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惜惜剛走進院子就和人撞了個滿懷,若不是晏娘即時扶住她,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過撞到她的那人卻不道歉,隻急匆匆穿門而過,一會兒功夫就順著門前的小徑走得看不見人影了。


    「是誰這麽不長眼睛啊,疼死我了。」蔣惜惜捂著肚子,望著那個背影狠狠的在心裏暗罵了幾句,罵完之後,她又覺得那人有幾分眼熟,在腦中想了半天,忽然看著晏娘,結結巴巴道,「晏姑娘,剛才那人......那人就是樹林中同嫂子......」


    晏娘微一點頭,示意她不要出聲,拉住她一同穿過院子走進前堂。本以為屋內已是風雨飄搖,沒想在座的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氣,尤其是程啟山,正滿麵笑容的拉著程牧遊的雙手對他讚不絕口。


    蔣惜惜看了晏娘一眼,便衝程牧遊說道,「大人,有什麽喜事嗎?」


    「蔣姑娘啊,我堂哥真是再世華佗,竟然將父親醫治好了。」迴答她的是程啟山,他現在滿臉都堆著崇拜,顯然真的將程牧遊當成了一個活神仙,恨不得築座廟將他供起來。


    蔣惜惜心中一喜,「真的?那太好了,」轉念一想,又問道,「剛才我和晏姑娘在門口遇到了一個人,他行色匆匆,看起來甚是著急,他是誰啊?」


    話落,她佯裝漫不經心的朝岑英男臉上瞟了一眼,正看到她躲躲閃閃無處安放的眼神,心中便更加篤定了那男人與她的關係。


    程啟山撇撇嘴,語氣突變,「一個庸醫,不值得一提,若非大家都是鄉親,低頭不見抬頭見,今天這事兒,我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哥,既然方先生已經把銀子都退迴給咱們了,那就算了,我想,他也隻是醫術不精,好心辦壞事罷了。」程裕默在一旁勸道。


    「是呀,裕默說的對,現在既然爹的傷也已經被堂兄治好了,那這事就算過去了吧。」岑南英也訕笑著對程啟山說道。


    說話間,迅兒忽然從外麵跑進門來,見到大家都在,遂神神秘秘的走到晏娘身邊,拉著她的手朝外麵走,嘴裏小聲說道,「晏娘,出來一下,我給你看樣東西。」


    蔣惜惜彎下身子,「你這小子,藏著掖著什麽好東西,隻給晏姑娘看,不給我們看。」


    迅兒口中隻說著「給你們看了也無用」,一邊拽著晏娘走出門外。


    蔣惜惜笑了笑,衝程牧遊說道,「大人,看看咱們迅兒,和晏姑娘是越發親近了,迴去之後,幹脆也別讓他迴府了,跟了晏姑娘迴霽虹繡莊得了。」


    程牧遊看向門外,隻見迅兒正攤開手掌,沖晏娘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麽,晏娘則彎著腰,認真的與他一對一答,那專注的樣子,看起來倒像個半大的孩子,比迅兒大不了多少。


    見兩人如此,程牧遊忍不住低頭淺笑,眉目中滿是溫柔,可是,笑意還未消,門外忽的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隨即是迅兒驚恐的唿喊聲,「晏娘,晏娘你怎麽了?」


    程牧遊心頭一慌,抬頭朝門外望時,卻看到晏娘摸著後腰,微彎身子略頓了一頓,旋即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他心中大駭不已,幾步跑到門外,俯下身時,隻見晏娘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已然不省人事。


    「晏姑娘,」蔣惜惜也驚叫一聲沖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景,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怎麽......方......方才還好好的,這是......這是怎麽了?」


    程牧遊伸出兩指在晏娘鼻下試了試,心稍稍放下一點,「看起來像是暈過去了,」他抬頭望向迅兒,「你剛才把什麽東西拿給晏姑娘看了?」


    迅兒已經快要哭出來了,不過,他還是強將眼淚忍了下去,將手中的東西遞給程牧遊。


    「豆子?」程牧遊看著迅兒遞過來的那顆再普通不過的綠豆,滿臉都是疑惑。


    迅兒吸著鼻子,嗓子裏已是明顯帶著哭音,「這豆子很怪,我便拿來給晏娘看看,可是,她隻看了一眼,就......就捂住腰,然後......然後就......」


    「大人,看來還是昨晚在沼澤旁傷到了,不如先把晏姑娘挪到內室,大人再幫她好好診治一下。」蔣惜惜在一旁提醒道。


    聞言,程牧遊一把將晏娘抱起來,一路小跑的朝後院而去,蔣惜惜和其他人都跟在他後麵,一同隨著他來到後院。進入晏娘的房間,他將她放在床上,眼睛朝圍在周邊的人身上一掃,「我要幫晏姑娘療傷,你們先迴避一下吧。」


    幾人都「哦」了一聲,聽話的一同朝外麵走,一直到關上屋門,程啟山才迴過味來,「不對呀,堂兄他雖然是醫士,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他不用迴避嗎?」


    ***


    岑南英輕輕的在門板上拍了拍,「爹,我給您送藥來了。」


    聽裏麵沒有動靜,她便以為程國光睡了,於是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端著藥碗慢慢踏過門檻。屋裏還是像往常一樣陰暗,不過夕陽的光正從窗戶紙上隱約透過來一些,映出了坐在床沿上的那個淡黑色的人影。


    岑南英嚇了一跳,手中的碗微微一抖,灑出了幾滴棕褐色的藥汁,她平定了下情緒,口中笑道,「爹,原來您已經醒了,那正好,趁熱將這碗藥喝了吧。」


    說著,她便朝床邊走,可剛走出兩步,程國光就緩緩抬起頭,他的上半張臉在黑暗中像是罩著一片陰雲,什麽都看不清楚。然而岑南英卻被那兩道看不見的目光嚇了一跳,猛地停下了腳步。


    「這藥方是誰開的?」他慢聲問出這幾個字。


    「哦,這是......這當然是堂兄的方子,爹,您......您放心。」岑南英心中虛得很,端藥的手忍不住晃了幾下,湯匙撞在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


    程國光清了下嗓子,「那便好,若是方靖開的,我就不吃了,」他說著伸手接過岑南英手中的藥碗,嘴角咧開,「他的藥,髒。」


    岑英男輕輕吸了口氣,手臂僵在半空,久久都沒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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