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站起身,手裏抱著那個大大的盒子,腰間掛著他的家傳寶劍說服者。


    既然已經立下了誓言,那麽接下來就是去執行它了。


    格林對著在場所有的人點點頭,轉身就果斷地向著操場中央那個開啟著的傳送門走去。


    傳送門在夜色中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芒,而宋智秀依舊正正跪坐在傳送門之前,藍色的傳送門光輝在她平靜端莊的臉龐上映出藍色的光暈。


    就在格林經過她的身邊時,這個正在冥想的韓國少女的睫毛動了動,她慢慢睜開了眼睛。“格林,你要去嗎?”她和格林說話的時候,語氣真的是說不出的溫和。


    格林有些難以應付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從很早之前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揚言喜歡上了他,並且當著當時許多巫師的麵說出要追求他。格林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韓國少女會比他見過的所有英國或者美國的女孩兒還要直接和熱烈,甚至是俄羅斯少女都沒有如她一般直接。


    宋智秀的身材和臉蛋都是一流,家世也並非不顯赫,但是他就是對這個熱情的韓國少女不來電,如果要說為什麽的話,應該是這個少女在某些時候謎樣的自信心和那高傲的態度讓他無法對其心生好感。他是一個以眾生平等,鋤強扶弱為準則的騎士,而宋智秀則是個宇宙都是我們創造的標準韓國人。所以他實在無法想象自己該如何跟這個熱烈的追求者相處。


    “你去幹嘛,不過是一個中國人而已,達摩克裏斯之劍不需要這樣的人,中國人都又懶又饞,前幾天他們不接收外國的垃圾,害得我們韓國到處都是燃燒垃圾的氣體汙染。”宋智秀努力在格林的麵前細數著中國人的罪惡,妄圖讓格林放棄這個有些危險的想法。雖然她沒有見過科邁拉,而且她也有足夠的自信能夠解決掉科邁拉,但是事情總有那麽多的意外,要是格林在下麵出了什麽意外她又該怎麽辦呢?格林和她一樣優秀,正是可以配得上自己的男人,這樣的男人真的是不忍心讓他走入那麽危險的境地,都怪下麵那個拖後腿的該死中國人。


    “智秀,齊天他是我的朋友,無論是站在戰友還是騎士的立場上,我都不會把他一個人丟在下麵,雖然我對他的能力有著絕對的自信,可是因為相信朋友,就把朋友丟棄在危險的地方,這不是一個騎士的做法,騎士永遠要和朋友衝鋒在一起,和他共同麵對危險,分享勝利的榮光。”格林溫柔地笑道,連傳送門的藍色光芒和這逐漸黯淡的夜幕都無法掩蓋住他說這話時本身散發出的那種人格魅力的光芒。


    宋智秀閉上了眼睛,她隻是恨恨地說道:“為了這麽一個中國人,值得嗎?”


    格林則是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不覺得中國人有什麽不好,他們為我們帶來了茶葉,茶真的很好喝。而且他們也是這世界上文明延續地最久的文明,我願意尊重這麽一個古老而神秘的偉大國家。”


    宋智秀則冷哼了一聲,她充滿鄙夷地說道:“我們韓國的祖先建立神市國的時候可是公元前3898年,不知道比中國人那虛偽的曆史長到哪裏去了。”


    這時格林心中一陣苦笑,自己就是受不了宋智秀的這一點,她從小被她的家族培養,而不知道她的長輩都在給她灌輸些什麽東西。


    “智秀,我不想和你討論韓國曆史的真偽,你是一個神秘的繼承人,你不僅要能夠判斷曆史的真偽,還應該判斷神話的真偽。對於我們這些行走在世界陰影裏的人來說,神話也是真實的一部分,但這並不意味著近代學者編撰出來的言論也是真的。就我所了解的,韓國遠沒有你們所稱的那麽久遠,如果真要算上高句麗和高麗,那麽你們的曆史其實一直都在中國的陰影之下。我能理解你們希望振興民族的願望,但我希望不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格林語氣有些嚴厲地打斷道。


