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央很緊張,他緊緊抓著手中小小的公文包,整個人縮在飛機的座椅裏,像一隻受驚了的小狗。


    “小夥子第一次坐飛機?”身旁一個上班族模樣的金發大叔看到林末央的慫樣,善意地問道。


    林末央默默點了點頭。


    “哈哈哈,別擔心,雖然有些顛簸,但是根據報告,飛機可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哦。”這位大叔似乎很健談,中文說的也不錯,而且對身邊的末央非常的熱心。“等下空姐過來的時候,給你要杯喝的吧,時間還有兩三個小時,你不能一直這麽緊張啊。”


    末央又把公文包抱緊了一些,姑且禮貌地向大叔道了謝。這樣熱情的大叔實在讓人不太自在。


    “哈哈哈哈,看不出來小夥子還挺壯的,看看這小臂。”大叔沒有感受到末央有些尷尬,反而他倒是仔細打量起旁邊座位這個一個人坐跨國航班的小夥子來。這時候大叔才發現這個小夥子雖然看起來又慫又害羞,但是他的短袖露出的臂膀上全是結實而緊繃的肌肉。雖然不像健身房裏的那些人虯結的肉塊,但是明顯是經過了艱苦的鍛煉的幹練體格。


    但是沒想到的是,一聽到壯字,末央就打了個寒噤。


    末央眼中恍惚間又迴想起了特訓最後幾天,鋒龍守在跑步機後,一手拿著一根米長的木棍,不斷地抽打著自己的背部,另一手提著可能是烤羊腿,雞腿或者其他的什麽腿往嘴裏送。還不停地給跑步機上口吐白沫的末央灌心靈雞湯。


    “不經曆風雨,怎麽見彩虹!”“啪!”


    “今天多挨打,英國少受傷!”“啪!”


    “你要麵對的是世上少有的風暴!你現在是隨處可見的廢物!在我的鍛打之下,你將成為萬中無一的人才!”“啪啪啪……”


    末央邁動著僵硬的雙腿,感覺自己像是一頭拉著磨的騾子,背後還坐著一個蘇聯式的鐵血政委,這個政委一邊享受著腐敗資本主義的烤雞腿,一邊對著麵前的騾子揮出社會主義的愛之鞭策。


    迴到家,末央的母親還抱怨,怎麽大公司上班天天安排員工刮痧理療,這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末央真是背過身去答應著,一邊把眼淚往肚子咽,心想,老母親啊,你兒子現在天天忍受的是黑奴的待遇啊。


    上班族大叔奇怪地看著眼前的小夥子,這個幹練的青年眼神中忽然出現了一種悲哀而心碎的光輝,他還不知道自己勾起了末央痛苦的迴憶。


    “是,是啊……”末央答應道,“那個,公司派我出來出差,一個人……說是鍛煉年輕人……”末央晃了晃手裏的公文包。公文包上畫著醒目的尊龍集團的logo,這是用來搪塞家裏人的道具,裏麵還有三份要交給尊龍集團外國合作公司的合同,即使被人查到,這三份合同也是確確實實真實的。所謂外國合作公司,其實就是圓桌議員們的家族產業之一。尊龍集團一直在和圓桌議會的各個成員進行世俗的各種生意往來。現在這些生意往來也很好地為林末央提供了身份的掩護。說起來,鋒龍也經常以這樣的名義出差,隻是他每次出差基本上都要搞出一陣腥風血雨來。


    “哦!尊龍集團?年少有為啊?”這個外國大叔似乎也聽說過這個中國公司,看到logo驚訝地說道。


    “算是吧……額……剛剛上班沒多久。”末央感覺臉上有點發燙,從小到大,自己從來沒有被人主動這樣誇獎過,即使是小時候陪媽媽去買菜,遇上媽媽的朋友,自己得到的誇獎往往也是這孩子真靦腆,這孩子看起來真老實之類的客套話。即使是一個虛假身份帶來的誇獎,也能滿足末央心裏那點小小的虛榮心。


    外國大叔不由得多看了這個青年一眼,這樣的大公司居然會讓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青年獨自出國洽談業務,看來這個小青年的身體裏蘊藏著巨大的能量。外國大叔看林末央的眼神也變得欣賞起來。


