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衛決定找出兇手, 為女兒報仇。


    可是,他既不是經驗豐富的退休老刑警,也沒有刑偵識, 隻是一個小學畢業,勉強認得幾個字的清潔工人。


    他想打女兒的消息,但新來的員工根本不認識呂雪, 舊員工也不會提起一個離職一年多的人。


    求助門,尋覓處。


    “我問過人,像我女兒這樣失蹤這麽久的,交給警察也難。我不相信他們, 我寧可自己找。”呂衛和她說, “殺了我女兒的人, 看到她在這裏, 說不定就會出來。”


    合情合理。


    而,簡靜直覺他沒有說實話。


    這是一種極其玄妙的直覺,仿佛一縷蛛絲黏在後頸,輕飄飄的,毫分量, 皮膚卻能捕捉到那一絲異常。


    “你有懷疑的象嗎?”她假作不,繼續追問。


    呂衛說:“有。”


    他最懷疑的人就是店長,理由也很好理解:“他們都說我女兒和他有點關係,他又結婚了……”說到這裏,這位父親的神色變得晦暗不明, “可能是為了我和她媽……”


    簡靜不由蹙眉。


    她明白呂衛的想:呂雪高中畢業, 學曆並不高,升職速度卻快得不像話,加上旁人的風言風語, 老人難免懷疑。


    但是,莫忘記其他人呂雪的不滿從而來。


    她搶功勞,愛表現,過分積極……這些負麵的評價,一定程度上洗掉了人曖昧的嫌疑。


    “是誰和你說他們有關係的?”簡靜試探。


    呂衛抬頭,渾濁的眼中均是茫:“他們都這麽說啊。”


    “叔叔,人雲亦雲,不一定是真的。”簡靜謹慎地說,“我還去別的地方查一查——您還有沒告訴我的嗎?”


    她殺了個迴馬槍,逼視呂衛。


    老人似乎慌亂了一下,隨即鎮定下來:“你想道什麽?”


    簡靜定定注視他,許久,道:“有的話,我會問您的。”


    “噢噢,好。”呂衛低下頭,意識地用拖把反複搓洗地磚。


    簡靜到三樓咖啡廳,為自己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和炸洋蔥圈。


    收銀小妹一邊做咖啡,一邊問:“簡老師,你查到什麽了嗎?”


    “沒什麽頭緒,畢竟已經過了很久。”簡靜斜靠在櫃台上,視線掃過空曠的咖啡廳,閑話道,“好像沒什麽人。”


    “中午的時候人會多一點。”收銀小妹說,“我們這兒也算是網紅店了,周末經常有人來打卡。”


    簡靜笑了笑:“咖啡挺香的,肯定有員工經常來喝吧?”怕太刻意,故意混淆視線地多說一句,“有沒有折扣?”


    “員工八折,不過,每天都來的隻有孫經理。”收銀小妹眨眨眼。


    簡靜摸摸臉,朝她露了個笑臉。


    “您的焦糖瑪奇朵和炸洋蔥圈。”收銀小妹遞過托盤,壓低聲音,“其實,我們這兒的咖啡也沒這麽好喝,性價比都不如星爸爸。”


    “謝謝你。”簡靜真實意地道謝。


    這條情報價值極高:性價比並不高的咖啡店,孫經理為什麽每天都來?尤其她的職位又是采購部的經理。


    補天書店的采購部門設一個總監,人在總部統籌,每家分店有個經理。呂雪與孫經理既是同,也是競爭手。


    簡靜找到店長,次詢問呂雪辭職的始末。


    “她走得很突,一點征兆都沒有。”店長迴憶道,“15號早晨,我在辦公桌上看到她的辭職信,說家裏有,沒繼續做下去,這個月的工資不了。”


    “辭職信還在嗎?”簡靜急迫地問。


    “我找找,”店長翻找抽屜,口中道,“我們這種辭職信都是交給人部歸檔的,但當時,我覺得太突了,也很可惜,想和她好好聊聊,所以留下了,和人部說按照請假算,後來一直沒聯係上,才算解除合同。”


    他翻箱倒櫃半天,終於在抽屜的縫隙裏找到了這封失蹤已久的辭職信。


    “幸好掉在夾層裏,不可能早當廢紙粉碎了。”店長鬆口氣,真摯道,“希望能幫到你,唉,真沒想到小呂會出這樣的……早道當初就多問句,一年了……”


    他搖搖頭,沒有說下去。


    簡靜展辭職信,裏麵的內容是常見的辭職信模板,宋體5號字,非手寫字,沒什麽好說的,唯有落款處是手寫。


    她又請店長找出簽有書店各員工名字的東西,方便做筆跡鑒定。


    老實說,在紙化辦公的今天,鮮少有人手寫字了,最後去了財務室,才拿到一本領取工資和報銷的簽名簿。


    上麵不僅有所有員工的簽名,還有寫日期的數字。


    簡靜本著能省就省的原則,先鑒定孫經理的筆記和辭職信的比。


    中了。


    此時,離十點的簽售會還有10分鍾。


    孫經理走進店長辦公室的時候,就道完蛋了。


    今天舉辦簽售會的作家——據說是個推理小說家——正坐在沙發上,清清冷冷地看著她。


    方出乎預料的年輕,可孫冰絕不敢就此鬆上一口氣,甚至相反,她的眸光如同她染就的發色,冷如冰刀,猶未靠近,臉上便已有寒霜。


    “孫經理,9分鍾後,我就去做簽售,時間有限,就不和你繞彎子了。”簡靜口,“我請店長叫你過來,是想勸你自首。”