    宋智秀咬了咬牙,她覺得格林簡直盲目,這樣的人怎麽也會被中國那群偽君子洗腦的?大家都被中國人的謊言蒙騙太久了。她的心裏不由得又給地下那個該死的中國人記上了一筆。


    “600年前的那個鋒龍,也就是那個曾經重創血族的那個鋒龍,讓你們認為是現在的鋒龍的前任的那個鋒龍,根本就是一個小偷,我的家族說的很清楚,那個鋒龍是在明朝的時候來到朝鮮,偷學了我們龍戰士的戰鬥技巧!鋒龍都是騙子!”宋智秀咬咬牙,爆出了一個自認為很令人震驚的猛料。


    “可是你們的國號“朝鮮”都是中國皇帝給的不是嗎?”格林有些無奈地說道,世界曆史他也算了解過,雖然看的不多,但是這一點還是知道的。


    “那是中國史書的惡意抹黑!那時候明明是我們給中國人國號,我們是他們的宗主國!我們……”宋智秀還想辯解什麽,她是真的想要糾正中國人對世界上其他人的誤導。


    “夠了,智秀,我們是戰友,我真的不想和你討論這種問題。”格林的語氣稍稍嚴厲了一些,反倒是宋智秀被嚇著了。她從沒看到格林有這麽嚴厲的時候,自然這筆賬又被記到了某個中國人的身上。


    “我下去了。”格林感覺自己剛才對宋智秀的語氣的確過於重了,他平複了一下語氣,無奈地說道。


    宋智秀把臉扭到了一邊,她簡直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立刻衝進這扇傳送門,不等科邁拉出手,她親自送下麵那個欺世盜名的中國竊賊上路。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仰慕的男人消失在傳送門裏,心裏對中國人的憤怒又加深了許多。


    這時卡特一臉幸災樂禍地走到宋智秀的身邊,他一直看不起這個女人,哪怕她是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成員也一樣,他本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還口無遮攔的性格,他立刻出言嘲諷道:“哈哈哈,鋒龍閣下是偷學了你們龍戰士的技術?你們龍戰士雖然很有名,但是你們龍戰士裏誰能像那位傳說中的600年前的鋒龍閣下一樣重傷那麽多血族二代種?”


    這時宋智秀冷冷一笑,露出了輕蔑的笑容:“600年前,我們朝鮮最早的龍戰士始祖,據傳說可是能消滅血族始祖的。”


    卡特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他笑道:“好好好,那為什麽鋒龍閣下重傷二代種的事情,連血族都藏不住隻能無奈承認,而你們既然有能消滅血族始祖的人,為什麽血族始祖現在還活的好好地?”


    宋智秀這時有些勉強地解釋道:“那是血族始祖跪下哀求我們的龍戰士先祖饒他一命,先祖慈悲才放了他一馬。血族認為太丟臉,才沒有承認。”


    卡特這時就差沒在地上打滾了:“就跟你們的電視劇裏你們的大將軍把人家唐太宗李世民射瞎一隻眼睛一樣?”


    這次宋智秀有些無法解釋了,隻能憤憤地說道:“你願意相信中國人虛假的曆史我也沒有辦法,我們大韓民國早晚有一天會光複自己的榮耀。”


    卡特這時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幽幽地說道:“你們韓國先從財團和美國的掌控中擺脫出來,再說什麽光複你們那不存在的榮耀吧?我記得你們的曆史書上說,你們的祖先領土有2000萬平方公裏?非洲和歐洲都曾是你們的領土?”


    宋智秀真的是咬緊了牙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不知道眼前這個英國男人為什麽會這麽討打。這時西爾貝從背後走了過來,她白了一眼手舞足蹈的卡特一眼,一記重拳打在卡特的腹部,卡特正在嘲諷模式,猝不及防中了這一拳,當場就翻了白眼。雖然宋智秀也不討西爾貝喜歡,這個女人不像格林和何齊天閣下那樣平易近人,也不像瑪奧閣下那樣,隻要不做研究就是個廢人,對話也隻有嗯嗯,哦哦。這個女人對他們那詭異的曆史太有自信了,她嘴裏說出歐洲的巫師都是韓國人教出來的這種話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既然這女人算是達摩克裏斯之劍的成員,那麽在學院裏的等級就和何齊天閣下以及格林閣下一個級別,基本的禮貌還是要遵守的,讓卡特在這裏手舞足蹈的雖然讓人心裏很痛快,但是總還是影響不好的。


