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憤怒並沒有消退,不像是一時興起,但是我不理解他的憤怒意義何在?事情都已經生了,哪怕他現在趕過去,也於事無補。”娜塔莎說道。


    畫麵上的林末央正在井井有條地收拾著每一件武器,他將那柄狹長的miao刀背在了自己的背上,腰間配著長刀,身上的手槍裏已經上滿了子彈。


    他看起來十分熟練鎮定,卻看得娜塔莎心裏暗暗心驚。這個男人的態度和性格一直都是溫柔到懦弱,善良到虛偽的地步,可是他現在如同狂徒,要去赴一場殺戮的盛宴。


    林末央不知道,他的房間裏也被裝上了監控,朝聖者可以在任何時候監控他,但是朝聖者並沒有在平常監控他,給他留出了足夠的空閑時間。


    加拉哈德將一件漆黑的風衣披在身上,頭上戴著黑色的寬沿禮帽,他說道:“這就是我好奇的地方。毫無意義,卻急於執行。無法挽迴,卻要極力爭取。不符合邏輯和利益,卻符合情感。”


    看加拉哈德這幅裝扮,娜塔莎意識到了什麽,她急忙說道:“這件事不需要閣下您出手,我能夠解決,請……”


    “娜塔莎,朝聖者的行動規則,我們要避免傷亡,這需要足夠的戰鬥力配比。這裏沒有足夠的戰鬥力,所以由我來補充。執行吧。”加拉哈德說道,他微微頷,娜塔莎雖然心裏有無數句話想說,但是她還是本能地打開了房門。


    加拉哈德腳步穩健地走出房間,隻是看他的背影,完全看不出這是個91歲高齡的老人。


    娜塔莎咬了咬牙,憤恨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林末央,她也緊隨著加拉哈德走出了房門。


    林末央身上背滿了自己所有的家夥,殺氣騰騰地走出房間的時候,所有看到他的巫師,都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行為路線,這個黑的亞洲人的眼神裏全是令人窒息的兇狠。


    林末央走下樓來,一輛普普通通的吉普已經停在了樓下,娜塔莎坐在副駕駛上,對著林末央揮了揮手。


    林末央鑽進了吉普車裏,他還沒有說話,一截冰冷的槍管就已經抵在了他的額頭上,把他整個人壓進了座椅靠背裏。


    “你真是好大的威風,這明明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每次都讓朝聖者來給你擦屁股!你的麵子到底是有多大,才能讓加拉哈德閣下為您親自參戰?”娜塔莎握槍的手指慘白,她隻要扣下扳機,就能在這個不知好歹的衝動中國人頭上開出一個大洞來,不管他是不是鋒龍的代理人,人類是躲不開槍械的。


    林末央抬起了頭,他直視著黑洞洞的槍口,他心裏沒有一點畏懼的心理,相反他的內心平靜地像是一灘死水,明明憤怒還在他的心頭沸騰,可是他的思想卻一片清明。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他已經控製住了憤怒,至少現在這種程度的憤怒他控製住了,並沒有失控。


    看到這雙眼睛,娜塔莎拿槍的手忽然一震,手槍差點握不住。那是一雙什麽樣的眼睛,那是飽含著憤怒,哀傷,無奈的眼睛,他是如此地孤獨,卻又如此地高傲。


    娜塔莎見過這樣的眼睛,那是在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兒身上,娜塔莎還記得那個小女孩兒的模樣,她身上裹著一層單薄的破布,嘴唇凍的青紫,她的手臂那層單薄到能看到骨骼的肌膚上滿是細小的刮傷。她坐在一個破木箱子裏,像被遺棄在被人門前的寵物一樣,隻有那一雙眼睛,那是悲傷到極致,痛苦到麻木的時候,才會有的眼神。就像知道世界已經拋棄了她,所以搶先一步拒絕了世界一樣。


