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出現了暫時的僵持………


    根據案發現場嫌疑人的體貌特征,肖像的恢複還在緩慢地進行,這項繁複的工作什麽時候能完成,完成後能不能和作案人吻合,能不能用於通緝協查尚在未知之。與此同時,案發現場轄區的塢城路、晉陽、汾水三個派堊出所以及包括重案隊在內的十數名刑堊警,也在忙碌地排查之,這帶兩條商業街、四個批發市場、上萬家商戶,年四季都熙熙攘攘,即便在車上眼望去能看到泊在路邊的數輛警車,人群匆匆警堊察進出了各商鋪拿著照片在詢問,也沒有造成引起更的影響。


    對於警堊察,沒辦法的時候就用這種笨辦法,全世界是通用的,因為警堊察相信,天下沒有天衣無縫的案子,總能在步步排查找到端倪,可這種辦法的缺陷在於,查到不的信息不是沒有,而是過多,比如塢城路派堊出所就查到了不少商戶舉報誰誰誰今天早瞅見了,警堊察迴頭就上門把人逮來了,審才發現根本就是欺負商戶的小痞子。個上午,三個派堊出所傳喚了十幾個人,差不多都是這號人渣。


    十五點整,解冰看了看表,迴頭示意著店裏的趙昂川往外走。


    這是家標著“雅迪”字樣的電單車專賣店,兩百多平,幾百輛花色各異的電單車,光店員就有七人,忙碌的店員顧不上招待沒亮身份的重案警員,兩人隻是在店裏來迴看了遍,黃金地段的這麽個店鋪,又是這麽的生意,實在讓人覺得和那案子,幾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嘛。


    “解冰,你那位同學,叫什麽餘罪,到底是什麽人?我好像聽這個名挺熟。”趙昂川隨口問道,兩人邊向車上走著,解冰聞聽這個名字卻是訕笑了笑,道著:“準確的解釋,這是個賤堊人,很賤的賤堊人,我在學校的時候,都被他坑過。”


    “這麽拽?怎麽不來咱們二隊?”趙昂川笑道,刑堊警的奇葩,特好的和特壞的,歸宿都在二隊。


    “他沒來,不過和他關係不錯的賤堊人都來了,張猛、熊劍飛、孫羿、吳光宇,還有被打發到反扒隊的嚴德標、李二冬,他們當時是個小團夥。”解冰笑著道,打了車門,學生時候已經過去了,想起來那時候讓人怒發衝冠的事,此時卻是多了幾分可笑的味道。


    說到此處趙昂川卻是想起什麽來,直道著:“對了,我在羊城的時候,碰見過鼠標、孫羿相跟了個人……平頭,等個子,說話很匪氣的小夥……是不是就是他?”


    “如果有個人,你覺得行事作風賤得你想揍他,那就是。”解冰道。


    趙昂川想了想,那家夥把警堊察當地痞使,卻端那拔走私車,所用用法,果真很賤,他笑了笑道著:“那就應該是了。”


    “哎,對了……你們在羊城幹什麽?”解冰異樣了。


    “沒什麽,個案子……有保密條例。”趙昂川笑道,見解冰懷疑上了,他轉著話題問:“解冰,你說,就你那同學,不至於真帶上反扒隊來人家店裏打堊砸搶?”


    “說不來,逼急了他真敢幹,我真懷疑咱們現在的體製,怎麽能把這種人招到警隊裏。”解冰搖搖頭,眼睛迷離著,似乎還在思索什麽,餘罪的事隻是隨口說說,在擰車鑰匙的時候,他似乎有所想了,停下來,不確定地問著趙昂川道:“趙哥,地方您看了,您覺得觸發劫車搶人這事的根子在哪兒?”