    宋智秀看到西爾貝教訓了卡特,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剛才這張臉堪稱猙獰,如果卡特再多說兩句,那麽她不介意在對付科邁拉之前,先把這個多嘴多舌的家夥給幹掉。


    然而宋智秀不知道的是,如果把她換成鋒龍,那麽再借卡特十二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麽嘲諷鋒龍,甚至都不敢在鋒龍麵前講中國的壞話,否則是真的會出人命的。就像之前那個不知好歹的巴裏·弗格斯在何齊天麵前居然敢說不敬的語句,嚇得當時一直在後麵悄悄跟著的卡特冷汗流了一身,真怕何齊天閣下也和鋒龍閣下一樣,是個動輒殺人的狠角色。還好的是巴裏這個死胖子的運氣不錯,何齊天閣下的脾氣要比鋒龍閣下本尊溫和個200多倍,卡特那天是真的怕弗格斯家族當場除名。所以宋智秀在氣度和果決上就已經輸給了鋒龍一頭,卡特也才敢這麽嘲諷她。


    “魔法陣的準備如何了?”宋智秀不客氣地說道,格林離場,那麽按照身份來說,她就是在場等級最高的人。


    “不用你操心了。”這時另一個冷漠而又爭鋒相對的聲音響起,讓宋智秀的眉頭跳了跳。


    這個韓國少女微微轉頭,就看到操場上多了一隊麵容嚴肅,身著整齊的白色服裝,身上掛滿了各式武器,臉上寫滿了嚴肅和精銳的不知名人士。


    而剛才敢於懟她的人,則是一個坐在輪椅上臉色蒼白的少女,這個少女還掛著點滴,隻是說話間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傲氣。


    宋智秀那張好看的臉龐又扭了起來,真的是出師不利,這群人真的是一個二個都看自己不順眼,故意給自己使絆子,明明在國內的時候根本沒有這種情況出現。


    “我是達摩克裏斯之劍的成員,我當然有權力指揮這裏的一切。”宋智秀咬牙切齒地提醒眼前這個體型嬌小,卻那麽不知好歹的少女。


    卻不想宋智秀兇狠的表情剛一顯露出來,就聽到一陣槍械上膛的聲音,少女身邊那十多個白衣幹員齊刷刷地將黑漆漆的槍口指向了宋智秀的腦門。


    娜塔莎揮了揮手,這比宋智秀的嚎叫要管用得多,她身後的幹員們齊刷刷地放下了手中的槍械,但是剛才那股森然的殺意還是讓宋智秀心生恐懼。隻要剛才她再多說任何一句,或者對眼前這個病懨懨的少女進行侮辱,那麽這些穿著白衣的瘋子就會毫不猶豫地朝她傾瀉彈雨。宋智秀是龍戰士之中年輕一代最為優秀之人,這種臨場的直覺和靈感她還是有的。


    “對不起,我們朝聖者不接受任何外來者的命令,我們隻接受聖者加拉哈德的命令。”娜塔莎語氣冷漠地說道,如果卡特的嘲諷讓人覺得大快人心的話,娜塔莎這種油鹽不進的性格就是宋智秀這種蠻橫大小姐的命中克星。


    “可我是在場等級最高的人,我有權了解這場作戰的準備情況。”宋智秀妄圖向眼前這個少女說明現在的情況。


    娜塔莎搖了搖頭:“不,你不是。”


    宋智秀有點驚訝,達摩克裏斯之劍的級別僅在圓桌議員之下,她居然說自己不是在場等級最高的人?難道在場還有個圓桌議員不成?


    就在這時,頭頂的天空響起了尖銳的蜂鳴聲,好像有什麽速度極快的東西劃破空氣,正朝著這邊射來。宋智秀抬起頭,就看到一枚長長的棍狀物體朝著這裏飛速襲來。


    導彈!