    孫經理竭力掩飾自己的惶恐:“我不道你在說什麽,自首什麽?與我關。”


    簡靜揚了揚手中的辭職信:“這是呂雪的辭職信,隻做一份筆跡鑒定,很容易道真正寫下的人是誰。”


    人有趨利避害的本能。“你說這個?,是我寫的,”孫經理到自己冷靜地反駁,“呂雪當時骨折了,手不方便,所以我替她寫了,有什麽問題?”


    “她是手臂骨折,不是手指,就算是握筆,也可以按指印。”簡靜說,“這種需簽名的文件,於情於理都不可能讓人代筆。”


    孫經理滿不在乎地說:“辭職信而已,又不是合同。靠這個就說我是兇手,該不會玩笑吧?”


    簡靜氣定神閑,道:“兇手呂雪的屍體埋在三樓花壇,想來故的發點就在這棟樓裏。因為她沒有辦把屍體搬出大樓,畢竟,斷電關掉樓內的監控不難,可大門和後門還有其他店鋪的監控,沒有辦完全避。


    “所以,最穩妥的辦,就是屍體藏在大樓裏,放在眼皮子底下,每天都可以確認情況。”


    “你瘋了嗎?緣故,我為什麽殺呂雪?別和我說是因為我們倆在一個部門。”孫經理抗辯,“我們有競爭,但我沒必殺人。”


    簡靜道:“我去過行政部,按照記錄,4月20號,采購部的辦公室換了張壞掉的桌子。說實在的,這年頭的桌子不結實,也不至於半年就壞,除非有人想毀屍滅跡。可你不道,那張桌子並沒有扔掉,被行政塞到了保潔辦公室。”


    孫經理麵色微變。


    “我想憑借如今的技術,不難在上麵檢測出血跡。”簡靜頓了頓,搶先口堵孫經理的狡辯,“你不會想說這是呂雪割傷了手弄到的吧?”


    孫經理咬了咬牙:“不行嗎?”


    “你可以試試,但我不建議這麽做。”簡靜加語氣,“警方總有辦戳破你的謊言,到時候,你付出的代價遠比自首多得多。”


    手機鬧鈴響起,10點整。


    “我還有,孫經理可以慢慢想。”她道,“犯錯不可怕,及時承認改正,總有來的機會。可如果一味想掩蓋錯誤,最終隻會走向滅亡。”


    孫經理麵上的血色退盡,卻仍懷抱僥幸,沉默不語。


    簡靜輕輕一歎,不多言。案情推理到這裏,她能做的都做了,假如孫經理並非藥可救,必能做出正確的抉擇。


    沒有人能逃脫犯罪的代價。


    每天望向花壇時,她真的不曾後悔過嗎?


    [任務完,係統結算中]


    為什麽那麽多人想為明星?


    也許是因為這一刻。


    簡靜匆匆走進讀書廳的時候,被現場的情況嚇了一跳。


    不大的房間裏,擠滿了熱情的讀者,他們的眼神熱忱而崇拜,臉上掛著喜悅而熱情的笑容。有的人手捧鮮花,有的人提了蛋糕,在她到來的刹那,他們爆發出高昂驚喜的尖叫。


    粉絲的熱情比暑日的熱浪更滾燙,空調打到23°,室內溫度卻至少有二十七八度。


    後背滲出微微的汗意,既有眾星捧月的飄飄,也有被人圍觀的緊張。


    簡靜深吸口氣,趕緊啟“定力”的狀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慢慢走到展台中,鞠了個躬:“謝謝大家來參加我的簽售會。”


    “啊啊啊,簡靜老師!”


    “靜靜老師,好喜歡你!!”


    “祝《惡魔醫》大麥!!!”


    粉絲們迴以熱烈的唿喊。


    按照流程,簽售之前,簡靜有一段簡短的演講。


    康暮城說可以分享創作的經曆,或者感謝編輯讀者的支持,但絕不能提自殺的。如果有人問起,必須說當時的是個誤會,後什麽都不解釋。


    同理,吳作家的含沙射影也沒過,不道,保持微笑。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他關照,“千萬不小看記者的解讀能力。”


    而,他們料到了有人發難,沒料到內容。


    自殺是幾個月前的陳年老料,哪比得上新鮮出爐的熱乎呢?


    “簡老師,打擾一下,”一名記者站起來,“我認為比起感謝詞,另一件更需您的解答。”


    她揚眉:“請說。”


    “據書店內部人員透露,個小時前,這裏曾出現了一具屍體。”記者拋出驚天大雷,微笑道,“請問簡老師,這是真的嗎?”


    不等簡靜迴答,他又連珠炮似的發問:“如果是真的,者是誰?為什麽你們掩蓋消息?者與你有什麽關係嗎?”


    滿場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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