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最大的要事便是那一千五百萬兩銀子!”王閣老道。就連向來以沉穩著稱的謝閣老也不禁拔下了自己幾根胡子,他忍著痛道:“別賣關子,說說吧。”“隻是鄙人之見,純做個參考。”賀惜朝不得不站出來,抬手行了一禮,然後說,“鹽商有名額,意味著他們在接下去的兩年能夠派出全部的商隊前往西域,這個數量比之去年偷偷摸摸靠走私暗地裏交易的會多很多,至少能翻上兩倍,甚至三倍有餘。這五十萬兩的市場準入是我們按照前幾年的數量計算出來的稅銀,所以它的實際價值其實有一百五十萬兩之多。諸位大人,能明白嗎?”大臣們互相看了看,有些點點頭,有些麵露遲疑,隻有丹陛上的帝王,紋絲不動,看不清楚是懂了還是沒懂。當然賀惜朝也沒敢問,反正有蕭弘在,天乾帝不懂總會從兒子那裏問出個所以然來。賀惜朝於是繼續說:“再者,邊貿說白一點依舊是做生意,知道點商賈之事的人都明白有一種叫做市場占有。同樣的東西,同樣的品質,同樣的價格,誰先進入人們的眼前,就搶占了大部分的市場。以邊貿為例,假如王家占了名額,可以在接下來兩年內與西域各國做絲綢交易,誰都知道這玩意兒很精貴,品質好壞差很多。正好王家的絲綢價格還公道,質地光滑細膩,很受西域王公貴族喜愛,自然西域人就樂意去購買王家的絲綢,甚至將來以他家的價格,品質來衡量其他家的好壞。兩年之後,邊貿完全放開,再有其他家的絲綢銷往西域,便發現同樣的東西很難賣出去,因為西域人已經習慣了王家的絲綢,別人家隻要品質不是特別好,價格不是特別低,就不會放棄原本不出錯的王家去選擇別人家,這就是市場占有。兩年的時間,足夠先得到名額的商家搶占先機了。這甚至比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一年的市場準入更加重要,所以再加個兩倍不算多,這點也明白的吧?”舉例說明,其實再明白也沒有了。商賈之事就在身邊,好茶天下到處都有,然而每年能進貢的也就那麽幾大家,無非習慣罷了。隻是沒人刻意去留意,也沒有總結靈活現用,知道聽到解釋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也都是財富。“小賀大人這麽一說,咱們倒是明白了,也顯得孤陋寡聞,誰能知道經商之道也不比政事容易。”胡閣老歎道。賀惜朝謙虛一笑:“您過獎了。”這時聽見侍衛又進來稟告道:“皇上,十五家已經全部交足銀兩,這是秦大人和謝大人一同戳印的名單,請皇上過目。”從天蒙蒙亮開始到如今近中午,十五家全部交完二十萬兩,大臣們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內心的驚訝。天乾帝從黃公公手裏接過來一看,不禁抬起頭望向了賀惜朝。蕭弘忍不住問道:“父皇,鹽商有幾家?”“三家,出讓了兩個名額。”他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那少年,最終一笑,讚賞道,“賀卿,被你言中了。”賀惜朝抬起手恭敬地行了一禮。第277章 窟窿難填那能載入史冊的一日過去之後, 賀惜朝的名聲達到空前。什麽大齊第一俊才,第一能臣, 第一……各種頭銜都往他頭上套,京城的市井, 茶館, 酒樓甚至是樂坊花樓都在談論小賀大人的傳奇。然而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則是這位年僅十七的小賀大人, 最終能成為誰家的乘龍快婿。聽說, 幾位閣老為了爭奪小賀大人差點在禦前打了起來,幸好皇上阻止的快,才讓這幾位七老八十的閣臣將挽起的袖子放下,沒出什麽意外。