什麽都行!」


    隻要能救魅羅,為奴為仆都可以。


    贔屓眼珠子轉了一圈,「真的什麽都可以?」


    「嗯!」


    「那好,為了表示你的誠意,你不如先跳進天龍海,你要敢跳,老子就幫你取藥。」


    天龍海是『死海』,即便是蜀都那樣的大妖,也不敢跳海,燭龍和饕餮也警告過她天龍海的危險性,來時燭龍也不看靠得很近,可見兇獸掉進天龍海一樣會死,何況她這個人類,贔屓會提這個要求,篤定了她不會答應。


    雨默一點沒有猶豫,「好!」


    贔屓驚了,「你再說一遍!」


    「我說好!」跳就跳,她不怕。


    「瘋婆娘,你可弄明白了,那天龍海……」


    「不用你提醒,萬物不生,對吧!」


    「你知道還敢答應?」


    「隻要你能幫我取到水陀羅,我不在乎它是什麽海,油鍋我都會跳……」


    她表情堅定,但贔屓不信,哪有人會蠢得去送死。


    「哼,我看你說好,也是說說,怎麽證明?」


    雨默反問,「你想要什麽樣的證明?」


    贔屓腦子轉得很快,迴道:「現在就跳給老子看啊!」


    「現在?」


    「嗯!」


    饕餮將雨默拉到一邊,「丫頭,別和它一起瘋,沒它幫忙,本君也會想到法子的。」它擔心她真會做。


    「我知道,慢慢找或許能找到方法,但是魅羅等不了那麽久,贔屓是現在最快的法子。」


    「你別告訴本君,你真打算跳。」


    雨默點頭,「死不是件可怕的事。」


    她曾經就想過死,那時死是因為罪惡感和愧疚,認為死了就能贖罪,但事實上那時死了等於什麽都沒做,可現在不一樣,隻要有了水陀羅,魅羅就能得救了。


    這個死很劃算!


    「你別傻了……」


    「我沒有,我隻想做最該做的事。」她推開饕餮,迴到贔屓身邊,「就照你說的,我可以跳。」


    「你真的不怕死?」


    「不怕!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贔屓不信她可以這麽絕然,「瘋婆娘,你不會以為現在是在島的內裏,要出去了才能到天龍海邊吧,要是你以為這樣可以拖延時間,讓老子收迴條件,那你就是白日做夢了,老子告訴你,老子就是彭蓬萊島,隨時都可以轉移空間,讓你到天龍海邊,懂不懂?瞬間!」


    「你還有這種能力?」她也考慮到了現在不在天龍海邊上,就是要跳也要出去了再跳,但絕沒有拖延時間的想法。


    贔屓卻以為她真這麽想了,「怕了?」


    「不!」她依舊堅定信念,「要是你真的會什麽轉移的話,你就轉吧。」


    白澤已經找到,早晚是要出去的,她還嫌迴去的路太遠呢。


    贔屓不信邪了,「好,如你所願!」


    饕餮堅決不許她做傻事,正要伸手將她拉迴來,贔屓已經將她和自己轉移了。


    「丫頭!」它狂吼。


    毛球撲騰起蹄子,朝來時的路奔去。


    饕餮原本可以跟著雨默一起走,但贔屓的結界可以將它和煉妖壺暫時分開,見毛球跑了,它也趕緊追上去。


    雨默和贔屓已經到了外頭,空間轉換下,它和贔屓不費吹灰之力就到了島的邊境。


    「好了,瘋婆娘,你可以跳了,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出了洞底,雨默再次感受到了寒冷,冷得牙齒打顫,「原來你真會瞬間移動!」


    贔屓糾正,「不是瞬間移動,是空間內移動,你少拍馬屁,趕緊跳。」它得趁著饕餮沒追將事情辦了。


    「我會跳,你不用催,但你必須向我保證,你會拿到水陀羅!」


    「隻要你說話算話,老子同樣會信守承諾。」


    「好!」


    她忍著寒冷一步步走向通往天龍海的崖邊,來時她驚詫於天龍海的獨樹一幟的風貌,也驚懼它是『死海』的事實,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要跳下去。


    這海水一定很冷吧,不知道跳下去會不會結冰,還是會被鹽分吸幹身體裏的水分?


    雖說死不可怕,但她討厭痛苦地死去,要死也希望死的輕鬆點。


    她閉上眼,做了跳下去的預備動作,可能是覺得這樣跳下去心理負擔很大,她又睜開了眼。


    贔屓嘲笑,「怎麽不跳了?就說你不會跳的。」


    雨默將身體轉過了過來,背對著天龍海,這麽倒下去,心理負擔會小些,隻要往後一仰,一切就能解決了,想到此,她看了一下四周……犬境在哪個方向,她卻記不得了。


    是南,還是北。


    她苦笑,站在這裏,其實東南西北她一點辨不清,要是多吉在就好了,但他在的話,一定會陪著她一起跳,她右手握起拳頭放在了胸口上,最靠近心房的位置。


    魅羅,很快你就會痊癒了。


    很快!