    而林末央被大叔的眼神看的發毛,心裏後悔自己真的應該拿旅遊簽證跟著旅行團到這個地方來,但是簽證時間太過於短,才被鋒龍和延千雪從方案裏劃去了。


    現在末央的小小身軀裏,也寄宿著氣的力量。這正是鋒龍2個星期魔鬼訓練的成果。


    “你的體內雖然有了氣,但是十分的微弱,大概強度隻有10%左右,當然是指對你身體的強化幅度。所以你要時常練習,這個百分比代表了你的氣的強弱,而且你的氣儲量大概是在30秒左右,你可以用來在一秒鍾之內把氣的強度提升30倍,或者在30秒內提升一倍。以此類推,好好地舉一反三,看看你能不能研究出屬於自己的氣的用法。”鋒龍一邊幫林末央往公文包裏塞東西,一邊說道。


    “還有,把氣壓縮到極短的時間內爆發,固然可以獲得客可觀的強化幅度,但是對身體的危害非常大,在你的氣沒有強到能顯著提升身體恢複能力的情況下,記得在能獲得醫療保障的情況下使用。還有……”鋒龍忽然停了一下,湊到林末央的耳邊神秘的說道,“我給你郵寄了一個包裹去英國那邊,應該比你本人先到。裏麵是老幹媽,免得你吃不慣英國菜,我跟你講,我去英國那邊的時候真的想把圓桌議會裏那幾個負責做菜的人吊死……”


    所以說,自己落地的第一時間還得去領老幹媽?末央無奈地迴憶道。


    “你在那邊有人接嗎?”執著的金發大叔很明顯沒有打算放過末央,而且看的出來,他一個人在飛機上,他也的確覺得挺無聊的。還好這個大叔的中文的確不錯,看得出來是經常到中國辦公的人,所以末央還犯不上用自己那半吊子的英文和別人聊天。但是一想到飛機落地之後,自己就是鋒龍的唯一代理人,要跟一大群真正的世界精英談笑風生,恕他林末央生下來這麽大就沒見過如此場麵。但是想起來的確很奇怪,鋒龍似乎並沒有在兩周的特訓中產生過換人的想法,而林末央自己也沒有過臨陣脫逃的想法。


    “你想退出,隨時可以,我不攔著你。我說過,像你這樣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但是你自己甘心嗎?你平凡了20多年,像個影子一樣活在這個世界的夾縫裏。沒人注意到你,除了你的母親,誰都不會多看你一眼。”那一天,末央感覺自己累斷了氣,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於是他趴在地上喘著氣,而鋒龍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對著狼狽的他說出了這段話,“命運是自己選的,你可以向我抱怨,說自己前20年是沒有機會,沒有優等的基因,沒有一個有錢的父母。但是現在機會在你麵前了,我給你機會了。你還趴在那裏,你還能有什麽借口呢?”


    末央隻記得那天自己好像一股熱血衝上了腦門兒,像喪屍一樣從地上爬了起來。


    也隻有那一天末央沒有迴家,自己是在附近的一家旅館醒過來的,聽說還是鋒龍把他扛過去的。


    “喂?小夥子?你在那邊有人接嗎?”金發大叔又問道,末央這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自從上了飛機以來,自己就很容易走神,是因為緊張嗎?末央不知道,但是自他出生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肩負使命,踏上真正的戰場。


    “啊,那個,抱歉有點太緊張了,應該是有人接的吧?”末央迴答道。


    金發大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貼心地遞過來一個黑色的眼罩。“那就睡一會兒,或者閉眼休息一會兒吧。我剛剛坐飛機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所以啊,我女兒就給我買了這個眼罩,她說睡一覺,睜開眼的時候就到了。”末央這才注意到眼罩上畫著兩隻可愛的粉紅兔子,很明顯不是大叔這種上班族自己會買的風格。


    “現在想起來,女兒也是擔心我吧。真好笑,我一個大男人,家裏的頂梁柱,居然還讓一個小女孩兒擔心,明明我剛剛開始中國業務的時候,她才剛上小學。”這個大叔說這話時語氣柔和了下來,神情也十分地平和。“所以啊,我後


    來就再也不緊張了,無論是跟別人談生意,還是公司麵臨難關,我都不緊張了。男人啊,家人把希望和責任放到了你的肩上,你就沒有資格懷疑自己,更沒有資格去緊張。”說這話時,這個大叔像個豁達的哲學家,末央這才發現大叔年輕時一定是個美男子,即使是現在被時光磨去了棱角,言語間卻仍是年輕人的從容和自信。


    “哈?你不用嗎?不用可要還給我,不然我家的小公主發現我弄丟了她送我的眼罩,肯定會埋怨我的。”大叔把眼罩小心地放迴自己的小手提箱裏,看的出來他的確很珍惜這件女兒給的禮物。“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末央剛還在心裏感歎大叔你真是個顧家的男兒,堪稱新世紀好父親的典範,怎麽下一秒就變得這麽八卦了?