    宋智秀瞬間認出了這枚危險的棒狀物體,有人朝著這裏扔出了轟炸?瞬息之間,宋智秀手臂上的龍形紋身就像活了過來一般,她整個人的身上都泛著如同火焰般的紅色光芒。她牢牢地盯著那枚導彈,她也不清楚自己進入戰鬥狀態之後的防禦力能否擋住一枚導彈。


    然而娜塔莎看到這枚導彈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她示意了一下,她兩旁的幹員立刻會意,將她小心地從輪椅上扶了起來。


    就在這時導彈的尾焰忽然熄滅,這枚銀白色的導彈的彈體尾部還彈出了一張小小的降落傘,導彈的飛行速度頓時大減,這枚導彈就這麽直直插進了學院操場的土地裏。這時宋智秀才看到這枚小型導彈的彈身上居然畫著一個魔法陣,而在導彈落地之後這個魔法陣就發出了銀色的光芒。


    就在光芒發出的時刻,在場所有的朝聖者幹員同時向著導彈行禮,包括臉色蒼白的娜塔莎都恭敬而虔誠地朝著這枚導彈行禮。


    宋智秀驚駭地看著傳送的光芒中走出一個人來。


    這個人身材十分高大,光站在那裏,就好像一座飽經風霜的礁石,他現身的一瞬間,一股無形的氣勢和壓迫力同時降臨,僅僅這個人的背影,都讓宋智秀無法抬頭注視。這並非是魔咒或者精神類攻擊,而是一個曆經年歲的上位者自身所帶著的無形氣場。


    所有的朝聖們虔誠地低下頭顱。他們是追光之人,而光芒已經降臨在他們的身前。眼前這人正是他們宣誓效忠的對象,向他們傾瀉榮光之人。


    宋智秀不敢說話,她原本為了戰鬥準備,正在進行冥想,可是現在她跪坐的姿勢在這個男人麵前好似螻蟻。驚懼,恐慌,折服,那是種光是注視他的背影,都要被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所擊潰的絕望感覺。


    加拉哈德轉身,麵具下那雙冰涼冷漠的雙眼在宋智秀的身上一掃而過。宋智秀隻感到全身發冷,就好像全身的秘密都被這個圓桌第一智者洞悉一般。她下意識地閉眼,並且低下了頭,就如同朝聖者們一般,不同的是,朝聖者們皆是出自內心的崇敬,而她則是被畏懼和驚悚壓得低下了頭。在加拉哈德麵前這個自命不凡的龍戰士新生代竟好似螻蟻。


    加拉哈德冷漠地出聲:“娜塔莎,你需要休息。灼焚部門會接管戰場。”


    娜塔莎臉色平淡地迴應了一聲。她沒有因為自己被換下而感到不公平,她也沒有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態,加拉哈德的命令就是鐵律。如果加拉哈德讓她休息,那麽休息本身就是一個命令。朝聖者不是其他鬆散的組織,每個部門都該完成自己分配下的任務,如果換成是別的組織,可能娜塔莎就已經要求輕傷不下火線,要在加拉哈德麵前證明自己了。可是她是朝聖者,所以沒有。反而她感到欣喜,加拉哈德閣下是絕對智慧的領袖,所以加拉哈德閣下是沒有感情的。而加拉哈德要她休息,證明在加拉哈德的心中,她依舊是一個短期內無法被取代的下屬。這就足夠了。


    白衣幹員們依次起身,娜塔莎坐迴輪椅上,如果不是為了迎接加拉哈德,她根本不會在這個時候出麵。白衣幹員們如同潮水般退出操場,期間沒有人多去看加拉哈德一眼。冷血高效,如同嵌合最為精密的齒輪。


    加拉哈德對著地上跪坐的宋智秀說道:“我是總指揮,加拉哈德。”


    宋智秀不敢說話,更不敢辯駁,加拉哈德,圓桌最早的組建者,徽記早已留在圓桌議會金色大廳天花板上的傳奇人物,她甚至都不敢直視這個圓桌第一智者。而在加拉哈德頭頂,無數頂降落傘如同花團般擠滿了整片天空,這些都是灼焚部門的精銳。而站在操場之中的加拉哈德,就如同召來火雨的魔神,他的神情依舊是如此冷漠,但是他的到來,宣告了科邁拉的末日。


