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射中了……蕭弘挑起唇角,下意識地迴過頭看一眼賀惜朝,然而那一刻,他瞳孔驟然一縮,嘴角的笑容還僵在原地,來不及細想,刹那間手中的箭便對著賀惜朝射過去……所有人都屏住氣等待著蕭弘獵鹿,可是卻不想蕭弘會調轉箭頭射向賀惜朝,那一刻侍衛根本來不及動作。而賀惜朝就眼睜睜地看著那箭朝自己射過來,他眼睛瞪大,一動不動,似乎嚇傻了。當箭矢擦著他的耳邊鬢發而過,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往前一撲。“惜朝,快跑——”蕭弘驚恐地大喊下,一聲野獸的嘶吼從賀惜朝身後傳來。匍匐在地的黑影直立而起,龐大可怕,它吃痛的怒吼著,一把扯掉眼睛上的那支箭,頓時血液飛濺,落在了賀惜朝的臉上。這輩子加上輩子,賀惜朝從來不知道他還能跟一隻黑熊如此近距離接觸,近的對方隻要抬腳就能踩死他。心上的驚懼來不及細想,性命攸關之下,他幾乎是用生命帶動了四肢往前一滾,躲過了發狂的黑熊胡亂的一拍,接著便站起身,用盡全身力氣朝蕭弘跑去。死亡的威脅下,賀惜朝顧不得多想,他隻知道唯一能夠存活的機會就在蕭弘那裏。而黑熊聽到響動,剩下的一隻完好的眼睛看到賀惜朝奔跑的背影,立刻就追了上來……其他人就在眼前,護衛卻並沒有上前解救賀惜朝,反而下意識地將蕭弘保護起來,甚至拉他撤離,“殿下,危險,快走!”此情此景,聽著這話,蕭弘眥眼欲裂,他幾乎嘶吼道:“走你娘,救他!”他想搭弓,可是如此情急之下,他的手不禁在顫抖,這樣的狀態射不射得到黑熊難講,若是傷到賀惜朝,他這輩子都會活在悔恨中。最終,他丟掉弓箭,抽出腰上寶劍,一把將身邊護衛推開,往前兩步,待賀惜朝跑到跟前,他將人瞬間扯到身後。“表哥……”賀惜朝這輩子最安心的時刻便是被蕭弘拉到身後的那刹那,任前方危機重重,險象環生卻還有一個人肯為他一命相護,哪怕現在的蕭弘不過是一個還未褪去青澀的男孩,可那背影在賀惜朝眼睛卻比誰都偉岸雄厚。黑熊那張牙舞爪的身影倒印在瞳孔中被快速放大,蕭弘心跳擂鼓,他反握住劍柄,抬起手劍對著黑熊奮力一擲,接著立刻轉身拉起賀惜朝就往後跑。“殿下!”從蕭弘迎上賀惜朝,將人拉身後到擲出這一劍,不過兩息的時間。護衛們幾乎心驚膽戰地圍過來,護著這兩人往林子外跑。蕭弘的這一劍刺進了黑熊胸口,可黑熊皮厚,根本殺不死它,疼痛讓黑熊更加狂暴。它雖動作稍緩,口中怒吼,可接來下的行動卻更加快速,猩紅的眼裏就隻有那個傷害它的人,直直地衝過去。一路上橫衝直撞,不算粗壯的樹被它一掌拍斷。這個時候已經沒人糾結這頭如此龐大的黑熊是從哪兒來的,放在他們眼前的便是生跟死。眼看著黑熊越來越近,護衛隊長道:“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一定會被追上。”說著忽然看了身旁兩眼,下一刻三人停了下來,“我們留下,其餘的帶著大皇子立刻走!”留下意味著什麽,這裏所有人都知道,可沒人反對。他們自然不願意死,隻是家中還有妻兒老小,若是能為蕭弘犧牲,至少家人能得到妥善安置。他們在黑熊麵前停下來,抽劍,打算以命相搏。蕭弘迴頭一看,腳步瞬間跟著放慢了。他看見黑熊衝著他在咆哮,抬起掌一把拍飛一個侍衛,似不願意與他們多做糾纏,眼睛緊緊地盯著蕭弘,要衝向他,可卻被侍衛阻攔,顯得更加暴躁。“它是衝著你來的,不知道是因為你傷了它,還是……”賀惜朝喘著氣說,黑熊會出現在這裏,本來就非常奇怪。“殿下,快走吧!不要辜負隊長一片苦心!”邊上的侍衛勸著。蕭弘定定地望著黑熊,最終抹了一把臉道:“不走,我們去幫他們。”“殿下!”“少廢話,它是衝著我來的,我們人多,再大不過一個畜生,不信弄不死它!”蕭弘的劍還插在黑熊的胸口,“把弓箭給我。”侍衛們立刻看向賀惜朝,眼裏帶著懇求。賀惜朝說:“那就快,已經有人受重傷了!表哥,射他要害!”蕭弘搭起弓箭,此時此刻,恐懼久了,懼意在慢慢消退。他看著努力搏鬥的三人,沉著地拉開弓,定下心神,“今日是我執意要進深林來獵鹿,諸位運氣不好,跟著我涉險,若為我喪命於此,蕭弘今後餘心難安,咱們一同進來,就得一同出去。”嗖——箭矢破空響起,疾馳的箭射進黑熊另一隻眼睛,緩了它拍下的巨掌,一個侍衛連忙拖著斷腿往旁邊一倒,死裏逃生。“快,將他拉迴來,大家包圍上去,小心!”賀惜朝喊道。既然蕭弘不肯走,侍衛們再怎麽勸也沒用,反正今日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交代在這裏。若是蕭弘不幸,他們自裁謝罪便是。這樣想著,這些侍衛便立刻舉劍而上。他們本就是同一小隊,彼此之間戰鬥都有默契,將黑熊圍困起來,一人遭受攻擊,其餘人一同刺向黑熊,阻止他的動作。黑熊瞎了兩隻眼睛,它雖然嗅覺靈敏,可血腥味彌漫,又有人不斷騷擾,再加上蕭弘暗中的冷箭,它咆哮嘶吼,越來越狂躁。蕭弘平穩地又搭上了一箭,卻忽然對旁邊說:“惜朝,你最弱,留在這裏也無用,你趕緊出去,找人來救我們。”賀惜朝的視線驀地收迴落在蕭弘臉上,他看著蕭弘冷靜的臉,口中幹澀問:“我要是趕不及呢?”箭矢瞬間射出,擦著黑熊厚厚的皮毛而過。蕭弘立刻又拉了一箭,“我會等你迴來的。”他頓了頓,“我保證。”“好。”賀惜朝答應了,他轉身,說,“蕭弘,這輩子我跟定你了,你的那條命給我好好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