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斑駁的光影,黑色的巨塔,一團金黃的火焰在巨塔頂端靜靜燃燒,當林末央抬頭凝視這座不知多高多寬廣的巨塔之時,他忽然感到了一陣視線,這視線不知從何而來,但是林末央就像是全身都被這視線看的通透一般,沒有任何秘密,沒有任何隱藏。


    視線將林末央注視了一番,似乎將目光移開了,就在這時,一股無形的巨力自天地而來,如同磨盤一般打磨著林末央的身軀。劇痛從身軀中湧出,林末央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痛苦淹沒。林末央想要使用氣進行抵禦,可是體內卻空空如也。林末央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這無形的磨盤中粉碎,很快他就將化成天地間一片模糊的血肉塵埃。


    這時天地間又有一聲歎息響起,這聲音的主人像是在感懷時光流逝,天地無情一般。身體破碎的林末央隻看到火焰前麵,一個漆黑的人影在那極遠之處遙遙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陛下,您還是再努力忍耐吧。”這聲音之中帶著無奈和落寞,林末央就看到這人影輕輕揮手,火中就垂下無數道如瀑布的金黃氣息,將這道巨塔周身牢牢包裹。


    巨力轉瞬消逝,林末央拖著殘破的身軀向著身下的深淵墜落而去,又見那人影一揮手說道:“你還活著吧?還有人等著你呢。”


    話音剛落,林末央就感到身體再次傳來撕裂般的痛苦,他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當林末央再次恢複意識時,先聞到的是一股難聞的焦糊味,像是有什麽東西燒起來了,他的喉嚨裏燒的燙,舌頭像塊石頭一樣堵在他的口腔裏。他想睜開眼睛,卻現自己怎麽都睜不開眼睛。腦子裏還在嗡嗡作響,讓他的意識都不怎麽清楚。


    林末央想要移動自己的手指,卻沒有任何反應,他好像是個沒有五感的人,除了身體傳來的刺痛感,他看不到也聽不到,更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和四肢,就像他的意識還孤零零地漂浮在空無一物的虛空中。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林末央隻記得自己握住了那枚戒指,那枚戒指卻泄出了他體內全部的氣,接著他感到心髒被刺穿的痛苦之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看來我真的是死了,但是這裏又是哪裏呢?地府還是地獄呢?我是在外國死的,應該不會下地府吧?可是地獄裏的靈魂就是這麽毫無感覺地在虛空中漂浮嗎?林末央一時悚然,如果真要永恆漂浮在這樣的虛空之中,他還不如直接意識消失來的更暢快。


    還好此刻耳邊傳來了一聲細微關門的聲音,讓林末央從這種沒來由的痛苦中醒轉過來,林末央努力把自己的精神集中到聲音上,這時他才聽到了的說話聲。


    “末央已經昏迷2天了,一直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距離朝聖者轟炸這座島隻剩3天了,要不你們先撤退?”這似乎是格林的聲音。


    “也隻好這樣了,為什麽他一直不醒過來?為什麽?他的身體不是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嗎?”這是個聲音裏帶著哭腔的女孩兒,像是莉莉爾的聲音。


    “尼琳小姐說,他的精神受到了重創,意識也有一定程度的破損,這種意識和靈魂之類的損傷靠藥物和魔法都無法修複,隻能看末央的意誌力了。”格林的聲音裏帶著深深的惋惜,“都是我不好。”


    “你為什麽要把他一個人丟下!你為什麽要讓他一個人麵對三個伊甸之蛇?你們不是同伴嗎?”莉莉爾語氣不善地指責道,“如果末央有什麽閃失,我不會放過你們這些巫師!”


