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我們就到了華安二中的家屬房。我開門進屋的時候,他們正在廚房擇菜。父母詫異地看著我們。


    “爸,媽,你們連兒子都認不出了嗎?”我說。


    “你迴來怎麽不跟媽打個電話?”母親說。


    “我這不想搞個突然襲擊嗎?”


    “耶耶,一段時間不見我兒子像變了一個人。這是?”母親看著金麗梅。


    “叔叔阿姨好,我是鄭一刀的同事。”金麗梅主動介紹自己。


    “對,我同事。”我說。


    “鄭一刀?”父親開口說話了。


    “叔叔還不知道嗎?鄭醫生現在是我們醫院的紅人了,大家都叫他鄭一刀。”


    “是大家抬舉我。爸最近身體怎麽樣?”我問父親。


    “沒被你氣死算是幸運了。”父親說。


    “老鄭你瞎說什麽?”母親說,“你還不去客廳給姑娘泡茶?再洗幾個水果。”


    “不用客氣。”金麗梅說。


    “我來做這些吧,爸你陪我同事聊聊天。”我轉頭對金麗梅說,“麗梅,我爸是老老師了,也是華安二中的名師,你們多聊聊。”


    我給金麗梅泡好茶,然後在父親的保溫杯裏加了一些熱水,接著去廚房洗蘋果。母親跟進廚房。


    “媽,你看這姑娘怎麽樣?”我問道。


    “是你處的對象嗎?”母親放下手中的活。


    “是。”


    “結過婚嗎?”


    “結過,不過也離了。”


    “這個,結過婚……”母親皺起眉頭。


    “你老人家不至於還期望兒子找個頭婚吧?”我說。


    “你聲音小點。媽哪是這個意思?不過這姑娘眉清目秀的,還真不錯。”


    “這麽說媽看中了?”


    “關鍵還不是你?哪次你聽我們的了?”


    “原先都是兒子不懂事,讓你們操碎了心。所以這次帶迴來給你們看看。不過,媽你可別亂說話,我們還沒有直接挑明關係的。”我故意提醒母親。


    “這樣啊。”母親說。


    “這次迴來,一是帶她過來讓你們看看,二是要你們幫忙。”


    “幫什麽忙?”


    “我先把水果送過去再跟你說。”


    我將洗好的蘋果、梨子送過去放在茶幾上。金麗梅和父親果真聊得很開心。


    我迴到廚房。“是這樣,媽。金麗梅,也就是我這同事,她前幾天突然和我提起她買車還少三萬塊錢的事,雖然她沒有向我開口,但我想她肯定是在故意考驗我,所以我就……我剛買了車,媽你是知道的。”


    “你叫媽到哪給你弄三萬塊錢?這可不是小數字。”母親說。


    “我隻要兩萬。我折子裏還有一萬。”


    “你有把握嗎?”


    “這又不是投資,什麽把握不把握的,你說是不?她要是看不中我,還會不還錢嗎?我告訴你,媽,我真挺喜歡她的。”


    “什麽時候要?”


    “就今天。等會你出去一趟,將錢取迴來。對了,千萬別讓我同事知道。否則她會看不起我的。”我刻意提醒母親。


    “媽知道。”


    “你放心,媽。等我湊足了就還你。你要知道兒子現在挺不錯的,一個月比你兩人的退休工資還高呢。”


    “瞧你那出息樣。我要你還什麽還?我這就出去一趟。對了,你那個問題——好了?”母親看著我。


    “已經沒問題了,我去省城找過醫生。”我知道母親的顧慮是什麽。


    “這個問題醫生也能解決?”


    “能。你敢快去取錢。”


    母親在洗菜池裏洗好手,將係在腰間的圍裙解開,然後把圍裙掛在釘在牆上的釘子上。


    這時,我聽見金麗梅叫我。


    我跑到客廳。父親背靠在沙發椅上,手捂著心髒。我趕忙把放在茶幾上的藥罐打開,讓父親就著茶把藥吃下肚。


    母親走過來對金麗梅說:“估計是太激動了,沒事的,姑娘。”


    父親衝金麗梅愧疚地笑了笑。


    “沒事吧,爸?”我說。


    “死不了。我這樣躺會兒就好了。”父親說。


    我看見母親進了房間,兩分鍾後她走出房間。臨出門前她和我們打招唿說去店裏買點東西。


    “看來你和我爸很投緣嘛。”我對金麗梅說。


    “嗯。我們聊得很開心。叔叔很幽默。”


    “我不跟你說他是名師嗎?老師都能說善道。”


    等母親迴來後,我帶金麗梅去屋外轉悠。家屬房東麵有一個休閑場所,安置了好幾條石凳,場所裏麵有一個葡萄架,還有一些簡易的健身器材。天氣比較熱,場所裏冷冷清清的。我們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坐了會兒。


    從休閑場所左手邊往前看,你可以看見一塊很大的空地,那是華安二中的操場,操場邊那棵有幾百年曆史的老樟樹仍舊蓊蓊鬱鬱的。有好幾個班的學生在操場上上體育課。


    整塊操場比休閑場所要高出一米來。


    “對了,金麗梅,你剛才和我父親聊什麽了,他怎麽會那麽激動?”


