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淩出了太白酒樓後院,跨上門口樹下拴著的一頭青色小毛驢,便飛快地離開了。轉過太白酒樓的外牆,便到了車水馬龍的朱雀大道。

    江寧府衙原是南唐皇宮,這朱雀大道便是南唐禦街。這一條街,是金陵城中最繁榮的大街,一直連著府衙的正門與城南的朱雀門。兩側店鋪林立,南來北往的商品琳琅滿目地鋪陳著。江南的稻米,北地的菽麥,魚豚雞豕,燥蒜鹽豉,乃至於剛上市鮮嫩的白菘,應有盡有。道上本是車水馬龍,壅塞無比,少女這般疾馳,一條街都騷動起來。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讓讓!請讓讓!”王心淩一路快驢加鞭,在絡繹不絕的人群裏飛速前進,行跡火燎的模樣。

    “啊!”冷不防前邊拐彎處一匹白馬躍出,胯下青驢來不及停歇,猛地一頭撞了上去。王心淩手上的食盒頓時飛上了天,裏邊的河豚湯兜頭潑了下來。她連忙以袖遮麵,幸而湯做已久,並不太燙,隻是放下袖子,滿頭的湯汁與河豚肉便滑落下來,白皙粉嫩的麵頰立即變得紅紅綠綠。

    路人剛開始還隻驚詫,待見王心淩抬起頭,一人不小心忍不住笑,帶起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條街的人都笑了起來。

    “哎呀,我的菜!”王心淩卻顧不得自己的形象,隻一臉痛心地盯著地上散落的河豚肉,確認無可挽迴後,又氣又急地朝對麵的罪魁禍首罵道:“你沒長眼睛啊!”

    “小娘子,你有沒有道理,是你騎驢不看路,撞到了本公子吧!”對麵白綢闌衫的青年盈盈一笑,王心淩不由完全花癡地呆住了。

    麵如桃花,眸燦星辰,鼻如劍削,鬢若刀裁,兩隻斜長的鳳眼風波流轉,薄薄的嘴唇勾勒著誘惑的笑意,微微一動便不知要勾引多少少女懷春相思,飛蛾撲火而不惜。如此俊美若神的人兒再配上胯下一塵不染四蹄風輕的白馬,簡直讓人誤以為謫仙下凡!

    “狄郎,奴家看,這位小娘子是慕名而來,為了引起狄郎注意,才故意演上這麽一幕‘相遇’吧!”青年身前的一個打扮風騷眉眼嫵媚的紅衣女郎看著王心淩一副花癡模樣,隻笑得花枝亂顫,“狄郎看在人家這麽苦心的份上,不如帶她一程?”

    “嫣紅小姐說笑了,這麽個黃毛丫頭,瘦不拉幾,要風情沒風情,要韻味沒韻味,本衙內怎麽看得上?再說,本衙內又怎麽舍得讓嫣紅姑娘徒步迴去?”青年隻嫣然一笑,白若軟玉的手輕輕握住紅衣女子的手,放在薄薄的嘴唇下輕輕一吻,風情萬種,引得馬後追隨的無數少女尖叫一片。

    那位叫嫣紅的姑娘也是麵上羞紅一片,嬌膩笑著:“狄郎,別鬧,這可是大街上呢,奴家可不好意思。”

    兩人一疊聲演戲一般,根本容不得王心淩插嘴。王心淩從未被人如此嘲弄過,當下又氣又惱,卻又不知如何迴答,半晌氣恨一聲:“你們,給我讓路!”

    “喲,喲,小娘子火氣好大。”嫣紅又嬌笑起來,“狄郎,小娘子吃醋了,可怎麽辦?我看得你安慰安慰她。”

    “你!誰吃醋了!誰要吃你們這……的醋!”王心淩本來想罵“狗男女”,但覺得太不禮貌,終究沒出口,隻又羞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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