    喲,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先前討論過,很可能是賈浩成被抓,否定了,因為這貨經常被抓;很可能是反扒隊使用了某些見不得光的手段,這個也否定了,因為那手段那個隊也在用,不至於引發這樣事,況且被捅的李二冬,根本沒有參與審訊;那就隻剩下種解釋了,還是解冰的推測,趙昂川道著:“應該是有其他事,應該是知道批捕的消息,對方對急了。”


    “對呀,據督察的詢問,淩晨兩點三十分,反扒隊警員林小鳳到拘留所提審過幾個盜竊嫌疑人,贓物就是電單車電瓶;三點二十分左右,她在區檢察院通過值班辦公室批了逮捕手續……四點左右迴到反扒隊……兩個小時後,就發生了劫車搶人的案件,這其能說明什麽?”解冰問。


    “泄密,這個怎麽查,可能是反扒某個協警漏了嘴,可能是檢察院值班的打了小報告,就即便能查到,也是策劃人,不是兇手,你拿什麽定罪?甚至連刑事傳喚的案由都不充分。”趙昂川道。


    “把接觸到的人,可能通訊的渠道,檢索下,肯定會有發現的……嫌疑人家裏兩個店,這個投資得百把十萬,賈政詢當年不過是個街上擺攤修自行車的,作到這麽生意,應該有兩把刷子,何況他兄弟,現在又爬到了副區長的位置,之前賈原青可是區房改辦任,我想啊,這裏麵貓膩不小。”解冰道,車打著了火,起步了。


    每個財富都可能有著不為人知的罪惡,對於解冰來說,可能在這方麵,他的理解更深。


    “嗬嗬,越來越麻煩嘍,還不定要整出什麽事來。”趙昂川掏著電話,通知著技偵上,沿著林小鳳接觸的人,以及可能知道賈浩成被連夜批捕消息的渠道往下查。


    半個小時後,個讓重案隊瞠目結舌的線索出來了,反查嫌疑人父親賈政詢以及他叔叔賈原青的電話,兩部手機在淩晨三時到五時之間,足足打出去十數個電話,而接線的另方,有派堊出所所長、有刑堊警隊的隊長、支隊隊長、政委,甚至連市局若幹部門的領堊導也在內、甚至包括反扒隊的副隊長苟永強。


    就個電話能說什麽什麽事,對?總有能因為和嫌疑人家屬打個電話,就可以妄加猜測?


    於是這個消息被嚴密封鎖,隻限於重案隊參案人員知道,那怕就邵萬戈經手過無數棘手的案子,都沒有此時他手裏那些電話記錄棘手………


    十五時二十分,餘罪手嘬在嘴裏,來了輕佻的口哨,調戲的不是妞,而是個男滴,剛揉著眼睛從家裏出來。那人沒理他,不過馬上被接下發生的事氣得炸肺。


    隻見這個小流氓打扮的小子,手“滋……”地在他的車身上摸過,長長的、鮮亮的道,把心愛的皮卡車破相了,劃了道,那人還做了個鬼臉,揚了揚手裏劃車漆的硬幣,撒腿就跑。司機火了,奔著就追,順手從巷口花池邊上揀了塊水泥場,奔著叫囂著就拚上來了。


    追呀、追呀,追了五百米就跑不動了,司機拿著水泥塊哼哧哼哧喘氣,不料前頭那小痞子更壞,臉不紅氣不喘,迴頭商量:“嗨,哥,沒錢花了,給我百塊,保準以後沒人劃你的車。”


    就有這號爛痞沒錢了想這種歪招。司機那咽得這口氣,嘭唧就把水泥塊砸上去了,餘罪輕飄飄躲開,嗤笑著道:“不給是?晚上卸你車輪。”


    “我操……”司機憑著狠勁,冷不丁追上了,那小痞子閃身進了胡同,他不假思索,跟著就進去了,卻不料招了,幾個人摟脖子的、銬手的,霎時把他逮了個正著,司機還待唿救,可不料隻剩下唿哧唿哧喘粗氣了,被眾人蒙著腦袋,帶上了輛麵包,車走時,蓋頭被掀了,司機這會才明白有事了,趕緊哀求著:“哥,哥,你們綁錯人了?我就開車的窮逼個,車貸還沒還完涅。”


    眾人笑,餘罪在前座唧扇了巴掌,指著林小鳳道:“看清楚點,姐……什麽哥?”


