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在夜幕中走向夜色的深處。這一路相對之前的半路要風平浪靜的多。末央抬眼看了一眼車後座正唿唿大睡的瑪奧,自己卻怎麽都睡不著。


    格林借著昏暗的車燈讀著一本白色封皮的書,西爾貝正倚著座椅,努力睜著自己朦朧的睡眼。她為了迎接林末央今天本來就起得十分早,到了現在已經是十分疲憊。


    林末央心中一動,湊到西爾貝身邊賤兮兮地說道:“睡會兒吧,看你那麽累了。”西爾貝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末央,也不再堅持,把座椅的靠背向後調了幾度,就閉上了眼。


    “出了這樣的事真是抱歉,不過請您相信,梅林學院的安保絕對是世界上最好的。我們已經進入了‘黃金之路’,從這裏開始就不用擔心遭遇他人的襲擊了。”這次來的司機是個十分健談的中年人,和之前那個被異遊靈折騰的快撲街的家夥完全不同。林末央趕緊點頭迴應,示意自己明白了。


    “如果不是‘黃金之路’的話,我應該還能更快一點。”格林一邊翻著自己手上的書,一邊迴應道。格林十分端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腰都沒有靠著椅背,而是繃的筆直,坐如洪鍾說的就是他這樣的狀態。林末央不由得讚歎不愧是騎士,就這看著書的模樣,就足以讓自己高中的那群花癡女孩子驚聲尖叫了吧。


    特別是格林看到動情處,嘴角總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明媚的笑意,就好像天亮了一般。


    林末央縮了縮頭,不可否認,這最後的騎士的確舉手投足之間都與他見過的任何人不同,難怪會有這樣的人氣,那種高貴的氣質被刻在他的骨子裏,卻又不像林末央以前的那些有錢有勢的富二代同學一般,令人厭惡,或者說態度惡劣。格林其人就像是太陽,即使是天空之皓月也不可與其爭輝,他身處人群之中就能成為人們的焦點,可是卻不會讓人嫉妒,因為每個人都覺得對於格林來說,無論是優雅也好,溫柔也好,都是理所應當。每個人都沐浴在陽光的恩澤中,又會有誰去嫉妒太陽的熱切呢?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有想法成為像蝙蝠俠一樣的黑暗騎士?林末央無法想象,格林讓人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出生時應該帶著萬丈光芒,神在萬眾的簇擁中將這麽一個人中的模範降生於世。


    至少在格林的生命中,像信徒一樣追隨著他,想要祈求他拯救的女孩不計其數。但是格林從不對某個女孩過分動情,陽光滋養了花朵,但是太陽卻從不在花園中摘下任何一朵鮮花。


    格林抬頭,就看到林末央用一種難以言狀的眼神看著他。那種眼神十分複雜,就如同你在人群之中見到一個你十分熟悉的人,但是你一直想不起這個人是誰,於是你不斷地迴想,想要從自己的記憶裏找出這個人的名字一樣。


    “末央,你看我做什麽?我臉上有東西嗎?”格林微微一笑,同時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啊?啊不,沒有哦。”林末央趕緊收迴自己的視線,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視線是有多麽的失禮。然而明明林末央就不是一個講究禮儀的人。


    他最講究禮儀的場合就是他大學的畢業典禮,他穿著租來的學士服,在攝像師的催促中,努力把自己單薄的身子挺得更直一點。


    而現在林末央的身上是一身線條分明的肌肉,足以讓女孩尖叫的那種,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肌肉兄貴。


    “我想知道,那個‘黃金之路’和‘尼伯long根’是什麽東西?”好在體內的氣流似乎還提升了林末央的反應速度,林末央趕緊問出這個問題,把話題岔開。


    “哦,這個啊,‘黃金之路’是梅林魔法學院的外圍防禦結界,是一係列魔法共同作用的產物,作用就是迷惑踏入其中的車輛或者行人,如果進入者是沒有魔力的普通人,就會受到幻覺的影響通過岔路直接繞開梅林學院的魔法分部,而直接前往那個掩人耳目的正規梅林學院,那個學院在學院的另一頭,裏麵全是正常的學生,也有英國教育部的備案。而擁有魔力的人進入此路則能從正