    何齊天瑟縮在赫爾墨斯之顏的角落處,在極遠的地方是那扇已經被撕開的大門。這扇沉重到需要何齊天開啟第一唿吸的狀態,靠著氣的加成才能拉開的金屬門像一塊破布一樣散落在地上,以致於何齊天有些好奇,是不是煉金術師在製造這扇門時吃了迴扣。


    科邁拉的身軀就在那扇門之後探著半邊,這頭野獸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攻擊何齊天,是因為空氣中彌漫的味道。


    這頭野獸這時露出了自己的全貌,就是這麽一頭野獸連續在一個小時的時間撕碎了兩道精心製造的大門。何齊天這時才明白娜塔莎說過的那句,這頭野獸如今十分虛弱是什麽意思。


    也許科邁拉真的曾有非常雄壯健碩的身體,因為這頭巨獸哪怕到了如今這般模樣,體長仍有15米,它就像是一台超級卡車,如果不是物資倉庫的大走廊本來就設計為超級卡車準備的,這頭巨獸說不定真的會卡在走廊裏。


    隻是這頭巨獸現在的樣子實在對不起它神獸的稱號,它的羊頭隻剩下一半,連同腦子和上嘴唇那部分一同消失,雖然傷口處還在不停地蠕動,像是增殖的肉塊,但是這種沒了頭的傷勢估計就算是科邁拉也別想在短時間內愈合完畢。


    它的獅頭上隻有兩個空洞萎靡的眼眶,一大團爛肉在它的眼眶中逐漸膨脹。看來夜刃們也不是傻子,在體驗過科邁拉皮毛驚人的防禦力之後,這些經驗豐富的獵手精銳選擇了攻擊科邁拉的眼睛,並且成功對科邁拉造成了暫時性的傷害。


    而科邁拉剩下的那隻完好的眼睛也被何齊天下黑手打了個粉碎,看這個樣子,他的重生進度還需要大量的時間。這頭巨獸固然猙獰,但是身軀的確已經殘破不堪,身體各處有些地方甚至連皮毛都還沒能自愈成功,露出大片猩紅的肌肉組織和骨骼。


    這哪是什麽神獸,你說這是個亡靈生物何齊天都相信,再加上科邁拉本來就是合成獸的始祖,看起來就更像是用動物屍體拚接起來的怪異亡靈傀儡。


    何齊天探了探頭,小心地從桌子背後窺視著科邁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怪異的香味,這種香味十分濃鬱,而來源則是滿地的玻璃碎片。何齊天猜測這裏曾有個喜歡研製香水的研究人員,在剛才的地震中他試做的香水或者其他的什麽液體被打翻在了地上。不過應該對人體無害,因為何齊天手指上的桃拔辟邪三戒中抵抗魔法的那枚戒指並沒有閃光,這枚戒指連異遊靈的寒氣都能夠彈開,那麽有毒的魔法試劑當然也能夠彈開。至少現在何齊天浸泡在這一大團香氣之中,他自己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適的反應。


    但是科邁拉就不同了,它現在失去了所有的視力,隻剩下了蛇頭的嗅探氣味的能力,而在這個房間中,到處都是詭異的味道一時間科邁拉有些畏懼地不敢進入這個房間。


    那個打瞎自己另一隻眼睛的男人身上有一種它十分熟悉的味道,在三個頭中,獅子頭和山羊頭的大腦要比蛇頭發達許多,很多記憶都被儲存在這兩個頭裏,但羊頭被整個打掉一半,現在都還沒有愈合完畢,就算愈合完畢,失去的記憶也不會在新長出的腦組織裏重新。


    但是這個男人不僅僅讓它感到憤怒,隱隱之中還有忌憚。他身上的氣息讓它感覺到危險。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這一人一獸居然就以赫爾墨斯之顏與物質倉庫之間的這道門為限,僵持了下來。


    狗屎運,真的是狗屎運。何齊天簡直要跪下感謝上天給他的好運氣了,門破之時他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


    就在這時,傳送門那個房間背後忽然傳來一陣震動,讓何齊天的頭皮都發麻了。這特麽是什麽東西?有人通過傳送門下來了?不是說好的,等他把科邁拉引到上麵去嗎?這是哪位仁兄如此無組織無紀律?


