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鹽商聞言紛紛點頭,眼中依舊帶著難以置信,但更多的則是欽佩。這一環扣一環,盡顯心機謀略,不論商賈們作何反應,他總能比對手先行一步。從那一份份厚厚的建議上就能看出,商人們實則特別希望邊貿能夠展開,不過是想用拖字訣逼賀惜朝讓個步罷了。可惜沒想到的是,這位賀大人反其道而行,讓口是心非的眾人直接見鬼去了!在場的至少有五十多家,卻隻給十五個名額,有誰會為了那多出來的四直接放棄嗎?別扯了!邊貿有多賺錢,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若是失了名額,看著別家大把大把的摟銀子,豈不是得懊悔死?這個時候還有誰敢提出來別答應,再團結一致,繼續拖著賀惜朝讓步?怕是這頭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已經將一百萬兩交齊了,誰相信誰是傻瓜!與商賈而言,任何大義都是虛的,隻有利益才是真實的。要不怎麽叫做唯利是圖呢?“這是將咱們的想法都摸透了呀!”一聲歎息傳來,眾人默默頷首。然孫家少爺左看右看之後,卻悄聲問道:“祖父,可一年五十萬,是不是太多了點,以去年算也沒這麽多,何來的優惠?”還不等孫老太爺迴答,平家家主卻先笑了:“不能按照去年算。”“這是為何?”“傻小子,若是開了邊貿,商隊能夠堂堂正正進出,哪兒還會如以前那樣小打小鬧,生怕太打眼貨被扣留,自是有多少運多少,能賣多少是多少,翻個倍都是輕鬆的。區區五十萬兩,跟兩成四比起來的確是優惠。”鄧家家主為人粗狂,然而這買賣卻算得精。“原來如此啊,小子受教了。”周圍跟隨長輩而來長見識的小輩們都點了點頭。以此可見,這位賀大人也真是想得比誰都深。思及此鄧家家主問道:“賀大人,咱們鹽商都想爭取這個名額,可是一百萬兩不是個小數目,一時半會兒怕是湊不齊,敢問賀大人可否先將名額給我們,我們盡快湊齊交於朝廷?”鄧家家主這麽一說,底下不少人紛紛點頭,畢竟誰也不會隨身攜帶那麽多的銀兩。賀惜朝瞧著,不禁笑道:“自是可以,這樣吧。若是有這個意願就先交付定金兩成,二十萬兩於戶部,以鎖定名額。十五個名額一滿,戶部便不再收取其他家定金。而得到名額者,需得在接下來一個月之內,再支付三成,三月內必須全部交付完畢。”二十萬兩對這些大商賈而言,光是在京城分行就能湊齊,有的來京就帶了不少銀兩來走動關係。隻要拿到名額,一個月再湊足三成並不困難,餘下的三個月也足夠了。眾人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異議。“先……先生,若,若是……有,有人反……悔或者逾,逾期怎,怎麽辦?”突然,邊上傳來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賀惜朝迴過頭,看見羅黎站起來,漲紅著臉,磕絆地問。“這個問題問得好。”賀惜朝給了一個讚賞的眼神,接著略帶冷意的目光看著底下的商人,迴答,“若是反悔或者逾期,前者所有交付朝廷的銀兩不與退迴,名額立刻釋放給另外有意願的人。而後者,若隻是交付定金,接下來的三成最多可再寬限五日,不過每逾期一日多交付五百兩,五日後若依舊交付不了,則定金吞沒,名額釋放。若是已交付五成,還餘下五成,則可最多再寬限一月,每日照舊五百兩的逾期費用,超過一月,則名額釋放,所有已交付金額吞沒。”賀惜朝這麽一說,所有人的神色不禁為之一淩。“所以諸位可得結合自身財力,再決定要不要爭取這個名額,賺錢既然不易,那請務必慎重。”他說完迴過頭再看向那十二個書生,吩咐道,“都記下來,等會議結束,形成文書,向諸位發放。”賀惜朝為了保密,就沒有事先刊印。“是,先生。”最高能達到五十萬兩的沉沒成本,瞬間打消了眾人占據名額再徐徐圖之的念頭。而朝廷吞沒的銀兩,誰還敢要迴來?賀惜朝在輕描淡寫之中將商賈們的後路全部堵死。要麽放棄,要麽就一條道走到底,自個兒琢磨著去吧。“明日戶部衙門一開,便開始接受定金,諸位可得趕早。對了,鹽商五個名額已經占據,所以還剩下十個。”如今已經沒人再糾結那兩成四的關稅,放在眾人麵前的是要不要爭取這個市場準入,如今可隻有十個名額了!大商賈,不缺錢,誰都想要,然而畢竟背後還有主子,特別是依靠王府的幾家,不敢擅自做主。到此賀惜朝所有的安排已經結束,他正想說還有什麽問題要問,不然就散會的時候,門外卻忽然傳來一聲長唱:“順親王到,禮親王到,安郡王到,醇郡王到——”所有人頓時一愣,接著紛紛起身,有官身的彎腰行禮,其餘的則跪地行大禮。這四位都是皇子,年長的前三位皇子出府便是封親王,而之後年紀小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則是郡王。不過兩位郡王剛冊封,府邸還在修建,是以依舊住在皇宮。“幾位殿下來幹什麽?”方俊跪在地上,不禁小聲問道。“還能來做什麽,無非是來給先生施壓的。”舒玉也同樣小聲地迴答。“可不是已經完了嗎?”“來晚了唄。”“噤,噤聲。”羅黎提醒道。皇子之中,蕭奕年紀最長,他擺了擺手,笑道:“不必多禮,邊貿乃朝中大事,關乎國庫,父皇一直大為重視,賀大人一手操辦,一場會議下來便將關稅提到了二成四,這等才能實在令人驚歎。我等好奇,便求了恩旨過來漲漲見識。”賀惜朝直起身,目光在幾位皇子上輕輕一掃,接著便落在蕭銘身後的賀明睿,後者嘴角掛著一抹冷笑。賀惜朝隻是淡淡地一瞥就挪開了視線,慢吞吞地抬起手做了一個請勢,道:“那請四位殿下上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