    “沒有嗎?沒有的話我跟你介紹下我家的寶貝兒女兒怎麽樣?她今年還在讀大學,不過她超喜歡中國文化的!”大叔擠眉弄眼地建議道。


    喂,說好的愛家的好父親形象呢?怎麽兩句話都沒說到就開始推銷女兒了?末央看著這個大叔的表情,忽然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他趕緊推辭道:“不了吧,大叔,咱們萍水相逢,也就是座位在一起的緣分,相互也不了解,怎麽就扯到這方麵去了。”


    大叔哈哈大笑,笑道:“之前不了解,因為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巧,真的就和你做到同一架飛機上了。我定了經濟艙沒去頭等艙,就是覺得鋒龍那瘋子那麽摳門兒,一定不願意定頭等艙機票,結果真的遇上你了。該說是神奇的命運呢,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呢?”


    末央嘴角僵硬地咧了咧,金發大叔已經一臉得意地展示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一隻黑色的渡鴉展開翅膀,包裹著象征世界的黑曜石,黑曜石還代表著陰影,秘密,和屬於黑暗社會的秩序。在上飛機之前鋒龍真的考了所謂的文化課,所以末央還記得這個印記。


    末央抬起頭,金發大叔的笑容依然是那麽的和煦,看起來仍舊是那個顧家的平凡上班族。


    然而平凡上班族不會佩戴這樣的戒指。這枚戒指是暗影鬥篷的象征,而暗影鬥篷的成員是沒有名字,沒有身份標識的。唯一一個能夠擁有這枚戒指的,隻有曆代暗影鬥篷的領導人才能持有這枚代表陰影與秩序的暗影之戒。“追光者”艾爾·卡爾羅,圓桌議會成員之一,圓桌的執法者,魔法界的最為忠實捍衛者,他是“hugin”,是“munin”,是神話中停在奧丁雙肩上的烏鴉,更是暗影鬥篷群鴉們的引領者。


    “怎麽啦?沒想到我的中文說的那麽好?”卡爾羅揚起嘴角,甚至還有些小得意。


    “啊,不……隻是沒想到……”末央有些被這突如其來的現實弄得語無倫次。


    “沒想到,艾爾·卡爾羅是個這樣嘮嘮叨叨還有些八卦的人?”卡爾羅像是看穿了末央一般,還學會了搶答。


    “對對對……啊……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個……”末央心裏慌到不行,眼前這人是圓桌議員,用世俗世界的話說就是聯合國成員國總統之一。末央昨天還隻是一個經過魔鬼特訓的普通大學生,現在已經緊張地說不出話來了。


    “哈哈哈哈,大家都覺得艾爾·卡爾羅肯定是個不苟言笑又陰冷的家夥對吧?就像斯內普教授一樣?可是你也看到了把,‘追光者’不也隻是個經常出差,時常想要迴到家抱抱自己寶貝妻子和女兒的普通上班族嗎?”卡爾羅收起戒指,氣場一下子又變迴了那個有些八卦的好心上班族大叔。


    卡爾羅補充道:“世人總是會對某人產生一個奇怪的第一映像,暗影鬥篷的領袖也不一定要穿著黑衣遮住臉,說話壓低著聲音的吧~就像是你的導師一樣……唔,感覺用師傅這個詞更加恰當吧?鋒龍你見過的,你肯定不相信魔法界裏的人現在還有傳說鋒龍是個渾身是血,手上拿著八把鋒利的長刀的恐怖屠夫,喜歡用刀柄砸碎敵人的頭骨,並且咀嚼他們的屍體。”


    哈?末央一臉懵逼地聽著卡爾洛的描述,然後默默地把這個描述和自己映像中的鋒龍重合起來。


    你說鋒龍是個渾身充滿著諧氣,手裏拿著扶尺的相聲演員,喜歡用大勺偷食堂的雞腿,還要咀嚼雞腿的骨頭,那末央雙手讚成這種描述,簡直不能再貼切了。你說那貨是個嗜血屠夫?你見過那種替你殺雞殺豬一邊放著動物的血,一邊還能給你來段貫口的屠夫?誰家殺雞的提供這種額外服務的?


