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梗住了,不知道怎麽答話,隻好說,“請禛貝勒罰我好了,罰了她們,我於心不忍。”


    他哼了一聲,“就是讓你記住,省得你不長記性!”


    不過還是停了幾分鍾,“算了,再換人進來,又要福晉勞神,晴雪多打十板子,還留下來伺候。”


    剛要出門,突然有人來,急匆匆報導,“主子,李側福晉要生了!”


    胤禛愣了,“怎麽這麽早?還不打發人去宗人府?”說完就匆匆出去了。


    第二天李氏生了個阿哥。托她生兒子的福氣,那幾個被我牽連的倒黴鬼都隻小打了一頓板子,沒有發配到外麵莊子上,隻我扣了兩個月的月錢,又多罰抄一個月的金剛經。


    我還是愧疚的不行,也覺得委屈的不行。不僅沒玩到,還害這麽多人跟著我倒黴!


    三朝的時候,我和杜衡跑去看才生下來的小阿哥。弘暉還病著,納拉氏怕過了病氣沒有去,隻依照規矩,送了一大堆雞蛋、紅糖、紅棗、艾葉、金銀元寶,上供的香火和娃娃衣服什麽的。


    內務府一個老嬤嬤來盡職盡責地把這個才出生的娃娃好好地搓了一遍,說了一大堆吉利話,還好娃娃居然也沒哭,好像對洗澡感覺還挺舒坦的。那個洗三盆漂亮的很,我看了半天,上麵雕著魚和龍,杜衡說,這個叫魚龍變化盆。


    洗幹淨了娃娃,給他結結實實地裹緊了繈褓,老嬤嬤也忙完了。按照規矩,把大家添在盆裏的金銀元寶全拿走了,外帶賞她的綢緞什麽的,小發財一筆。


    奶媽把孩子抱來給胤禛看。他就著奶媽的手,用手指觸了觸孩子的臉蛋,“該給他起名字了。玉茵,你給他起個小名?”


    我這才知道,李氏叫玉茵。她坐在床上,臉上笑意盈盈,側頭想了片刻,“弘昐那孩子叫天功,叫小阿哥,天綬好不好?大名還要主子起一個。”


    胤禛點點頭,“那好,就叫天綬好了。大名……這孩子來得倒會趕時候,按規矩,就叫弘時好了。明兒我讓人去宗人府登記去。”說完又撥弄了一下小娃娃的臉蛋,笑了起來。


    弘時寶寶嘟噥了一聲,胤禛笑道,“流口水呢。”隨即走到炕邊坐下喝水。


    “把天綬阿哥抱過去給兩個格格看吧,看她們新奇的樣子。”李氏笑眯眯地看著我們兩個。


    孩子抱到我們跟前,我手癢道,“給我抱抱好不好?”


    奶媽猶豫了一刻,隨即把這個蠟燭包一樣的小東西遞給我。我抱小孩子有經驗的,穩穩噹噹裏摟在懷裏。


    才出生的小孩兒,胎毛還沒剔呢,額頭上和臉上都毛茸茸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就看見眼睛兩條線,嘴巴一條線,兩個小鼻孔,皺皺巴巴,好玩得不行。


    我怎麽看都像抱著一隻小動物,可是手上的觸感告訴我,這是個娃娃,不是個玩具。也看不出他長得像誰,最多知道這是個嬰兒。很想捏捏他看起來觸感好得不得了的臉,不過還是忍住了。我不由得想,不知道弘暉這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什麽樣子。說不定更好玩兒。


    “真好玩兒。”杜衡說。


    娃娃扯了扯嘴角,又流口水了。


    真……真是笑死人了,才生下來的小孩兒真好玩。


    “看蘭格格抱孩子的手勢,倒像是個老手呢。”李氏手扶著頭,笑著說。


    我笑了笑,“原來抱過表弟表妹。天綬阿哥長得真漂亮!”其實我看不出這孩子究竟是美是醜,不過說好聽話總不會得罪人的。隨即把孩子還給了奶媽。


    “一會兒在這屋裏吃飯,三朝的麵可不能缺。”胤禛笑眯眯地低頭和玉茵說了幾句,隨即對我們說。


    “給我抱抱弟弟。”悅寧也忍不住伸出手來。


    “我也要抱,弟弟,弟弟。”連弘昀也跑來湊熱鬧,李氏忙說,“保恆小呢,站在姐姐邊上看看好了。”


    胤禛說,“我先走了,去長保那邊看看。吃飯的時候我來。”


    氣氛略微安靜了一些,李氏問道,“長保阿哥還好吧?”


