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惜朝抬頭看他:“所以呢?”蕭弘期期艾艾地問:“會不會太多了些?”賀惜朝上下打量著他,眼裏帶著明晃晃的嫌棄。“跟我學了那麽多年的經濟,原來全還給我了?這多嗎?這些人上下打點估摸著就得這麽多銀子。”“有嗎?”“不信?”蕭弘想了想,搖頭。“你可以暗中調查一下順親王府和禮親王府每年光得的這筆孝敬得有多少?這可是一層層往上,最終才到達他們手裏,若要打通這層關係,還得靠銀子堆起來。”賀惜朝眼帶深意地說。“那也太多了吧!關稅咱們之前算過也沒有這麽多。”“所以什麽叫做市場準入呢?你再算算,每個名錄就三家參與,市場那麽大,幾乎沒有競爭對手,三家商議好,就算壟斷了,你覺得隻能賺這點銀子嗎?隻會是供不應求,他們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擴大規模,加緊生產,別斷貨了!”說到這裏,賀惜朝嗤笑道,“不用一年,這些錢就都賺迴來了,第二年不就是純利了?關稅隻有原來的五成,簡直毛毛雨啦!”蕭弘覺得他的頭有點暈,他感慨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之前的走私,簡直就是……”“不然呢,否則為何那麽多人反對邊貿,反對走私?折子都還沒上呢,就隻是些前兆,如今我家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否則你以為我會來你這兒,惹皇上的眼睛啊?這一本萬利的事,吃上一條線,其餘的俸祿,還有苦心經營全都可以不在乎。我動的是他們的命啊,能不跟我急嗎?”賀惜朝施施然地吃茶,嘴角揚起譏嘲的弧度:“就你沒沾染,所以日子過得苦哈哈。太子府一擴建,府兵擴充起來,我看你都要哭了。對了,皇上還在補貼你嗎?”“能不補貼嗎,否則咱們都要喝西北風去了!沒看到這次的賞賜都是金銀珠寶,能換錢的。”蕭弘啥都不缺,就缺錢,打仗這一年,吃穿全是戶部後勤供給,已經節省開支了。天乾帝都知道,所以這幾年他的私房錢就在養兒子,蕭弘獨立開府之後啃老啃得就更厲害,說來慚愧。賀惜朝於是一攤手:“所以嘛,給那群貪官,給你那些弟弟們裝大款,還不如交國庫,給我當業績呢,是不是?”這話說得很有道理,蕭弘在京的日子有點少,可每次看見蕭銘蕭奕跟個散財童子一樣拉關係,就很不高興。嗯,還挺嫉妒,他也想要錢袋子鼓鼓。“不過這些人商賈會考慮嗎?商稅也就半成,他們估摸著就是拿這筆銀子去打點關係也不想丟進國庫聽不著響吧?”“等邊貿進展良好,商稅半成的時代也將過去。生意做得那麽大,這點前瞻性總是有的吧?”賀惜朝將茶盞一放,站起來,肯定道,“不會虧的!”“那我們的棉布,是不是也該開始了?”蕭弘問。賀惜朝搖頭:“不急,我們內需還很充足,西北將士那麽多,走什麽邊貿,吃下軍需這些就夠鼓錢包了,先把我們的兵裝備起來唄。五年後,你可是答應宣靈出兵匈奴的,你別忘了。”第258章 燙手山芋其實給賀惜朝傷春悲秋的時間真的不多, 一旦忙碌起來,他真的顧不上這些。江州水患畢竟是在江南, 呂家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賄賂整個朝廷,然而邊境走私卻不一樣。一本萬利的買賣, 一條線上串著一個一個的利益體, 一直能通到最上麵, 送進各大府邸。就是皇宮之中, 後宮之內,也牽扯著絲絲縷縷。這漫長邊境線,各種走私線,從邊關開始到京城各大世家勳貴, 幾乎都有涉及。想想一個林岑嚴就能逼的賀府全族將賀惜朝除名,可見其中涉及的利益之大。賀惜朝新官上任還沒開始燃火, 如今已經被各方勢力都給盯上了。所有人都等著他的動作。王管家將各處送的禮和名帖給歸了類, 一一擺放。“少爺,這些是請您賞花吃酒的,這些是送您的宅院產業的,都想趁您有空拜訪, 或者過府一敘。”王管家將手裏一打的名帖擱在賀惜朝的麵前, 然後又指著快沒地兒擺放的禮道,“名人字畫、宅院地契、名貴藥材、錢莊銀票……什麽都有, 還有給夫人的首飾頭麵,綾羅綢緞,最貴重的都在這兒了, 稍次一些都在庫房裏放著呢,可庫房也放不下了!”“這麽多啊,嘖嘖,看來波及的範圍真的很廣,一個個都坐不住了。”賀惜朝聽著管家的介紹,一邊走一邊感慨道,瞧著這些禮物,他嘖嘖兩聲:“我眼睛都花了。”“甭說您了,這麽多貴重東西放在這裏,少爺,小的都怕賊來惦記,這幾日護院都不敢歇息,嚴加守護著庫房呢!”王管家發愁道,“您看怎麽處置?這些東西要不都退了吧,不然真沒地兒擱了。”“退了?這好不容易送來的,退什麽退?”賀惜朝拿起麵前的錦盒裏的一顆珍珠,放在眼前仔細瞅了瞅,“真大!”“這可是上好的東珠,一般都送進宮裏去的,民間不常見呢。”王管家道。“宗親王府,太子那兒送不進去,都跑這兒來了。”賀惜朝聞言隨手將珠子放迴原處,拍了拍手:“對了,這是收禮的第幾天了?”“二十六天,快一個月了。少爺,您這樣大張旗鼓地收禮,會不會不太好,萬一遭彈劾了呢?”王管家擔憂道。“誰說沒彈劾啊,估摸著內閣都快摁不住了。”賀惜朝閑閑地說。王管家震驚:“那您還……”“皇上不是什麽都沒說嗎,怕什麽?”“啊?可少爺,快過年了,總不能將這些東西放到年後吧?瞧這勢頭,看來還得租個院子。”賀惜朝笑了,他尋了把椅子坐下來,看著這些東西,手指輕點著桌麵道:“不用,會送的基本都送過來了,不送的也等不到。這麽貴重,我要是不識趣,年後就該見真章了。”賀惜朝迴頭問著夏荷,“話說迴來……夫人那兒怎麽樣,沒人來打攪她?”夏荷稟告道:“有邀賞菊的,品茶的,還有登門拜訪的呢,暫時都是些夫人這兩年裏走動的,不過事關少爺,夫人便以身體不適迴絕了。”聞言賀惜朝歎了一聲:“難為娘了,我無妻無子,就她一個親人,在這次風波過去之前,暫時先不要去其她女眷來往吧。對了,李家沒有來人?”夏荷想了想,搖頭:“沒有。”賀惜朝麵容有些古怪:“沒有?我那外祖手裏好幾條線呢,居然沒表示?”夏荷道:“或許是知道少爺與李家不對付,沒有來往,就不自取其辱了吧?畢竟那事雖沒挑明,可也已經彼此心知肚明了,您在北境的這一年,李家都沒有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