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魚、童子雞、紅燒肉、配一份熱騰騰的羊雜火鍋,啊喲喂,觀其色足以忘憂、聞其香足以解愁,李二冬呲牙咬開了啤酒瓶,鼠標給來記者遞著餐巾,酒斟上了,切兒絲一碰,三杯下肚,什麽不快都到九宵雲外去了。今兒是來記者的幸運日,升職的喜事讓她一說出來,哎呀,鼠標和二冬比她還高興,二冬兄弟說了,祝福的話就是酒了裏啊,今兒我得多喝幾瓶;鼠標也湊熱鬧了,祝福的話得在菜裏,來妹,準備請兄弟們幾頓啊。


    “等我有了灰色收入,天天請你們啊。”來文笑著以可樂代酒,陪著這兩位可愛的哥們喝了幾杯,以前雖然憧憬過警察這個職業,可對警察並沒有多少好感,但在接觸這幾位小警後,他之前不管是聽到的見過的還是通過網絡了解的,全部顛覆了。


    比如鼠標,一吃起來就滿嘴跑火車,比如二冬,總是那麽恬笑的看著你,你說不清他是傾慕還是別有用心,不過能肯定的一點是,這兩人別看餿主意一堆對付毛賊,可都沒什麽歪心眼,這段時間多虧了他們的照顧。


    “哎,你少喝點……二冬,你們鐵三角怎麽缺了一個?”來文問道。


    “還不是機場那案子,鬱悶著呢。”李二冬道。


    “機場失竊案!?那我報道的,你們參與了?”來文異樣地問。


    “嘎嘎嘎……”鼠標一奸笑,嘴沒把門的了,直道著:“什麽叫參與了,第一個嫌疑人,你猜是誰猜到的,是我!第二個嫌疑人是怎麽抓到的,也是……我們!幾個毛賊,我們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省廳外事處處長,親自到反扒請我們的。”


    “不吹牛你會死呀?”李二冬剜了一眼。


    “當然會了,會憋死。”鼠標和他爭辨上了。


    兩人一爭就沒完沒了,來文趕緊打斷問著:“不是吧,在刑偵支隊聽到了這個案子,又通過你們市局宣傳部了解了一下,他們把全程的案情給了我一個通報,沒說……有街路麵偵查大隊參與呀,好像是特警支隊主辦的這個案子吧,你們負責外圍?”


    “什麽呀,是我們幾天幾宿沒睡覺辦下來的。”鼠標麵紅耳赤,氣著了。


    “胡說,你睡得比誰都多。”李二冬揭著底。


    “咱們輪流幾天幾夜沒睡覺行了吧?不過咱們辦的,總不能否認了吧?”鼠標爭辨道。李二冬卻是鬱悶地道著:“算了,咱們這破單位,就放不台麵上,立多大的功,你也排不到頭裏。”


    “就是,媽的,下迴誰來請咱們,直接掉給他個屁股掰,爺不伺候。”鼠標大咧咧道,噗聲來文笑時,這才發現漏嘴了,他又傻嗬嗬地笑了,這事來文也看出點蹊蹺了,要說吹別的可能是假的,可要抓賊,哥幾個的本事她可是見識過的。於是她好奇地問:“哎,跟我說說,究竟怎麽一迴事,我聽說,主案犯是個服刑十二年的老賊,曾經在咱們五原市是響當當的賊王。”


    “喲,介個……”鼠標突然想起來了,這案情是不能亂說的,特別是已經定性了的。李二冬撓撓腦袋,很誠懇地對來文道著:“來記者,不是我不告訴你,就告訴你,你也不信;你就相信,你也沒治,反正鐵板釘釘,罪名坐實了,就再說什麽,也無濟於事。”


    “哇,不能吧,這麽點事,難道還有黑幕?”來文不相信了,以常理推斷,圓滿解決,又是市局主動邀請報道的,肯定都是正能量很足的案子。


    “要不餘兒能氣成那樣,好幾天沒上班,他鬱悶呀,無法伸張正義;他痛苦呀,兇手逍遙法外;他難受呀,本來很牛逼的,沒想到掉地上摔成傻逼了……其實呀,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比如,我們幾個……”鼠標說得抑揚頓挫,但沒有實質性內容,聽上去更像笑話,來文咯咯笑著不信,不經意間,她發現鼠標的表情僵硬,似乎看到讓他恐懼的事。


    她迴頭,順著鼠標的視線看,隻看到一位女人,鼠標卻是不迭地起身倒飲料,迷糊了,倒成酒了,嘴裏不停地說著,來文已經了解這幾個人了,越是這樣,越說明有問題,他是吸引你的注意力,於是她沒理鼠標,迴頭看著,一下子她的視線凝滯了,李二冬端著酒杯側頭,冷不丁看到真相時,噗地一聲,驚得一口酒全吐到自己褲子上了。


    是餘罪,正和一位漂亮的姑娘相對而坐,在玩著他常玩的那一手,拿著硬幣,在手背上的旋轉,不得不承認那家夥這一手玩得越來越好,把姑娘驚訝地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但真正驚訝的是鼠標和李二冬,因為斜對麵的人,居然是:安嘉璐!