又聽說, 後宮的娘娘們坐不住了,二公主和三公主年歲相仿, 已經漸大, 見了俊俏的小賀大人,徹底淪陷,哭著喊著求皇上做主招為駙馬,幾位娘娘不得不向皇上旁敲側擊探著消息。再聽說……不是聽說, 賀府的大門已經被媒婆給踏平了。誰都知道小賀大人的母親是妾室扶正, 當初跟著魏國公府二公子私奔而走,一直為人瞧不起。然而時日至今, 似乎也顧不得講究這些,離了賀家,唯一能在賀惜朝麵前說上話的也就隻有這位母親。可麵對這麽多高門貴女, 大家閨秀的青睞,李月嬋捂著心髒挑花了眼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賀惜朝的婚事她做不得主。清正殿內蕭弘唉聲歎氣地看著天乾帝,滿含著酸意說:“我一早就知道他的光芒是藏不住的,他隻要稍稍展現一點點,像寶藏一樣露出一個角……您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各個都知道這是個寶貝。”天乾帝端起茶呷了一口。“這陣勢,比我當初選妃隆重多了,全城轟動,隻要有女兒的,都去托媒了。恨不得第二天就拉進洞房,蓋章戳印。”蕭弘那哀怨又滿含嫉妒的語氣讓天乾帝的手一頓,最終還是沒搭理他,繼續用茶杯蓋撥了撥茶葉,淡定喝茶。“若是以前,兒子肯定跳起來,一個個非得攪黃了不可,好讓他們知道這人是誰的,少覬覦!可是現在,我卻隻能在這裏跟您訴怨,嫉妒使我麵目可憎啊,爹……”天乾帝將茶盞放在了桌上,黃公公拎起茶壺給倒上,後者又端起來,準備再喝上一杯。最終蕭弘嚷道:“您有在聽我說話嗎?兒子都要傷心死了,您還一個勁地喝茶!”此言一出,帝王終於抬起頭來,冷冷地說:“傷心個屁,他再好也不是你的,死了這個心吧!”蕭弘頓時滿臉受傷,擠了擠眼睛,打算流下兩行清淚應個景,最後演技不到位,最終裝模作樣地抬手抹了兩下,哀怨道說:“您真是太冷酷,太無情。”“朕若是冷酷無情,在你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該把你丟出去,賜二十杖,而不是耐著性子聽你這亂七八糟的情深義重!”天乾帝說這話的時候深深覺得自己實在寬宏大量,他想想也是奇怪,剛發現這兩人有私情的時候,他恨不得賜賀惜朝死罪,讓蕭弘直接斷了念頭。然而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居然能夠心平氣和地聽蕭弘哀歎他無疾而終的感情,甚至連膽大包天控訴他棒打鴛鴦都沒生氣。而且任由著這倆貨在朝堂上眉來眼去,當然,一般是自家那蠢兒子的獨角戲,倒貼地他都看不下去。想到這裏,天乾帝不禁歎道:“弘兒,你稍微也得克製一點,成熟一些,沒可能就別老糾纏著人家。有多少人到朕跟前請求賜婚朕都沒應,都是大好的姻緣,朕看得都可惜,還不是因為你。”蕭弘當然知道,就是這樣心裏才更不平:“是不是二妹妹,三妹妹也看上他了?”“這樣的俊才誰看不上?沒你這檔子破事,朕早就賜婚了。”天乾帝瞪了他一眼,不禁苦口婆心地再勸道,“喜歡人家就得跟人家學學做事的方式,瞧瞧賀惜朝在邊貿這件事上處理的,朕就是再挑剔也尋不出錯誤來。什麽時候你要是能夠做到他這樣的,朕就可以放心地頤養天年了。”蕭弘想也不想地說:“那您就等著吧,再過百八十年或者有可能。”天乾帝真是恨鐵不成鋼,把一盞茶遞到蕭弘的手裏:“喝完了沒事就趕緊滾,看著你心煩。”“別啊,兒臣有事。”“說。”“這邊貿關稅不是已經快結束了嗎,惜朝馬上就要啟程去西域,兒臣算了算手頭上的人,沒什麽拿得出手的高手,跟您求幾個唄,路上護他周全。”天乾帝:“……”虧得賀惜朝是個品貌端正的能臣,要是個奸佞,這大齊的將來危矣。“行嗎?”蕭弘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