    這個女孩子叫娜塔莎,照片是那一天加拉哈德身邊的幹員照下的。


    娜塔莎不敢迴憶的事情是,那天加拉哈德想要抱她的時候,她像條野狗一樣咬住了加拉哈德手掌,在幹員們上前阻止的時候,卻被加拉哈德舉手阻止了。


    “為什麽會咬我呢。這個孩子挺有趣的。”加拉哈德如是說道,這個老人永遠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雖然有時他關心的事情在別人看起來不那麽重要。


    娜塔莎的槍口垂了下去,她歎了口氣,說道:“我想和你約法三章,這是你自己的問題,無論你遇上什麽樣的危險,你都要學會竭盡自己所能的解決。如果能讓加拉哈德閣下不出手,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你明白了嗎?”


    林末央默然點頭,娜塔莎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量一樣坐迴副駕駛位置上。


    “加拉哈德閣下已經很多年沒有出手過了,無論我們多相信他,他的年齡都已經不再年輕了,閣下他每次的計劃都會極力避免朝聖者的人員出現意外,我們不希望這麽多年來出現的第一個意外就是閣下他自己。如果閣下這次出現意外,哪怕我願意放過你,朝聖者也不會放過你。”娜塔莎說完這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開車,我會在路上給你講解作戰計劃。”


    吉普車一騎絕塵,向著籠罩著拍賣會場的巨大幻象外圍開去。一路上不少巫師都被這輛張揚的鋼鐵巨獸短暫


    地吸引住了目光。


    “誒?車後座那個是不是林末央閣下?”西爾貝問道。


    “嗯……好像是的,但是他這個時候去什麽地方啊?跑去城裏玩嗎?我也想去~”卡特羨慕地說道。


    “苦力你在說什麽呢?東西搬完了嗎?沒搬完我允許你休息了嗎~”西爾貝指使道,受理就差一隻小皮鞭了。


    “那間酒吧我們查了一下背景,隸屬於本地的地下幫派,背後有巫師背景,但是並不算是血族的產業,應該隻是一個普通的黑巫師和其他渣滓們的交易場所和娛樂場所。”娜塔莎說到這裏,不無諷刺地說道:“至少我們還不算是衝進血族的老窩裏。”


    林末央沉默不語,他沉寂了半晌才說道:“抱歉,這明明是我的事,結果還讓朝聖者幫忙。”


    娜塔莎冷笑了一下,她說道:“既然加拉哈德閣下有興趣,那就不算是你的事情了,否則你就是死在那邊也不關我們朝聖者的事情,我該說你運氣好還是怎麽的,你能引起加拉哈德閣下的興趣,很了不起。”


    “我們的人手不夠,這次不比上次對科邁拉的行動,我們的人手不足以起一次突襲,我正在征召要參加拍賣會並且已經到達了因弗內斯附近的外圍雇傭人員,但是別抱太大希望,a+以上的人員不提前支會,就算他們想要趕來也來不及,所以這次戰力補充會由加拉哈德閣下親自補充。”娜塔莎在平板上點了幾下,將一個窗口展示給林末央看了一眼,無數個密密麻麻亮起的紅點,好像有上百個,這些都是響應了委托的外圍人員們,但是在這附近的隻有寥寥數個。


    “把你的槍拿出來。”娜塔莎向林末央伸出手。


    林末央取下手槍交給娜塔莎,娜塔莎嫻熟地退出了手槍裏的兩隻彈夾。


    “不對,你用的彈頭錯了。用這種彈頭對付幻想種就是大炮打蚊子,我們的主要對手是巫師和一些帶有幻想種血統的雜種,你用的煉金彈頭並不適用。”娜塔莎從彈夾裏取出一枚紅色彈頭的子彈放到林末央的麵前,“這是火係的攻擊魔法彈,用於近戰攻擊,這種子彈的有效攻擊距離隻有3米不到,你指望用這種東西殺死誰?”


