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易夫人設宴, 算是為易寒之接風洗塵。滿桌子的山珍海味,讓人見了都忍不住流口水。而易寒之見了,隻想吐酸水……他將三個孩子都交給了下人去帶, 然後讓小紅陪著孩子們,這才安心的去大堂赴宴,白君同他一起去的。太久沒和易夫人坐在一起吃飯了,對於娘親的好意,他又不能拒絕,隻能硬著頭皮坐到了桌子前。他強忍著嘔意,盡量不去看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小紅是真的貼心了,知他難受,特意放了一盤梅子在他麵前。白君看著他,也一臉擔憂的樣子。易寒之強忍著吐意,向易夫人扯了個極為難看的笑臉。“娘,今後孩兒哪也不去,就守著你了。”易夫人看向他,滿是憐愛,她夾了個雞腿放入易寒之碗裏,點了點頭。“之兒今年二十馬上就要二十一了吧!”看著那個雞腿,那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嘔吐之感,立馬又湧了上來。他把碗推向一邊,連忙拿了個梅子放進了嘴裏,好不容易才將那種感覺壓下。又朝旁邊的下人招了招手,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幫我拿杯溫水過來。”下人視意,行了一禮,便去取水了。易寒之這才看向易夫人,點了點頭。“娘為什麽突然問這個?”易夫人再三猶豫,才緩緩開了口。“去年這時,之兒抱著白芷來到家中之時,說是孩子生母已然去世。不知今日抱迴家的那兩個孩子的生母,現在所在何處?”易寒之想了想,去年他貌似是有說過這種話,那時候被易夫人問起,他不知如何解釋便扯了個慌。這會,這兩個孩子的生母又如何解釋?總不能說……又死了吧?正在他為難之時,白君替他開了口。“夫人有所不知,我與易公子重逢之時,正恰逢上少夫人臨盆。夫人懷有雙胎,生產之後元氣大傷,不宜舟車勞頓。易公子心裏掛念著您,迴家心切,便讓在下陪著先迴來了,等少夫人好了些,再接迴來。”“哦!”易夫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他在外麵已然成了親,作為他的母親,自己卻全然不知。這是沒將她這個母親放在眼裏?還是那個女子魅力太大,迷得自己的兒子連家都不想迴了?易寒之鬆了一口氣,朝著白君笑笑,以示感謝。這會那下人也剛好端了溫水過來,易寒之從對方手中接過,喝了一口。“我不管你在外麵亂搞什麽,但是雀兒自小便是與你有婚約的。你在外麵的那個夫人,你可以娶進門做個小妾,但是正妻之位,一定得是雀兒。”易夫人思量良久,才開了口,不可反抗的語氣。這話驚得易寒之還未來得及吞下去的水,全數噴了出來,還被嗆到了。白君見狀,忙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易夫人皺了皺眉頭,卻始終還是心疼兒子,並未責備。易寒之被那口水,嗆出了淚花,好不容易緩了過來。才起身,雙手撐著桌麵,直視易夫人。“娘,孩兒不想成親。孩兒已經和白……和白姑娘成過親了,孩兒不能辜負他。”易寒之說的急,差點就將白君二字吐出。“白姑娘?你說你前個死去的妻子?還是現在這兩個孩子的生母?還是說這兩個姑娘,根本就是同一個人?這三個孩子其實都是那姓白的姑娘所生的吧!你這兩年都不迴家,也都是因為她吧?”易夫人直視自己的兒子,毫不示弱,繼續說道。“我不管你和那姓白的怎麽樣,但是雀兒乃我易家名正言順的兒媳,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易寒之愕然,沒想到他娘竟是如此聰慧,這就拆穿了他兩年前的謊言。但既然他娘是這樣理解的,他們便順著他娘的想法說下去便是。“我與白姑娘成親在先,娘為什麽一定要拆散我們,逼孩兒娶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姑娘呢?讓雀兒插足我與白姑娘的婚姻,你覺得雀兒這一輩子能幸福麽?”易寒之心中急切,卻又顧及易夫人的身子,始終不敢將一些事情抖落出來。若是他此刻說出他與白君的關係,不但得不到易夫人的諒解,反倒會更加激化矛盾。而且這孩子的事,也不好解釋。