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的時候,琳琅和木香才迴來,不僅帶迴了香料,還帶了一隻柴燒的香爐迴來。


    雨默見了這隻香爐,分外喜歡,拿在手裏愛不釋手。


    這柴燒的美,在於它的金石之氣,比陶瓷更古拙,比銀銅更素雅,是一種更貼合自然的美,毫不造作。


    琳琅將它放置在內殿下風的地方,靜隅角落,雖不吸睛,卻氣場十足。


    香菸裊裊時,一點刺鼻的味道都沒有,有些鬆木的氣息,聞著格外舒爽宜人。


    「這香好,比魅羅書房的香更好聞。」雨默趴在案幾上,看著菸絲緩緩的從爐蓋的鏤空裏飄出,不隻香氣淡雅,嗅聞時,每個階段的味道似乎都有些不一樣。


    「這是姨母今日親自調配的,調配的時候還擔心小姐會不喜歡,也怕小姐平日不用香會嗆著,分量撿的都是最小的,迴來的時候還特地囑咐我,若是不喜歡,明日她再換一種來。」


    「不用換,挺好聞的,我喜歡。」雨默由著木香替她寬衣,穿著素錦去到了水房,「我在家的時候也用過一些香,印度的,泰國的都用過,味道也多種多樣,什麽茉莉的,鬆香的,玫瑰的,最要命的就是檀香,也不知道是泰國人印度人嗅覺不太靈敏呢,還是就喜歡這種濃鬱的,點了以後,吃個雞翅都能吃出檀香的味道。」


    琳琅對她說的泰國人印度人不是很明白,想大概是什麽族群的名字就叫泰國印度吧,便沒多問,從香袋裏拈取了幾塊香料丸,投進了池水中。


    丸子很快便在水中溶解了,讓一汪清水變成了白湯。


    「姑姑投的是什麽?」


    「是姨母製作的沐浴丸,能潤膚美顏,還能舒緩疲勞,要我拿些給小姐試試。」


    雨默覺得這沐浴丸有點浴鹽的意思,覺得挺好奇,脫了衣服後,沿著階梯踏進了池水裏。


    池水奶白,但不粘稠,依舊是水的質地,氣味有些清涼,十分適合炎熱的夏季。


    「姑姑,這沐浴丸我喜歡,有泡溫泉的感覺。」


    「溫泉!?什麽溫泉?」樂顯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後頭的紫艿一邊追一邊攔,「公主,公主,和您說了,小姐在沐浴。」


    阿蘿和阿滿被樂顯下了命令,隻準待在水房門口,所以沒進來。


    「你怎麽來了!?」雨默瞪向樂顯,趕她迴去是不可能了,隻好揮揮手,讓紫艿下去。


    「不能來嗎?這犬境又不是你家的。」樂顯走到浴池邊,往裏頭看了一眼,「嗬嗬,不就是放了沐浴丸嗎,有什麽了不起的,還溫泉呢,本公主篤定你沒見過溫泉。」


    「是,是,我孤陋寡聞,你懂得多。」


    雨默不與她爭,拿著巾帕抹著身體,兩人都是女人,她沒什麽好害羞的。


    琳琅道:「公主來了怎麽也不讓人通報一聲。」


    「通報了好讓你家小姐拒絕嗎,本公主才沒那麽傻呢。」她現在精明了,直接用闖的。


    「公主身份尊貴,更該懂禮數!」


    「琳琅姑姑,你比阿蘿還囉嗦,本公主現在已經進來了,難不成你還想趕本公主迴去?」


    「琳琅不敢!」趕是肯定不會趕的,但她這麽杵在水房裏看別人洗澡總是不好的吧,「水房潮濕,公主不如去外殿等著,琳琅也好煮茶給公主享用。」


    「不用,天那麽熱,喝什麽熱茶,你要對本公主好,就給本公主弄點綠豆糕來,要那種冰冰涼涼的。」


    池子裏洗浴的雨默道,「那不是綠豆糕,那是綠豆做的冰沙。」


    冰在犬境不是什麽稀罕物,隨時都能弄得到,以往都是冰鎮東西,但雨默心血來潮將它做成了冰沙,前天樂顯來的時候,正好做了一些,讓她嚐了個鮮,迴去後,她讓阿蘿學著弄,但沒有雨默弄得好,她也就懶得研究了,想吃的時候就往這邊跑。


    「管它是什麽,本公主就是要吃!」


    雨默看向琳琅,吩咐道:「你去幫她弄些,記得冰要磨細,不然會磕牙,綠豆醬放少點。」


    「不要,憑什麽綠豆醬放少點,本公主就愛吃甜的。」


    「滾蛋,那綠豆醬就剩一點點了,全給你吃了,我吃什麽。琳琅姑姑,聽我的,就給她一勺,愛吃不吃!」


    「你小氣死了,沒有不會再做嗎?」


    「做也得花時間,又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做好的,我洗完澡也是要吃的,來不及了,你要再囉嗦,一勺都不給你,讓你啃冰去。」


