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靜安眼裏雪卉就是一個乖巧、伶俐的姑娘。有時候他在吧台邊忙著手頭上的事情時,雪卉就在店裏安安靜靜地打掃著衛生。用拖把拖著鋪滿了土黃色防滑瓷磚的地麵,拖完後拿著一塊抹布在桌椅上輕輕地擦拭著,最後再把煙灰缸一個個倒空,拿到工作間裏清洗幹淨,再擦得亮晶晶的放迴原處。


    自然店麵裏的玻璃窗總是被擦洗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清潔明亮得從屋裏向外看去,就好像沒有那塊玻璃一樣。


    靜安覺得雪卉真的非常勤快,他悄悄計劃著,待到明年年初,隻要雪卉不走,就要給她加點兒工資。因為有了雪卉他完全可以少請一個人工,給她加點薪水是完全應該的。


    雪卉家裏的經濟條件並不算好,靜安略知一二,他也很同情雪卉,同時也歎服她年紀輕輕,竟然是家裏的經濟支柱,這在同齡人中是非常少見的。他也希望雪卉將來能夠找到一個好人家嫁了出去,這樣她今後也好有個依靠。


    一天下午,店裏沒什麽客人。靜安和雪卉閑著沒事,就在吧台裏坐著。小強剛剛還在,見沒什麽事情就跟靜安說了聲出去買點東西,轉身就不見了蹤影。


    靜安感到非常無聊,有點兒口幹舌燥的,就轉身吩咐正在上網看淘寶的雪卉:“哎,你沒事,幫我調杯雞尾酒吧!看看你的手藝怎麽樣了。”


    雪卉轉過頭來,睜大了雙眸看著靜安:“龍哥,你是不是閑著沒事啊,這個時候想喝酒?”


    靜安有氣無力地說:“去吧去吧!弄一杯來,這麽囉嗦幹什麽。”


    雪卉調皮地望著靜安笑了:“這麽大脾氣幹什麽,不就是弄杯雞尾酒嗎?我這就去!”


    說完雪卉跳下高腳凳,轉身到工作間裏拿了一個幹淨的調酒罐和一些原料來。


    雪卉伸出潔白細嫩的手,用青蔥一般纖柔的手指旋開了黑麥威士忌的瓶蓋往罐中倒了大約四分之二的酒水,然後又拿出紅苦艾酒的瓶子往裏麵倒入了大約四分之一的分量,最後加入了少許安格斯圖拉苦酒。


    最後她把調酒罐的蓋子蓋緊放在手裏上下左右慢慢地、輕輕搖動著。動作輕柔靈巧,握著調酒罐的纖纖玉手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短袖下麵露出雪藕一般的胳膊在翻飛舞動著,讓人眼花繚亂。


    片刻,雪卉放下調酒罐,把調好的雞尾酒倒入了一個幹淨的酒杯。紅色的酒漿在杯子上方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入晶瑩剔透的酒杯中,呈現出一股殷紅的瑪瑙色。然後雪卉在杯中加入了兩粒冰塊,接著又把一個紅彤彤的櫻桃和一片削好的橙皮擱在了酒杯沿上。


    “龍哥,嚐嚐我的‘曼哈頓’吧!”雪卉端著酒杯的腳放在台麵上,將“曼哈頓”慢慢推到了靜安的麵前。


    這杯酒弄得巧奪天工、無可挑剔。紅瑪瑙一般的酒漿在杯中散發出火焰精靈一樣的紅色光澤,不像小強調出來的紅寶石一樣的血紅,但是這杯酒紅得醇厚而柔和。加上金黃色的橙皮和擱在杯沿上的紅櫻桃,看上去宛如一顆少女的心一般。


    靜安驚歎著端起酒杯放到唇邊,酒漿中散發出苦艾的芬芳,細細地品上一口,一絲沁人心脾的甜香伴隨著淡淡的苦艾草味,縈繞在舌尖四散漫開。靜安的心裏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股股脈動般的餘波在心間蕩漾開來。


    “雪卉,沒想到你還會這一手!平時還真看不出來啊!”靜安品著酒,慢慢抬起頭看著雪卉。


    “你才知道啊!”雪卉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意外,沒想到靜安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技藝其實也不錯。


