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盒子裏裝的也是彈劾惜朝的折子,而這部分人本王不告,也沒辦法告。”“大哥難道還挑人嗎?”蕭銘尖銳地問。蕭弘笑了笑:“當然,這些彈劾的都是在合理範圍內,職權之所在,本王怎麽告?”“基於不明真相,賀惜朝的確有不孝之嫌,請求父皇下令徹查,或令賀惜朝跟魏國公上奏自辯,這理所應當!賀惜朝乃今科狀元,供職翰林,是天下學子的楷模,他若德行低劣,的確不適合再在清貴之地,核查清楚,給天下一個交代,也無可厚非!存著疑慮尋求真相,這樣的折子才叫立得住腳的彈劾,一個言官該有行為!”存在便有道理。不是所有的言官都是些沽名釣譽,或者糊塗自私之輩。言官並非酷吏,他們多是正經讀書人出身,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少更是嫉惡如仇的正直之人,敢於揭露高官大臣的罪惡陰私,敢於直諫規勸帝王的不妥言行,並且死磕不放手。因為他們,那些一手遮天的權臣不能胡作非為,帝王也會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這樣的言官,會讓人尊敬,也值得讚揚。蕭弘從兩個盒子裏隨便各取了一封折子,直接遞給王閣老:“憑王大人在內閣多年,這兩份折子,哪一個叫直言相諫,哪一個叫胡亂攀咬,不會看不出來吧?”“其實沒有府尹大人這份口供,在場的諸位也應該猜得到賀府除名的真相,太感同身受了對嗎?無非是知道賀家沒人敢承認,賀惜朝百口莫辯才敢不問緣由直接打上這不孝的大罪吧?”人的眼睛都是毒亮了,誰也不是傻子。天乾帝看王閣老沉默下來,便道:“王卿將兩份折子都給百官看一看,本朝不以言論定罪,可也不允許隨意誣陷,若有疑慮,自可上奏請求徹查。大理寺卿可在?”“臣在。”“接下英王的狀紙,按著那盒子裏的彈劾名單,一一審查,凡有無故捏造,憑空損害他人名譽者,皆以誹謗之罪論處。”大理寺卿恭敬地領命:“臣遵旨。”天乾帝接著又說:“雖魏國公抱病不在,可因姻親之故試圖包庇甚至為罪臣林岑嚴開脫……”“皇上。”突然謝閣老躬身打斷了天乾帝的話。後者眉間一皺,神情頗為不悅:“謝卿有何事?”“皇上恕罪,關於魏國公,臣有話說。”“什麽話?”“昨夜,魏國公派人送一封請罪折子於老臣家中,請求老臣今日代為呈於皇上。”謝閣老將折子從袖中取出來,高於頭頂。謝閣老此言一出,人人為之一驚。就是蕭弘都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魏國公居然自己請罪了?第219章 國公請罪黃公公今日已經下來取了太多次的折子, 可沒有像這一次這麽驚奇的。“皇上,魏國公在上書中言, 林岑嚴乃是他唯一的外甥,他顧念親情, 不忍親妹老兒無依, 便存了私心, 希望其孫賀惜朝能在英王麵前為林岑嚴求情, 借此保下一命,可遭到賀惜朝拒絕,為此心存不快。沒曾想,賀林氏協同其妻暗中召集了賀家族人, 以利誘之,以除名威脅賀惜朝同意此事。魏國公雖為賀家家主, 卻不能罔顧家族之意, 又因被拒心存芥蒂,便真以此相逼,無奈賀惜朝不為所動,寧可除名也不願為罪大惡極之人說一句話, 因此魏國公衝動之下方作出除名之舉。然衝動過後便存了悔意, 可事已成,無可更改, 這才一病不起,懊悔不迭。”這個說辭與林譽之的口供便吻合了。蕭弘挑了眉問蕭銘:“三弟,你這該相信了吧, 為兄總不能連魏國公也能屈打成招?”蕭銘抿著唇沒有搭理蕭弘的奚落,如今他整個人都處於陰鬱之中,難以置信。而這邊謝閣老依舊繼續陳述:“魏國公向皇上請罪。其一,徇私枉法之罪,魏國公明知林岑嚴罪證確鑿,卻因為外甥為其試圖脫罪,此乃不忠不義之舉,愧對皇上的信任,更無顏麵對天下百姓。其二,管教不嚴之罪,魏國公作為賀家家主,未曾管教好妻子和妹妹,也沒管好族人,任其對賀惜朝提出無理要求,他深感愧疚同時更是自責不已。林譽之刺傷賀惜朝,未曾及時阻攔,更是他的責任。”謝閣老說到這裏,事情的真相就沒有任何疑慮了。“賀家之事雖為私事,然而影響惡劣,讓賀惜朝遭到不平質疑和攻訐,魏國公更是深表歉意,也忠心希望他能保持本心,一路前行,不被外物誘惑,至始至終本心如初,哪怕如今已無祖孫之名,也為他感到驕傲。”雖然這話並非是魏國公親口說的,可饒是如此,蕭弘也是為之怔然。這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追逐名利的外祖父嗎?昨日賀惜朝從魏國公府迴來,便遞了消息給他。他倆早就已經不指望魏國公了,沒想到……謝閣老最後輕輕一歎:“最後,皇上,魏國公請求收迴其妻的誥命,及他一品國公的爵位,以此謝罪!”謝閣老說完,殿內瞬間嘩然一片。不論前麵的請罪有多令人驚訝,這最後的請求簡直將人驚愕在原地,難以置信。這可是不立下救國之功就不可能得到的爵位啊!天下朝臣汲汲為營,就為了封侯拜相,造福子孫。而魏國公居然說收迴就收迴了!瘋了吧!蕭銘也覺得魏國公瘋了!他很想衝上去看看那份折子,真的是那麽寫的嗎?他心亂如麻,恨不得現在就去魏國公的病床前,厲聲責問他,置賀明睿於何地?沒了賀惜朝這個孫子,難道也不想要賀明睿嗎?想想他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這個爵位,難道要因此功虧一簣?天乾帝細細地讀著這份請罪折子,說實話,他的嶽丈是什麽樣的人,帝王心裏有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