    “哦,對,姐。”司機嚇孬,突然發現個更恐怖的事,麻子臉的那位,性別果真是女,林小鳳沒搭理眾人的取笑,亮著警證道:“看清楚點,警堊察。”


    “啊?”司機愣,從驚恐的狀態迴複過來了,下子怒不可遏,瞪著餘罪質問著:“哎,你警堊察劃我的車,我告你去。”


    “看看,這些王蛋誰也怕,就不怕警堊察。”餘罪道著,指頭戳著司機道著:“知道老子誰嗎?老子是警堊察雇的地痞,姓陶名二旦,塢城路上的名人……你堊他媽興華這邊的,去塢城路找事是不是,讓警堊察找我們麻煩?”


    “沒有啊,我就拉拉貨,不幹違法事?”司機愣著道。


    “胡說,你偷了車電單車電池。有人看見你拉走了。”餘罪詐道。


    “你才你媽胡說,那是張老板的貨。”司機針鋒相對,力證不是賊贓。


    “不可能,張老板的貨你藏你家裏呀?”餘罪義正言辭,你分不清他是證據確鑿還是信口胡說。這詐司機幾乎沒有什麽思索,脫口而出:“我藏那玩意幹什麽,塊不少,全拉張老板的貨場了……不信你問問。”


    “哦……看來我是弄錯了。”餘罪語氣緩和了,剛才火急火燎的表情消失不見了。關琦山拍拍這哥們的肩膀道著:“那好,帶我們去張老板的貨場,核實下。”


    壞了,司機突然發現,從昏頭昏腦追劃他車的痞子,就沒清醒過,張老板那貨場可是千叮萬囑,不能帶外人去的,他遲疑,林小鳳頭也不迴地道著:“你叫盧東對,身份就你說的,司機苦逼個,銀行貸款都沒還完,怎麽,讓我們把你的車當作案車輛沒收?查你很難嗎?遍地的交通監控,半個小時就能反查到你的行蹤……再問句,貨場在什麽地方,幫我省點時間,沒你的事。”


    “哎……北營街號,舊燈廠那兒……”司機萎了,低著頭,果真是像被生活重擔壓彎腰的那類苦逼作態。


    十五時三十分,接到短信通知,已經散布的全市各角落遛達等消息的反扒隊員,騎車的、乘三蹦子的、坐公交的、打的的,陸續向北營開始集結了,甚至包括,已經被督察宣布開除的協警的居光明等人。


    說實話,家不是衝著什麽案子來的,而是衝著塊摸爬滾打的情分來的………


    此時此刻,許平秋的專車緩緩地泊在五原市刑偵支隊的院裏,下車時,支隊政委已經奔上來迎接了,兩人沒進門,支隊長的車也風馳電掣地迴來了,笑吟吟的孔支隊長快步迎上來,不迭地歡迎省廳領堊導蒞臨檢查。


    “哎喲,孔支啊,我就路過,順便進來看看,還沒敢趁飯時,怕你們趁機灌我……咦?這忙得火燒眉毛,怎麽迴事?”許平秋笑著客套著,從刑堊警隊直幹到支隊,幹到總隊,直到後來總隊劃歸省廳刑偵處,說起來,刑偵這塊整個是他的山頭。


    “老隊長,您真不知道?”孔慶業愕然地問。


    “不會,老隊長出現,般都是給咱們帶錦囊妙計來了。”政委不動聲色地拍了個馬屁。


    這倒是,能讓省廳刑偵處長直接指揮的案子不多,但隻要有,訖今為止還沒有半路流產的,孔慶業陪著許平秋上樓,也開始了:“老隊長,這迴事出得可要是氣炸人了啊,居然有人劫押解車,把咱們的警員捅成重傷了……我剛從塢城路帶迴來,正在排查。”


    “那趕緊查呀,查出來從嚴從重從快處罰。這多個事,怎麽,總不能我來給你當專案組長?”許平秋笑著道,這樣問可沒人敢接茬,除了省廳直接派駐,下麵的請都請不來呢。


    寒喧了進了支隊長辦,對於曾經坐過位置,許平秋又饒有興致的坐到上麵,接了杯孔慶業遞的茶水,抿了口,笑吟吟地問:“老孔,這支隊長位置舒服嗎?”


