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快把錢交出來。快!”領頭的小青年叫囂著。這個小青年頭發染紅了,尖嘴猴腮,像一個厲鬼。


    “全都交出來。媽的給我全都交出來,別藏藏掖掖!”緊跟其後的一個小青年猛地扯了下坐在最外麵下鋪的那個同學。這個人相當壯實,手臂上的刺青很顯眼。


    我的心突突跳。我當然明白這是怎麽一迴事。我不明白的是這夥人怎麽可以輕而易舉進到我們寢室來。學校有門衛。寢室還有專門的管理員。


    “還不掏錢?再不掏錢我們可要搜身了。”像厲鬼的小青年厲聲說道。


    我把褲袋裏的錢緊緊地抓在手上,趁他們不注意,把錢塞在了草席底下。


    小年青們果真開始搜身。室友的零花錢全部被收繳了。沒有一個人敢吭聲。


    正當他們搜完了所有的人的口袋(當然也包括我,他們要掀我的草席的時候我就知道全完了),準備離開的時候,從寢室外麵又走進來兩個人。


    我看清楚了,一個是姚俊,一個是大胖子。小青年們紛紛和他們打招唿。


    “俊哥。大胖子。”我叫起來。


    “哦?鄭啟航,你怎麽住這裏?”姚俊撇了撇嘴。


    “是鄭啟航啊。”大胖子說。


    “這是我的寢室。”我連忙從上鋪下到地上。我覺得有望將小青年們收去的錢要迴來。


    “難道你在這裏讀書嗎?”姚俊問道。


    “對啊。這些都是你們的兄弟嗎?”我拍了拍大胖子的肩膀。


    “是啊。怎麽?難道他們也向你伸了手嗎?”俊哥說。


    “俊哥,他把錢藏在草席底下也被我搜出來了。”紅頭發向姚俊匯報。“是俊哥兄弟?”


    “初中同學,”大胖子說,“一起混過。”


    “對,我們是兄弟,”我高興地說,“這下好了。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就麻煩兩位兄弟看在同學情分上把錢退給我們吧?”


    “你的錢我們當然會退。問題是他們。你給他們說情就太說不過去了。”姚俊沉著臉說。


    “我們也是要吃喝的。”大胖子說。他還和原來一樣說話慢吞吞的。


    “這我當然知道,”我說,“可你看,這不都頭一迴嗎?你們就看在我們生死之交的情分上高抬貴手。”


    “是啊是啊,請俊哥高抬貴手,這些錢都是我們吃飯的錢。”有兩個室友附和。


    “你們給我閉嘴!”俊哥嗬斥附和的人。


    兩個附和的人往後退。


    “我的也是一個星期吃飯的錢。”我把臉拉下來。


    “我不說了嗎?你的錢我會還給你。你這些同學的,可就對不起了。我這些兄弟也都等著我打賞錢呢。走了。”俊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知道這是在警示我。


    “俊哥你這麽做也太不給麵子了。”我還不死心。


    “鄭啟航,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我這麽做已經很給你麵子了。”俊哥黑著臉用手指著我。


    “什麽?同學也要威脅嗎?”我幹笑了一聲。顯然,俊哥根本不想給我麵子。錢比麵子重要多了。


    “那要看你是不是識趣,”大胖子說,“你是知道俊哥的脾氣的,鄭啟航。”


    “ok,就當我什麽都沒有說。”我說。


    俊哥的脾氣我還能不懂嗎?他最喜歡的是扇巴掌。


    “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吳蓮子也來這所學校讀書了。”俊哥忽然說。


    “吳蓮子?她也來鐵中?”


    “你不廢話嗎?如果不是吳蓮子在這裏,我們俊哥會到這裏來嗎?”大胖子說。大胖子說話那神態,好像俊哥蒞臨鐵路中學是鐵路中學的榮幸。


    “走了。”俊哥一擺手往外走。


    紅厲鬼把我的錢丟給我跟著走了出去。


    我呆呆的看著俊哥他們走出寢室。我不是不相信眼前的情景,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吳蓮子竟然也來到鐵中,這太不可思議了。若真如此,吳蓮子對我而言,或可用一個成語形容——陰魂不散。


    我是在第二天正式上課的時候才見到吳蓮子的,她不僅來到鐵中,而且和我同一個班。


    更讓我驚奇的是,我在蔣村中學的同學儲火玉也來到了這個班。


    世界如果不是太小,就是乾坤已經顛倒。


    上完第一節課,吳蓮子走到我身邊來。她穿一件白色t恤,一條藍色短裙,一雙棕色平跟鞋,靚麗,誘人。一對*在胸前隆起,傲人,可人。


    “鄭啟航,看來我們果真有緣啊。”吳蓮子跟我搭訕。


    “有緣,是有緣。不過和我有的是孽緣,和俊哥有的是情緣。”我不無諷刺地說。


    “什麽孽緣情緣,在一個學校在一個班就是有緣。噯,我跟你說,我和俊哥並不像你想的那麽複雜。”吳蓮子心平氣和地說。


    “是嗎?不過,你們複雜與不複雜跟我沒一丁點關係。”我啞然失笑。中考每場考試前都要見個麵的,還說不複雜。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為我確實做出了很多犧牲,我對不起你。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和俊哥斷了。整個暑假我都沒有和他來往。”