    確的路到達真正的梅林學院,就是路有點繞罷了。”格林聽了林末央的話,便耐心地解釋道。“至於‘尼伯long根’,我們都叫他‘尼福爾海姆’,北歐傳說中的死者之國。那是學院內部的一個倉庫,學院搜集起來的所有神話武器,煉金材料,以及特別危險的神話生物都被封印在其中。‘金倫伽之門’則是它的大門,由現代科學和古代煉金術鍛造的防護,能夠正麵抵抗1500w噸級核彈的攻擊。取名則是致敬了北歐神話之中分割死者之國與火之國的金倫加鴻溝。”


    “不過你是怎麽知道尼伯long根的?”格林有些好奇地問道。


    “啊……之前西爾貝小姐找瑪奧要金倫伽之門的鑰匙來著……”林末央將之前車上發生的小插曲對格林說了一遍。


    “啊哈?瑪奧這麽大方的?”格林聽完林末央的講述,忽然笑道,眼神也更加亮了。“他們要拿出來的酒可是瑪奧的傑作,跟你說句實話,我也很期待。”說完這話格林還眨了眨眼。


    “哈?和82年拉菲比如何?”林末央問道。他在酒這一方麵隻知道一個82年拉菲,也不知道82年的拉菲到底做了多少,這都2019年了,有沒有賣完。


    “哈哈哈哈,我可以這麽說,82年拉菲無論是味道還是檔次都遠遠不如‘諸王之血’,梅林校長也算是個老酒鬼了,82年的拉菲他買得起,可是這諸王之血他想喝還得去偷,你說哪個酒更好呢?不過我這麽說,你也不會相信的吧。”說罷格林拿出手機按了幾下,轉頭對林末央笑道:“好了,我已經讓人帶了82年拉菲了,你自己到時候對比著品嚐一下吧。不過明明還有更好的酒吧?你為什麽單單就執著於82年的拉菲呢?對了,你是中國人,怎麽能沒有茅台。”說到一半,格林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又拿出手機按了幾下。


    “啊不……我其實也不怎麽喝酒的,隻是……看大家當時的反應,好像辦個酒會,大家都會很高興?”林末央小心地說道,他這句話沒有騙格林,他即使在大學裏也沒喝過多少次酒,喝的最多的也是啤酒,連酒的牌子他都不認識幾個。但是當時說出要舉辦歡迎酒會的時候,大家好像都挺開心的。其實林末央也很理解,自己學生時代,也天天盼著有各種舉辦活動和放假的機會。簡單點講就是不上課就是好的,如果有吃有喝就更好了。


    “這些學弟學妹們就跟我還在的時候一樣。”格林笑了笑,看得出來他也很無奈,“我們那時候也是,天天想著有什麽活動能夠放假,舞會啦,酒會啦。有一次你的師父,也就是鋒龍閣下到學院裏參觀,那時候我還是學生會會長,居然有女同學提出要舉辦遊泳比賽,請鋒龍閣下觀摩。”


    “噗……”林末央剛剛擰開的礦泉水瓶子,還沒喝半口就差點噴到前麵那個學生會學生的後腦勺上。


    “然後那天鋒龍閣下在泳池旁邊坐了一下午,整個人都黑了兩度。”


    林末央尋思著那不正經的家夥還有這麽嚴肅的時候,看著花枝招展的泳裝姑娘還能把臉黑下來?


    格林也是深知鋒龍的為人,看著林末央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連忙解釋道:“哦,那天太陽很大,是曬黑的。那天晚上酒會的時候,鋒龍閣下還戀戀不舍地找我要妹子們的聯係方式來著。”


    林末央萬萬沒想到鋒龍居然能這麽沒有節操,簡直毫無廉恥之心,就差沒跳下去和妹子們同場競技了,林末央估摸著提出這個提案的妹子自己也沒想到鋒龍這麽個圓桌議員居然這麽齷蹉下流。想象一下那時候的場景,都讓林末央感覺帶勁。


    “其實也還好啦,鋒龍閣下的年紀在圓桌議會裏並不算大,算是圓桌曆史上最年輕的圓桌議員了,上一個獲得這個稱號的是加拉哈德閣下,不過已經是60年前的事兒了。這兩位榮譽議員閣下都是在25歲以前被圓桌邀請的榮譽議員。再加上在沒有見過鋒龍閣下之前,對於鋒龍閣下的傳聞就像是佐羅一樣,行俠仗義,嫉惡如仇。你想想吧,如果你是個年輕活力的大學女學生,聽到有這麽


    一個人,天天行走在世界各地,懲戒那些有錢有勢的魔法師們,你是不是也會很敬佩他呢?”


