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整十時,汪慎修坐著一輛出租車到了鼓樓分局。


    換上了夏裝,於傷已淺,幸福了幾天,那個陽光的小警又重現了,他和門房打了一個招唿,精神抖擻地進了大院,二進院子,準備迴協辦了。


    請的一周假期還沒到,也不是非迴來,可是多年的習慣已經把你的思維做成一個定式了,除了這裏,他還真沒地方去。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讓他看上去格外地陽光,興衝衝地推進門,那麽陽光地嗨打個招唿,把屋裏諸位驚得,辟裏叭拉下巴掉了一地……噢,不對,還有案卷。


    嗖嗖嗖幾人奔上來了,看外星人一般上下左右瞅了個遍。


    “去哪兒了?”


    “傷好了?”


    “怎麽找你也找不見?”


    “故意躲什麽?有啥事兄弟給你撐著腰呢。”


    “快說啊,去哪兒了。”


    幾人急切地問著,汪慎修被熱情包圍著,反倒不知道怎麽迴答了,半晌被問急了,他吼了一聲道:“別問了,煩不煩啊,我泡妞去了行不行啊?”


    喲,把哥幾個嚇了一跳,鼠標愣了下,愕然道著:“哇,這娃腦袋被打壞了吧?怎麽拽起來了?”


    “你腦袋才壞了呢。”汪慎修反駁了句。


    “他腦袋是壞了,哎,漢殲,不是非追問你啊,知道那天出了什麽事嗎?”駱家龍嚴肅地道。


    後來的事汪慎修那知道,聽著鼠標被麻翻,聽得餘罪被襲擊,再聽案子已經進展到這個程度了,他突然發現自己離隊好久了似的,愕然地解釋著:“我我……我真不知道……對不起啊,標哥,你最危難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


    “沒事,我們在。”杜雷和藺晨新一對,舉手道。


    這哥倆居然還在,讓汪慎修好一陣牙疼,他要說什麽時候,藺晨新舉手道著:“您別煩啊,汪哥,我們現在是鼓樓分局正式外聘的警務人員。”


    “簡稱,協警。”杜雷補充著。


    “就是臨時工,下個月都有工資啦。”藺晨新興堊奮地道。


    “就是暫時沒服裝。”杜雷又道。


    這哥倆把汪慎修逗得笑翻了,再問時,卻是考慮這兩人對於警務確實作出過貢獻,總這麽著不三不四進出分局不好看,肖政委就申請了兩個協警的名額,湊個數,應個名,反正在她看來,估計這倆貨也呆不了多長時間。


    恭喜恭喜,汪慎修拱手相慶,這倆蹬鼻子上臉了,湊上就要借警服了,被鼠標一腳一個踹過一邊,初見的興堊奮勁下去,可疑問還沒去,又是關切地問他究竟怎麽一迴事。


    “真沒事,我喝得有點高,自己碰的。”汪慎修解釋著,撫著自己臉上的傷處。


    不對啊,好像是個幸福的傷口,否則不會這麽孤芳自賞。


    “你們不要問了,勾搭妞被揍了一頓,非要問出來啊。”杜雷道。


    也是,肯定有不願意告訴別人的地方,汪慎修趕緊點頭道:“對,非問出來讓人家難堪啊。”


    一說到這兒,鼠標和駱家龍不好意思問了,獸醫卻是發現什麽新情況了,湊到汪慎修身邊,看看、嗅嗅、然後嚴肅地盯著他,汪慎修知道這貨的本事,緊張地問:“怎麽了?”


    “你身上為毛有一股淡淡的銀靡味道?”獸醫嚴肅地道。


    眾人一愣,好奇心勾起來了,都盯著汪慎修,汪慎修緊張地道著:“胡說,我剛洗過澡。”


    哈哈哈……獸醫哥仰頭大笑幾聲,一指汪慎修道:“看,露餡了,誰尼馬大早上洗澡?還打扮這麽精神?根據本協警的判斷,汪哥這兩天和女人在一起。剛剛洗去作案痕跡。”


    “證據呢?”駱家龍笑著問,汪慎修傻眼了,刻意把痕跡清除得可是一幹二淨了。


    “證據就在他臉上。”獸醫道:“假設一下,他這兩天如果一個人躲在什麽地方鬱悶,會有這麽開心的笑容嗎?再假設一下,如果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會有這麽幸福的微笑嗎?答堊案太尼馬簡單了,生活好滿足,一公和一母。”