    “是嗎?昨天姚俊還為了你到我們學校來敲詐我這些同學呢。”


    “不會吧,他追到這裏來了嗎?”吳蓮子做出驚訝狀。


    “你不相信就算了。”


    吳蓮子憂心忡忡的迴到自己的座位上。


    從吳蓮子的表情我看得出來她和俊哥果真吹了,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第二節課很快又開始了。


    我本想去和儲火玉打個招唿,見老師已經走進教室便作罷,我隻好和她會意一笑。


    第二節課一下課,儲火玉便離開位置到我課桌前坐下來。她拿起我桌子上的一本練習本當扇子扇風。幽幽清香溜進我的鼻子。


    “鄭啟航,真沒想到我們會再一次做同學。”


    “我也沒想到。或許是我們之間還有什麽緣分吧。”我和儲火玉開玩笑。在儲火玉麵前我的心情要舒朗好多。


    “去。你不要以為餘慧慧對你情有獨鍾,就認為我對你也有情有義。我告訴你,我對你可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哦。”兩個月不見,儲火玉也外向了一些。


    “開玩笑,開玩笑。”


    “我也是開玩笑啊。”


    ……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很快就適應了鐵路中學的生活。在學習之餘,我唱著憂傷的歌曲,讓自己沉浸在悲傷中。


    有一天,做眼保健操的時候我請假去上廁所,迴來的路上吳蓮子把我攔下了,“鄭啟航,請你幫幫我。”


    “幫什麽?”我眉毛一挑。


    “你知道嗎?高個子也來這裏混了。”吳蓮子說。


    “哪個高個子?”我故意問道。高個子我還能不知道嗎?


    “就是那個華安四中的高個子啊。你曾經修理過他。俊哥也修理過他的。”


    “哦,那不是你的相好嗎?他來很正常啊。誰叫你魅力這麽大呢?”我不陰不陽地說。


    “可是你知道嗎?我對他們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和他們交往僅僅是……因為無聊。”吳蓮子緊皺眉頭。


    “難道你對我這個給你寫情書你把情書貼在牆上的人重新感興趣嗎?”我挑釁般地看著吳蓮子。心還有一絲絲絞痛。


    “我知道你對這件事耿耿於懷。當時……總之是事出有因。我為我對你造成的傷害說抱歉。”吳蓮子說得很誠懇。


    “你不要跟我說這些屁話了。”


    “真的,鄭啟航,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吳蓮子的音調有點怪。


    或許是我錯覺吧,吳蓮子的眼睛似乎有點濕潤。可是,莫斯科不相信眼淚。


    “你這麽年輕說什麽這輩子!”我說。


    “不管你怎麽理解,但是真相隻有一個。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真相的。隻是現在我希望你幫幫我,解我燃眉之急。”吳蓮子說。


    “怎麽幫你?”我退一步。


    “請你假裝喜歡我好不好?”


    “什麽?假裝喜歡你?”我非常詫異。


    “對。你不知道,高個子和姚俊我都逃避不及,隻有讓他們知道我已經和你重新好上了,他們才不會來糾纏我。他們都知道你曾經喜歡過我。”


    “什麽是糾纏?你不是最喜歡這樣的糾纏嗎?你不是為了俊哥,每場中考考試都遲到嗎?”我沒來由“妒火中燒”。


    “那也是姚俊脅迫的。鄭啟航你不會這麽小肚雞腸吧?何況我已經向你道歉了?我是真想擺脫他們的糾纏。”吳蓮子說。


    “想不想擺脫那都是你的事了,吳蓮子。我跟你說,僅僅因為你像極了我童年玩伴,我才會對你這麽好。有件事我要讓你知道,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不會在這裏,我應該在華安一中。”我一字一頓。


    “我知道,在這件事上我也很愧疚。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一個暑假我都在為這件事感到不安。”


    “可在感情上,我真的騙不了自己。”我頗為悲憤。


    “我不是讓你虛情假意一迴嗎?”吳蓮子說。


    “我連虛情假意都做不到。”


    “那……就算了。”吳蓮子的眼圈有點紅。


    果真,沒過幾天高個子便找來了我們班上。我記得是一節體育課的時候,高個子闖進教室的時候我正在思考一道物理題,而吳蓮子正和幾個女生邊吃零食邊聊天。大多數同學都在操場上。


    高個子要吳蓮子出去和他做一個了斷。


    “我不去。我死也不出去。”吳蓮子說。


    “媽的你這個賤女人裝什麽純潔?”高個子說。他開始強行拖吳蓮子。我感覺吳蓮子的手臂都要脫臼了。


    待在班上的男女同學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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