    林末央聞言仔細思索,然而實在是無法將腦海中那個和食堂大媽搶肉,天天和門衛吃花生,看電視,喝啤酒的家夥和行俠仗義的佐羅聯係起來,特別是這個佐羅在那段魔鬼特訓的時間裏還一隻手揮舞著大棒,口中喊著響亮的心靈雞湯,對他進行心理上的折磨,和肉體上的拷打。


    “看不出來,格林你還是蠻八卦的。”林末央想起魔鬼特訓,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同時對格林吐槽道。


    格林輕輕一笑,一點都不拘束地說道:“我也不是那種每句話都要用敬語的人吧,敬語要發自內心的尊重,不然就是虛偽。行為要由自身的品格約束,否則就是放縱。這可是我的爺爺教給我的。”格林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十分地平靜,就像是在把長輩講的故事轉述給朋友。“騎士並不是因為要遵守騎士的守則,才去保護弱小的,而是因為這個普普通通的人願意幫助他人,所以才被稱為騎士。騎士不是一種身份,騎士是一種行為,是一種精神。”說完這話,格林風淡雲輕地自嘲道:“很像漂亮話對吧,這樣的漂亮話每個人都會說。”


    林末央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才好。因為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太多的漂亮話,而大多數的漂亮話都隻是人虛偽麵目上的遮羞布。就像道德在有的人嘴裏,不過是攻擊他人的武器和工具一樣。但是麵對格林,林末央無法說這樣的話。這個金發少年說出這話時,表情就像在敘述一個童年的小事,他既不慷慨激昂,也不熱情澎湃,林末央覺得這並非是什麽漂亮話,這個人應該也不會需要將這樣的話掛在嘴邊麻痹自己,他是真的在將這句話當成自己的人生座右銘。


    林末央忽然覺得有些自卑,自己完全不嫉妒眼前這個人,隻是本該嫉妒的感情,全都變成了深深的自卑。窮人會對富人產生仇恨心理,往往是因為心理不平衡,然而麵對格林,連心理的不平衡都會讓林末央覺得自己的卑微。


    漂亮話誰都會說,然而誰能真正把自己說出的漂亮話變成現實呢?誰又能真正做到言行一致呢?


    林末央忽然意識到,即使自己現在明麵上身份與眼前的格林·貝因一致,眾人也給他以一樣的尊重。可是自己隻是個演員,偽裝起來的人。自己骨子裏還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生,還是工作都找不到的那種。他也曾經覺得比起那些衣著光鮮的成功人士們,他自己差的僅僅隻是運氣和更好的家境。可是今天看到貝因,他忽然明白了,原來真正的成功者,從骨子裏就和自己不同,而這種不同不是來自血統或者家境,而是他們嘴上說的口號可能是現實,而自己口中喊出的口號,可能僅僅是麻痹自己的漂亮話罷了。


    而區別就在於,自己的漂亮話說出來,都沒人會相信,因為從一開始那就僅僅隻是謊言。而格林說出來,就算是想欺騙自己說,這不過是個謊言的時候,內心也會拒絕,因為質疑這樣一個人,隻會讓自己顯得更加卑劣和齷蹉。


    “嗯?末央?你怎麽又出神了?累了嗎?”格林發現林末央的眼神又開始發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如果換成別人一定會因為這種失禮的行為火冒三丈。但是格林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之前為了保護各個學生,林末央剛剛經曆過一場激烈的戰鬥,也許是精力消耗導致的疲憊。巫師的戰鬥是十分消耗精力的,也許中國的巫師也是如此。


    “啊不,我沒事,剛才走神了,我隻是,覺得你說的很不錯。現在能做到這樣的人不多了。”林末央胡亂地應付著格林,以免讓這個英國人發現端倪。


    “嗯?這樣的事情,誰都能做得到的,對吧?”格林淺淺一笑,林末央發現格林真的十分愛笑,這也是他讓人覺得十分有親和力的原因。“如果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雖然路程已經很近了,但是到了之後還要給你搬運行李,安排宿舍。”


    林末央點點頭,腦海中卻全是格林的言行,心裏卻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自己和格林的差距在哪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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