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靜是生麵孔, 名字卻不陌生。


    《惡魔醫生》上市,沒多久便打敗眾多本土作品,登上暢銷榜單, 一待還是大半年。今夜的客人們又都是圈內人,誰都忽視不了節節攀升的數字,多少記住了這個名字。


    而簡靜為了敷衍這些無聊的應酬, 開啟了魅力卡,打算靠顏值渾水摸魚。


    結適得反。


    她吸引了大多數男士的注意。


    搭訕的男人多了。


    多了。


    真的多了。


    “hi,第一次見到你,能知道你的名字嗎?”經典搭訕型。


    簡靜:剛才頒獎, 大屏幕上有我的名字。


    “漂亮女孩, 真想不到你居然是惡魔醫生的作者。你可愛的小腦袋瓜裏是怎麽編出這麽迷人的故事?”誇張吹捧型。


    簡靜:親自破過的案子, 咋地, 你也想當單元主角?


    “抱歉,沒看見你在這裏,哦,老天,請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自導自演型。


    簡靜:酒又不是你家的, 這算道歉?差點又報廢一條裙子。


    “簡,很高興認識你,介意和我去外麵吹吹風嗎?”開見山型。


    簡靜:介意。


    ……


    以上都是她的內心戲,事實上,她友又客氣地迴複所有人。


    “簡靜, 簡是我的姓氏, 是的,靜是quiet的意思,但我的名字是一個單詞, 簡約沉靜的意思,concise&calm,我不知道翻譯的對不對……感謝您的誇獎。”


    “謝謝你喜歡我的作品。這取自一些真實的案件,不不,我並不害怕……”


    “不要緊,我的裙子沒有濕。”


    “抱歉,我覺得有點冷。沒關係,我不需要您的外套,我很。”


    這才是現實。


    不停有人搭話,手中的酒杯一換再換,醉意上頭。簡靜險惡地猜測,也許這群衣冠楚楚的男人之中,有人故意在灌她酒。


    做夢。


    她趁人不注意,吞服下解酒藥。


    係統出品,千杯不醉。


    但別人似乎不知道,見她喝的不少,馬上有人靠近寒暄。


    人自稱史密斯,是美國最大的書商之一,大腹便便,人已半醉,臉皮通紅,仿佛一頭粉紅色的豬。


    他說了很多話,大意是他非常看她的能力,假如雙方合作,不用年,他就能讓簡靜成為美國最受歡迎的外國作家。


    “蜜糖,你有讓人著魔的能力。”他借著倒酒的動作,親昵地靠近她,想撫摸她的肩膀。


    但簡靜握住他的手腕,使勁捏住:“您說錯了,讓人著魔的是殺戮。”她麵上的笑意不改,語氣卻倏地變慢,陰冷道,“每個人心裏都住著一個惡魔,浴缸溺水的恐懼,睡夢中的匕首,當然還有……”


    視線落到他的酒杯,紅酒在燈光的照耀下,猶如一杯鮮血:“酒裏的毒藥。”


    史密斯喝大了,稀裏糊塗地反問:“毒……毒藥?”


    簡靜抽他的高腳杯,懟住他的嘴:“酒不錯,多喝點。”


    史密斯猛地被灌了杯酒,體不及喝,嗆得直咳嗽,又急又氣:“你,你給我喝了麽?”


    “酒啊。”簡靜拿起酒杯,聲音忽然變得沙啞粗糙,仿佛惡魔附體,“我再敬你一杯。”


    史密斯蒙了,轉頭四顧,卻發現她邊尺,除了他一個人都沒有。


    “惡魔無處不在。”她用奇異的嗓音說,“你害怕嗎?”


    他瞪著眼。


    簡靜又變迴原的聲音,關切地問:“史密斯先生,你怎麽了?”


    史密斯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浮現出的手印,再看看她——他知道亞裔女孩的力氣,柔弱無力得像小羊羔,怎麽可能留下這麽深的淤青印子?


    “史密斯先生?”她微醺,眼中透著醉的迷離。


    “你害怕嗎?”她又說,笑容詭異。


    史密斯懂了。該死的,這個女孩被惡魔附了!!


    他二話不說,掉頭就。


    簡靜:“嘖。”


    外國人真的迷信,這都信?


    “hello。”圍觀者過打招唿,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膚色偏深,“你對他說了麽?居然讓頭豬就這麽滾蛋了?”


    簡靜轉,麵上苦笑,心裏的防備並未降低:“你是?”


    “doreen·oliver,你叫我多琳就。”大姐姐自我介紹。


    簡靜想起了,她的小說得到了今年的科幻獎:“簡靜。”


    “我就叫你簡了。”多琳招招手,“跟我這邊坐,親愛的,你可不能再落單了,在些男人眼裏,你就像一隻迷路的羊羔,誰都能把你叼。”


    簡靜:“……”魅力卡是不是用過頭了。


    她跟著多琳到角落裏,裏坐了幾個男男女女,都是作家,沒有出版商。大家互相認識了一下,混了個臉熟。


    而通過他們,她也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史密斯不是個東西,仗著權柄騷擾女是常見操作。公司的員工為了飯碗,小作者為了前途,大部分人都忍下了這個虧。


    多琳說:“我當初把酒潑到了他臉上,罵他‘滾吧死豬’,你敢卡我,我就告你種族歧視。”


    簡靜:“……”真·本地特色。


    “你是怎麽把他嚇跑的?”多琳很奇。


    “他說我是‘惡魔’。”簡靜裝出一副英文不大的樣子,迷惑道,“我說是我的作品,他就一臉厭惡地開了……”


    他人:“你是個幸運的女孩。”


    接下的間,就在八卦中度過。


    獲得at圖書獎的作者,大多不是真正文學領域的作家,有的是家庭主婦,有的兼職x情小說,像多琳這樣的科幻小說家已經非常“作家”了,因此並不怎麽倨傲排外,聊得還算愉快。


    十二點多,晚宴步入尾聲。


    中一個作家暗示,要不要去他家裏繼續high一下。


    有幾個點頭,有幾個搖頭。


    簡靜當然拒絕。此high非彼high,這些的風俗特色還是不要嚐試了。


    多琳沒去,問她:“要不要送你迴去?”


