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夏文博也才從被窩裏爬出來,還在迴味著晚上的那個春夢,就聽到外麵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嘭嘭嘭!”有人敲響了他的門。


    夏文博一聽這敲門聲,心裏便發慌,知道一定有事,他匆忙披上衣服,打開門,見是辦公室的徐主任。


    “徐主任,有事啊?”


    “夏鄉長,盧書記讓我叫你過去一趟,出事了,出事了,食品廠的工人一大早奔城裏去了,據說是到城裏請願!”


    夏文博一怔,心裏知道,萬子昌已經啟動了攻擊按鈕,對張副鄉長的狙擊展開了。


    “好好,我洗把臉就過去!”


    夏文博很快收拾了一下,匆匆忙忙的到了盧書記的辦公室,盧書記也是衣冠不整,像是從床上剛被叫醒的樣子,氣急敗壞的在哪裏度步。


    一看到夏文博過來,就忙問:“小夏啊,那個周若菊的資金咋還沒有到位?你趕快聯係一下!”


    “現在聯係!”


    “是啊,是啊,今天天還沒亮,食品廠的人都到縣城去了,我估計啊,這會差不多快到了,他們也不知道從哪裏聽得謠言,說鄉政府不管食品廠了,準備一下子賣掉,又說高明德當初就是在糊弄他們,根本都沒準備讓鄉政府出錢。”


    夏文博也露出了焦急的樣子:“哎呀,那這會咋辦拉!”


    “我是這樣想的,你趕快和周若菊聯係一下,讓她無論如何今天給打一點款子,這樣就能把食品廠的工人喊迴來,先給他們發一些生活費!”


    “那行,我現在就聯係!”


    夏文博一個電話打到了周若菊的電話上。


    “周老板,你好,我東嶺鄉的夏文博啊!”夏文博正兒八經的說。


    話筒裏傳來了周若菊‘噗嗤’一笑:“誰不知道你是夏文博,弄得跟真的一樣?咋啦?是想我了,還是沒地方睡覺了,對了,我聽說最近天天有奔流集團的那個美女老板在陪你,是不是!”


    夏文博把電話死死的摁在最近的耳朵上,生怕盧書記和徐主任聽到了周若菊的話。


    “好久不見,周老板啊,我這是求救來了,我們鄉食品廠的工人到縣裏去鬧事了,你要是手頭方便,能不能先預支我們幾十萬元的承包費啊!”


    這一說,以周若菊這樣冰雪聰明的女人,頓時也就明白了,知道夏文博說話不方便。


    “文博,你的意思呢!”她不能確定夏文博的真實意圖。


    “什麽?周老板,你在省城啊,那你什麽時候能迴來!”夏文博直接把話遞了過去。


    “是啊,是啊,我在省城!”


    “那要不你和我們盧書記說兩句!”夏文博把電話交給了盧書記。


    盧書記抓住電話,想熱鍋上的螞蟻,在房子裏轉著,一會打聲說,一會小聲的求,唧唧歪歪的和周若菊說了好一會,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把電話還給了夏文博。


    “盧書記,乍樣!”


    “哎,來不及了,她這會在省城,說過幾天才能迴來,關鍵啊,她公司的資金目前也有缺口,她到省城就是去貸款的。”


    “哎呀,這樣啊!真不湊巧!”夏文博很遺憾的說。


    盧書記搓著手,說:“這樣吧,我倒縣裏去追工人,你在看看張老板哪裏能不能勻一點資金過來!”


    “成,我這就去找她!我們分頭行動!”


    盧書記喊著司機的名字,帶著徐主任,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夏文博在張玥婷的門口停留了一下,看看遠去盧書記的車輛,微微一笑,扭身迴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開始尿尿,刷牙,泡茶,抽煙了。


    這時候,電話響起。


    “喂,是萬書記,是的,是的,我剛從盧書記的辦公室出來,嗯,好的,好的!”


    盧書記給夏文博通氣,並要求他一定要隨時關注縣裏的最新動向,特別是工人鬧事之後,張大川估計就沒戲了,接下來縣裏會派誰來和夏文博競爭,這一點很重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這樣一直等到下午六七點的時候,盧書記才帶著食品廠的工人返迴了東嶺鄉。


    剛迴來,盧書記就問起了夏文博資金問題。


    夏文博很無奈的迴答說張玥婷那麵最近的資金也不順暢,奔流公司在滬市收購了三處爛尾住宅小區,把公司僅有的四十多億的流動資金去不投入進去了,好像還不夠,昨天剛剛從西漢市分部調離了三千多萬,說要等收購結束,用土地證什麽去銀行貸款呢!