    樂顯嘟起了嘴,「哼,一勺就一勺!」迴頭對琳琅道,「冰少點!」


    「是,公主!」


    雨默洗完,從池裏走了上來,木香拿了一條大帕巾走了過去,「小姐,要不要抹香油。」


    「不要,膩死人了。」她是不愛這一套的,洗完擦幹就好。


    樂顯站得近,隔著霧氣看到了雨默胸前的兩團肉,然後再看看自己的,顯得很吃驚。


    「妖女,看你這麽瘦,胸怎麽這麽大?」平日裏見她都是穿著衣服的,衣服很寬鬆,看不出什麽,今日一見卻是那麽的『不同凡響』,吃驚之下就脫口而出了。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雨默瞟了一眼樂顯的胸,真是一片平坦,連個起伏都沒有,心底暗笑了一聲。


    好看又什麽用,關鍵還是得看胸。


    「吃了我的,喝了我的,還叫我妖女,你說你有沒有一點良心,至少也該叫聲姐姐吧。」


    「為什麽叫你姐姐,你又沒我大!你叫我姐姐才對。」


    「胸比你大!」


    木香不好說話,隻能憋著笑,低著頭給雨默穿衣。


    「胸大的都是狐媚子,是妖女!」她盯著雨默的胸很不是滋味的又看了一眼。


    「嫉妒啊!」雨默故意擠了擠胸,露了條很深的溝壑出來,「喏,好看吧!」


    樂顯氣紅了臉,立刻跳了腳,「不要臉!」


    說完,轉頭就沖了出去。


    琳琅剛磨好冰進來,打開存好的綠豆醬,這是雨默自己做的,將綠豆煮熟後,醃製在蜂蜜罐頭裏,醃製三天後,往裏灑了些幹的桂花瓣,封存幾日後,再打開,將綠豆渣濾幹淨,等醬汁濃稠了就能食用了。


    工序並不複雜,但屬於人界的產物,別的人也就難以捉摸出其中的道道了。


    她挖了一勺綠豆醬澆在冰沙上,想著樂顯是公主,真給一勺的話,未免不好,但瓶中的確所剩無幾了,隻好偷偷又挖了半勺出來。


    「公主,冰沙做好了。」


    樂顯氣唿唿地坐下,奪過冰沙碗,憤恨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塞進嘴裏。


    「姑姑,我也要吃!」


    雨默剛洗完,渾身熱得很,這時候來一碗冰沙,絕對是人間享受。


    「小姐的小日子快來了,不能吃這個!」


    「就吃一點!」


    「一點也不行!」


    樂顯聽聞,在水房裏被雨默壓下去的氣焰立刻就冒頭了,捧起碗,故意大口大口的對著她吃。


    雨默哼道,「你吃好了,越吃胸越小!」


    樂顯:「……」


    **


    魅羅忙到深夜才迴來,一進殿門就看到趴在案幾上唿唿大睡的樂顯,阿滿和阿蘿見了他戰戰兢兢地彎腰行禮。


    雨默從書卷裏抬起了頭,「迴來了?今天倒是早些了。」


    「怎麽還沒睡?」


    「看書啊!」


    木耳跟在後頭,接下魅羅脫下來的袍子。


    「她怎麽在這?」


    「找我玩呢,不過鬧不過我,又賭氣不肯走,鬧著鬧著就睡著了,你輕點,別吵醒她,這丫頭幾次來都看不到你,要醒了見到你,更不要走了。」


    「難不成就讓她睡在這?」


    魅羅覺得不妥,吩咐木耳弄個輦車過來。


    輦車到後,一群人輕手輕腳地將樂顯送上了車,順利地將這隻小瘟神送迴了寢殿。


    魅羅沐浴後見雨默依舊聚精會神地在看書,隻不過地點換到了床上,不禁莞爾一笑,「你都快變書蟲了。」


    「這叫勤奮!」


    「晚上看書對眼睛不好,別看了,要看也該白天看。」


    「這不是等你迴來嗎,又沒別的事做,隻能看書了。」


    魅羅上了床,將書從她手裏抽走,神準地扔迴了書堆上。


    「你怎麽沒趕樂顯走?」之前她還抱怨樂顯天天來煩她,說要換個地方住。


    「我哪敢啊?」


    他垂下頭看她,「怎麽就不敢了?」


    「琳琅姑姑說,她長得像你母後,對著一張像極了未來婆婆的臉,我可下不去手。」


    「我母後若在世,見著她現在的模樣,非氣得打斷她的腿不可,你不用對她客氣。」


    「這麽狠?」她烏溜溜地轉了一圈眼珠子,伸手勾住他的脖頸,「我問你,你就真的對樂顯沒有一點感覺,表哥表妹啊,要在我們人界古代,十有*是要結親的,何況小丫頭長得還像你母後……」


