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熱鬧非凡,喝酒吃肉、劃拳猜謎、懦詞怪說,沸沸揚揚。說書人的聲音摻雜其中,沉穩有力,略帶靈力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堂內每一個人的耳朵裏。“蘇家二公子蘇岑,可謂天縱奇才。十歲破靈識,引來天地異動。想必在座各位都還記得九年前夜動紅霞之奇景!”說書人說著捏了捏嘴上一綹胡子,紙扇一張,“深夜紅霞,染紅了半邊天,直至淩晨才緩緩散去。如此奇景,便是蘇岑蘇二公子破靈識所致。”“說書的,你又如何知那夜動紅霞是蘇二公子破靈識引來的?”廳內一壯漢一邊揀著花生粒兒扔嘴裏慢慢嚼著,一邊嚷嚷道,“沒準兒是巧合呢!”被打斷了,說書人也不惱,他看向廳內壯漢,笑眯眯道:“這位壯士想必是外地人。扶洲上下皆知,蘇二公子破靈識引來夜動紅霞這話,可不是小老兒說的,那可是第一仙宗臨淵派掌門北玄仙人親口所言!”北玄仙人是當代五位大乘期大能之一,又是第一仙宗臨淵派的掌門,名號可謂響徹修真界。修真界人士,大多都能修煉,堂內人雖資質不高,但畢竟身在修真界,自然都聽過北玄仙人的名號。世人景仰強者,既是北玄仙人親口所說,那便絕對不會有錯。壯漢聞言不由驚歎:“那這蘇家二公子可真了不得!能得北玄仙人誇讚,想必日後突破大乘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說書人笑了笑,接上壯漢的話:“據說蘇二公子前不久破了金丹期,算來他今年不過十九,十九歲的金丹強者,可謂我修真界千百年來頭一人!要小老兒說,不說大乘,便是化神期,蘇二公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現今修真界最強五人都為大乘期,修真界已有千萬年未出過化神期強者,化神期對於如今的修真界來說,隻存在於傳說中,如此境界,實在太過縹緲,因而即便蘇二公子十九歲破金丹,破化神,也難如登天。當下就有人反駁道:“說書的,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化神期強者隻見於古籍記載之中,修真界千萬年未曾出現過,誰知是不是老祖宗胡亂編出來誆咱們的?你張口就說人家蘇二公子能破化神,如此捧殺,當心被蘇家人聽到,拔了你這說書人的舌頭!”廳內當下哄笑起來,好不熱鬧。說書人漲紅了臉,擺了擺手呐呐道:“蘇家家大業大,還能與小老兒一般見識不成?”堂中眾人笑得更大聲了,又聽一人嚷嚷道:“說書的,蘇二公子說不得,不如說說那蘇家大公子蘇鈺?”來了。蘇鈺垂了垂眸,不由更專注了些。扶洲人人皆知蘇家大公子是個破不了靈識的廢物,雖說蘇家家主明令禁止旁人議論蘇大公子,但這世道弱肉強食,當世之人對蘇大公子這個不能修煉的廢物大都瞧不上眼,茶餘飯後,都愛拿蘇家的廢物大公子作談資。他們心中隻怕還因那廢物會投胎生在了蘇家而憤憤不平,因而談論起來,多是詆毀侮辱之詞。此時氣氛熱絡,來瓊玉樓喝酒的,多是一輩子都築不了基的練氣期修士,想來蘇家這種修仙世家,不會有人到這兒來。堂中人都攛掇著,說書人稍稍猶豫,耐不住眾人起哄,便開口講道:“蘇家大公子名為蘇鈺,也是個光風霽月般的人物,若生於俗世,定然是那等在朝堂上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名相……”“你說這些幹嘛?誰要聽這些了?”一人不滿道,“出生天注定,人家生在蘇家指不定多高興呢!都生在修真界了,還講什麽凡塵俗世!”“就是就是。”廳內眾人紛紛附和,“講這些幹什麽呀?真沒意思……”廳內一陣喧鬧,又見一人站起來,大聲道:“蘇家好歹是傳承多年的修真世家,怎會生出這種連靈識都破不了的廢物來?那蘇大公子的母親怎的一點消息都沒有,不會是個凡俗婦人吧?不然又怎能生出蘇大公子這種廢物。”“想當年,蘇大公子的父親蘇眠可也是名動扶洲的人物,驚才豔豔,雖比不上如今的蘇二公子,可也絕對稱得上一聲天才。