    “這就是你們說的痛苦、難受,以及鬱悶的餘罪?”來文笑著迴頭問著那倆。那倆麵麵相覷,有口難開,來文取笑著道:“借用你們二位的話講,謊言的最高境界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今天我不會碰上最高境界了吧?”


    完了,把兩人全盤否定了,路上解釋了不少餘罪來不了原因,可誰能知道,這貨那兒不能去,非來同一個飯店撞麵呀?


    “這個……純屬意外啊,哎二冬,他倆怎麽膩歪上了?”鼠標異樣地問,很上心,來文問是誰,鼠標解釋說是警校的同學,李二冬唯恐天下不亂,小聲道著:“膩歪不很正常嘛,你不常說,同學相會,能睡就睡。”


    “我就說說,瞎扯談你也當真。”鼠標道。


    “可餘兒向來行大於言,說不定真勾搭上了,你沒發現他天天苦練硬幣絕技嗎?我現在才知道主要用途是什麽,勾搭妞時候,很有用處。”李二冬羨慕地道。


    “去去,我靠,這家夥升級了,不偷東西了,改偷人了。真勾搭上,可要壞事了。”鼠標道。


    “有你屁事。”李二冬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細妹子大老遠來五原找我,多虧安安幫忙才有了落腳地,多虧解冰出麵才找了個臨時的工作,他們倆都是我的恩人,總不能餘兒去撬人家牆角吧?”鼠標道,臉紅耳赤,豪俠之情迸發,痛不欲生地道著:“他就勾搭我老婆,也不勾搭我恩人相好啊。”


    來文和李二冬噗噗噴笑了,倆人伏著頭,笑得渾身直顫,就在鼠標心急火燎拿出電話準備拔時,李二冬一把搶走了,警告著道:“你想好了,這要沒事,就是你自己找事,惹兩邊人;萬一有事,還是你不懂事,照樣惹兩頭的人,想好再問。”


    手機遞迴來了,不過標哥愣了,反倒不敢拔電話問了,就是嘛,這年頭,出軌不可恥,出賣兄弟可就可惡了…………


    ……………………………………


    ……………………………………


    硬幣像一個有了生命的小精靈,在餘罪的手指上飛舞,或快或慢,或翻滾或旋轉,一會兒在指尖上閃耀、一會兒手心裏歡跳,一會兒又不知去向了,每每安嘉璐咦一聲,還沒想明白去了什麽地方,它卻不知道從那裏又出現地餘罪的手裏。


    “哇,真好看……”


    “哦,真好玩……”


    “咦,去哪兒了……”


    “呀,藏袖子裏了。”


    安嘉璐不時地拍手,輕聲讚著,服務員上菜來了,餘罪的手一挽,挪開了杯子,那硬幣已經自動不知去向,等餘罪請著安嘉璐品嚐時,卻發現她好奇地盯著自己,餘罪笑著道:“想學嗎?”


    “嗯,想。”安嘉璐道。


    “這可是毛賊的絕技,你確定想學?”餘罪故意道。


    “嗬嗬,你說錯了吧,應該毛賊和絕技。”安嘉璐道,餘罪眉色一挑,反應過來了她的取笑,他同樣笑了笑,邀著道:“嚐嚐,這兒的川味水煮魚不錯。上次駱家龍就在這兒請客的。”


    “你們還有來往呀?”安嘉璐挾了塊和一層辣椒煮在一起的魚塊,隨意地問著,餘罪點頭道:“有時候一塊玩,上次有個案子碰上了。哎,對了,你那拔死黨都分那兒了。”


    “我們可天各一方了易敏迴了晉中,難得來一趟,燕子還在家坐著鬱悶著呢,巧鈴到駕考中心應聘,不知道結果怎麽樣………好沒意思啊,上學巴著畢業,畢了業才發現,沒有比學校再好玩的日子了。”安嘉璐感慨地道,這恐怕是參加工作最深的感慨了。


    “沒認識新朋友呀?”餘罪問,瞥眼偷瞟著安安,她正挾著一塊白嫩的魚肉,如貝編的牙齒正小心翼翼地咬出一根刺來,輕柔地放過嘴裏嚼著,像受了委曲小女孩,喃喃地道著:“沒有,真沒意思,我們那兒一群女警,都是辦出入境手續的,除了忙就是上網,偶在空閑下來,就是說閑話,說得真沒意思,不是誰買新車了,就是誰的男朋友幹什麽幹什麽的,一天就覺得可煩了。”