    「我不知道你們人界古代是什麽樣的,但我知道你們的世界有個詞叫戀母情結,很遺憾,我沒這個情結。」


    對像自己母親的女人下手,怎麽能下的去手,這比禽獸還不如。


    雨默咯咯咯地直笑,「學得可真夠多的,連戀母情結都知道。」


    他輕咬上她的鼻子,哼道:「這答案還滿意嗎?」


    「滿意,太滿意了。」她主動地送上了紅唇,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不過,樂顯要是聽到你這話,一定會哭到肝腸寸斷。」


    「別提她,一提我心就煩。」


    他並不是討厭樂顯,相反他和蜀都一樣是很疼愛這個妹妹的,母後在時,每次樂顯來,他都寵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寵錯方法了,還是做了什麽讓她誤會了,導致她竟會想要嫁給他。


    「她還小嘛,情竇初開難免的。」


    「還小?比你可大多了!」


    年歲可不是任性的理由。


    「年紀是比我大,但心智沒我成熟!你看她,每天來的理由都是要見你,可每次都會和我吵的不可開交,吵著吵著就忘記要見你的事了,這哪是什麽喜歡你,分明就是還不懂什麽事愛情。」


    「你倒是越來越疼她了,還替她說好話。」


    雨默翻了個身,偎進他懷裏,「我在山海界除了姑姑紫艿木香幾個,就再沒什麽認識的人了,她每天來,煩是煩,但也挺有意思的,你不知道她今天盯著我的……」她捂了嘴,差點將水房的事情說出來。


    「盯著你什麽?」


    「沒,沒什麽!」她紅了臉,將腦袋整個埋進他的胸膛,「你別問了!對了……今日紫藤長老來了。」


    「如何!?」


    她擰巴了小臉,「好嚴格,真不是人幹的。」


    「名師出高徒……」


    「說得輕鬆,早知道成個親那麽麻煩,我就不幹了,光是想到那些行禮祭拜的姿勢,我就皮抖。魅羅,我有點擔心,要是那天我做不好怎麽辦,或者忘記了,怎麽辦?」


    眾目睽睽下出了糗,那臉可丟大發了。


    「又多想了。你這腦子能不能消停一下,別老給自己施加壓力,到時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我也在。」


    「但我怕一緊張,動都不敢動了。」她貼著他的胸膛,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魅羅卻不以為意,「真要這樣,我就抱著你,行完整個禮!」


    「這怎麽行!?」


    「我說行就行!」要不是立後大典必須要舉行,他真不想她受這份罪,「好了,別想那麽多了,就把這些當成你在做手術,手術那麽多步驟你都記得,沒道理這些會記不得,你啊就是杞人憂天,睡吧,你這成天熬夜貪黑的,遲早會把身體累垮。」


    「嗯!」


    其實想多了也沒啥用,隻會越來越緊張,還不如不去想。


    **


    黝黑的夜晚,安靜地陰沉,隻能偶爾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忽然一個黑影擦過窗頭,驚醒了坐在床沿上的紫藤。


    她站起身,將窗戶打開,外麵沉靜的恐怖,好像黑暗吞噬了所有一般,她皺了皺眉頭,又將窗戶關上,迴頭時,房裏忽然便多了一個人。


    她沒有被驚嚇到,立在原地,打量著來人。


    對方是個男人,穿著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青色的羽毛紋滾邊,他蒙著麵,看不到五官,隻露出了一雙眼,那眼在燭光下晃動出一抹青色,並不明顯,但足以讓紫藤知道他是誰。


    「青翼?」


    青翼烏黑的頭髮用小銀冠束起,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隨著他行禮的動作,現出美玉的流光溢彩。


    「長老,好眼力!」


    「不用客套,有話快說!」紫藤走迴了床邊坐下。


    「長老,事情進行的如何了?」


    「已辦妥!」


    「何時可動手?」


    「還需多等幾日。」


    青翼平靜的麵上出現了一絲焦躁,據他這幾天的查探,知曉風辰的身體已經拖不了多少時間了,若是不能盡快營救,他怕是會直接死在犬妖族的水籠裏。


    「長老的幾日又是多少日?」


    「如此著急做什麽?我已將白羽的活命之藥送去了水籠,如今也有專人療傷,斷不會丟了性命,隻是我姐姐紫英是個行事謹慎的人,若是沒有完全的把握,她不會發動幻術,布陣現在已完成,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了,你急也沒用。」


    「青翼隻是擔心夜長夢多!」


    紫藤冷哼:「我就不擔心嗎?你放心吧,幻術發動的日子一旦確定下來,我必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如今這樣也好,太早發動反而會對白羽的計劃有影響,別忘了,他的毒至少需要三日的時間才能侵入身體,不然就沒了效用。」


    青翼道:「謝長老提醒,是青翼魯莽了。」


    「你快走吧,府中每日晚上都有巡邏,日後有事,切忌如此來見我。」


    話落,青翼便如幽靈般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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