    “不用,我看到我的同伴了。”


    多琳亦不勉強,遞給她一張名片:“有空聯係。”


    簡靜收下了。


    另一邊,康暮城正在和人握手作別,看起談得不錯,雙方依依不舍地作別。


    但簡靜察覺到了不對,連忙跑過去扶住他:“你沒事吧。”


    康暮城定定神,上上下下打量她,見她毫無異狀,甚至不像醉酒,才放心:“沒麽,喝多……你打給黛安,叫她接我們,我去趟衛生間。”


    聽起理智尚存,簡靜略微安心,按他說的叫人。


    黛安一直在酒店待命,聞言立刻道:“馬上就過,十分鍾。”


    然而直到她,康暮城都沒從衛生間裏出。


    簡靜坐不住了,先試探地敲敲:“康總?”


    裏麵沒聲。


    “我了啊。”她推而入。


    小便池沒人,洗手池也沒人,毫無疑問,在隔間裏。


    簡靜一間間推開,這基本上都散了,裏頭空空如也,沒碰上麽突發事件,一直推到第間,鎖住了。


    “簡老師,康總呢?”黛安探頭探腦。


    “康總?”簡靜拍,“聽得見嗎?開。康暮城??”


    沒應。


    簡靜給黛安使了個眼色:“守,別讓人。”


    “噢噢,的。”飛機案件,黛安對她產生了莫名的信賴和服從,馬上擋住守著。


    簡靜起跳,扒住板,往裏頭瞄。


    康暮城坐在地上,意識全無,已經完全醉了過去。


    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去,注意別踩到他,打開,把人扶起,通知黛安:“他喝醉了。”


    黛安趕緊幫忙扶住。


    賊沉。


    簡靜不由問:“他平也會喝成這樣嗎?”


    “國內一般不多,大家都很熟了。”黛安小聲說,“在外麵談生意,人生地不熟的,有過幾次。”


    簡靜歎氣,錢難賺啊。


    她與黛安合力,將康暮城送迴酒店的房間。


    他一點沒醒,幸也沒吐。


    簡靜考慮了下,覺得壓榨黛安怪不意思的,秘書助理都有一堆的活兒,還有自己的私生活,晚上照顧人不現實,幹脆道:“你迴去吧,我照顧他。”


    黛安毫無疑慮:“的簡老師,我就在隔壁房間,有需要你找我。”


    “應該沒事,你早點休息吧。”簡靜也心疼她,“黑眼圈重了,眼膜要麽,去我房間的化妝箱裏拿。”


    黛安感動:“我帶了,謝謝您。”


    簡靜溫柔地趕了曾經的華生。


    房間裏隻剩下她和康暮城。


    簡靜給他蓋上被子,防止失溫,再用枕頭墊他的腦袋,讓他側躺,也沒忘記打濕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


    過了會兒,覺得他的唿吸有點困難,這才想起領結沒拆,趕忙解開。再看襯衫的扣子也扣到最上麵,差點自己也喘不過氣。


    “這樣睡到明天,累死你。”


    簡靜嘀咕一聲,解開他個扣子,又把袖扣打開,最鬆掉西褲的調節袢。


    他整個人顯而易見地放鬆下,沉沉跌入醉夢。


    她沒忍住,戳了他一下。


    康暮城當然沒有反應。


    她樂了,窩沙發裏玩手機。


    --


    康暮城是渴醒的。


    頭疼、惡心、幹、想吐……點心的醉酒遺症。


    他努力撐開眼皮,想爬起找水喝。但床頭燈突然就亮了,不算明亮的光線刺痛眼睛,一會兒才看清。


    “靜靜?”他開,聲音幹啞。


    “水?”簡靜遞過一瓶擰開的礦泉水。


    康暮城接過,小小喝了,才覺得喉嚨舒服一些。


    “酒醒了嗎?”她問。


    他說:“頭疼,幾點了?”


    “點半,你還能再睡會兒。”簡靜打個哈欠,“不過我建議你先換衣服,這麽睡不累嗎?”


    當然累。


    就像被裹了塑料膜的屍體……打住。康暮城揉揉額角,和她待久了,老產生一些莫名妙的想法。


    “衣服。”簡靜幫他從櫃子裏拿出睡衣,丟到床上,又抓住他的胳膊,把半躺的人拉起,再懟上一塊冰毛巾,“換了再睡,我迴去了。”


    康暮城大腦昏沉,勉強分析出意思,點點頭。


    她這才離開。


    大腦不工作,肌肉卻有記憶,康暮城無意識地解扣子,摸了半天,沒摸到紐扣在哪兒,低頭一看,已經解開大半了。


    再往下探,調節袢也被拉到了最寬鬆的位置。


    他撐住腦袋,想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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