    “是呀,說實在的,想不到你的‘曼哈頓’這麽與眾不同,完全可以超過小強了!”靜安想了想稱讚著她。


    “哪裏可以超過強哥呢,隻是有點不同而已。”雪卉說出來的話很謙虛。


    “那剛才你為什麽還要搖一下呢?”靜安不解地問。


    “隻是把混合在一起的酒搖勻一些,這樣味道更好一點,其實也沒什麽別的。”雪卉嫣然一笑,露出一排貝殼般潔白的牙齒,臉上微微綻開了一朵笑靨。


    “哦,是嗎。我覺得你的手藝和原來相比,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語了!”靜安慢慢品著“曼哈頓”說到,他轉過頭來看著雪卉。


    “那--,你喜歡我的‘曼哈頓’嗎?”雪卉微微垂下臉龐,又將目光幽幽地注視著靜安的眼睛。


    “嗯,喜歡。”靜安看著雪卉幽柔的目光感到眼睛一陣灼熱,心頭劃過一絲悸動。


    靜安連忙低下頭收迴視線,注視著手中握著的酒杯。


    晶瑩剔透,如紅瑪瑙般的酒漿在杯中顫動著,就像跳動著的火苗在杯中輕歌曼舞。


    難道這杯酒中,傾注了雪卉的心意嗎?


    如此令人沉醉,伴隨著甜香與苦艾清香的瓊漿玉液在舌尖沁向肺腑,不斷地沁透開來,以致靜安感到了一陣輕微的暈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唿了出來,靜安感到了來自“曼哈頓”讓他迷醉的味道。


    “雪卉,下次還幫我調一杯這樣的‘曼哈頓’好嗎?”靜安把目光掃向雪卉秀麗的臉龐,輕輕地問了一句。


    “好的,龍哥,一定。”雪卉把雙手輕輕握著放在台麵上,嫣然一笑。


    兩朵醉人的梨渦在雪卉的臉頰上瞬間綻放開來。


    在故事中有這樣一種說法,臉上長著酒窩的人,是因為前世有過未了的情緣,因為不肯喝孟婆湯而跳入忘川河,所以孟婆就在她們臉頰上點了個記號,這就是酒窩。


    她們會在來世去尋找未了的情緣,因為帶著前世的記憶,所以當你發現身邊有長著酒窩的人,一定要珍惜。因為她們曾經在忘川河中等待了上千年才來到這輩子轉世輪迴。


    靜安想著,雪卉大概前世也是個癡情女子,要不然怎麽會長著兩個酒窩。雖然是傳說,但是人到底有沒有前生來世,他也是半信半疑的。要不然為什麽有個公主曾經說自己的前世是一隻海豚呢?還有的人說自己尚且保留著關於前世的記憶,甚至信誓旦旦說自己前世是個什麽樣的人,是做什麽的。


    有沒有前世,靜安不知道,但是像雪卉這樣美麗溫柔的女子,他是不忍心去傷害的。他潛意識裏就深深地認為,雪卉需要一個人來保護她,她就像一朵楚楚動人的水仙花一樣,溫馨而美麗,散發著陣陣迷人的氣息。


    “龍哥,你平時就一個人嗎?”雪卉扭動著放在台麵的手指問靜安。


    “什麽一個人?”靜安覺得有點突然,剛才他還沒意識到雪卉會這麽問。


    “我看你平時就一個人獨來獨往的,有時候就住在店子裏。”雪卉扭頭望了一眼靜安,一會兒又轉過頭去看著自己的手指。


    “哦,是這個呀。我現在是一個人,有時晚了就在店子裏休息一下。”靜安注視著酒杯迴答說。


    “那你一個人生活啊?”雪卉有點好奇。


    “嗯,一個人就一個人呀,我爸媽其實也在江城,有時候我會去看看他們。”靜安有些惘然。


    “有次我看見你錢夾裏有一張小孩子的相片,是你兒子嗎?”雪卉幽幽地問到。


    “嗯,是的。不過我兒子在新城。”靜安用手指輕輕叩了叩台麵。


    “龍哥,其實你兒子長得挺可愛的,模樣還和你還有點像呢!”雪卉笑盈盈地看著靜安。


    “是嗎,我兒子是蠻可愛的,可惜不在身邊。”靜安深深唿吸了一下,拿出錢包裏的相片遞給雪卉。


    “嗯,這是我兒子,叫龍駿。”


    “嗬!長得真帥!真是個小可愛!”