按理說這樣的人,其親生兒子的天賦怎麽也不會差到哪裏才對!”另一人接話道。先前那人大笑,拍著桌子道:“誰知道呢!沒準兒這蘇大公子就偏愛他親娘的凡俗血脈,對蘇家的修仙天賦看不上眼呢哈哈哈哈!”“蘇大公子一出生,蘇眠夫婦就出事了,我看哪,那蘇大公子不僅是個廢物,還是個克父克母的災星!”廳眾紛紛大笑出聲,廳內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尚不知他們談論的主角正坐在樓上雅間裏,神色淡淡地聽著他們編排自己。若單是談論自己,蘇鈺心中倒是毫無波瀾,甚至還覺得有趣,饒有興致地仔細聽著。可話題繞到父母身上,蘇鈺心底便沉了沉,思緒飄散,卻也想不起關於父母的半點兒印象。正如那些人所說,生父生母在他出生後不久便離開了人世。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並未注意到旁邊的黑衣男子在聽到那些話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鋒利殺意。第3章 那邊堂中卻是熱鬧著,聊起來越發隨心所欲的眾人尚不知自己堪堪從鬼門關走過,一個個大笑著,說起話來越發肆無忌憚。“那蘇大公子的母親,我倒是聽過一個說法。”一個瘦高男子悠悠開口,“據說那女子是個魔族。”“魔族?!”當下就有人一驚。修真界有人魔兩族之分,人族修靈氣,魔族修魔氣,靈氣與魔氣的差別並不隻在於名稱,靈氣溫和,而魔氣則暴虐非常,因而靈修與魔修的氣質及所走的合道之路也大相庭徑。靈修講求順應天道、注重因果循環,因而行事多有顧忌,且人族多少還留存著上古時代的禮法倫常,風氣更為文明開化。魔修則不然。魔修講求順心所欲,追求的更是以殺證道,強則有理,強則為道,將弱肉強食四字演繹得淋漓盡致。在人族看來,魔族無異於一群開了靈智的獸類,粗鄙不堪,因而大都對其看不上眼。不過再怎麽看不上眼,也不得不承認,魔族的修為比人族普遍高出不少。此時一聽蘇大公子的母親是魔族,眾人臉上便顯出異樣來。又是鄙夷又是驚異。蘇鈺捏著茶杯的手也是一頓,平靜的眼眸中微微起了波瀾。“你聽誰說的?魔族如何能渡過澧河來人界?”一人懷疑地看向瘦高男子。“就是!”又聽另一人附和,“就算那魔族使法子渡過了澧河,人族邊境上還有各大門派世家設的靈陣,沒有各大門派世家的密令,根本無法通過。”人界與魔域以澧河為界,那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澧河河水侵蝕靈氣,河中蝕蟲啃噬魔體,有澧河在,人族去不了魔域,魔族也來不了人界。“你們懂什麽。”見眾人不信,瘦高男子站起身,不屑地開口,“事無絕對,澧河是道天然屏障不錯,但隻要修為足夠,渡過澧河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不過那魔族女子倒不是如此渡的河。”“二十年前澧河水漫,河中蝕蟲悉數死亡,對魔族沒了威懾,當時的魔尊親自帶人攻擊邊境靈陣,各大宗門世家皆派人前往邊境抵禦魔族。這事兒不是什麽秘密,那時扶洲蘇、葉、溫、黎四大世家也都派了人前往邊境支援。”在座眾人都不過是練氣期,這等修真界大事很難接觸到,此時聽瘦高男子一說,倒是好奇的很。“後來呢後來呢?莫非蘇大公子的母親,就是那時混入人界的?”一人好奇地問。瘦高男子嗬嗬一笑,故作高深地撫了一把胡須,搖搖頭:“說起來,當年那一場人魔大戰,能那般草率收場,也與那魔族女子脫不了幹係。”“據說那女子是魔尊最小的女兒,生性貪玩,在魔域玩得不過癮,便想到我人界來看一看,好不容易等到澧河水漫。這邊人魔大戰打得火熱,那邊魔族小公主卻帶著人偷偷進了人界。”瘦高男子哼笑一聲,“魔族民風粗鄙不堪,不比我人界文明開化,那魔族小公主樂不思蜀,一路南下,恰巧遇上了外出曆練的蘇眠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