    胤禛笑了笑,“不礙事的。”


    說是不礙事,結果弘暉的病一日重似一日。終於在六月的一天,沒了。


    這個時候,我終於抄完了我抄了四個月的金剛經,壘起了厚厚的一疊。


    差不多每一卷,都是每天陪弘暉下五子棋的時候抄的。


    金剛經,也是沒用的。


    尷尬之夏


    頭七那天,我一把火,把金剛經燒了個幹淨。


    納拉氏大病了一場,直到秋末轉冬的時候方好。


    44年的春天剛過二月,康熙就第五次下江南視察河工,順帶春季旅遊。胤禛作為年長皇子留在京裏,事物繁忙,常常在宮中值宿而不迴府。


    弘時過了年,漸漸能走能爬,這孩子太小,能不把他弄哭就算不錯,偶爾去看幾次,總覺得這孩子十分倔強,遠不如更大了些的弘昀有趣。


    每天算完帳,便身心俱疲,隻想躺著睡覺。想來在現代沒去學會計真是聰明的選擇,幸而女性不易禿頂,不然一定老我一簪無發。


    但溜出去卻是不能了,也不是不敢,隻是不願。除了晴雪和嬤嬤,那幾個孩子還是被陸陸續續地調走了,我想我不是好上司,倒黴事全部由下屬來負責。


    北京的初夏還算十分愜意,不像南方如此多雨,一直陰濕得不停感冒——雖然有不斷的鮮花可賞;而又遠遠好過大風滿天,三月飛沙的痛苦春季。


    如果日子就這麽過下去,那麽三百年和一天,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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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不能出去,我隻能繼續投入到書本裏去。雖然在安明我神父麵前,擺出一副差學生的架勢,但那本破破的拉丁語教材,我還是在翻過來翻過去。這書,來得比教皇派來的鐸羅主教更早,原是神父們為了方便通譯和皇帝而編纂的。除了大量的聖經,還有許多羅馬作家的格言警句,比如維吉爾,賀拉斯,奧維德,和很多的科學術語。用這個來消磨時間,其實再好不過,實在是難,那語法比我以前學過的都複雜,而且總算還能帶迴給自己一點兒快樂。不過書一向藏得極好,胤禛並不喜歡洋人那套東西。


    這叫什麽道理,千裏眼,也就是望遠鏡,還有眼鏡,懷表,他玩得都高興得很!


    當然,他也僅僅是玩一玩。


    好不容易又學會一種時態的第一變位,心想我還是得停幾天消化消化,不然一準學了就忘,於是心安理得地把書往櫃子裏一塞,拿出一本詩集,桌上一攤,開始睡覺。


    午後的陽光那麽好,正好透過高麗紙糊的窗框,照在炕上,就是暖洋洋的朦朧的光,又沒有人說話,又能聽得見鳥叫,甚至還有窗外,不知哪位養的貓,那懶洋洋的一聲“喵……”,又稚嫩又調皮。


    我白天睡覺一向睡得極死,是渾渾噩噩的那種,今天也依舊如此,而且還做了個夢,不知道是在哪裏玩兒,難道是在太湖黿頭渚?上一次去那裏玩,還是十歲的光景,雖然不是“碧波”萬頃,但浩瀚的湖麵,還是別有一番意趣,與我所熟悉的,長江那一望無際的江麵又大大不同。記得那次玩太湖還玩得頂開心,採到一個和大白麵包一抹一樣的馬勃,手掰開一捏,就像捏了麵包筋一樣,不說真看不出這還是一種菌類植物;尤其又拎了一大包的油麵筋迴去,在火車上累贅的要命,可是很值得,燒湯的話很不錯的。啊對了,也有丟人的事兒,一不小心,湖邊的石頭太滑——嘩啦一下滑到湖裏去了,濕了半邊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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