    這一說,盧書記又傻眼了。


    夏文博問起了今天的情況,盧書記搖頭歎息,說黃縣長對今天的事情大發雷霆,指著他的鼻子把他大罵了一頓,還把正在病床上養傷的張副鄉長也叫了過去,勒令他們處理好此事,後來連段書記都驚動了,說下一步要嚴查食品廠的問題,找到根源,嚴懲不貸。


    “盧書記你今天可真辛苦了,要不我明天在去傾聽企業找找!”


    “文博啊,恐怕來不及了,這些個工人今天是被我騙迴來了,說明天就給他們發生活費,要是明天一早拿不到錢,他們明天下午還會去縣城,你說這節骨眼上,他們鬧的是那樣啊!”


    夏文博深表同情,說自己一定繼續努力,爭取籌集一點資金。


    不過,夏文博和盧書記的話還沒有談完,東嶺鄉的一件大事卻讓他們沒有時間繼續探討資金的問題了。


    東嶺村五組的桂蓮剛剛被人發現,吊死在了自己的家中。作為一個剛剛上任時間不長的組長,又是鄉政府的所在地,這就不得不引起盧書記的關注了。


    盧書記一把抓起了電話。


    “張所長,情況到底怎麽樣?”


    “盧書記啊,桂蓮是自殺這點沒錯,不過臨時前,他留有遺書,說自己是被朱三爺強健了,她拚命抵抗,但還是沒有成功。”


    “他嗎的,這個朱三爺,張所長,你馬上帶人給我把他抓迴來,要嚴判,要槍決!”盧書記暴怒了,口不擇言的大喊著。


    夏文博也一下呆立在了那裏,他不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就在昨天中午,他還見過桂蓮,還和她說話,和她談工作,夏文博還想,要是將來自己當上了鄉長,就讓桂蓮做東嶺村的村支書,可是,一個大活人,就這樣離開了。


    夏文博的心裏像是被掏空了一樣,嗓子火辣辣的,兩腿發軟,一下坐在了沙發上。


    他喃喃地說:“怎麽會這樣?怎麽迴這樣?”


    盧書記也沉默。


    當晚,盧書記等人一直等待著抓捕朱三爺的消息,直到晚上十點多,張所長才打來了電話。


    “盧書記,朱三爺死了!”


    “死了,真便宜他了,怎麽死的!”


    “是被人用刀砍死的,砍死他的人是一個叫狗剩的年輕人小夥,他已經來自首了!”


    盧書記問:“那個狗剩為什麽要砍死朱三爺!”


    張所長說他也不知道,還沒有開始審問,狗剩說他是在一塊墳地找到的朱三爺,就是那塊五組人都不願意去的墳地,在那裏,狗剩砍了朱三爺二十多刀,然後就迴來自首了。


    盧書記憤憤然的罵了一句:“都是混蛋,亂套了!”


    但夏文博知道為什麽狗剩要砍死朱三爺,他知道狗剩是真愛桂蓮的,不過夏文博什麽都沒說,獨自一個人走出了鄉政府,看著遠方桂蓮家的方向,好長時間一動不動,他總算明白了當初看到朱三爺的時候,他昏暗的眼中為什麽總有那直勾勾的目光。


    這樣的傷痛,讓夏文博剜心的疼。


    桂蓮的事情讓夏文博感觸很深,但對其他人而言,並沒有太多的影響,盧書記也不過是生氣了幾個小時,而那些食品廠的工人也沒有因為這個件事情停止上訪,第二天,他們又去了,這次總算見到了段書記。


    段書記是主動出來見他們的,他覺得讓這些人堵在縣委門口不成體統,他調集了大批的警察把這些工人圍住,然後才慢條斯理的和他們談起了條件。


    顯然,工人們受到了極大的壓力,但他們還是說出了很多食品廠虧損的內情,這涉及到高明德和張副鄉長,高明德已經死了,沒有辦法追究他的問題,但張副鄉長卻還活著。


    段書記答應工人,會嚴查食品廠的問題,會審查張副鄉長的問題,但對食品廠目前的處境,段書記卻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


    “工友們,你們廠子到底在經營上出現了什麽,我是不太了解的,所以,我隻能答應嚴查此事,至於最後怎麽解決,那要你們鄉裏拿出一個具體的意見!你們要做的就是迴到東嶺鄉,你們現在已經違反了法律!”


    但段書記的講話沒有讓工友們接受,他們叫囂著要在縣委門口靜坐下去,直到解決了問題才返迴。


    終於,他們固執激怒了段書記,段書記的耐心實在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好。


    段書記‘哼’了一聲,背著手離開了,十幾分鍾之後,食品廠的工人四處逃散,不是他們想逃,而是政權的力量顯現了,他們中五六個帶頭的人,都被打翻在地,靠上了手銬,剩下的人才恍然大悟,這裏不是東嶺鄉的鄉政府,這裏的領導不吃他們這一套,他們隻有四處逃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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