    相片上是小龍駿站在公園裏抱著一大瓶可樂正天真地笑著。


    靜安看見雪卉正含著笑意好奇地打量著相片上的小龍駿,他不禁也露出了笑容。


    “可是您夫人呢?”雪卉覺得有些奇怪。


    “嗯,她呀,我們分手了。”靜安從雪卉手裏接過相片塞到錢夾裏放進了口袋。


    “哦,是這樣啊,真不好意思。”


    “沒什麽,分開很久了。”靜安囁嚅著說到。


    雪卉和靜安沉默了一會兒。


    “為什麽這麽久都沒看見你男朋友來找你啊,他是不是很忙?”靜安有些不解的向雪卉打聽著。


    “我--,暫時還沒談朋友,家裏窮,所以現在還沒有打算。”雪卉尷尬地捋了捋額前垂下的幾絲長發。


    “是嗎,其實如果有好的小夥子,你也可以考慮考慮。”靜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可是,也得有合適的呀,像小強那樣的我就不會考慮。”雪卉望著靜安,垂下了眼簾,臉上泛起一朵紅暈。


    “嗬嗬!看來小強沒指望了!”靜安嗬嗬笑著。


    “他那油嘴滑舌的,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假話啊!”雪卉抬起眼眸望了一眼門外。


    “找個靠譜的小夥子還是對的,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靜安點了點頭。


    “是呀,男人還是要靠譜點好,誰知道以後會怎麽樣!”雪卉把手指交叉握了起來。


    “嗯,你說得對,不光是男人要靠譜,其實找的女人也要靠得住。”靜安對此深有感觸。


    “我說也是,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都要對彼此真誠一點才行,你說是嗎?龍哥。”


    “雪卉,你這話說的最對了,就是這樣的!”靜安很讚成雪卉這句話。


    “所以,找個人過日子是一輩子的事情。找對了人,這輩子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嗯,是呀,確實是要找對人,要經得起考驗才行啊。”


    “所以說,看人就要看得準,不過這就是最難的了,所以我才不急著找男朋友。”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可有得等咯!”靜安“撲哧”一笑。


    “你笑什麽,有緣千裏來相會,我才不急哪!”雪卉揚起下巴露出一抹淺笑。


    “那好啊!到時候就看誰是你的有緣人了!”靜安笑嗬嗬地望著她。


    “嗬嗬,沒準還真會有一個找上門來的!你就看著吧!”


    “你就那麽自信啊!”


    “那當然啦!我急什麽呀!”


    “你真是皇帝女不愁嫁啊!”


    靜安慶幸雪卉來到了他的小店裏,沒有墜落紅塵,這裏也許就是她暫時的庇護所。他甚至認為有必要保護好雪卉,不讓她在這裏受到傷害。直到雪卉找到稱心如意的歸宿後,他才可以放心的讓雪卉離開這裏。


    靜安曾一度覺得他成了一名護花使者,隻能遠遠地欣賞著這朵清新靚麗的鮮花,而不忍心親自去采摘。因為看著她會讓人賞心悅目,如果一旦采摘下來以後,他會擔心這朵鮮花從此枯萎。


    有時候,美好的東西遠遠地看著它時,要比去占有它更讓人覺得珍貴無比。


    雪卉帶給靜安的感覺是一種心靈的悸動,使他空虛的靈魂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久違的觸動,但是讓他空寂的心靈受到了衝擊,不再死水一潭。


    但是他不敢敞開胸懷接受這種感覺,他害怕自己相形見絀,無法再坦然麵對雪卉,那樣他們今後就不好相處了。靜安壓抑著內心的衝動,不敢讓來自雪卉溫柔灼熱的目光把他身上的堅冰瞬間融化掉,免得他無法再坦然地站在雪卉麵前。


    靜安就這樣隱忍地麵對著一切,保持一個男子漢的風度,鎮定自若地指揮著店裏的所有事務,他仍然想把老板的角色演好,免得自己在大家麵前失去了分寸,從而把雲之遙的生意搞砸了。畢竟大家還是要靠這個小店謀生的,他雖然是老板,但是也和大家一樣,盡管靜安也是個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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