    “領堊導什麽意思?”孔慶業沒明白,稍顯緊張地問。


    “意思就是,你屁股坐在這兒,心可不能不在這兒……坦白地說啊,這個位置不是個榮耀,而是個考驗。”許平秋笑著道,孔慶業的表情凜然了,政委的表情莊重了,以為領堊導又要講課。可不料許平秋放下茶杯時,絮絮道著:“我曾經可在這兒接受過很多年的考驗,考驗很難過關呐,說情的,那是排著隊來,不少人打的旗號能嚇人跳;送禮的,二半夜都能摸到我家裏,甚至有的就是同行托關係送的,你收下是犯錯,把人推出去那叫錯上加錯;在這種考驗麵前,你們猜,我是怎麽辦的?”


    許平秋表情是種複雜的、深奧的、很難被讀懂的那種表象,孔慶業想當然地道著:“您兩袖清風,誰都知道啊。”


    “就是啊,老隊長,您的風格家誰不知道。”政委也湊著趣道。


    “嗬嗬,迴答錯誤。別跟我耍心眼,你們心裏現在肯定在小聲嘀咕罵我呢……耶,裝什麽孫子呢?暗地當婊子,麵上修牌坊,誰不知道你什麽東西?”許平秋異樣地道,像在自嘲,兩位下屬被說得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許平秋又抿茶水,話題反過來了,笑著道:“你們可以不對我講實話,不過我快退了,這實話就敢和你們講了……如果有人說在考驗麵前打滿分,那是吹牛;能打十分的,少見,反正我沒見過。能勉強及格的,應該有……我不算,我給自己打五十九分,知道為什麽嗎?”


    兩人搖搖頭,許平秋站起來了,背著手,審視著兩位屬於,不過卻是副說小話的口吻道著:“有人說情,我多數時候能辦就把事辦了,沒辦法,原則頂不過官級;有人送禮,我有時候悄悄收就收了,我不告訴別人,生活這麽清苦,總得改善改善……所以呢,捫心自問,我隻敢給自己打五十九分。不過你們說,為什麽我打五十九分,還能混到今天沒出事嗎?”


    喲,兩位屬下更凜然了,這種根本不能言傳的事被領堊導這麽說出來,怪嚇人的。


    “那是因為呀,我看得清什麽事敢辦,什麽事不敢辦,什麽錢敢拿,什麽錢不敢收……有時候原則麵前,可千萬得站對地方。”


    許平秋凜然道,嚇得孔慶業哆嗦了下,卻不料他旋即莞爾笑,風輕雲淡的話題又轉移了,直拍著自己腦袋道著:“看我糊塗的,扯這些幹嘛,我來幹嘛來了……對了,王政委,你陪我走趟,今年年底的授銜,多給你們支隊爭取幾個指標,對了,還培訓的事,全警就數咱們刑偵上拖後腿,天天抓作假憑,自己連個憑都搞不上,這不讓上麵作難嗎……老孔,你忙你的,讓他陪我去市局趟就行了………”


    連說帶訓,王政委喏喏應聲,個支隊的,數百刑偵警力,吃喝拉撒的生活問題,以及家庭上、感情上的思想問題,少不了政委摻合,兩人同乘車,先行離開。


    可送走人的孔慶業支隊長下子臉拉下來了,他在迴味著這位突然而來,說了幾句怪話就走的許處長,他知道這個人老成精的老家夥不會憑白無故的說這些話的,那表情,明顯在故意給他警示,讓他悠著點……可是,什麽事呢?他知道肯定有什麽事忤逆到這個頂頭上司了,他在想著,似乎沒什麽事呀?讓我屁股坐好,心別去其他地方?什麽意思?


    直思考著,迴了辦公室,電話鈴聲響時,他拿起來電話,下子恍然悟了,應該是這件事,隻有這件事可能驚動省廳,很可能現在省廳壁上觀的人不少,就等著揪自己的小辮呢,再怎麽說也是位警堊察執行公務被刺,這事情處理稍有不慎,他得負領堊導責任。


    哎喲,他突然發現自己走了步臭棋,步很臭的棋,不該刻意地把矛頭指向反扒隊,可這是領堊導的授意呀?難道許處長和王局不對路,王局可是省廳副廳長兼市局局長,比許處長還級。


    他頭疼的拍著前額,發愁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站在那個隊列。


    那個電話還在想著,對他來說,還真是個考驗,選擇是如此地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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