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就是如此,他幾乎壓不住狂喜地抬頭看魏國公。此刻魏國公的臉色,已經不能看,也不敢看了。一股憤怒從他的心底直衝上頭頂,比當日在馬車裏乍然聽聞名單上交更讓他怒不可遏!他氣得咬牙切齒,脖子通紅,一雙爆怒的眼睛直直鎖在賀惜朝臉上,一字一句地說:“你……究竟要幹什麽?”賀祥瞪大了眼睛,艱難地咽了咽喉嚨。這不對啊,不是明明都答應好了嗎?為什麽突然間又改口了?“祖父,我覺得沒意思。我什麽都沒做錯,更沒有損害家族一分一毫,我行的正坐得直,一切問心無愧。事實上,真正讓賀家陷入兩難的恰恰是林岑嚴,他才對不起國家,對不起人民,對不起妻兒老小,無非現在報應到了而已,就是千刀萬剮都不為過,怎麽今日就變成了我不講情麵?”賀惜朝說著低低地笑起來,譏嘲的目光從這些半截黃土埋身的老頭子上一一掃過,瞧著他們倏然變了臉色。“國公爺單單隻是讓我傳個話,似乎都還不滿意呢,看來非得要把這人渣撈出來才叫賀家好子孫嗎?真是可笑!”真的猛士敢於在一重重宗族束縛之下還能麵不改色,一口一個人渣,一口一個千刀萬剮,簡直要將麵前的魏國公氣得失去理智。“豈有此理!”一個旁係的當家人驀地站起來,指著賀惜朝的鼻子罵道,“看看,這就是大齊的狀元,孝悌廉恥沒有,老幼尊卑不顧,見著長輩出口妄言,髒言汙詞隨口而來,簡直放肆!”賀惜朝眉間一皺:“莫須有的罪名別隨便安上來,髒言汙詞指的是什麽,請說清楚。”他目光一瞥,直盯著著他,一點也不相讓,冷下臉道,“我有哪一句不妥,請指正。”那當家人頓時漲紅了臉,沒想到這麽多人的目前賀惜朝居然還會迴嘴,“我是你長輩,你隨意頂撞,這還不叫出口妄言?”賀惜朝聞言便嗤笑一聲:“長輩有理,自當尊崇,無理,則規勸其行,至於那不分青紅皂白跳出來罵一通的……我就當他沒讀過書,原諒其無知。”“你……”那人忍不住向周圍看去。“伶牙俐齒!”這時賀三太爺身旁的一個叔老爺道,“狡辯的本事的確厲害,怪道將英王殿下哄得團團轉,連我們這些老家夥都不放在眼裏。”賀惜朝拱了拱手:“哪兒敢,不過是據理力爭罷了。”“好了,不用再與他爭辯,這教養是真讓人長見識了,老朽這把年紀第一次見到如此不恭順的晚輩。”賀三太爺冷冷地看了賀惜朝一眼,然後對著魏國公道,“文博,你自己看吧,該怎麽辦?”魏國公看著賀惜朝帶著倔強的眼神,從裏麵找不出一絲退讓,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將那股怒意竭力壓下去,道:“你是真覺得老夫不能把你怎麽樣,由著你隨便放肆?”魏國公的眼裏帶著被欺騙的傷心,還有被一而再再而三讓他扯下臉麵的羞憤,賀惜朝知道他再加一把猛藥,就該差不多了。“祖父,人生在世有諸多無奈,有無數妥協的時候,可是一份堅持是絕對不能動搖,哪怕是您也不能讓我後退一步。”魏國公聽著眼皮抖動了起來,他簡直要被賀惜朝給活活氣死過去。然而他心裏又無比的矛盾,到嘴的那句狠話想吐,卻害怕吐出來之後,覆水難收沒有迴頭路!然而這一口惡氣憋在心裏,讓他胸悶氣短。這時林老夫人站起來說:“好好好,賀惜朝大義滅親乃壯舉,我兒岑嚴便是千刀萬剮,罪有應得。