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惜惜盯著河麵發呆,剛才,她已經把河道旁邊的草叢重新搜索了一遍,可是,卻並未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屍體發現的太晚,再加上前幾天還下了陣不小的雨,所以即便兇手留下了什麽痕跡,也被雨水沖刷幹淨了,根本不可能剩下什麽。


    她頹然的坐在河旁,信手拈了幾塊石頭扔向河麵:袁琪的關係網也已經排查過了,他這個人很簡單,剛滿十七歲,出了家門就在喬家當小廝,尚未談婚論嫁,也沒有結過仇家,平日除了家裏就是在喬家,兩點一線,單純的像張白紙。他這樣一個人,落得這麽一個下場,隻能說是飛來橫禍。


    程大人也是這麽認為的,他說殺人案分為兩種,一種是有預謀的殺人,一種就是袁琪這種,恰好置身於某種環境,所以被兇手盯上,這種殺人叫做隨機殺人,簡而言之,就是誰遇上誰倒黴。


    真是個倒黴鬼,死就死了,屍體還被破壞成這個樣子。蔣惜惜在心裏嘆了一聲,又撿起一塊石頭擲向河麵。石頭落到河心,發出「噗通」一聲,激起一圈圈漣漪。


    「我說姑娘,我在這裏釣魚釣的好好的,你一會兒一塊石頭一會兒一塊石頭的,沒完沒了了是吧?」


    一個蒼老的聲音冷不丁的從前麵的草叢裏飄出來,把蔣惜惜嚇了一跳,她站起身,這才看見草叢中坐著個釣魚翁,正撐著魚竿,怒氣沖沖的盯著自己。


    「老人家,不好意思,打擾了。」蔣惜惜吐吐舌頭,轉身欲走,可是腦中靈光一閃,她突然又站住了,「老人家,您經常在這附近釣魚嗎?」


    「怎麽,打擾你扔石子了?」


    「不不,您別誤會,我就是想問問,最近您有沒有見到過陌生人在這附近出入。」


    「陌生人?」老頭兒凝神想了半天,「倒也不是沒有,不過他和你一樣,是個沒眼力見兒的,我釣個魚,他就在附近走來走去,不知道驚擾了我多少次了,你說他頭都受傷了,還不好好在家裏待著,出來掃我這老年人的興致幹什麽?」


    蔣惜惜一愣,「他的頭受傷了?」


    ***


    開膛、破肚,將心肝肺肚腸全部揪出來,擺在院子裏麵,仔細觀察。心髒還在跳動,沒關係,從中間割上一刀,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能支撐著它跳動這麽久。腸子盤成了一團,散開之後竟比身體長了不少,這東西真是神奇,竟像條蛇似的盤踞在肚腹中,圈成小小的一團。對了,還有眼睛,眼睛為什麽能看到東西?是因為它像一麵鏡子嗎?取下來摸一摸,涼涼滑滑的,到和鏡子的觸感有幾分相像......


    「沈公子,這鳥招你惹你了,你要把它大卸八塊,五髒六腑都給人家揪出來。」


    在門口觀察了半天的蔣惜惜終於忍不住了,一個健步走上前,盯著滿手鮮血的「劊子手」——沈青。他麵前,放著一隻被拆成七零八碎的麻雀,他的手裏,還握著麻雀黑不溜秋的一對眼珠子。


    沈青一愣,旋即站起身來,「蔣大人,您怎麽來了?」他看了看自己的窘態,尷尬的笑了兩聲,「我就好奇,想看看這鳥肚子裏裝著什麽......」


    蔣惜惜打斷他,「你要是哪天對人好奇了,難道也找個人過來,把他的肚子剖開?」


    「也不是沒有可能啊,」說完這句話,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於是趕忙擺手,「我的意思是,人和鳥一樣,肚子裏也裝滿了各種髒器,若是先把鳥研究透了,說不定我們就能知道各種病痛的起因是什麽了,到時候對於疾病的治療,沒準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呢。」


    「你的意思是,要是誰肚子疼,就直接開膛破肚?」蔣惜惜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瘋話,不禁大吃一驚,不過,她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忙轉移了話題,「沈公子,你前幾日去過城外運河河邊嗎?」


    「城外的運河嗎?我經常去啊。」沈青倒是不隱瞞。


    「你去那裏做什麽?」


    「測量河段地勢、觀察水紋。」


    「觀察那玩意兒做什麽?」


    「黃河發水不斷,必須要修築渠堰,才能解除水災威脅,百姓的日子才會過得好。」


    到了現在,蔣惜惜才發現,喬小姐口中的怪人到底有多怪,她是來調查案情的,現在不知為何被他拐到民生國難這些大事上來了。她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從何處問下去。


    「沈青,還有飯嗎?」


    門口傳來幾點清脆的女聲,隨後,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閃進院內,見了人,也不打招唿,自顧自的朝灶房走去。


    「還剩點饅頭,你們自己拿。」他看了眼蔣惜惜,「這是鄰居家的倆姑娘,他家孩子多,照顧不來,有時便來我這裏搭個夥。」


    那兩個女孩子一人拿了一個饅頭,從灶房裏走出來,在沈青肩膀上輕輕一拍,道了聲謝了,又頭也不迴的朝外麵走去。


    這哪裏是搭夥,分明就是白吃白拿嘛,蔣惜惜嘀咕了一句,接著問道:「你在運河邊時,可曾發現什麽可疑的人沒有?」


    「袁琪的屍體被拋到運河裏了嗎?」他眉頭深鎖,「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了點什麽,前幾天天沒亮的時候,我蹲在河邊測量地勢,突然聽到對岸傳來唰唰的聲音,站起身,看到對麵的野草一截一截的矮了下去,現在想起來,應該是有人拖著什麽東西在河旁行走,隻不過,那些草生的太高,根本無法看清楚那人的模樣。」


    「那是幾天前發生的事情?」


    「七天。」


    「記得這麽清楚?」


    「我最近在研究新曆,不用閏月,不以月亮的朔望定月,而參照節氣定月;一年分為十二個月,每年的第一天定為立春,這樣既符合天體運行的實際,也有利於農業活動的安排,所以自然會對時間記得清楚。」


    蔣惜惜一愣,新曆,他這裏怎麽總有這麽多奇奇怪怪的詞,這新曆又是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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