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算不得太厚實的鐵大門,在村民長時間的敲打,推搡下,已經有點鬆動的跡象,夏文博的心裏焦慮著,一但大門被衝開了,村民和那些專業的打手發生強烈的衝突後,將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場麵,夏文博根本都不敢想。


    有時候啊,人的生命也是很脆弱的,也許就是輕輕的一棒,就能敲開一顆大好的頭顱。


    而張所長他們也有點抵擋不住,在節節後退,都推到了大門口夏文博的身邊了,眼瞅著那條大樹幹便會撞在貼門上,夏文博頭上冒出了汗水,第一次,他有了一種焦躁和無力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大海波濤中的一葉小舟,即將被這一片洶湧澎湃的浪濤席卷。


    猛地,夏文博眼神中透露出了一股冷徹如冰的戾氣,他一下子從張所長的腰間抽出了配槍,上膛,舉臂,撥開了保險,連扣三槍。


    “砰砰砰!”


    巨大的槍聲像是一瓶凝固劑,一下子定格了現場的的畫麵,幾百人在槍聲中頓時停止了他們所有的動作和呐喊,靜,如死夢般的沉靜,隻有槍聲的尾音在悠悠的迴蕩。


    “他嗎的,誰在上前試試,張所長,命令所有警員吧槍都掏出來!”


    這一次,夏文博的話清晰可聞,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你麻痹的,都還翻天了,老子本來帶警察就是想進去抓人的,你們隻有鬧著,到底還想不想處理,嗯,想不想要醫藥費,想不想讓這些傷者好好的治療,想不想把他們繩之於法,跟我們鬧個幾把啊!”


    夏文博倒提著手槍,裂開嘴罵了起來,很有點還鄉團的架勢,一下吧村民們都給震懾住了。


    李支書最先反應過來,他也感到事情鬧得有點大了,雖然這個支書算個球,當不當無所謂,但到底多年來服從組織領導的觀念還是在他身上有著根深蒂固的存在。


    他也大聲的喊起來:“都退後,退後五米,王老三,尼瑪的,你想襲警是不是,前兩年在號子裏過得很舒服是吧,還有你,賈二狗,你麻痹的進去了,你那個漂亮媳婦偷人你不怕是吧,還有你.......”


    在夏文博和李支書的吆喝中,村民的理智慢慢的迴來了一些,有人下意思的往後退了。


    “你們放心,我夏文博給你們保證,今天我來就是抓人的,你們難道不希望我抓人?退後,退後!”


    夏文博拿著手裏的槍,咋咋唿唿的喊著,還不斷的揮手比劃著,隨著他手臂揮動的幅度,張所長的臉一下白,一下紅的,他真怕啊,怕夏文博一個不注意,把手槍的扳機扣動了,那要是打在人身上,自己這個所長就完蛋球了。


    “夏鄉長,夏鄉長,你,你把保險關上!”


    “怕個毛啊,手槍關了保險,還有用嗎!讓他們退後五米,退,退!”


    人群往後又退了一些,大概有四五米的距離了,夏文博這才把手槍還給了張所長。


    “你們都聽好了,我帶著警察進去抓人,你們不能進來,誰進來,那就是想把水攪渾,是想幫著這夥流氓開脫,故意搗亂,放走罪犯,那我醜話說到前麵,這事情我們以後都不管了,你們再也不要到鄉政府來找我們。”


    李支書也忙說:“對對,誰想把今天的局麵搞亂,那就是我們北岩村全體人民的公敵,以後所有的傷員,就都到他家裏去吃飯,看病,養老送終......”


    這樣一說,村民們清醒了許多,是啊,不抓人,這醫藥費什麽的都沒有著落了,自己衝動一下不要緊,可別給自己找來這一堆爸爸讓自己養活,冷靜,冷靜!


    見大家的情緒都穩定了,夏文博又語重心長的給他們講了許多道理,說了很多利害關係,這才讓張所長去敲大門。


    張所長一麵敲,一麵小聲的問:“夏鄉長,我們進去之後咋辦!”


    “還能咋辦,抓人啊!”


    “不是,你剛才沒聽說啊,裏麵有五六十人呢,我們能控製的住嗎!”


    夏文博歎口氣:“你當我不知道啊?但今天這個場麵,不抓人肯定是沒法給村民交代,我話都說出來了,不抓就真會鬧出人命來,到時候你跑得掉?還不是要受處分,被擼掉所長!”


    “我去,看來隻能抓了!”


    “抓!”


    兩人溝通過後,也都有了明確的目的,接著就是叫門。


    門裏麵一直都有人在,實際上裏麵的人也被那槍聲給嚇了一跳,他們也在商量著,今天的事情看來沒辦法善了,到底是死守化工廠好呢?還是讓警方介入好呢?