    然而現在何齊天最怕的不是這位仁兄下來賣魚白給,而是這陣傳送的波動被科邁拉感知到。果然這道輕微的傳送波動剛一出現,門口的科邁拉頓時伏下了身子,這隻巨獸的獅子頭上露出了一個極為人性化的奸笑。


    這頭巨獸是神話種,它的身體對於魔力的感知要強於任何人類,這是先天的身體優勢。它之所以無法追蹤到何齊天就是因為這個家夥的身上根本沒有魔力波動。而其他使用魔力的巫師就如同黑暗中的燈塔一般,他不用眼睛都能輕易地感知到這些東西。


    他需要大量蘊含魔力的血肉來補充自己的身體,哪怕是身體內寄宿著神血的它,在這時也不得不通過魔力來補充自己的消耗。世界上可沒有永動機一樣的生物,隻不過這些生物消耗的是普通人類根本不熟悉的魔力和神力。


    在科邁拉的感知之中,隨著這陣魔力波動的出現,一個如同太陽般明亮的魔力源就出現在它身後的某個房間之中。新鮮的食物!這頭身體殘破的巨獸這才會露出那種既殘忍和興奮的表情。之前在房間裏的那18具身體雖然讓它恢複了不少,但是這18個上竄下跳的人類也給他造成了足夠嚴重的傷害。現在一邊是不知道在什麽位置的何齊天,一邊則是一個如同成熟果實一般可口的魔力源。這頭巨獸怎麽會不知道怎麽選擇。


    何齊天看著科邁拉慢慢轉動它那碩大的身軀,那隻細長的蛇頭支棱了起來,向著身後不停地嗅探。失去視力的情況下的科邁拉隻能靠這種方式分辨障礙物,它雖然知道那個魔力源就在他身後的某個房間裏,但是必須要靠著蛇頭僅剩的視力和觸覺,它才能找到房間的入口。


    何齊天抄起手邊的一隻凳子,大吼一聲就朝著科邁拉的屁股丟了過去。他必須想方設法地吸引住科邁拉的注意力,而他的那聲大吼也是要提醒那個冒失地闖進門裏的人,科邁拉的方位和他的方位。免得這個家夥在倉庫裏亂跑,撞進科邁拉的嘴裏。


    就在何齊天的吼叫聲剛剛出口,原本轉身到一半的科邁拉忽然轉身,這頭巨獸根本沒想著去尋找那個魔力源,它隻是在做樣子給何齊天看。


    那隻蛇頭忽然咬住了科邁拉身上的一隻長矛,科邁拉身上有許多插上去的長矛,這些長矛都刺在那些皮毛沒有覆蓋,裸露出肌肉和骨骼的部位,一看就是之前在第四道門之後插上去的。那隻蛇頭佯裝向後探嗅,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靠近這些插在科邁拉身上的長矛。


    一聲肉體撕裂的聲音,這隻蛇頭咬住長矛從科邁拉身上硬生生拔了下來,接著這蛇頭帶著驚人的咬合力和力道,向著何齊天的方向甩出了長矛。


    那隻長矛帶著破空聲,力道竟和剛才何齊天扔出的金屬錠不相上下,這頭巨獸根本就是在伺機發出這一必殺的一擊。


    何齊天看著這隻長矛帶著寒光和尖嘯聲朝著自己飛來,他真的低估了這頭野獸的報複心和智慧,這頭野獸怎麽可能會不知道他的意圖,它之所以在這裏和他僵持了這麽久,就是在等他暴露自己,好用這樣的方式以眼還眼。


    這隻長矛被蛇頭甩出,刹那之間就已經到了何齊天的麵前,這頭野獸的準頭和力道簡直大到驚人,何齊天已經來不及躲避,隻能咬牙側身,一陣劇痛傳來幾乎讓何齊天暈厥過去,長矛的矛尖輕易地貫穿了他的肩膀,如果不是在長矛飛過來的時候被三戒之中那枚抵禦物理攻擊的戒指給抵消了大半威力,這一隻長矛就要從何齊天的肩膀上削下一整隻手臂來。