    “抱歉,莉莉爾小姐,我當時也沒有想到伊甸之蛇會一次出動那麽多人。這是我的過失,等末央醒來,我會親自向他道歉的,如果他要求我補償,我願意盡可能地補償他的損失。”格林帶著歉意說道。


    這有什麽,這件事還真不能怪格林,誰能知道伊甸之蛇的血族們來了這麽多人呢?林末央想道,但現在他連眼睛都睜不開,更別說說話了。不過還好,看這個樣子,他應該沒有死,被救了迴去,隻是是誰救得他呢?是格林嗎?還是莉莉爾和琳菲?林末央的腦子裏現在還是漿糊般的一片,什麽都想不起來,他的記憶隻到自己握住戒指,然後心髒被貫穿那一幕。


    “好了,出去!我不想見到你,我也不相信你!”莉莉爾指著格林的鼻子罵道,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去追什麽騎士,末央怎可能被三個伊甸之蛇成員圍攻?


    格林自覺自己的確做得不對,並沒有做爭辯,微微欠了欠身,開門倒退了出去,隻留下房間裏的林末央和莉莉爾。


    莉莉爾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末央,林末央現在全身纏滿了繃帶,鮮血正從繃帶的縫隙裏一點點滲出來,她坐在林末央的床邊,眼淚再也支持不住,從眼眶裏流溢出來。“都怪我,都怪我,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聽到莉莉爾的哭聲,林末央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他一個沒人要的死宅男,有這麽一個漂亮的女孩兒喜歡著他就算了,還居然讓這個女孩兒為了自己哭成這


    樣,自己真的是罪該萬死。如果有機會睜開眼睛,不如就接受了莉莉爾吧?


    林末央想道,這個妹子長得那麽好,如果是在以前,自己早就被她迷住了吧。


    “對,到時間喝藥了……末央,你要好起來啊,你現在欠我那麽多東西,要是你醒不過來,你就要一直欠下去了。”莉莉爾喃喃地說道。


    哈?欠什麽?林末央想道。


    下一刻,冰涼的唇就貼上了他幹裂的嘴唇,一隻舌頭熟練地撬開了他的嘴,一股冰涼的液體就順著灌進了他的嘴裏。


    靠!林末央不用眼睛看都知道這個妹子到底在做什麽,她這是用嘴在喂自己喝藥呢?


    這種電影裏才有的橋段現在生在自己的身上,讓林末央感到了一陣陣羞恥,可是他現在既不能出言製止,也不能將莉莉爾推開,隻能任由冰涼的液體不斷灌進自己的嘴裏。這藥物不知道是否混合了莉莉爾的唾液,還有絲絲甜意,林末央僵硬的舌頭算是得到了一些滋潤。


    莉莉爾將瓶子的藥劑含進嘴裏,再一點點喂給林末央,這和她夢想中的接吻相去甚遠,這個吻既不熱烈也不激情,但是她還是努力一點點地把藥灌進林末央的嘴裏。


    這時,再次傳來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像是有一個人走進了房間裏,同時房間裏傳來了一個陌生人的聲音:“這個家夥還沒醒過來嗎?”


    莉莉爾轉頭怒視著進來的人,而雒冥凱則十分坦然地接受了這充滿敵意的眼神,他攤了攤手,向莉莉爾說道:“我隻是來關心下這位鋒龍閣下的徒弟而已,我也不知道第一次看到他,他就能躺的這麽難看呢?好了,如果他還是恢複不了的話,那就趕緊準備他的撤離吧,智者可不會食言,3天之後你們都得死在島上了。”


    雒冥凱走到林末央的床邊,他掃視了一眼被包成繃帶人的林末央,讚歎地說道:“這家夥也是人才啊,第一次使用那種力量就把自己搞成了這樣,是完全版的力量太強了,還是他這個人太強了呢?真是個有趣的家夥,你可要快點恢複意識啊,我還想看看繃帶下麵是什麽樣的三頭六臂呢,這麽漂亮一個女孩兒在這裏守著你,你就是個死人也該從床上蹦起來了吧?還是說你的極限就隻有這一點?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枉我還一直想著你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呢。”


    林末央一時懵了,這哪裏來的自己沒聽過的聲音,這貨說話聲音和語氣怎麽那麽欠,這麽討打的嗎?


