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伯,關於這位冷小姐,您還有什麽事是不方便告訴我的嗎?」見奚伯不說話,孔周又追問了一句,他打量著眼前這位看起來溫和有禮的老伯,卻猜不出他這張和善的麵皮下麵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先生多慮了,」長久的靜默後,奚伯終於說話了,他輕輕的微笑,然後將身體裏的沉穩和平靜傳達給身後的眾人,「冷小姐是冷老爺的獨生女兒,這件事人盡皆知,她父親去世後,她便趕走了僕役們,一個人生活在冷府,不過,至於她有沒有其他更加留戀的地方,那恐怕屬於她的私事,我們又能從哪裏知曉呢?」


    孔周靜靜的盯了他一會兒,然後把腰間的酒葫蘆取下來輕啜一口,「既然您老不知道,那我就在附近走動走動,看看能否找到她的去處,隻有找到她,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奚伯將手朝門外一伸,「先生請便,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您盡管告訴我就是。」


    孔周一笑,轉身朝外麵走去,經過劉敘樘身邊時,他抬起頭,「劉公子可願同去?你那把青蚨或許能助我一臂之力。」


    外麵驕陽似火,和冷宅裏的陰暗寒涼完全是兩個世界,孔周朝後看了看,發現村民們並未跟來,便低聲對劉敘樘說道:「劉公子,你昨晚的話不錯,以奚伯剛才的反應來看,他心裏確實懷著鬼胎,不單是他,全村人似乎都在刻意隱瞞著什麽,隻是我現在還沒有頭緒,著實不知該從何處查起。」


    劉敘樘定睛看著他,嘴裏兀自說出一個字,「橋。」


    「橋?」


    他扭頭看著孔周,「我曾在冷家看到過一幅畫,畫上麵就是那座來遠橋,那畫應該是冷小姐在生命最後的時刻裏所做,可見她當時心心念念的就是這座橋。我曾到橋上麵仔細查探過,卻並未發現它有什麽異常,隻在橋的旁邊發現一座小廟,廟裏供奉的人應該就是冷小姐。」


    「村民們修了那座廟,就更證明了他們做賊心虛,為了滿足冷小姐生前的心願,在她死後修了這座廟。」孔周總結道。


    「隻是我實在想不明白,冷小姐和那座橋到底有何關聯?如奚伯所說,她生在冷家長在冷家,這話應該不假,但是為何偏偏心係那座怪橋呢?」


    「那就去看一看吧,」孔周又喝了一口酒,他摸著下巴,「我也突然來了興致,想看看那座橋到底有什麽古怪。」


    在去來遠橋的路上,劉敘樘又將自己在玉河裏看到的幻像如實告訴了孔周,不知為何,他對這個男人沒有半分戒心,孔周的身上,有一種俠客的古道熱腸,這種俠義之氣,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心安。


    來遠橋越來越近了,它就像一條白色的玉帶,連接著村莊和玉河寬闊的河麵,孔周歪著腦袋,用大拇指和食指對著橋身比劃了一下,「這橋不在河麵上,卻架在河與村莊之間,公子覺得它像什麽?」


    劉敘樘低頭想了想,復又抬起頭來,「棧道?」


    孔周讚許的點點頭,二人加快腳步來到了來遠橋的旁邊,通過那兩隻沒有腦袋的石狗走到了橋中心。


    「連接水和村莊的棧道......」劉敘樘嘀咕著,「走路就可以到達村子裏了,為何要造一座橋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孔周沒有理會他,他蹲下來,仔細看著橋身,還時不時用劍柄去敲擊橋麵。


    「鐺鐺鐺......」橋麵在他的敲擊之下發出了脆亮的響聲,沒過一會兒,竟被他敲出了一個缺口來。孔周將敲下來的那塊石頭放在手中,又是摸又是對著陽光看,突然,他站起身,在橋麵上來迴走動,眉毛打成了一個死結。


    劉敘樘知道他在思考事情的原委,便也不敢上前打擾,他看著孔周那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和衣服上方那兩片鵝黃色的領子,不知為何竟覺得他有幾分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可是還未容他多想,孔周突然得了要領一般兩手一拍,笑容從嘴角溢出。


    劉敘樘趕緊走上前,「孔兄可是想起了什麽?」


    孔周將手裏的石頭拿到劉敘樘麵前,「你看這是什麽?」


    劉敘樘將它拿過來,「這可不就是一塊石頭嗎?」


    「再仔細看看。」


    劉敘樘將那塊石頭翻轉過來,他發現石頭的內部不是實心的,而是一叢一叢分出叉來,有粗有細,粗的像手指,細的像蟲子。


    「看出這是什麽了嗎?」孔周抿著嘴笑。


    「我倒好似在哪裏見過這東西......」劉敘樘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光,他記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它了,前些年,注輦國曾向大宋進貢過這個玩意兒,當時,它滿身紅光,照亮了整個朝堂,引得大臣們交口稱讚。


    「這是......珊瑚?」劉敘樘猶豫著將這兩個字說出口。


    孔周興奮地用手指戳了戳他,「我就說劉公子見多識廣,果然沒看錯,珊瑚這東西長在海中,不易打撈,所以極其珍貴,常被南洋各國作為貢品,可是,」他環望四周,「這麽大的一座珊瑚橋,我卻是第一次見到。」


    劉敘樘更糊塗了,「這橋是怎麽來的?難道也是這村裏的人建出來的嗎?可他們從哪裏弄來了這麽大量的珊瑚啊,再說了,就算能弄得到,又為何不做他用,巴巴的建了一座陸地橋呢?」


    孔周朝前走去,一直走到來遠橋通向玉河的那一端,他方才還興奮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這座橋當然不是這裏的村民造建造的,他們哪有這樣的巧奪天工的本領,能建得起這樣一座橋。」


    「那這座橋又會是何人所造?」話音剛落,劉敘樘心裏已經模模糊糊的出現了一個答案,隻不過他和它之間隔著一層紗,怎麽都看不通透。


    孔周在欄杆上坐下,又一次拿出自己的酒葫蘆,劉敘樘發現他隻要心情發生變化,就會想要去喝上一口,無論是開心時、煩惱時,抑或是現在這樣,心緒抑鬱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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