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惜朝納悶地看著他,似乎在詢問怎麽知道他醒了?“殿下命奴才來瞧了好幾次。”小墩子說著扶他起來,小心地問,“惜朝少爺, 可有不適?”賀惜朝搖了搖頭問:“誰在這裏?”他的聲音依舊啞著的,而且喉嚨幹癢。全身難受, 骨頭又酸又疼, 他就知道自己是病了。小墩子迴答:“是春芳閣的媽媽。”怪不得,賀惜朝點了點頭,抬起手說:“扶我出去。”小墩子瞧著他臉色有些潮紅,不禁抬手去探了探額頭……“惜朝少爺, 您發熱了呀!”這聲音有點大, 讓伸著脖子往這裏看的蕭弘聽著了。“那還出來幹什麽,趕緊躺迴去, 來人,宣大夫!”這大嗓音,可見蕭弘恢複的還不錯。賀惜朝扯了扯嘴角, 示意小墩子依舊將他扶出去。站在蕭弘麵前的嶽亭侯府衛公子跟煙雨媽媽趕緊退到了一邊,她不禁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見小墩子扶著一個文弱少年從屏風後轉出來,不禁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這位應該就是下凡的文曲星了吧,長得可真好看,就是氣色太差,一看就知道生了病。能在英王的屋內歇息,可見感情是真的好。然而蕭弘對賀惜朝的特別,衛公子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不是讓你躺著嗎,還出來溜達幹什麽?”蕭弘背上中箭,傷口還未愈合,實在動彈不能,否則這會兒就該將賀惜朝給摁迴去。“躺久了,骨頭酸,想起來坐一會兒。”賀惜朝因為生病眼睛濕潤潤的,臉本來就小,經過這次折騰,似乎又小了一圈,再加上聲音喑啞又輕,柔弱的不行,蕭弘見到他這模樣,別說大聲說話,就是唿吸都跟著輕了一分。“那,那就到那榻上靠一會兒。”賀惜朝沒反對,虛虛弱弱地被扶到了窗邊的榻上,衛公子眼疾手快還遞上了一個軟靠,小墩子將軟靠放在賀惜朝的背後,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又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弱,是真弱。之前蕭弘嫌熱,將窗戶打開,這會兒他看著賀惜朝,不禁問道:“窗子是不是開的太大了些,惜朝,你冷不冷?”這大熱的天,就是傍晚稍微涼爽了些,也沒有冷的道理。賀惜朝身子虛,也隻是不覺得熱,於是他搖了搖頭:“剛好。”“那餓不餓,昨晚開始到現在,你都沒吃東西,對了,灶上應該還溫著粥,小墩子,命人去取來。”賀惜朝宛然,瞥了這位打扮豔麗的媽媽一眼:“不急,不知這位媽媽如何稱唿?”一直當雕像的煙雨媽媽連忙福了福身:“妾身原名袁春花,到了春芳閣後改為煙雨,如今年紀大了,便做了媽媽。”賀惜朝喝了口水潤潤嗓子,然後笑道:“這次多虧了媽媽暗中相助。”“不敢,不敢。”煙雨媽媽說,“我們這些人盼著這一刻許久了,殿下能夠死裏逃生,吉人天相,此乃江州上下最大的幸事,這次,呂家想必是沒那麽好運苟且偷生了。”蕭弘閑閑地道:“這是當然。”賀惜朝問:“那麽煙雨媽媽前來是為了……”“聽聞殿下正在收集呂家和江州官員的罪證,妾身不請自來,願祝殿下一臂之力。”賀惜朝聽了似乎並不驚訝,而是看向衛公子:“看來這十二人動作極快,告罪書已經寫完了?”衛公子嘖了嘖舌:“那可不,這些書生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連夜抄了近五百份,讓士兵們拿去粘貼,這會兒大街小巷估摸著都知道了。”煙雨媽媽頷了頷首說:“殿下和大人想必也知道,春芳閣背後便是呂家,做的是皮肉生意,用來籠絡往來的達官貴人。因為名聲在外,又是自己的地方,呂家就喜歡帶貴客來這裏尋歡作樂,姑娘陪著酒,調著情,有些事情就更容易達成。既然是呂家的地盤,姑娘們的身契又都捏在手裏,自然也不怕我們宣揚出去,是以並未太過遮掩,我們收集這些罪證就方便多了。”她說到這裏,便頓了頓:“都是好人家的姑娘,這種日子誰也不想過,我們都盼望著呂家倒台。”衛公子聞言感慨了一聲:“女子本孤弱,真是難為你們了。”煙雨媽媽聽著捂著嘴笑起來:“諸位都是良善之人。”“那東西呢?”蕭弘問。“請殿下派人與妾身去取,記載了有好幾本冊子呢,都是讓姐妹偷偷藏起來的。”“衛延,你帶人跟著去取。”蕭弘對衛公子吩咐道。“是,殿下。”忽然,賀惜朝問道:“江州官場有幹淨的人嗎?”煙雨媽媽笑了笑,卻輕輕地搖頭,說:“幹淨的,在江州可待不下去,如魯大人這般忍辱負重者,也收了我們兩個姐妹,昧下不少銀子,做了不少壞事。”此言一出,這屋子裏微微有些沉重。蕭弘深吐一口氣:“你們去吧。”衛公子和煙雨媽媽便行了一禮,告退了。“有些事雖然身不由己,不過既然做了,就得付出應有的代價,這很公平。”賀惜朝壓著嗓音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