    “對了,這個你給他喝下去,應該對他的傷勢有幫助,你看他身上滲血的這樣子,這裏的這個女巫醫估計藥劑也不足吧。”


    莉莉爾警惕地看著雒冥凱從衣服裏拿出一支小小的管子,這隻管子和筆芯差不多,裏麵注滿了透明的液體,看起來量並不是特別多,估計擠出來也就數滴的樣子。


    “這次你就別用嘴喂了,本來這藥就沒多少,你直接滴進他嘴裏,這藥能通過粘膜吸收。”雒冥凱笑著提醒道,從他進門時莉莉爾濕潤的嘴唇,他就能猜到這個少女之前在房間裏幹什麽。真是一對不離不棄的好人兒啊。


    “好了,要是他醒了記得通知我們,他的傷勢身體上倒是沒有別的大礙了,隻要他的精神恢複過來,他自然就會痊愈,再不濟他也不會死,最多就是變成個植物人。”雒冥凱戲謔地說道。


    “你話說完了就可以滾出去了,末央需要靜靜休息。”這個植物人的詞語很顯然刺激到了莉莉爾,她語氣不善地說道,連林末央都可以聽出這個少女語氣中帶著的怒火。


    看不出來莉莉爾居然可以這麽霸氣,平時在自己麵前都跟個好色的二貨少女一樣,看來這家夥隻有麵對林末央的時候才會像個迷糊的二貨少女。


    雒冥凱不置可否地笑笑,這個男人反正已經將東西給到了,他也就無所謂莉莉爾的態度了,他點了點頭,優哉遊哉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沒事的,末央,你不會變成植物人的,我會一直守著你的,就算你真的醒不過來了,我也一直守著你,一如既往地守著你。”莉莉爾擰斷了這根長管子,將管子裏的液體擠到林末央的嘴裏。


    “休息會兒吧,喝了藥就好好休息,你會好起來的。”莉莉爾喃喃地說道。


    林末央感覺自己的心防已經被這個少女摧毀了,他歎了口氣,考慮著要不要在醒過來之後,好好地和莉莉爾聊一聊。


    雒冥凱的藥物的確有效,在藥水滴進林末央的口腔中後,他能感覺到痛苦明顯減輕了,全身都像是有螞蟻在爬一樣,那是一種令人愉悅的瘙癢感,他的身體在緩緩再生。在體內的氣被泄空之後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凡之處,這也是為什麽莉莉爾和格林現林末央的身體恢複變慢了的原因。


    林末央就任由自己的意識在虛空中飄蕩,靜靜等待著身體一點點恢複。時不時他還能聽到莉莉爾的啜泣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末央感到身體的控製權一點點地迴到了自己的手中


    ,雖然很虛弱,但他還是努力睜了睜眼睛。


    入目處是酒館房間的天花板,鼻尖處是好聞的女孩兒體香。莉莉爾正趴在他的床頭,歪著腦袋睡在他的旁邊,一雙紅腫的眼睛還掛著淚痕,眼睛周圍還有淡淡的黑眼圈,莉莉爾這兩天都沒怎麽休息,她現在的體質也沒比一個普通少女好上多少。林末央歎了口氣,可是他現在除了睜開眼睛之外,什麽都做不了。他就這麽用眼睛的餘光看著少女的睡顏,心裏滿是感慨。


    他覺得這個少女很可愛,他有些喜歡這個少女了。


    就在林末央心中愛意湧現的時候,在林末央也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他的身體恢複度弱不可察地增強了一絲絲,隻是這程度太過於微弱,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變化。


    莉莉爾睡得不是很沉,她安靜的睡臉上眉頭緊鎖,看的林末央心裏一陣陣地抽疼。


    也不知道是察覺到了什麽,莉莉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正好與林末央的視線對在一起。這個眉頭緊鎖的少女臉上刹那間湧現出驚喜和激動,她的睡意一掃而空,激動之下,差點又哭出來。


    “你醒了……末央你終於醒了。”莉莉爾開心地重複道,她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快地跑出房間,對著大廳裏喊道,“末央他醒了!”