    眾人賤笑成了一堆,汪慎修僅僅是偶而的不適,意外地沒有和以前那樣和所有人辨個是非,半晌這笑的幾人都沒意思了,好奇怪哦,汪哥去和女人修煉了幾天,就變得這麽蛋定了。


    “這個判斷不能成立,你們這一群公的,看這樣生活得也挺幸福的嘛……嗨,餘賤呢。”汪慎修笑著道,輕飄飄地轉移的話題。


    沒從汪慎修身上挖到笑料,猛料來了,一提餘罪,眾人的臉色變得戲謔了,變得玩味了,變得快憋不住了。


    “他又出什麽洋相了?”汪慎修好奇地問。


    沒出洋相,是今晨出差了,準備到大同、懷仁一趟,誰可想家裏出了點急事,就先迴家去了。


    家裏有事了?汪慎修一緊張,趕緊追問,眾人笑了半天,鼠標才附耳道著:


    他後媽懷上了,他爸讓他迴去……別告訴別人哈,這事就我知道。


    鼠標這漏嘴,恐怕早讓很多人知道了,餘罪那個奇葩爹汪慎修見過,一想兒子都結婚還沒孩子,這後媽卻懷上了,刺激得汪慎修巨大的驚愕之後,張著嘴開始放肆大笑了………


    ……………………………


    ……………………………


    已經到家的餘罪可能就笑不出來了,幾個月沒迴家,變化好大啊。


    後媽挪著不適的身子,有點羞赧似地鑽在屋裏不敢出來,林宇婧也沒想到事情會這個樣子,後媽都四十多了,這種高齡產婦,肯定很危險的。


    但也邪了,這兩人根本不懼危險和艱難困苦,非要生下來。


    於是餘罪的臉就拉成苦瓜了,林宇婧從內屋出來,看丈夫難成這樣,看公公做錯事一樣,臊眉耷眼偷瞟兒子,她湊到餘罪跟前,扯扯衣角,示意著公公的方向。


    餘滿塘和兒子目光相對時,像被灼了一下,躲開了。


    林宇婧現在覺得自己夾中間,比兩位當事的還難堪,她尷尬地道了句,我去買菜準備午飯哈,逃也似地離開了。沒跑多遠,就在家門外不遠,大早上借了輛車風馳電掣地迴來了,餘罪這個奇葩老爸,每迴進市區都催著兒子,急著抱孫子,這迴倒好,孫子還沒有,自己又抱上兒子了。


    她尋思著這事情呐,怎麽覺得無語呢?


    是很無語,平時碎嘴不斷的餘滿塘也訥言了,好半天實在憋不住了,他愁苦地看著兒子道:“兒子,你說句話啊。”


    “這事,你讓我怎麽說,是我能當得了家的?”餘罪有點怨氣了。


    “是啊,這事還用你當家?”餘滿塘突然明悟了,擺著家長的架子,找到可以說話的方式了,直接道著:“也沒啥意思,就是迴來告訴你們一聲。這不聽聽你們的意見。”


    “都四個多月了,你聽我們的意見,早幹嘛去了?”餘罪瞪眼了。


    餘滿塘氣勢又萎,肯定是瞞著兒子的,不過被兒子態度刺激了下,他惱羞成怒,火大地道著:“那總不能我幹這事,還得向你請示匯報吧?”


    “都不準備商量了,還把我們叫迴來幹嘛?”餘罪道。


    “這不……這不……反正就跟你們說一句,不管你們同意不同意,反正我和你媽商量好了,這孩子我們倆還非要不可了。”餘滿塘道著,站起來發表了一通,又坐下了,中氣雖足,可眼光還在猶豫。


    餘罪無語地看著老爸,頭發白了不少了,他其實很生氣的,忍不住想罵一句丟人現眼的……可他又出不了口,每每在悖然大怒的時候,心裏那個揮之不去的影像總會浮現出來……那是父子倆相依為命的時候,推著平車,走街串巷叫賣著水果,坐在紅紅綠綠黃黃、香噴噴的果籃間,是餘罪兒時最深的記憶。


    而且可以是影響到一生的記憶,那時的含辛茹苦,每每念及,總會讓他有一種心痛得發顫的感覺。


    父親誤解了,他難堪地低頭,喃喃地在說著:


    “丫丫也不迴來了,你也迴不來,再過兩年,我們倆一對傻老頭老太太,可怎麽過啊?”