    “我也搞不清楚。叔叔是突然激動的。”金麗梅說。


    “你當時提到了什麽嗎?”我問道。


    “我說你實現了最大的心願,找到了失聯十八年的青梅竹馬,他一聽便顯得有點緊張,然後問我是不是一個叫郝珺琪的小女孩,我說不是小女孩,是三十左右的婦女,不過確實叫郝珺琪。你爸便開始激動,接著人往後倒在沙發背上,臉色蒼白,我便喊你了。”


    “怎麽會這樣?”我突然想起父親一再交代我不準在陽江成家,也跟我談過郝珺琪的問題,“按說,得知這個消息會有點激動,可也不至於激動成這樣?我不知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父親下放就是住在郝珺琪家裏,住了十多年,和郝家人感情很深。郝珺琪的名字還是我父親取的。”


    “可能是跟郝家感情太深了吧。他們那一代人特重情重義,那種感覺我們是體會不到的。”


    “很可能吧。他們的青春,他們的歡笑,他們的淚水凝結成了那個特殊的年代。可我還是覺得奇怪。”我說。


    至此,我越來越相信,父親和郝珺琪之間似乎有著更為特殊的關係。


    ……


    那天中午我們早早地吃過中飯便往陽江趕。在途中我打電話給金儒生,詢問下午手術的事,金儒生說一切都安排好了,由他自己親自主刀,我連說謝謝。


    當然,這一切都是我和金儒生提前說好了的。


    果真,金麗梅非常遺憾,說早知這樣,豈不可以在華安好好逛逛街?


    迴到陽江我把金麗梅送到她家路口,跟她說了許多感謝的話,一再強調下次有空請她吃飯。金麗梅說她今晚就有空。我說可惜我還有點事,下次,下次一定請,然後便發動車子,掛檔啟動。從倒後鏡裏我注意到金麗梅的麵部表情依舊很不自然。


    我開車去南京路的農村信用社把我折子裏的一萬塊錢取出來。


    在銀行人員辦手續的時候,我打郝珺琪家裏的固定電話。郝珺琪已經提前下班到了家裏。吳是福的弟弟,也就是那個小混混已經打了她無數個電話了,催她給一個明確的答複。


    程偉也已和郝珺琪通過電話。那個小混混從早上起就不斷騷擾他。當時他正在縣政府開一個重要的招商會議,他不知道這會議要開到什麽時候,一時不能給小混混一個確切的時間,那小混混便火冒三丈,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程偉不得不把手機調成靜音,生怕被挨批,因為那個主持會議的副縣長最討厭人在開會的時候接打手機。


    這個會一直開到中午一點整,副縣長要求各個鄉鎮的黨委書記立即迴鄉鎮傳達會議精神,程偉便匆忙趕迴石橋鎮,組織鄉政府各部門的領導集中學習。這時,小混混的電話還是不斷打進來。程偉火了,說如果你再打幹擾電話,小心我找人把你廢了。在場開會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不知道書記要把誰廢了。原本有點鬧的會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個會下午四點結束。會議一結束,程偉便主動打電話給郝珺琪的小混混,叫他五點鍾準時到郝珺琪家集中。所以當我開車到郝珺琪家的時候,那個小混混還沒有到場,因為,那時離五點還有十分鍾。


    郝珺琪家的門開著,程偉已經坐在客廳裏。


    “那小混混還沒到?”我問道。郝珺琪泡茶過來。


    “讓哥操心了。”郝珺琪說。


    “說什麽話?你程偉哥都這麽急,何況你哥?”我說。


    “我叫他五點鍾到。他媽的,今天被他煩死了,我差點叫人把他廢了。”程偉氣唿唿的。


    話音未落,從門口進來幾個人。


    “就你一個人進來,其他人都在外麵!”程偉站起來大聲說。黨委書記的威嚴在此時顯現出來。


    小混混愣了愣,然後轉頭和後麵的人說了幾句話,他後麵的人便退了出去。


    “錢呢?”小混混徑直走到程偉麵前。


    “我說了給你錢嗎?我說今天給你一個答複。”我注意到程偉比小混混整整高出半個頭,可小混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撇著嘴,動不動甩甩掉下來罩住眼睛的長發。


    “他媽的,你訛我。”小混混吼起來。


    “我訛你什麽?要拿錢就給我安靜,知道嗎?”程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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