    娜塔莎從自己的手槍中取出子彈,她的子彈帶著銀亮的彈頭,像是用某種貴重的金屬製作,“銀製彈頭,便宜,簡單,有效,對於大部分混血雜種都很有效。”娜塔莎將自己的子彈壓進彈夾,然後將兩柄手槍重新上彈,交還給林末央。


    “我還是不太理解你為什麽想要過去,就算你覺得莉莉爾做了什麽犧牲自己身體的事情,你現在趕過去,該生的事情早就生了,根本沒用。”娜塔莎說道,“現在最好的做法還是等著她自己迴來,他們都已經被她騙到了,這是最好的結果。但是你還是要去爭一個沒有意義的事情。她是個夢妖,做這種事對她來說輕車熟路而已。”


    “她說想做個人類,我相信她。”林末央說道,“我要告訴她的是,她想要成為人類,那麽就不用做這種事,像個人類就好了。我不覺得這種話在她迴來的時候說,我會有應有的立場或者資格。我的安全也不需要她做這種事來換取,這算是一種犧牲,鋒龍大哥曾經說過,任何犧牲都隻是某一個的無力導致的結果。我以前是個懦夫,所以總是看著別人犧牲,但是現在不會了。”


    “真是任性的家夥,你這種性格,總是意氣用事,不是每一次都有人願意買單的。”娜塔莎說道,她的語氣與其說是在訓斥,倒不如更像是在埋怨。


    “謝謝。”林末央道謝道。


    娜塔莎白了他一眼,說道:“別謝我,要謝就謝加拉哈德閣下。”


    林末央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


    “你能控製了嗎?”娜塔莎問道,這時候的林末央依舊保持著巨大的威懾力,但是他卻沒有暴走的傾向,他甚至還有笑出來的精力。


    “能了,之前靠的是爆的憤怒,所以我才覺得無法控製。這種憤怒很容易俘獲一個人的理智,但是消退的也很快。我一直在想,如果負麵情緒能夠提供力量,為什麽正麵情緒不能呢?後來我意識到,如果情緒是脫韁的野馬,那麽我自然也有束縛和引導它的繩索。勇氣可以克服恐懼,貪婪也可以轉化成動力,不外如是。”林末央解釋道。


    “的確,你現在鎮靜多了,比平常的你還要鎮靜,這就是所謂正麵情緒帶來的優勢嗎?”娜塔莎問道,這時候的林末央很像是報告中提到過的他的那種賢者模式,可是又不太一樣。她能夠感受到激烈碰撞的感情,他的心中還是擁有澎湃的憤怒,但是卻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


    “希望你現在能夠像一個正常的戰力,我對你的戰鬥力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你的戰鬥方式基本還是爆種或者暴走,我很期待看你自己戰鬥一次。”娜塔莎說道。


    “為什麽?”林末央問道。


    “一隻野獸和瘋子是沒有資格和加拉哈德閣下並肩作戰的,你至


    少也尊重一下一直很看好你的人好吧?”娜塔莎沒好氣地說道。


    “是,我知道了。”林末央苦笑著迴答道。


    娜塔莎說道:“已經生的事情已經沒辦法阻止了,但是你要做的事情,我們也不會攔著你,你現在需要穩定你的狀態,等下你可能會有一場惡戰。”


    林末央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了,我會調整好的。”


    因弗內斯暗流湧動,而莉莉爾則一臉諂媚地把自己的衣服重新穿好,包間裏的其他人對她的行為早就見怪不怪了。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迴到那個男人的身邊呢?你要是走的太久,他不會起疑嗎?”普雷德一臉滿足地笑道。


    “我過幾天再迴去,他不會起疑的,我可不想天天待在他身邊,如果他能有趣一點的話,倒不是不可以早點迴去,誰讓他既沒有情趣又不解風情呢,和你渡過的十幾分鍾都勝過和他在一起的一個月。”莉莉爾笑著迎合道,她很快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臉色卻有些僵硬。


    “哈哈哈哈。”普雷德被她的話逗笑了,他也是一個雄性,這種征服的快樂是每個雄性都無法抗拒的,更別說他是驕傲成性的人,做這種事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場令人滿足的征程。


