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龐渤說的不假,妻子就在樂樂歌舞團——不,不不不,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不願相信這是真的;龐渤說的話已經變成了無數隻蟲子在啃咬著我的神經,撕扯著我的大腦,堵在我的喉管,吞食我的肉體,我還能活下去嗎?

    按照嶽父的意思,妻子本應嫁一個政府裏的高官或是一個有名氣的企業家,但是妻子卻偏偏選擇了我。她的美好的願望就是要和我這個英俊的男人支撐起一個感情的世界,天是美麗的,地是多彩的,然後再叫我們的孩子加入進來。可是我呢,一天到晚匆匆忙忙的,把本應該用於和她一起打造感情世界支柱的時間也用於工作了,她還能滿意嗎?她能沒有意見嗎?她還能有信心堅守著我嗎?

    我不願意再想下去了。白天我昏昏沉沉地在床上度過,吃了一頓飯,喝了二碗稀飯;晚上唿唿睡過去,希望再也不要醒來,覺得自己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了。

    大約在半夜的時候,我被人弄醒了:一隻手放到我的陰部,另一隻手在我的大腿上輕輕撫摸著。我用一隻腳把伏在我下身的人一下子就蹬出去了,這個人的頭碰在牆壁上,輕輕地叫著。可是他又爬過來,抱住我的腿,像膠一樣粘在上麵,再蹬他,他也不忪手。

    “放開我,”我低聲警告他。

    “讓我給你吸吮吸吮吧,”他要哭了,“我喜歡你,你是我見到的最有魅力的男人……你的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我的心,我喜歡你,我願做你的姑娘……”

    我一陣惡心:這個和我同室,和龐渤交過手的第三個男人,是個同性戀。

    “你放開手,要不然我一用力會拉傷你的胳膊,或者蹬斷你的脖子,”我把一隻腳放在他的頭上,如果他不放手,我會把他踹出去的。

    他聽我的口氣很強硬,就忪了手,坐在一邊唉聲歎氣的。

    “你叫什麽?”我問他。

    “姚坑煤。”

    “哈哈哈……”在另一邊的龐渤捂著嘴笑起來。“名字是假的吧,就連你這個男人也是假的,可是你卻看不中我,我倒想把你當成女人……”

    沒等龐渤說完,姚坑煤就撲到他身上,兩個人又扭打起來了。

    “好了,快住手!”我儼然成了“黑老大”,話還真的有威力,他倆嘴裏雖然還嘟嘟嚷嚷的,卻都縮迴了自己的手。

    “名字怎麽是假的呢——我爸在井下挖煤的時候,我媽生的我……我爸死在井下以後,我媽扔下我跑了,我奶奶給我起了這麽個名字……”姚坑煤低聲說,原來他有一個苦難的童年。他的性欲沒有消失,就翻過身子,使勁把陰部頂在床沿上,慢慢搖著屁股。

    “是你奶奶把你撫養大的?”我問他。

    “還有爺爺啊……”

    “讀過幾年書?”

    “三年……那時爺爺就死了……再也沒有讀……沒有錢嘛……”

    “你是怎麽進來的?”我警察的職業病又上來了。

    “傷人唄,”他說得非常輕忪,完全沒有犯罪的愧疚感。

    “傷了什麽人?”我追著不放。

    他不願說了。

    我過去靠在他身上,拍了拍他的背:“我是在姥姥手裏長大的,她支持我打壞人,不打好人。——你傷害的不是一個好人吧……”

    “不是一人好人,也不是一個壞人……”他不想說,但是我的手在他的手上稍給了他一點“壓力”,他又開口了。“是一個孩子……”

    龐渤沒有興趣聽,臉靠著牆壁又睡過去了。月光從窗子上瀉進來,靜靜地,像個好朋友一樣陪伴著我,給屋子一點光亮。一隻貓頭鷹叫著從天空掠過去,扔下的恐怖的叫聲竄進屋子,姚坑煤就往我身上靠了靠。

    “我本來不想傷害他的,可是他家裏不肯給我錢。我要的也不多,也就是一萬塊錢。我喜歡上網玩遊戲,我想買台電腦。就是這樣……”

    “孩子家裏有錢嗎?”

    “當然有,孩子的爸爸是電業局局長。電力部門的人哪個沒有錢?跟他爸要一萬不給,小氣,我就把他兒子打了個鼻青臉腫。我這次是警告他,要是我從這裏出去,我會殺了他的兒子,我就不要一萬了,我要十萬、百萬……”

    “你有朋友?”

    “有啊,當然有……”

    “主意不是你一個人出的吧,隻是罪你一個人認了。”

    “這個……”

    “你和朋友都聽別人的吧,叫你們敲詐誰你們就敲詐誰,是這樣吧……”

    “你神仙呀,什麽都知道?”

    “就你這麽一個小小的流浪漢敢去動電力局長的兒子?背後有後台,錯不了。可是你們也太不會玩了,連小小的一萬都弄不來,無能的表現。”我用激將法叫他多說點自己的情況。

    幾天來,我一直在思考這麽一個問題:有沒有一個龐大的組織躲在暗處製造著各種各樣的事故,幫助某些“能人”,操縱權力的交易,促成重大事件的發生,其目的就是獲取金錢?我覺得有。我已經幹擾了這個組織的視線和行動,所以要除掉我,我就陷在絕境之中了。

    我身邊這個姚坑煤是不是那個龐大組織中的一分子?也許是,也許不是。從他膽敢去打電力局長的兒子來看,他就像,背後的後台不是一般的人。他為什麽不去找一個有錢的商人什麽的,非找一個有錢有勢的人去弄錢呢?錢就不是目的了,有人在操縱他和他的同夥,要在電業局局長身上達到別的什麽目的。

    “你家是哪裏?”我問姚坑煤。

    “我早沒有家了,”他苦笑了一下。

    “可是,你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嗎?”

    “我還有一個姐姐。”

    “常和她聯係嗎?”

    “有時候去的。就她疼愛我了。我喜歡她的手擀麵,特好吃了,用羊肉雞蛋做鹵,真美啊,我現在真饞了……”

    “你姐在哪啊?”

    “沙濱市。”

    “大場鎮嗎?”我引導他說下去。

    “朋岩鄉劉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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