大哥,外人就是外人,哪怕為賀家做的再多,也比不過危難之時都不肯伸手一把的孫子。小妹隻要岑嚴活著,為此付出再大的代價,哪怕舉盡家產都在所不惜,看樣子也是動搖不了他的冷硬心腸。好,那我就看著,將來國公府傾滅,賀家為難之時,他是不是也能這樣冰冷冷的,大哥,那個時候您可忘了今日。”“文博,祖訓中是怎麽說的,要族中之人守望相護,方能長長救救,你怕是忘了,當初你爹不幸離世的時候,是誰幫襯著你做穩魏國公的位置?如今嫡枝一脈前程似錦,便看不上我們這些沒落的族人,是吧?”賀三太爺痛心疾首地說。“沒有的事。”魏國公矢口否認道。“你記得就好,可賀惜朝……當初就不該收留進來!”賀三太爺的拐杖直指賀惜朝,“賀家不該有這樣不忠不孝的子孫!”賀惜朝眼睛頓時一厲,直接迴嘴道:“這樣的賀家人我也不屑……”“你給我閉嘴!”魏國公額頭青筋暴跳,爆怒地吼道,“跪下!”賀惜朝神情一強,就聽魏國公危險地盯著他:“你若還認我這個祖父,就給我閉嘴跪下!”賀惜朝深吸一口氣,眼睛濕紅,掀了衣擺直直地跪下來。魏國公感覺自己的手都在抖。“國公爺……”賀祥往前扶了一把,魏國公一把甩開他,站直身體,平複著心氣,看著諸多叔伯族老道:“各位,惜朝已經上了族譜,沒有再隨便出去的道理。他年紀小,心氣傲,眼裏容不得一顆沙子,說他強沒錯,可說他鐵石心腸,不忠不孝老夫是不答應的。”賀惜朝聽了,驀地睜了睜眼睛,迴頭看著魏國公的背影,神情很是意外。“這件事歸根到底便是岑嚴的錯,波及了賀家,驚動了各位。”魏國公不傻,他哪裏看不出來這些人是無利不起早,不過畢竟是族人,他也做不到像賀惜朝那樣毫不留情,“離岑嚴押解進京還有多日,老夫就算不為賀家,他是我外甥,總也要為之周旋幾分。我說了,京城家族之間利益息息相關,如賀家這樣不在少數。三司審問之時互相牽扯,必然將半個京城卷進來,到那個時候皇上才會格外開恩,平息動蕩,也就有了岑嚴活命的機會。”魏國公看向林老夫人:“小妹,大哥承諾,必然竭盡全力讓岑嚴活下來,今日這事就過去吧。”“大哥明明有捷徑可走,為何非得如此?”林老夫人痛心道。魏國公說:“捷徑也要人甘心才行,強扭的瓜吃不了。”“文博……”賀三太爺喚道。魏國公擺了擺手:“三叔,我還是賀氏一族的家主吧,說話應該有點分量是不是?”這麽一說,賀三太爺便不好再說什麽,跟其他人互相看了看,皆麵色不甘。賀明睿真的很想說一句,是不是因為賀惜朝背後站著太子,所有無論如何魏國公都要保下他?被氣成這樣都沒將他除名?他看著賀惜朝的跪著的背影,嫉恨的心像子在萬千螞蟻撕咬一樣難受。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魏國公才是男主角,哈哈,會心一擊,同情他。第210章 除名之子祠堂遠處亭台上, 深秋的風吹來,落木蕭瑟, 帶著一股涼意。可這種寒冷的天氣裏,國公府裏所有的女眷卻都等在這裏。二夫人陪著老夫人坐著一邊, 為林姑娘依靠在林夫人的懷裏頻頻抬頭往祠堂方向看, 小聲地問道:“娘, 真的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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