    “哇,一群女警?怎麽可能煩呢?讓咱們班男生到那地方工作,不掙錢都願意。”餘罪開了個玩笑,安嘉璐噗聲笑了,真要把那幫饑渴的男警放那兒,可不是要進天堂了。笑著安嘉璐剜了餘罪一眼,直斥著:“你怎麽還那樣?一天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對了,我在報上幾次看到過你們反扒隊的報道,就是你在那個塢城路街路麵犯罪偵查大隊,報道的挺玄乎的。”


    “哦,那地方一向玄乎,不過我們是新人,沾不上邊。”餘罪笑著,刻意地避開工作了,這個心癢的時刻,真不想說那蛋疼的工作。


    “也是……抓賊應該挺好玩的吧?”安嘉璐好奇地道。


    “好玩?一天在太陽下曬十個小時以上,會好玩嗎?”餘罪直接道,相著安嘉璐白皙的臉龐,果不其然,安嘉璐馬上覺得不好玩了,那樣對皮膚可是很不好滴,說到其他職業,又說刑警了,安嘉璐卻是把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刑警隊的經曆給餘罪講了講,現在說起來還心有餘悸,直說許老頭太過陰險,餘罪可是深以為然,不過他也看出來,許平秋應該故意加刻意把這一拔人拒之門外。


    所謂工作,對於窮人來說是救命糧,非有不可;而對於富人就是減肥藥了,可有可無。餘罪不想談工作,混飯吃的職業而已,實在沒有什麽可圈可點之處,反倒是他現在發現,為了掙那口糧,丟掉的東西太多了,酒、女人、瘋狂地玩、開心地笑,這些在警校天天都有的生活佐料,他發現好久沒有嚐到了。


    今天終於重新找到那種蠢蠢欲動的感覺了,隻是看著安嘉璐,他忍不住自歎自怨著。


    哎,難道哥真是滄桑了,怎麽感覺安安還像在學校裏那個小公主,沒人捧著她就這麽失落。


    是很失落,他看到了安嘉璐白膩如雪,光澤豔耀的臉上,鬱著那麽一點點落寂,像是很無聊的那種感覺,他抱之以理解的態度,畢業出來上班不久會發現還不如不畢業,都這種得性,那叫:沒意思!


    咦?他比原來有型多了,也幽默多了,沒發現他居然很有趣。


    安嘉璐放下了酒杯,瞥了微笑著、透著成熟味道的餘罪,從見到他開始,又是玩硬幣,又是講那些賊的趣聞,讓她心情好多了,她暗暗地想著,又忍不住看了正給她挾菜的餘罪一眼,她笑了,這種殷勤對她來說常有,不過,今天覺得格外好一點而已。


    我怎麽勾搭她呢?餘罪微笑著,其實在如是想。


    他一點都不帥,居然在學校時候就敢調戲我。安嘉璐看到餘罪時,如是想。


    餘罪的笑意更濃了,他又在想:勾搭這麽漂亮的妞,太有挑戰了。


    安嘉璐輕咬著一根青菜,在審視餘罪那不懷好意的眼神時,沒來由地心跳好快,她在想:這小子壞壞的更可愛,比死解冰強多了,居然腳踩兩隻船。


    她會不會迴絕我呢?餘罪在想,一杯啤酒倒進喉嚨,沒感覺就去向不明了。


    他是不是又想當眾表白,敢那樣的話我才服他呢?安嘉璐正了正身子,笑吟吟地看著他,她很享受此時在心理上和思維上的那種活躍。


    相視笑著,安嘉璐那張美麗的臉龐上帶著傲氣的表情,這對是吊絲有天生震懾和壓迫的一種氣勢,一種與生俱來的優勢,不過在餘罪這裏大多數的時候是失效的,安嘉璐發現了他眼睛中有欣賞、有傾慕、有根本不加掩飾的喜歡和壞笑,卻沒有慣常的那種躲躲閃閃,這種感覺讓她很異樣,因為在一個她根本無法左右的人麵前,她似乎成了灰姑娘的角色。


    就是嘛,沈嘉文那樣的女毒梟,哥們都敢調戲,何況這樣的小姑娘。


    餘罪一念至此,不再躊躕了,笑吟吟地結束了兩人在眼神中的互相猜測,心理活動不是他的專長,實施行動才是他的長項。隻見他正襟危坐,表情嚴肅,輕咳一聲,在引起安嘉璐的注意時,他很嚴肅地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好像心裏有事。”


    “有嗎!?”安嘉璐不置可否地道,被嚇了一跳,似乎覺得那雙眼睛能洞穿他的心思一般,稍顯慌亂地躲閃。


    哎喲,安安這樣不會真對我有點意思吧?機會稍縱即逝,餘罪豈肯放過,馬上順杆往上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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