    末央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這時卡爾羅得意地笑道:“因為我們的傳聞很多,見過我們的又隻有圓桌議會中等級比較高的人,所以在低級的魔法師們眼裏我們就顯得特別神秘了,尤其是我們本來就是神秘社會中人,所以傳聞偶爾傳的更加神秘也情有可原嘛。”


    末央心中暗暗吐槽道:“完全不是啊,我又不是神秘社會中的人,我對你的錯誤映像完全是因為某個二貨的人為誤導啊,當時那貨指明你吃人不吐骨頭,喜歡拿敵人的頭蓋骨當酒杯子用,愛好是和鍾馗老爺一樣抓小鬼下酒喝,他還特別提醒我說你口味重,不喜歡小鬼,喜歡水鬼,泰晤士河當年河裏的水鬼全被您老下酒吃光了。”當時末央還在想這是怎麽樣一個彪悍的家夥,才能一隻手拿著頭蓋骨做的酒杯子,一隻手拿著泡的跟個蛤蟆一樣的水鬼還能吃的津津有味的。跟麵前這種正能量顧家好男人完全不同好不好!?


    “阿嚏。”遠在中國的鋒龍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心裏暗罵道:“誰特麽又在背地裏說我壞話,肯定是延千雪這個小妮子。”這時桌子那邊的保安老張喲的一聲:“喲,小鋒感冒了?”鋒龍揉了揉鼻子,又剝了個花生:“沒事兒沒事兒,您老接著講,就您村裏那小寡婦咋迴事兒來著?”“這麽感興趣啊~果然是年輕人,嘿嘿嘿……”老張嘿嘿一笑,接著剛才的話題講了下去,天知道鋒龍平時都在保安室裏和老張就著啤酒花生聊些詭異的話題。


    而轉迴飛機上,卡爾羅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林末央心裏的形象比之“嗜血屠夫”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看到末央一臉蛋疼的表情,還以為末央是在為自己的錯誤映像而感到自責,不由得在心中感歎道,鋒龍閣下真乃當世人傑,培養出來的學徒品格竟如此善良純潔。心中不由得又給這個“鋒龍唯一代理人”的第一映像給加分不少。


    末央還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打上了青年才俊的標簽,心裏還一直在吐槽某個二貨不靠譜,在“文化課”裏夾帶私貨也就算了,在考試時還告訴自己這是著重考點。現在末央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學的文化課裏到底有多少是惡意人身攻擊的私貨了。


    “也不怪你,圓桌議會裏有些人連我們都不熟的,不是所有圓桌的人都喜歡拋頭露麵的。”卡爾羅還暖心地安慰道。末央心裏暗叫:您老這是啥畫風啊,為什麽一個機密部隊的領袖會是這麽體貼一個長者。


    卡爾羅把自己的身體陷進了座位裏,活像個退休老幹部。“我是真的很想把你介紹給我女兒,雖然她現在處在叛逆期,最近都不怎麽和我通電話。”卡爾羅發出了一個老父親在女兒成長曆程中都會發出的抱怨聲,末央都不敢相信這麽一個魔法界總統還會有兒女教育方麵的煩惱。“新一代的年輕魔法師們都不如你,他們要不就太木訥,要不就太驕傲了。相反是你,讓我大開眼界。”末央啊了一聲,鬧不清這老爺子哪根筋搭錯了,從剛才開始就瘋狂地誇自己。


    卡爾羅解釋道:“新一代的魔法師,都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他們出生在和平的年代,生下來就接受高等的教育,像那個,對,溫室裏的花朵。”卡爾羅和末央說著話,還在努力斟酌自己的詞語選擇。自他學習中文以來,他就深知中文之中一個詞語的差異都會使語言的意思發生巨大的變化。“他們感覺自己生下來就擁有著別人沒有的天賦,這群小家夥沒有浸泡在冰冷的沼澤


