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恍惚片刻,對著士燮道:“沒騙我?”


    士燮佯怒道:“枉費我一番好心特地第一時間前來通知你,走了!”


    魏相哈哈一笑,一把抓住士燮的手臂:“莫走,留下喝酒,今晚不醉不歸!”


    早有準備的士燮迴頭嘿嘿一笑:“我要百年人參泡過的,不然不行!”


    魏相大手一揮,豪氣幹雲:“沒問題!”


    魏相拉著士燮興衝衝的出門,正好碰到了剛剛迴到下宮的趙朔。


    “多謝主君!”魏相誠心誠意的朝趙朔行禮。


    趙朔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你都知道了?也好。放你幾天假,迴去和你們魏氏族人聚上一聚吧。”


    魏相受封大夫的消息飛速在趙氏下宮之中傳播開來。


    砰的一聲,原同房間的大門被推開,屏括大步走了進來:“仲兄,不好了!”


    臉色蒼白的原同被嚇了一跳,有些惱怒的抬頭:“你又闖禍了?不是告訴你,這段時間不要招惹其他人!”


    屏括苦笑道:“不是仲兄你說的那般……剛剛得到的消息,魏相受封大夫了。”


    即便有了心理準備,但原同還是不由失神了片刻。


    當啷一聲,一個青銅杯子被重重的扔到了地上,然後是瓷瓶、各式家具一一傾倒,在原同的怒火中化為無數碎片。


    魏氏府邸已經成為了歡樂的海洋!


    老爹的嘴巴簡直要咧到頭頂去了:“老夫、老夫居然教出了一個大夫兒子,哈哈哈哈!”


    老爹手持酒爵張揚大笑,一張老臉上全是得意的表情。


    魏相看著得意的老爹,心中一陣感慨。


    從今往後,老爹這個士人應該就不敢扇本大夫了吧?畢竟地位擺在這裏!


    宗主堂哥魏絳也很是感慨:“當年就看出來相弟是個有才的,果然……相弟,從今往後作為一宗之主,也要多多照拂魏氏才是啊。”


    魏相舉著酒杯,十分鄭重的說道:“魏相一路來多承宗主關照,將來即便身為大夫,同樣也是魏氏的一份子!”


    堂兄弟相視而笑,各自將美酒一飲而盡。


    在場的魏氏眾人無不喜笑顏開,在這個宗族總是習慣強力抱團的時代,宗族對於個體的反哺是十分驚人的,魏氏的一門雙大夫並不僅僅代表著榮耀,還代表著魏氏子弟將來更多的權勢和好處!


    俗話說得好,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當魏氏眾人因為自家出現新的一位大夫而喜氣洋洋之時,迴到府邸之中的晉國上軍佐卻和原同做出了同樣的舉動,將一間屋子之中的所有東西都砸得稀巴爛。


    先克就跪在先轂的麵前,鮮血正從先克的額頭傷口緩緩流下,他的身邊是一個已經壞得幾乎認不出模樣的瓷瓶。


    好不容易發泄完怒氣,先轂直起身來,看著自己的弟弟冷冷的說道:“中牟城你不必再去了,今後你就留在絳都之中吧。過兩日魏相在士府有一個人參拍賣會,你去看看。迴來之後若是還如同現在這般愚笨,那以後什麽事都不用你去做了。”


    雖然兩人是一母所生同樣是嫡子,但作為哥哥和宗主的先轂就是先克的神!


    先克沉靜的點了點頭,道:“謹遵兄長所令。”


    一絲鮮血緩緩從他的嘴角流出,猩紅而刺眼。


    晉侯站在宮殿之外,靜靜的注視著頭頂的天空。


    屠岸賈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之中浮現:“君候,魏相剛剛命人送來兩百顆人參,您看……”


    晉侯笑了起來:“卻是一個知機的小子。本侯是用不上了,你且把這些人參留著,將來拿給據兒便是。記得告訴據兒,女子不過萬物,公室才是一名合格的大晉君候應當掛念的首要之事!”


    屠岸賈恭敬應諾,欲言又止。


    晉侯淡淡道:“說。”


    屠岸賈輕聲道:“君候,魏氏一門六大夫,是否過於強大了?”


    晉侯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本侯問你,趙朔拉攏邯鄲氏,力捧魏相究竟為何?”


    屠岸賈輕聲道:“是為了扶持自己的心腹。”


    晉侯點了點頭,笑道:“趙朔畢竟年輕,行事還是過於著急了一些。但若細細思之,趙朔畢竟乃是宣子所選之繼承人,手段和眼光不該如此短淺。”


    屠岸賈有些疑惑的皺眉:“君候的意思是……”


    晉侯的眼底一絲失望閃過,但很快就隱藏起來,淡淡說道:“如果趙氏內部不是擁有極為嚴重的內患,趙朔又何必如此急切呢?”


    屠岸賈終於恍然大悟:“君候所知,莫非是……原同?”


    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後,晉侯在屠岸賈的扶持下再度直起身體,不緊不慢的說道:“人人都道趙氏六大夫,卻不知趙氏此刻已然分裂在即,內亂便在眼下!隻要本侯……嗬嗬,嘿嘿,哈哈!”


    晉侯突然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笑得涕淚橫流。


    笑著笑著,他的腰就慢慢的彎了下去。


    一顆流星自天穹劃過,激起無數火光,朝著大地急速墜落。


    雖然這個年代的酒度數很低,但正所謂量變引發質變,足足喝了大半個晚上的魏相醉醺醺的迴到房間,正好看到蹲在房間之中嘔吐的範曼,頓時吃了一驚。


    “夫人沒事……哎喲!”


    砰的一聲,沒有注意門檻的魏相摔了一個狗吃屎,鼻子和臉同時傳來一陣劇痛,他歎了一口氣,翻了一個身,就這麽躺在地上。


    範曼的俏臉倒著出現在魏相的視線上空:“這便是魏氏第二位大夫的模樣?真是有夠好笑的呢。”


    魏相嘿嘿一笑,不無得意的摸了摸範曼的俏臉:“夫君我是大夫,今後你便是正宗的夫人了!”


    範曼板著臉,但一雙美目之間依舊可見星星點點的歡喜,皺了一下鼻子,道:“快起來,讓蘭茹妹妹帶你去洗洗!”


    魏相身體一顫,苦著臉道:“這大喜的日子,就不用勞煩茹兒過來侍奉了吧?”


    範曼怒道:“都是大夫了,若是子嗣人丁不能興旺,妾作為大婦死後如何向列祖列宗們交代?茹妹!”


    “妾身在!”蘭茹帶著興奮的聲音伴隨著一陣香風同時侵入魏相的大腦。


    魏相長歎一口氣,攤平四肢。


    “隨便你們吧,反正今晚我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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