    鮮血順著長矛捅出血洞流出,這隻長矛打碎了何齊天的肩骨和臂骨,還卡在了他的肩膀之中。


    科邁拉緩緩迴頭,這隻野獸的臉上露出奸計得逞的暢快表情,他的蛇頭抬了抬,蛇信不斷地吞吐,獅子頭則抽了抽鼻子,空氣中夾雜的何齊天的血腥味讓它心醉。


    何齊天被劇痛支配了全身,他嚐試用另一隻還能動的右手握住了長矛的杆部,但隻是這麽一個輕微的動作,就拉扯著傷口傳來無法想象的疼痛。何齊天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什麽東西,電影裏那些麵不改色把插進自己身體裏的武器拔出來的場景果然都是假的,僅僅是觸碰都能讓他全身的神經疼的不聽使喚,他哪裏使得上勁把這根長矛給拔出來。


    科邁拉抽動著鼻子,從這透過香氣傳來的濃烈血腥味判斷,他已經讓房間裏那個男人遭受了重創。這頭野獸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露出了一口鋒利而潔白的利齒。它高昂著頭穿過這第三道門,就像打獵的貴族,正要去遠處收獲自己射中的野兔。野兔中箭之後就跑不了多遠,它流下的血跡和訓練有素的獵犬會一步一步找到試圖逃跑的野兔,現在的科邁拉高昂著頭顱,它既是國王,也是獵犬。


    赫爾墨斯之顏中散落的研究設備和研究台根本不能阻止這頭野獸的腳步,它就這麽像是在參觀自己的花園一般,一路上撞開所有障礙物,固定起來的鋼鐵試驗台在他的利爪下輕易地被分為兩半。它根本不擔心自己的獵物會跑掉,人類這種生物就是如此地脆弱,而現在空氣中的血腥味甚至連濃重的香料氣息都無法掩蓋,就好像一條血液鋪就的絲帶,一步步牽扯著科邁拉走向自己的戰利品。


    實際上現在的何齊天也根本跑不掉,那隻長矛還掛在他的肩膀上,插在他的傷口裏,這隻長矛居然是實心金屬製的,光是這是長矛的重量就牽扯著他的傷口不斷發出陣痛。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的光芒從科邁拉的身後射來,速度竟比科邁拉的行走速度更快,後發先止,打在了科邁拉的屁股上。


    何齊天有些驚訝地望向門口,卻看到格林一隻手提著閃著奪目精光的說服者,整個人籠罩在金色的毫光中,這個青年籠罩在金色的光輝之中,右手的說服者此刻被他當成了魔杖在揮舞。但是普通的魔咒對於科邁拉而言無疑是蚍蜉撼樹,這道金色的魔咒打在科邁拉的身上甚至都沒有讓它的腳步停下。它是神話種,體內流淌著魔神提豐的血液,普通的魔咒怎麽可能撼動的了他那神賜的軀體?


    何齊天看著站在走廊中央的格林,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個愣頭青騎士果然還是不聽勸告跑到下麵來了,這倒反而讓何齊天感覺不到意外了,畢竟如果有誰敢於違抗娜塔莎的命令,致意跑下來幫忙的話,就隻有這個天天感覺自己誰都能拯救的愣頭青騎士了吧?


    格林看著自己的魔咒打在科邁拉的身體上根本一點作用都沒有,他傳送出來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跑到了大走廊上,這時他就看到何齊天發出大吼,同時就立刻被科邁拉投出的長矛給貫穿了肩頭。他的身上加持著數個強化魔咒,否則他也不敢托大跑到下麵來,但是科邁拉的身軀龐大程度還是超過了他的預計。他可以在非洲大草原上和一隻美洲豹賽跑,也可以和一頭犀牛角力,但是這麽龐大的神獸哪怕是這個身經百戰的騎士也是第一次見。難怪娜塔莎小姐要求要將這頭野獸引到地表上解決,這麽一頭野獸在尼福爾海姆裏遊蕩,這麽狹窄的地方根本就沒辦法處理這頭野獸,而且從它看向自己卻又瞬間迴頭通過投擲長矛重創何齊天來看,這頭野獸的智慧可能還不低。如果把它留在下麵,那麽他們在傳送到這裏的第一時間就可能遭到這麽一頭野獸的襲擊。


