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齊天看著眼前的少女閉上了眼睛，他的心裏充滿了無能為力的酸楚感。
“睜開眼睛啊！別死啊！我求求你，別死啊……”何齊天不是沒有見過生離死別。在兩年前，他在醫院的床邊，握著自己外公的那隻枯瘦的雙手，那個曾經精壯威嚴的老人側躺在病床上，眼睛睜得老大，嘴巴就那麽半張著，口水不停地滴落下來，他的身體不停地抽搐，甚至連何齊天這個孫兒都看不見了。何齊天就那麽握著外公的手，想要將外公的痛苦從那隻手上給他分走，或者從那隻攥緊的手裏把自己的生命分給床上這個彌留的老人。
人隻有在死亡麵前的時候才會真正深刻意識到自己的渺小。無論你是將軍還是商人，無論你是否萬人之上，當死亡在你的麵前展露衣角之時，你才會明白，權勢和金錢之下，人人都不過是脆弱的人類。
現在的何齊天就像迴到了那個充滿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自己手裏拉著自己無法拉迴的手。
這個少年不斷地咆哮，他真想少女聽到他的聲音，睜開自己的眼睛。
“醒醒啊，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做嗎？你不是要為加拉哈德盡忠嗎！都是那個老王八蛋把你派到這裏來，他這樣的王八蛋就該去死，你為什麽還要為這種人把自己的命搭上！那就是個懦夫，隻懂躲在別人背後，等著別人料理好一切的廢物，你聽見沒有？我在罵你最尊重的加拉哈德啊，求求你醒醒吧……”何齊天眼淚丟人地流下來，他既是在罵加拉哈德也是在罵自己。你這個廢物，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女人走上戰場送死！鋒龍當初對你的特訓都白費了嗎？大姐頭對你的教導都是沒用的嗎？你就一點成長都沒有嗎？
就在這時，何齊天忽然止住了哭聲，因為他忽然想到了。娜塔莎在維持著獸化的時候，她的生命力在藥劑的作用下還能勉強支撐，現在她又打了一針藥劑，雖然不知道這個藥劑是什麽成分，但應該能夠止住她的生命力下降才對。她之所以現在忽然這樣，完全是因為她的獸化被解除了的原因，無論是她的魔力用盡還是太虛弱無力維持的緣故，正是因為獸化提供的生命力消退了，才會這樣！而鋒龍在特訓他的時候曾經不停用氣為他恢複訓練造成的損傷和疲勞！
何齊天就好像明白了什麽一般，他趕緊將手貼在娜塔莎的心髒處，那裏還能微微感覺到微弱的跳動。“你不能死，你絕對不能死！”何齊天一邊大聲喊叫激勵自己壓製住恐懼的心理，一邊把自己體內的氣輸入到娜塔莎的體內。
何齊天不知道的是，如果這時的娜塔莎體內還有殘餘的魔力的話，他的這個行為可能會損傷到娜塔莎的施法能力，還有可能讓娜塔莎的體內魔力的儲量上限下降，因為每個氣修煉者的體內都沒辦法存下魔力，即使是氣的通過都會引起魔力的強烈排斥，從而損傷巫師的施法能力。但是此時的娜塔莎已經油盡燈枯，她身體的最後一絲魔力都已經被獸化魔咒榨幹，她也已經失去意識，無法再從外界吸收魔力。正是如此，讓何齊天歪打正著了。
娜塔莎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冰冷，她就要沉進地獄的最深處的時候，一道如火焰般熾烈的暖流從她的心髒處猛地泵發出來。娜塔莎虛弱的心髒先是受到激勵一般猛地泵動起來，微弱的心跳亢奮地活躍起來，原本快要將死的它像是獲得了新的動力，開始有力地跳動起來，隨著心髒的跳動，這股灼熱的氣流被快速帶向娜塔莎的全身各處。
