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正哲因為進貨出去了兩天。是和齊彩虹一起出去的。


    這兩天我便幫忙看店。


    齊正哲開店真的很用心。每一種物品他都貼了自製的標簽,標簽上都注明了價格。到他的代銷店來買東西是不用討價還價的。


    我不知道這是齊正哲的聰明之處還是愚鈍之處。街上賣貨的大多喜歡開虛價,然後等著顧客來還價,於是就有殺豬和被殺豬之說。


    可是,十幾年後的大超市的銷售模式告訴我們,明碼開價有它超強的優勢。也許,那個時候就已經昭示了齊正哲會走上開超市的路。


    也正因為這樣,我這個對貨物行情什麽都不懂的人才能為他守店吧。按著標簽上的價格賣就是了。


    或許哥會懷疑。齊家對你就這麽放心嗎?讓你守店,他們不怕你積私嗎?


    說起這一點來也是很讓我感動的地方吧,齊家從來沒有把我當過外人。


    代銷店裏的東西我可以和齊正禮一樣隨便拿,雖然我從來不會這麽做。


    這也是我和父親能十幾年都和他們住在一起的原因吧。


    父親自從住進齊家至死都沒有離開過。


    守店的第二天下午,給齊正禮輔導數學的時候有消息傳來,河裏藥了魚了。是隔壁李媽告訴阿姨,阿姨跑上樓來告訴我們的。


    “先把作業放下了,趕快撿魚去。”阿姨說。


    “真的嗎?”齊正禮一跳三丈高。


    “真的。我們齊家屯河藥魚可是十年難遇到一次的。會藥出很多大魚來。快點,網兜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阿姨難得這麽激動過。


    “你們?阿姨,你是說我也去嗎?”


    “去呀,怎麽不去?叫禮禮用自行車帶你去。晚了就撿不到什麽大魚了。”


    “你幹嘛不讓齊正哲帶?”齊正禮滿臉不高興。


    “你哥去進貨了你不知道嗎?你個玩瘋了的。”阿姨做出要敲齊正禮的頭的架勢。


    就這樣,我第一次坐在了齊正禮的自行車的後架上。


    因為急著去河裏撿魚的緣故,我們都把彼此間的忸怩拋開了。


    上到河堤,我們看見河洲上,河裏都是人。好壯觀啊。真可以用一個詞形容——全城出動。


    我們不激動也激動起來了。到了河洲上,齊正禮把自行車一放,我們便跑向河裏,一人手裏抓著一個網兜。我還帶著一個裝魚的臉盆。


    根本不用顧及衣服。早就做好了打濕衣服的準備了。那些在河裏走動四處張望的人的衣服都是濕漉漉的。


    有好多小魚漂在水麵上。它們半死不活的,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也有一些魚一忽兒猛地在水裏遊動,一忽兒又一動不動仰著肚子躺在水麵上。


    人們專挑大一點的魚撿。


    偶爾會有一條大鯉魚或草魚從深水區域往淺水區域遊過來,唿啦啦就有一群人搶著往一個地方集中,搶著去捕撈。搶到了的興高采烈,沒搶到的卻也不失望,他們馬上轉向了下一個目標。


    我端著臉盆跟著齊正禮淌水。起初臉盆裏沒裝什麽魚,我還可以搶撈幾條,到後來臉盆越來越重,我實際上成了齊正禮的幫手。


    齊正禮不愧是做運動的人,身手敏捷,同一時間看見的魚,往往被他搶到。一條差不多有兩斤重的草魚就是這麽到手的。


    魚多,撿魚的人也多,有大收獲的人就少。隨著時間推移,藥性降下去,一些像喝醉了酒的人似的魚重新活過來,捕撈便越來越難。


    沒有耐性的人便陸陸續續撤了。


    我跟著齊正禮執著地走動。我已經把裝了大半盆魚的臉盆放在沙洲上了。


    哥可能會擔心,那魚放沙洲上,不會有人偷拿嗎?