    裏,就為了追獵一隻失控的狼人的經曆,他們也不會知道邪教徒們會剖開人類的胸膛,用還在跳動的心髒在地板上刻畫唿喚精怪的法陣。他們覺得自己生下來就是為了繼承和支配這個世界的。”卡爾羅挽起了褲腿,上麵是觸目驚心的傷痕。“這是我年輕的時候留下的印記,那時候我剛加入暗影鬥篷,在那個沼澤裏泡了一個下午,螞蟥們就在我的腿上吸我的血。狼人的嗅覺很敏銳,所以要想辦法遮蓋他的感官。”末央心情十分複雜地看著卡爾羅腿上的傷痕,不僅他說的那麽簡單,還有抓痕,燒傷的痕跡。不用問都知道,這都是這隻老渡鴉這麽多年在陰影裏獲得的勳章。


    “所以你很特別。鋒龍是個很古怪的人,我經常去中國,所以我很了解他,他是一個平時很輕浮的人,但是他對自己的國家有種病態的偏執。而且我有幸與他並肩作戰,不得不說,我很佩服他的做事風格。野蠻,殘忍,不留情麵,但是又有一種近乎執著的東西來束縛著他的行為。這樣的人我很慶幸他至少現在看起來還站在正義的這一方,而且比誰都堅定。否則我真不知道他的手上會沾上多少無辜者的鮮血。但是就是這樣的人,把他的全權代理權交給了你,你的手中握著的是鋒龍的圓桌特權,我想你也知道他的特權是什麽。”卡爾羅自顧自地說著,絲毫沒有看到末央的表情已經越來越精彩了。


    圓桌特權,該死的王八蛋鋒龍到底隱瞞了多少,他原來不僅僅是在文化課裏夾帶私貨的嗎?這二貨還刪減教科書?這王八蛋平時一臉坦蕩地說:“我不強迫你。”結果背地裏是連蒙帶騙的把自己哄上賊船?我是怎麽信了他的邪的?末央內心裏一萬頭羊駝狂奔而過,屁股後麵還拖著某個愛講相聲的騙子。


    “擁有如此大的權力,你卻還保持著難得的初心,甚至做飛機都還會緊張,簡直像個初出社會的孩子。”卡爾羅毫不掩飾自己對末央的欣賞之情,甚至大有將末央收為幹兒子的衝動。


    “那個……我師父隻是說讓我過來度個假,蹭個飯,啥都沒跟我說。”末央實在不好意思讓這麽個好人沉浸在誤會中了,他隻能實話實說,或者說——說一部分實話。


    卡爾羅也愣了片刻,接著他也難為情地哈哈大笑起來:“是這樣啊,哈哈哈,是鋒龍這家夥的作風,的確這次會議按他的風格,沒跑到英國來當著我們拍桌子就已經是很奇怪了。”


    卡爾羅笑道:“那我就替他教教你吧,圓桌議會成員在圓桌議會中間每人都擁有一項特權,這算是圓桌對每個議員的嘉獎。議會是由每個議員合力維係的,而議會卻沒有足夠的利益分配給各個議員,所以各個議員除了自己的事業之外,都還擁有一項特權作為補償。而鋒龍的補償就是,如果鋒龍判斷某人或者某個組織在行不義之事的話,他可以不需上報,不受調查,無需證據,對這個人或者組織進行審判。當然,以鋒龍的行事風格,一般都是屠殺。”


    末央沉默不語,這完全就是古代的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等於給了鋒龍可以肆意殺人的權力。


    “很瘋狂的特權對吧。但是沒人反對,無論是圓桌議員們還是普通的魔法師們。沒人會懷疑他會濫用特權,這樣的特權隻有在他的身上才會成立,別的人是不行的。我們議會給予了他最大的權力,是因為他是圓桌中最為自律之人。雖然我們暫時不知道他的原則是什麽,但是他總歸不是那種嗜殺之人。”卡爾羅像是個老友般說道,語氣中滿是對鋒龍的敬重。“他能把這樣的特權交給你,這就證明他相信你也是個嚴於自律的人。”


    震驚,末央沒想到鋒龍的代理人居然還有這種喪心病狂的權利,而鋒龍完全沒有提到過,想起來,鋒龍從一開始就給他定了性,他是個雞都不敢殺的普通大學生,所以根本就連提起都沒有提起。


    “師傅他,真的是個傳奇人物呢。”末央幽幽地道。那二貨根本就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傻,鬼知道他藏起了多少秘密。


    “哈哈哈,每個人都這麽想。”卡爾羅讚同地點點頭,“等你到了英國,那邊應該已經準備好盛大的歡迎儀式等著你了吧。”


    “啊?西方的魔法師都這麽張揚的嗎?”末央有點好奇所謂盛大的歡迎儀式是什麽樣的,巫師們騎著一條龍過來噴個火助個興?


