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當人類抬起頭凝望夜空的時候,文明就出現了。


    “我們坐在這裏,大地是靜止的,天空就像是巨大的穹頂,穹頂之上,鑲嵌著日月星辰,流轉而動的,似乎隻有無盡的蒼宇。”


    楚楚坐在了一旁,雙手支撐在身後的年輪之上,仰頭看向夜空,輕柔如夢地說道。


    寧小雪將手按在了葉長天手麵上,止住了葉長天的話,帶著一絲不滿,說道:“地靜天動,這隻不過是人的錯覺而已。宇宙運轉,星辰各行其道,我們所處的蔚藍星,自然也是每時每刻都在運轉。”


    藍酒看了一眼寧小雪,這語氣之中,似乎帶著防備的攻擊性,再看看楚楚,便已是了然,楚楚為人如何且不說,隻論容貌與氣質,絕對是一流的。


    玲瓏恰到完美的身姿,並不是楚楚最大的魅力,女子的輕柔、聰慧,令人沉淪的秋水眸波,才是楚楚最讓男人癡迷的。


    藍酒深深看了一眼葉長天,似乎對楚楚並不在意,便也放心下來。


    女人再美,終要看心。


    楚楚的世界是黑暗的,連同內心,也是黑暗的,這樣的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藍酒帶著笑意,輕輕說道:“我們身處大地之上,大地運轉,我們也在運轉,但這種同步的運轉,並沒有轉變我們感知的空間,轉變的是,我們對天空,對夜幕的空間。目光局限於當下,自然不覺得發生過改變。可若是將目光定在星辰處觀察,我們的位置,正在變化。”


    葉長天示意寧小雪不用緊張,坐直了身子,說道:“地靜天動的學說存在了很長時間,但也有一些先人提出了地動天動的學說。”


    “如在《屍子》一書中記載,‘天左舒而起牽牛,地右辟而起畢卯’,認為地與天是相反方向相互旋轉的,在《尚書緯·考靈曜》中的記載更為明確,認為‘地恆動不止而人不知,譬如人在大舟中,閉牖而坐舟行不覺也’,這些認識,已經接近真相了。”


    “我們現在,就是閉牖行舟,最大的證據,就在於這年輪之上。”


    寧小雪疑惑地低下頭看年輪,問道:“這年輪到底有什麽秘密?我怎麽沒有發現?”


    藍酒上前,指了指寧小雪身旁的年輪,說道:“你不也說了,年輪稀疏有著差異,東稀西密,對吧?”


    寧小雪點了點頭,眼下的年輪分布確實如此。


    藍酒指了指北極星的方向,說道:“樹木年輪通常是可以辨別南北的,年輪稀疏的,應該是南麵,而不是東麵,年輪密集的,是北麵,而不是西麵。這裏的年輪方向,很明顯是錯位了,所以,這裏的樹木,不僅是運動了,而且,還出現了方向的調換。”


    寧小雪瞬間想明白過來,驚訝地看著葉長天,然後又跑去看其他的年輪,發現年輪疏密的指向,並不一致。


    “年輪疏密的形成,必然是需要時間的。可如果這裏一直在運動,樹木年輪不應該是疏密相當嗎?”孟陽疑惑地問道。


    葉長天看了看四周,無奈地說道:“也許,我們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或者說,我們,激活了陣法。”


    楚楚飄然而起,站在高處環顧與感知了一番。


    這裏是妖獸頻出的混亂之地,夜間正是猛獸夜行的好時候,但此時周圍,全是靜寂,靜寂的,似乎是毫無生氣的墳丘之


    地。


    楚楚落下之後,說道:“陣法不陣法且不說,那神秘的靈液湖泊,到底在哪裏,我們該怎麽尋找?”


    葉長天微微搖頭,很是直接地說道:“不知道。”


    “不知道?”


    楚楚有些著急了起來,上前了兩步,卻看到寧小雪護在了葉長天一旁,不由停了下來。


    葉長天攤開手,說道:“真的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靈液湖泊的出現,應該是需要特殊的條件的,比如,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天象,亦或是,特定的星辰之力。”


    有些出現,絕不是偶然。


    必然的條件,才會催生出必然的結果。


    將一切都賭注在偶然上,那結果,也隻能是失望的。


    藍酒看向孟陽,輕聲問道:“你們還記得當時是幾月幾日嗎?”


    孟陽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九月十五日夜。”


    葉長天算了算日子,現在十一月還沒過完,距離九月還早著呢,想要等到下一個窗口,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一些。


    “難道說我們要等到九月?其他時間,就不能找到機會嗎?”


    楚楚不想放棄,隔著十個月時間,誰知道十個月之後的玄靈會變成什麽樣子?


    時間越長,變數越多。


    葉長天想了想,說道:“夕陽西下且滿月東升,這種情況多出現於秋日。也許在春日也會出現,但在冬日,卻是很少存在的。若是我們想繼續探秘,恐怕隻能等待。”


    藍酒盤算了下時日,最終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隻能等待,那我們就暫且放一放吧。這裏處在黑墳森林的邊緣,我想去裏麵看看,有沒有想一起去的?”