    幾個混混的大哥爭論了好一會,也沒有一個統一的意見。


    有人說不管誰來,就不開門,守著化工廠。


    有人說一直守著也不是個事,村民肯定不能善罷甘休,總不能大夥一直在裏麵待著吧,事情到最後還的解決,而且上麵說了,這次是師出有名,警方也不能把大家咋樣。


    他們爭論不要緊,外麵的夏文博可是有點急了,這些家夥要是不開門,就憑張所他們這點人也衝不進去啊,時間一長,村民萬一又鼓噪起來,可就麻煩了。


    “張所,把你警車開過來,撞門!”


    “我去,夏鄉長,我們派出所可沒錢修車,這不得行,不得行!”


    “你怕個球啊,撞開門,抓了人,害怕沒人給你修車費?有錢你都不會賺!”


    張所長眼睛一翻,想了想:“要是最後沒人出錢,你鄉政府幫我報銷!”


    “那都不是個事,撞!”


    “好!”


    張所長知道夏文博說話還是算數的,就真準備過去開車,剛要走,裏麵傳來了說話聲。


    “嗨,外麵的警察大哥,我們可以開門,但不能讓村民進來!”


    夏文博一聽,咦,有門了,就忙答應一聲:“你們放心,村民一個都不會進來的,趕快打開門,不然後果自負!”


    裏麵果真有人開門了,顯然,他們的爭論有了結果,認為還是和警察講理要好點。


    夏文博為了預防萬一,又轉身對村民說了一些狠話,大概就是不讓他們進來的意思,說人多一混亂,最後啥事都幹不成了。


    門總算是打開了一條縫,夏文博往裏一看,心裏也是有點緊張,裏麵黑壓壓的站了一片,手裏都提著一條木棍,黑一色的一副,亮一色的光頭。


    這會夏文博騎虎難下,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了,他壯壯膽子,從沒有全開的那道門縫中走了進去,身後魚貫而入的是張所長和六七個警員。


    “退後,你們都退後!”


    張所長也被裏麵這清一色的光頭給震住了,用槍比劃著,讓他們退出一個安全距離,這些人中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哼了一聲,一擺手,這五六十個黑衣光頭都往後退了,大概退的有十幾米的距離。


    夏文博聽得身後‘咣當’一聲,大門又被關上了。


    這下子,連逃跑的路都沒有了,夏文博隻好背水一戰:“我呢,是東嶺鄉的鄉長,我叫夏文博!你們這裏誰是管事的!”


    剛才讓大家後退的那個四十歲的男人笑了笑,抖動了一下滿臉的橫肉:“是鄉長啊,總算是來了一個講理的,我們是化工廠新聘的保安,我是他們的頭,大家叫我坤哥!”


    “昆哥!是日比的那個昆!”


    夏文博要是換個環境,真的會笑,但此刻他笑不出開。


    黑衣壯漢臉色一變,露出了狂野彪悍的氣勢,往前走了一步:“夏鄉長,不要以為你是個鄉長就很大,我見過的官比你大的多了去了!”


    “且,那很叼嗎?我還見過毛主席呢!又能怎麽樣,今天你們在我的地盤上動手打人,那就要給我一個交代,你們跟我到鄉政府處理吧!”


    “夏鄉長,話不是這樣說的,我們是化工廠的保安,他們要衝擊化工廠,我們肯定要保護化工廠的資產不受到損壞啊,這是我們的職責,我們何罪之有?”


    “哎呀,還遇到一個懂法的,不錯,你們是有責任保護化工廠,但請問,誰給你們的權力動手傷人!”


    “國家給我們的權力,夏鄉長,你看清楚了,我們是在自己的廠裏和他們動手的,並不是追到他們家裏打的人,他們是暴力衝擊企業在先,我們正當防衛在後,我還有好幾個保安受傷了。”


    夏文博真還沒有想到,看上去這個混混五大三粗,但人家說的還句句在理,而且到底衝突是怎麽發生的,夏文博還沒有時間詳細問,假如按這個混混說的,是村民先衝擊化工廠,他們後動手,真還就很難說誰有理了。


    但這會不管誰有理,夏文博是一定要硬抗過去的,不然他今天走不利索。


    “姓昆的,不管誰有理,但打人就是不對,你們先跟我們迴去配合調查,要真的是你們有理,那肯定馬上就能讓你們離開!”


    夏文博這會采取的就是一個騙字,先把人扣住再說,至於講理的事情,那都是後話了,平息這場隨時可能發生的衝突,這才是夏文博首要的任務。


    隻是,夏文博小看了對方,那個坤哥‘哈哈’的大笑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種很讓人難堪的蔑視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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