    她咬牙,心一橫,往後倒去……


    急速下墜的衝擊,讓她冷得咬到了自己的頰肉,嚐到了鹹腥的血味,但很快被天龍海因為鹽分極高產生的鹹腥味給蓋住了,鼻尖和手指都感受到了海潮帶來的濕氣,味道非常不好,讓她有些作嘔。


    她仰起頭,看著天空,可惜霧氣太重,什麽也看不到。


    老天爺真是不給臉,死前都不願給她一個好風景欣賞。


    不過沒關係……


    死了什麽都結束了。


    對了,忘記叮嚀饕餮了,一定要找到女媧石,幫她救活犬妖族的人……


    她閉上眼……


    不用想那麽多,饕餮一定會完成她的心願。


    就快到海了吧……


    不知道冷不冷,疼不疼?


    她其實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魅羅……


    腦海裏浮現的麵孔隻有他……他的笑容,還有金色閃亮的眸子。


    她跟著笑了。


    過了一會兒後,她覺得不對勁,怎麽這麽長的時間了,還沒掉到海裏,身體也沒濕。


    莫非已經死了。


    她張開眼,入目所及就是贔屓的一張臭臉,再看,發現自己跌在了贔屓的龜背上。


    「贔屓?」


    贔屓的臭臉更臭了,喝道:「算你狠!」


    「你救了我!」


    「哼!」


    贔屓馱著她在天龍海裏遊起來,一路遊到了岸上,它的龜背很大,她在上麵一點水汽都沒沾到,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它看。


    贔屓一惱,翻了背,她從背上跌了下來,滾到了岸上。


    「看什麽看,沒見這麽好看的龜啊!」


    雨默想點頭,但覺得說謊不好,因為贔屓長得真的不好看,可是搖頭的話,又會傷它的心。


    「丫頭!」


    饕餮終於找到了她,見她沒事,心裏鬆了口氣。


    毛球一見她,便飛撲了過去。


    「媽媽!」它還是更習慣這個稱唿。


    「破龜,你竟敢真的要丫頭跳海……」饕餮一落地就打算了劈了贔屓。


    雨默連忙阻止道,「饕餮,你錯怪它了,它救了我。」


    饕餮皺眉「救了你?」


    「我剛才已經跳了,但贔屓在底下接住了我,又將我馱了迴來。」


    「它會有那麽好心?」


    贔屓將頭別到一邊,「信不信由你!哼!」


    「真的是它救了我!」


    「算它識相!」它收迴了爪子,走到雨默身邊,曲起手指往她腦門上敲,「你也是的,怎麽可以胡來,萬一它沒救你,本君又來不及趕過來,你就死定了。」


    雨默搖頭,「其實,我一開始就篤定贔屓會救我!」


    「啊?」


    贔屓驚訝迴頭,「你篤定老子會救你?」


    雨默點點頭。


    「為什麽?」


    「因為你可以接觸天龍海啊!」


    饕餮突然明白了過來,「對啊,蓬萊島不就是在天龍海上!」


    贔屓就是蓬萊島的說法並不正確,應該是贔屓馱著整座島,時間久了,便於島合為一體了,這源於贔屓是個極為喜歡駝東西的兇獸,不駝點東西,它全身就會不舒服。


    來時,雨默就注意到島在天龍海上的隻是一部分,那麽馱著整座島的贔屓肯定浸在了海水裏。


    至於它為什麽接觸天龍海無事,隻有它自己知道。


    當贔屓提出要她跳海時,她其實很心慌,但仔細想想,贔屓為什麽要提出這個要求,要她死的話,直接要她自盡不就好了,為什麽非得跳海這麽麻煩。


    原因隻有一個,它做好了救她的準備,也是最適合救她的人,因為它完全不用擔心觸碰到天龍海。


    所以,她打算賭賭看。


    很顯然,她贏了。


    贔屓喝道,「瘋婆娘,你耍詐!」


    敢情她是知道自己不會死。


    「怎麽能說耍詐,又不是百分百確定你會救我,這是有風險的。」


    她剛才真的害怕它會不救她。


    「氣死老子了!」贔屓怒吼,「這次不算,重來!」


    「信守承諾,是你自己說的,饕餮也聽到了,還有毛球,要是不夠的話,還有煉妖壺和神農鼎!」


    贔屓:「……」


    人證很多啊。


    饕餮笑道:「丫頭,變聰明了!」


    雨默搖頭,眼神朝著海平麵看去。


    「我隻是不想輸!」


    因為針雨說過,她隻有一個選擇——活著帶著白澤迴去。


    更牢牢記得她後麵的一句話——女人是可以很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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