    如果不是何齊天閣下將這頭野獸拖在了第三道門處,自己貿然下來可能真的會第一時間被這頭巨獸襲擊。而何齊天閣下為了提醒自己,不惜暴露了位置,這才被這頭巨獸重創。


    格林心裏忽然泛起自責的情緒,想不到自己居然好心幫了倒忙,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這頭巨獸根本沒把格林放在眼裏,而是徑直朝著何齊天所在的位置走去。


    但是格林既然敢於下來,就必然是有所倚仗。他輕輕揣摩了右手的戒指,一大團白光穿過濃濃的黑暗,在這個漆黑的大走廊裏擴散開。一匹神俊無比的白馬從白光之中走出,還打了個響鼻。


    如格林所想,本來誌滿意得的科邁拉在白馬現身的那一刻腳步忽然停滯。接著這頭巨獸猛然轉身,朝著格林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那個雙目空洞的獅子頭上居然顯露出了忌憚和害怕的神情。


    格林賭贏了,科邁拉在傳說中之中被希臘英雄柏勒羅豐所殺,而在柏勒羅豐殺死這頭野獸的時候,身邊就有著天馬帕加索斯。雖然格林家族這頭守護獸隻是擁有那匹天馬的血脈,而並非是那頭天馬本身,但是也足以喚起科邁拉的恐懼。


    科邁拉是神話生物,它根本不畏懼死亡,隻有諸神和傳說中的英雄能夠殺死它,雖然之前它也被人類的武器所重創,但是一頭神話種的尊嚴讓它根本不相信人類能夠有方法殺死它。而現在它雖然失去了眼睛,但是那股熟悉的氣息卻根植在它的血脈之中,讓它露出了忌憚的表情。雖然看不見,但是這股熟悉的味道分明是那頭天馬帕加索斯的血脈的氣息。難道柏勒羅豐沒有死去,還是說隨著自己的複活,這位傳說中的英雄也突破了命運枷鎖,再次迴到這個世界上,準備將自己再次送迴地獄去?科邁拉此時完全忘卻了何齊天的存在,它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眼前感知到的“帕加索斯”之上,雖然旁邊那個渾身散發著魔力氣味的人類看不到樣貌,但是能站在天馬旁邊的不是柏勒羅豐又會是誰?


    天殺的諸神,天殺的命運,否則靠柏勒羅豐這麽一個脆弱的人類怎麽可能殺死強壯的科邁拉?可是在眾神的劇本裏,它必須死在這一個英雄和勇士的手上。每個神靈都有各自的權能,而每個神話種都有各自的命運。它科邁拉的命運就是被柏勒羅豐用一隻長矛穿透喉嚨而死。


    神話種因神話而生,它們就無法抗拒自己的命運,而科邁拉的存在意義就是被英雄殺死,從而彰顯英雄的功績與偉業。


    雖然在之前它隱隱感覺到在自己失去的記憶裏,自己曾經被另一個沒見過的人類殺死過一次,但是這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哪有帕加索斯的氣味更讓它感到恐慌呢?


    格林很樂意看到這頭野獸把注意力轉移到他這邊,準確地說是轉移到他身邊的帕加索斯身上。


    何齊天看到轉身的科邁拉,鬆了一口氣,在看到閃著白光的帕加索斯的時候,他的心裏也迴想起了關於科邁拉的神話傳說,果然這頭白馬能夠吸引住這個已經瞎了眼睛的科邁拉的注意,否則科邁拉要是看到沒有翅膀的帕加索斯,再看到旁邊的格林,第一時間就能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何齊天現在一點都不敢低估這隻野獸的智力了,畢竟吃了那麽大的虧,說這頭野獸智商低,它估計智商都比某隻隻會抓著自己衣角和啃雞腿,睡覺的時候鑽進他被窩的小鴨子高。


    事情再次僵持下來,隻是這次他的肩膀上多了個大洞,裏麵插著一根長矛,還在不停地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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