    “黑墳森林?”


    孟陽與清風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孟陽更是上前勸道:“不可冒險,黑墳森林是玄靈極兇之地,裏麵危險重重,但凡是進去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活著迴來的。你作為丹盟大長老,冒如此大的風險,是絕對不可以的。”


    清風也有些擔憂地看著藍酒,說道:“有些小的風險是可以去冒的,但這種絕對的死地,是不應該去冒險的。藍酒,你身後是丹盟,一旦你出現了危險,整個丹盟都會陷入至危境之中。”


    一個人,關係著一個時代。


    若是藍酒隕落在黑墳森林之中,那藍酒的時代將會結束,而丹盟何去何從,將會是一個極大的問題。蘇靈兒雖已長大,但畢竟鮮有獨立處事的機會,能不能駕馭龐大的丹盟,會不會淪為長老會的棋子與傀儡,這都是很難說的。


    虎將顫抖地說道:“我聽說過黑墳森林,那裏似乎是一處上古之地,是生命的禁忌之地,凡是踏入至黑墳森林的人,都會化作墳丘,徹底留在那片森林之中。”


    葉長天起身,拍了拍手,說道:“都沒一個人可以出來,誰能告訴你裏麵的人都會化作墳丘了?如果傳聞為真,那就說明一定有人活著離開過。”


    虎將看著躍躍欲試的葉長天,瞬間攔了過來,說道:“老大,老大,那裏真的不能去,無論如何,太過危險!”


    寧小雪淺淺一笑,平靜地看著葉長天。


    不需要表態,所有人都清楚寧小雪的決定。


    那是一種,你去哪裏,我都追隨的堅決。


    楚楚看向藍酒,眉頭微微一皺。


    黑墳森林自己也聽說過,在近千年的曆史中,流星便先後派出了多達五十支隊伍,可每一次,都是徒勞無功,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探索黑墳森林的並不隻是流星,五大宗門、聖地、丹盟等都探索過,藍酒必然是知道其中的危險的,但這種危險,卻依舊不曾讓她退卻!


    讓一個人無所畏懼的,除了有所依仗外,那就是那裏,有著他必須得到的存在!


    可黑墳森林之中到底有什麽,從未有人知道!


    藍酒,也未必知道。


    為了一個不知道的答案,賭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嗎?


    藍酒不是一般的人,她已經擁有了權勢與地位,丹盟大長老與主事長的雙重身份,已讓她成為了丹盟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她是一一個能與五大宗門老祖、聖地聖主平起平坐的人!


    她需要什麽,一句話,整個丹盟都將會踐行她的意誌!


    藍酒所渴求的一切,都可以輕易實現!


    那她為什麽還要冒險,還是冒一個天大的危險?


    這種反常的決定,讓人感覺到匪夷所思。


    但很明顯,藍酒此番進入至秦山以東,其目的便是黑墳森林!


    楚楚看向葉長天,這個家夥完全不把危險當一迴事,哪怕是虎將拖著腿拉著都拉不動的。


    葉長天看了看孟陽與清風,凝重地說道:“院長,清風導師,我們就此分開吧。”


    孟陽心頭著急,擔憂地說道:“葉長天,黑墳森林極為危險,現在天門仍處危局,西靈格局依舊難破,你此時冒險,是不是太過兒戲了?”


    清風也走上前勸道:“長天,我知道你一向很有主見,但這次冒險不同尋常,你應該清楚,黑墳森林,就是一個墓場!離得遠遠的,才是你最正確的選擇。”


    葉長天擺了擺手,說道:“孟院長、清風導師,這些我都知道。可現在,我已經沒時間去選擇更多了。想要突破眼下的瓶頸,衝擊大乘,必須有足夠的壓力才可以。而死亡的壓力,是最大的壓力。”


    孟陽一甩袖,喊道:“死亡的壓力會壓死人的!”


    葉長天平靜地笑了笑,轉身看向黑墳森林的方向,輕輕說道:“生死從來都是在一條線,人挺直腰,喘著氣,這條線就會一直延長下去。若是哪一天,垮了脊梁,斷了氣,這條線就戛然而止。一個人能不能活得長遠,就看自己能不能站得堅強了。”


    “我戰元蒙,取巧;我戰四時,不敵;我戰血屠,重傷。嗬嗬,敵人一個比一個更強,而我,卻一直停在原處。可我知道,我若是再不提升,當風雨再來時,我會傾覆,會被海浪拍在海底深處!”


    “我不甘心,不甘心被人一直踩在腳下,不甘心一直有人壓迫我,威脅我!我想要的,是這世上的自由!”


    “不經滄海,無法得到海的寧靜!不過風雲,無法享受花開花落!如果注定要死,那就死在披荊斬棘的勇氣裏,死在迎風破浪的豪情裏!”


    “我不想哪一天,隕落在了敵人的手中,成為一個笑柄!”


    “沒時間選擇了,沒時間猶豫了。成長,本身就是一場冒險,隻不過我比其他人,冒險的更多一些。孟院長,清風導師,離開這裏吧,黑墳森林,馬上就會成為一個巨大的暴風眼!這裏,將會成為名副其實的,黑墳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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