“你不要搞錯了,明明是你與雀兒的婚事在先,要說插足,也是白姑娘插足你與雀兒的大好姻緣。”易夫人語氣堅定,不容任何質疑。她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在自己壽終正寢之前,看到之兒和雀兒完婚。本應該前年就辦的事,卻因為這無故出現的白姑娘白白耽誤了兩年,這會她的之兒好不容易迴來了。她自然是要趕緊將二人的婚事辦了,以免夜長夢多。這白姑娘雖有功,給之兒生了三個兒子,但畢竟是庶出,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抱到之兒和雀兒的嫡長子。易寒之還想再說什麽,卻是被白君拉住了。白君輕輕的向他搖了搖頭,隨即又將他按迴椅子上坐下。對於易寒之和易夫人母子間的事,白君不宜插手。但這事關乎自己和易寒之的未來,他便不得不為自己說句話了。“夫人,有些話在下不知當講不當講?”易夫人看了白君一眼,臉上嚴肅的表情沒變,卻還是點了點頭。“夫人可能不知,令公子與白姑娘這幾年經曆了些什麽。”白君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這一路,我都是看著他們走過來的。二人的感情可謂是生死與共情比金堅,這要是硬讓雀兒姑娘強行介入的話,恐怕到時候三人都不會好過的。”“那又如何?雀兒乃是我與老爺以三媒六聘所定下的親事,兒女成婚,應當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準。至於那白姑娘,之兒若是喜歡,收為房中小妾也不是不可,在我易府當之兒的小妾,難不成還會虧待了她不成?”易夫人不為所動,古代的女人總是對兒女的婚事有一種近乎癡狂的偏執。易寒之恨得牙癢癢,當初他看梁祝時就覺得祝英台他爹就是個煞筆,逼著自己的女人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最後造成了梁祝二人的悲劇。這會輪到自己了,他覺得這易夫人和祝英台他爹有的一拚了,簡直冥頑不靈。“可是夫人不覺得就這樣拆散公子的婚事,公子以後還會開心麽?”白君心下不爽,這才迴家一天不到,自家夫人就要被逼著娶別家的姑娘了,算是怎麽個事?“好了,你不必再說了,我也累了,今夜就到這裏吧!下午的時候我已派人去言府通知了雀兒,明日她便會過來了。到時候,你可不要給易府失了臉麵。”易夫人甩下這一句話便拂袖而去了,這頓飯下來,吃的都不愉快。好不容易易夫人走了,易寒之自然是也不願多待的,他也起身迴了房,白君跟在他身後迴了房,二人一路上皆無言。迴到房間之後,關了門,易寒之才沒忍住,歎了一口氣。“哎,想當年也是因為這個所謂的雀兒,我才被迫懷著芷兒便離開了易府,沒想到現在還是因為她。我覺得咱們倆還是走吧!反正現在也看到我娘她安然無恙了,我也就心安了。再待下去,我怕她真的會逼我娶那個雀兒了。”易寒之坐到床邊,一臉認真的看著白君。現在娶媳婦是不可能娶媳婦的了,他都有媳婦了。但是照現下的狀況來看,他娘是不逼他娶了雀兒誓不罷休的架勢,著實讓他頭痛了。白君也隨之坐在了他旁邊,笑了笑。“我們總不能就這樣躲著你娘一輩子吧?有些事遲早得麵對的。明日之事,等見著了那個雀兒,我們就將我們之事據實以告就行,就看那姑娘是何反應了。若是她主動退出,那便是再好不過了。如若不然,那也隻能另尋他法了。”白君握著對方的手,細聲安慰著。“再者,我們之事,遲早要告訴你娘的,說不定趁此時機,也能將我們的事,告之母親。你不要把結果想得太壞,現下你已有三子,傳宗接代之事已然解決,這娶妻之事,尚且有的商量。”雖然白君如此說,但易寒之心裏始終有些不踏實。不過現在想再多也是無用,倒不如等明兒個見著了雀兒,再議其他。“剛剛光顧著和我娘談話了,我看你都沒怎麽吃過東西,餓不餓啊?”易寒之看向白君,覺得簡直浪費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若不是現下他肚子裏的那個不願意,他肯定海吃海喝了。隻是這會一想到那滿桌子的美食,他就又忍不住胃裏一陣翻騰,忙趴在床頭的盆子裏,狂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