    “那今晚和我一個房間好嗎?為什麽我們不直接一點,非要用這種不過癮的方式呢?”普雷德對剛才莉莉爾的服務意猶未盡,可是總覺得畢竟不是正常的行為,有些失望。


    “嗯,當然。哥哥,我也是在努力忍耐呢,難道您有我忍得難受嗎?”莉莉爾笑著說道,一下子就好像她融入進了這個血族扭曲的家庭裏。


    就在莉莉爾說話時,連她自己都沒有現的,一滴眼淚從她的眼中流溢而出,滑過她的臉龐,滴落在她還沒來及穿上鞋的腳背上。


    普雷德看到這滴眼淚先是一愣,接著他溫柔地把莉莉爾擁入懷裏:“為了家族的計劃,你受苦了,看看你委屈的樣子,等我們得到了解除血之詛咒副作用的方法,我親自把那個男人吊起來,串在尖刺上,我們慢慢看著他一點點把血流盡好不好?”


    聽到這話,莉莉爾的心裏忽然收緊了,可她為了不讓普雷德現端倪,順勢抱住了普雷德的身體,在普雷德肩頭,緩緩地點了點頭:“不過那個人要交給我,讓我來處理他。”


    普雷德對這種要求也不意外,莉莉爾曾經的愛好之一,就是把那些喜歡她的男人一點點地折磨致死,看著他們愛情破碎的猙獰表情。


    她的妹妹是個隻在乎**的怪物,根本沒有愛情這一觀念。


    “真是個令人惡心的女人,瞧瞧她那副不知廉恥的樣子,你們男人都沒有一點腦子的嗎?”莎克巴絲不滿地抱怨道,她倚在牧狼人的身上,明明剛剛才看完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畫麵,可是她心裏冒出的卻全是對莉莉爾的妒火。


    “這就是莉莉和你的區別,她對男人來說就是不可拒絕的毒藥,而你?你的真麵目倒真的是毒藥,惡心到我都想吐的地步。”牧狼人咧了咧嘴,在嘲諷完莎克巴絲他舉起了手:“莉莉,今晚也去我的房間安慰我一下?”


    莉莉爾迴頭滿臉開心地說道:“當然可以,我什麽時候拒絕過這麽開心的事情呢?”


    隻要再忍忍,我是夢妖,這種事情很正常,而且不過是小兒科,沒有真的做那種事,不會對不起末央的,可是我……


    莉莉爾心裏的愧疚感和自責感卻壓抑不住,這些東西對於曾經的她而言是那麽地陌生,可是此刻她那張精心營造的假麵下麵,她的心卻在一點點粉碎。


    我會不會不該來?不,這樣末央就會很危險。可是我,我又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麵對末央?


    莉莉爾不明白,原本在自己的預想中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對於她而言現在卻要讓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維持住自己早已登峰造極的演技和偽裝。


    就在這時,包間的房門傳來了敲門聲,牧狼人打開了包間的門,門外是一個酒吧的服務生。


    “各位客人,外麵有個對不出口號的人,但是自稱是你們的朋友,說是來赴和你們的約的。”服務生低垂著眼睛,不敢去看包間裏的情景,他隻能從眼角的餘光裏看到莉莉爾那一雙沒有穿鞋的小腳,這就差點讓他把持不住。


    “我們沒有約客人,可能是個想混進來的人,你們轟走就是了,別打擾了我們的雅興。”牧狼人抓起服務生的領口,把他扔出了包間,順手關上了包間的門。


    而此刻酒吧的那扇門前,剛才的守門者已經被牧狼人給打暈了,所以他們又換了一個滿身橫肉的大光頭。


    光頭從門的小窗看去,皺了皺眉說道:“小子,別給自己找不自在,別想混進去。”


    “是嗎,那就不混了。”黑青年抬起頭來,那是一雙黝黑陰燃著怒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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