    “其實我也擔心你媽身體……可是,她堅持要的,以前那麽難都把兒女拉扯大了,現在這曰子都這麽好過了……這個,就沒那麽難了……”


    “爸真不是讓你難堪……爸也想再要一個,要不你就獨生一個,多孤單呐……”


    餘滿塘在喃喃地編著他也難以啟齒的理由,餘罪看到父親時,他不好意思的躲著他的眼光,驀地,餘罪憋不住了,噗聲笑了,笑著,笑著道:“雖然我沒資格提意見,可我確實也沒意見。”


    “啊?你說什麽?再說一遍。”餘滿塘驚呆了,站起來了。


    “我說我沒意見……再說我有意見,還不是白搭,你又不聽我的。”餘罪哭笑不得地道,看著老爸臉上的表情難堪,他心疼了,他轉著話題道著:“這是好事,不多生幾個,都對不起您這才華啊……水果攤成水果店,一個店成了連鎖店,這麽成功的水果商人,汾西能有幾個?”


    “噢,那是,論賣水果,你爸在汾西是這個。”餘滿塘得意地豎著大拇指,自誇道。


    “所以啊,您要辦什麽事,還需要問兒子意見麽?不光兒子的意見,任何敢於說閑話、長舌頭的貨,您說怎麽著?”餘罪問老爸。


    兒子一支持,老爸就得瑟,興堊奮地道:“扇他逼臉,對不?”


    “對呀。這不成了,你有什麽緊張的。”餘罪違心背願地道著,上前,摟著老爸,笑著道:“不過得多去醫院幾趟啊,一定注意身體,要是身體條件不允許,千萬別強來。”


    “沒事,沒事……你媽身體好著呢,這也就現在人覺得自己金貴了吧,過去誰家不生個七八十來個,兒媳和公婆同時坐月子的事多了……現在這社會,國家又不管咱養老,還是多生幾個好,他罰款就罰款,我又不是交不起……”餘滿塘說著,胡說開了,餘罪咬著嘴唇,準備出院子透透氣,有點受不了老爸這人來瘋的脾氣。


    老餘興堊奮的可沒注意這個,直拽著兒子道著:“……你媽還擔心,我就說了,我兒子比特麽誰也通情達理……哎我說兒子,那你也趕緊點啊,趁著你爸你媽還年輕,趕緊生一個,我兒子孫子一起看,稍大點,他們哥倆玩,也有個伴,出門不怕受欺負……”


    “我…知…道…了。我出去一下啊。”餘罪被氣得快哭了,掙脫著,跑出家門了。


    身後,老爸在院子裏吼著:“敏芝,你放心啊,咱兒子同意咱倆再生兒子啦!!”


    院外的林宇婧驀地笑得蹲下了,蹲在車後笑得直抽,她這位奇葩公爹,沒少出洋相,這迴可好了,還沒準要多個繈褓裏的小叔還是小姑。


    笑著的時候,她眼睛的餘光看到了一雙腳,猛地刹車,站起身上,憋著笑,對著餘罪的哭笑不得,然後兩個人,又不約而同地相視笑了,這位奇葩沒少給兒子難堪,隻是這次可能程度更深了一點而已。


    “我以為你們要大吵一通呢?同意了,路上還罵罵咧咧的。”林宇婧笑著道。


    “還能怎麽樣?他是我爸,我總不能逼後媽去把墮胎去吧?”餘罪哭笑不得地道著。


    林宇婧無言地給他整整衣領,抿抿嘴,啥也沒說,餘罪看著她,卻是歉意地道著:“不好意思,我讓你難堪了。”


    “沒事,人口多了熱鬧,你爸說的。”林宇婧笑著道,餘罪也笑了。


    無法逆改的事,隻能默認其事了,兩人靠在車身上,消化著這突來的無奈,偏偏就不讓他們耳根子清靜,餘滿塘風風火火出來了,一看兒子兒媳,他興衝衝地地道著:“你們歇著啊,我去割點肉,弄兩隻雞,中午一塊賀賀,等請滿月酒時候,再大擺幾桌。”


    趕緊去吧,餘罪揮揮手示意知道了,老爸顛兒顛兒跑了幾步,又迴頭說了:“哎宇婧啊,你和餘兒好好合計合計,給你們那小兄弟起個名兒,你倆都警官了,沾點官氣。”


    “爸,這才幾個月,你就知道一定是兒子啊?”餘罪火大地訓了句。


    “必須滴,你爸這麽出息,瞧把你造得都這麽出息,再造個兒子還不是小意思。”餘滿塘得意洋洋地背著手,腆著肚子,一搖三晃走了。


    餘罪一口氣全卡在喉嚨裏了,老婆林宇婧又被逗得笑得蹲下直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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