    “這倒不是,肯定不是以魔法師的身份來歡迎你,至少明麵上肯定就是正常的歡迎吧,我們都恪守原則,不會輕易把秘密暴露出來。”卡爾羅擺手道,“不過按照那幾個年輕人的風格,肯定會選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巫來接機的吧?你喜歡哪種類型的?”


    末央心想,你們這還叫魔法師嗎?整個一外國高校交流聯誼會。


    “說起來還是這些年輕人會玩,有一年我女兒跟我說她看上了一個年輕帥氣的魔法師,我想著哪家的豬敢拱我家的白菜,那天我女兒打扮的花枝招展地出去約會,我就跟在她的後麵,想看看那小夥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卡爾羅的表情慈祥起來,“那小子開著漂亮的豪車帶著我女兒到處兜風,我開著我那輛老爺車在後麵緊趕慢趕。最後兩個人上了倫敦塔。”


    卡爾羅的臉上露出寵溺和猙獰的麵貌,相信每個父親看到自己的女兒和別的男孩兒約會的時候都是這副模樣吧?暗影鬥篷的統治者在這種時候就像每一個老父親一樣,還是開著那輛老爺車拚命追趕著年輕人的腳步,想要在自己的生命裏,盡量護著寶貝女兒向前走。“然後呢?”末央聽這個故事出了神。


    “然後?那小王八蛋給我女兒送了花,我第一次看到我女兒臉上洋溢著那樣的幸福。”卡爾羅說道,然而表情卻越發地猙獰起來。


    “然後您覺得您的女兒找到了一生的歸宿,在情侶們還沒有發現你的時候,默默迴到了家裏?”末央好奇地猜測道。


    “不,我穿上暗影鬥篷的製服跳了出去,那小王八蛋嚇尿了。”卡爾羅風淡雲輕地說道,臉上露出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表情。“女兒從來沒告訴他,他未來的嶽父是暗影鬥篷的指揮官,而那小子也沒見過我,還以為我是個冷血無情的裁決官。你真該看看那小子當時的表情,他拿著花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要不是我女兒在旁邊,我絲毫不懷疑這家夥會直接從倫敦塔上跳下去。”這時,卡爾羅又露出女大不中留的惋惜表情:“結果我好好的氣場被我女兒給破壞光了,她就當著那小子數落我,我麵子都丟光了。”


    末央趕緊做出一副惋惜同情的表情,雖然心裏一直在吐槽您這麽做就不怕您女兒的麵子丟光嗎?您這算是什麽活寶爹啊。


    “後來那小子就沒再聯係過我兒子,聽我女兒說那小子又和同班別的女孩好上了。自那天起,我的乖女兒就好像不怎麽理我了。”卡爾羅遺憾地說道,臉上蒙上了一層白霜,這個叔叔好像蒼老了許多。


    末央一邊安慰道:“您女兒不懂您的一片苦心啊。”一邊心裏笑道,您這個樣子,能理你就有鬼了,跟不上時代的戀愛觀肯定要被時代淘汰的啊。


    “唉,如果那小子跟你一樣老實,我也不是不能把女兒交給他。”言語間,末央聽得出來,這個大叔還是挺後悔的,隻是他不想表示出來而已。


    末央作為一個標準的靦腆慫貨,這樣的人都有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特長。那就是陪長輩聊天的能力特別突出。在末央的高中時代,末央就能靠一手談技哄得大叔大嬸們開心的一筆。


    而現在麵對這個老父親型的圓桌議員,末央內心潛藏的兇獸覺醒了。卡爾羅將會明白,人是有心理上的弱點的,而在一個溫柔細膩的慫貨麵前,隻要你是個有著人類感情的中年人或者老年人,你就將被擊潰心房。


    在不知不覺中,末央挺直了腰板,手拍在了卡爾羅的肩膀上。在卡爾羅疑惑的眼神中,當年的中年婦女之友,迴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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