    然後樓下的大廳裏響起了一陣嘈雜而混亂的腳步聲,林末央根本聽不清有多少人跑上樓來,轉瞬間,這些腳步聲就已經達到了房間門外,一個個林末央熟悉的身影魚貫而入。


    “末央,你醒了?太好了!”這個欣喜的男聲是格林,這個騎士一直都在深深的自責,現在看到林末央醒過來,他心中的罪惡感終於減輕了幾分。


    “別說那些沒用的,末央,你能說話嗎?”泰勒在格林的身邊打斷了他激動的問候,這個少女依舊沉著地問道。


    林末央用眼睛無辜地望著泰勒,泰勒立刻猜到了什麽,這個印第安少女說道:“不能說話對吧,那我問你一些問題,如果是,你就眨一下眼睛,如果不是你就眨兩下眼睛,聽明白了嗎?”


    林末央眨了眨眼,雖然他不知道泰勒要問什麽,但是至少不能讓這些朋友擔心。


    “第一,你的身體是否在恢複?不對,這個問題有問題,我換種問法,你有沒有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恢複?”泰勒問道,可是第一個問題這個少女還是有些緊張,她說到一半都推倒了自己的問題,重新換了個說法。


    眨了一下眼睛。林末央能夠感到自己的身體在恢複,準確的說他的身體其實很穩定,他在一點點接管迴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還行,他的意識很清楚,我該說是奇跡嗎?我還以為他會變成一個植物人,我給他的藥可沒有修複意識和精神的效果,該說是個奇跡,或者說我給藥之前他其實已經醒了,真是驚人,不愧是怪物的徒弟,這意誌力堅韌地像個小怪物。”一雙半滿血絲的眼睛饒有興味地打量著林末央,眼睛的主人是個年輕人,那張英俊的臉龐上滿是瘋狂的神色。


    “真知者你就閉嘴吧,免得你一出這個島,某個提刀的王八蛋就在外麵等著你呢,你怕加拉哈德閣下,你就不怕鋒龍閣下了麽?”泰勒說道,這幾天和這個家夥混熟了之後她現這個雒冥凱其實有點心口不一,說白了就是傲嬌,雖然他嘴巴一直很毒,但是他的心地簡直好到爆炸,當然,是對那些他看得起的人。


    “當然不會,鋒龍閣下的武威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泰勒小姐就別戳我的脊梁骨了。”雒冥凱笑了笑,這個笑容很兇狠。


    “第二個問題,你知不知道那天你都做了什麽?”泰勒直視著林末央的雙眼,“就是那天和伊甸之蛇遭遇的時候,最後你做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林末央迷茫地眨了兩下眼睛,他的記憶隻到那裏,他連自己怎麽活下來的都不知道。


    “嗯,和你猜測的差不多,那個時候他應該失去了意識在靠本能行動,那麽我們先出去,真知者你和他聊聊吧。”泰勒說道。


    莉莉爾聽到那一天林末央是在靠本能活動的時候,她臉一紅,泰勒話一出,這個少女看了一眼雒冥凱,咬了咬牙,警告道:“不準做什麽小動作,否則我一定砍下你的頭!”


    “被這麽漂亮一張臉威脅,我還是有點害怕的,放心吧,我不想惹鋒龍閣下。瘋子也有害怕的東西,那是個能讓瘋子顫抖的暴君,我不想挑戰他的權威。”雒冥凱說道,“我想,這才是加拉哈德把我派過來的原因,這點真不爽,他們這群老流氓永遠知道的比你多,情報都不對等,那麽比較智力和計謀也就無從談起了,我倒是被智者耍得團團轉,不過無所謂了。”雒冥凱在門口送走了最後一個人,轉身關上了門,他沒有使用隔絕聲音的魔咒,外麵的那群家夥還是很有節操的。


    他拉過一張凳子,坐到林末央的床邊,那雙眼睛貪婪地注視著林末央的全身。


    “初次見麵,我是雒冥凱,也是加拉哈德忽悠過來給你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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