    這一點你放心,決不會有人從臉盆裏把魚拿走,就像那沒有鎖的自行車無論丟哪都不會有人推走一樣。


    那時候的民風就這麽淳樸。


    當然,那個欲欺淩我的乞丐完全是另類。


    我們一人抓了一個網兜像巡警一般在河麵上“巡邏”。還有好一些人像我們這樣“巡邏”。


    太陽還是那麽烈,可是在水裏你感受不到那份溽氣。


    越是深水區域水越涼。可是沒有幾個人會去深水區。齊家屯河比我們家鄉的河要寬上一倍呢。誰也不知道最深的地方有多深。


    一條紅鯉魚在深水區域跳出了水麵。人們驚叫。可紅鯉魚入水之後不再有動靜。等了好久都沒有動靜。


    一些人失望的離開。


    齊正禮卻還站在那裏。我也隻好站在那裏。沒有什麽話說,卻形成了一種默契。


    深水區域的水忽地有了波瀾。齊正禮舉著網兜便向深水區域劃去。那是很瀟灑的動作。那是極有水性的人才能做出來的動作。


    把網兜舉著水麵上空,另一隻手在水裏劃動,人半浮在水麵上,雙腿伸得筆直。多麽帥氣的身姿。


    幾秒鍾齊正禮就到了掀起波瀾的水域。就見他把網兜往水裏一探,再往上提的時候,網兜裏赫然多了一條巴掌大的紅鯉魚。


    我聽見好幾個人感歎。


    我也感歎。沒有齊正禮這麽快的身手,誰能捕獲這條魚?


    齊正禮在水裏瀟灑地轉身,而後往迴遊。網兜連著紅鯉魚被舉著水麵上空。


    可是意外在這個時候悄然而至。那網兜仿似一下子增重了幾十倍,沉沉地沉入了水中。齊正禮也掙紮著沉入了水中。


    天,是齊正禮腿抽筋了!


    我把網兜一丟,飛快地向齊正禮遊過去。那真是一塊很深的水域。我一個猛子紮進水中。越深處水越涼。我鑽入水中便看見齊正禮勾著身子沉在水底,但他沒有放棄掙紮。


    我遊到他身邊,他即刻把手伸給了我。我鑽到他的腋下,而後用肩膀架著他的手臂,接著雙腳猛地蹬地,齊正禮則盡最大可能配合,於是我們成功地鑽出了水麵。


    齊正禮一鑽出水麵,便對我說:“你快鑽到我肚皮低下去,用背頂著我。”


    我迅速鑽入水中,按照齊正禮說的,用背頂著齊正禮的肚子。而後我們一同用力往前遊。


    齊正禮是個很聰慧的人。他的腳抽筋, 可他的雙手還能動。借助水的浮力,我隻要稍稍托著他的身體,他就可以劃水前行。


    哥你知道我在水裏是很能閉氣的。什麽?哥也救過一個腿抽筋的?是高中同學。看來我們都得感謝小時候在水裏遊玩的那段經曆,我很清楚地記得鄭老師是怎麽教我們遊泳的呢。


    很快有兩個大人遊到了我們身邊。不用說,我們得救了。


    兩個大人把齊正禮架到河堤上。齊正禮在草坪上坐下來。我端著臉盆拿著一個網兜走到他身旁。


    一些人圍過來看看沒事就又散去了。


    我蹲下身子為齊正禮按摩。我想是血液不通才導致腿抽筋的吧。


    齊正禮坐著,雙手往後撐在草坪上。他的被水浸泡過的皮膚顯得越發白皙了。


    我按摩齊正禮的雙腿的時候能明顯感觸到他腿部上的肌肉。那是很有力量的肌肉。是一個常年鍛煉者身上獨有的肌肉。


    我的頭發濕漉漉的。許多發絲集成一束往下捶。水不停地往下滴落。


    我停下按摩用雙手把頭發往後捋,這時我注意到齊正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我的胸部。


    透濕的襯衫緊貼著我的身子,映出我的肌膚,也映出我的文胸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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