就在娜塔莎的意識即將完全沉入最深處，消失在名為死亡的深淵中的時候，娜塔莎的耳邊忽然傳來了怒吼。先是一聲，接著是無數聲怒吼匯聚成一片聲浪的海洋。
一道強橫的生命力從娜塔莎的體內升起，與獸化提供的野獸般強橫的生命力不同，這股生命力是如此堅韌，如此頑強，如此不屈，絲毫不輸給野獸的生命力，那是一個人的狂唿，那是名為“人”的野獸的生命力！
一雙有力的臂膀從下方托住了娜塔莎下墜的意識，娜塔莎下意識地轉頭望去，那是一個陌生而又友善的笑臉，從深淵之中伸出手來，止住了娜塔莎下墜的意識。接著是無數張臉從娜塔莎的頭頂浮現，一雙雙堅韌強健的臂膀牢牢抓住了娜塔莎的身體，這些臉都模糊不清，但是娜塔莎能夠看到他們臉上的友善，這些臂膀是如此地溫暖滾燙，這些臂膀抓住娜塔莎的意識，不斷往上舉，當舉到高處時，又有新的臂膀接力將她的意識舉到更高的地方。深淵一點點遠離，頭頂的光芒越來越近。
就像是溺水之人被人拽出水麵一般，娜塔莎睜開了雙眼，所有的幻覺全部都在瞬間消退，身體那撕裂般的疼痛再次如此清晰地從傷口處傳來。
娜塔莎張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何齊天那張涕泗橫流的臉，這張臉真是難看極了，鼻涕和眼淚都在臉上糊成了一塊兒，那張中國人的臉更是扭曲成了一團難看的破布。娜塔莎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鋒龍的代理人為什麽會這麽不體麵地哭成這樣，他現在這張醜臉看的娜塔莎想笑。不知道為什麽這張臉看起來真的很猙獰，也許真的隻有這樣的臉才能把死神嚇走吧。
特別是這張淚人的臉看到自己睜開眼睛之後，居然顯得那麽興奮，你明明在哭啊，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笑啊，鼻涕都要流進嘴裏了。娜塔莎看著眼前這張可笑而又滑稽的臉，她居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兩個人就這麽像傻子一樣在這種地方露出了笑容。一個是鼻涕和眼淚都糊在了一起，手卻一刻都沒停息地按在少女胸口的何齊天，一個是剛從死亡線上被拉迴來，還虛弱地不行的娜塔莎。兩個人的笑臉都不那麽好看，可是這一刻兩個人都笑的如此肆無忌憚。
娜塔莎能感到從自己胸口上那隻手掌上傳導過來的獨特熱流，自己的身體像是泡在熱水裏一樣，就感覺每個毛孔都張開了，痛苦和傷痕正在被自己身體的每個細胞擠出去。當然這是幻覺，因為傷口處的陣陣疼痛依舊如此真實。何齊天傳導進來的能量代替了生命力，或者說激活了她自己身體內每個細胞潛藏的生命力，她的每個細胞都在咆哮著代謝著身體的傷痛，它們都在怒吼，它們不願意死去。
隻是何齊天的這個動作實在不太雅觀，手就這麽按在躺倒在地上的少女胸口上，活脫脫一副臭流氓占年輕少女便宜的場景。可是現在兩個人都沒時間想這種細枝末節的問題。
何齊天驚喜地發現少女再次張開了眼睛，還努力地用自己虛弱的身體擠出了一個不這麽好看的笑容。
“太好了，你醒了，我就說了，你不會那麽容易死！別激動，節省體力。”何齊天鬆了口氣，心裏一下子鬆懈了下來，但是何齊天沒有發現的是，當他心裏的那種不要娜塔莎死去的情感鬆懈下來時，他體內的氣的恢複速度一下子就變慢了。何齊天根本沒注意到，他不是鋒龍，所以他的氣含量其實根本不足以堅持他如此長時間的往一個人身上輸送氣。
這裏是尼福爾海姆，地下15000米的要塞，然而這裏被巫師們建造成了寶庫和研究所，所以這裏也有文明的存在，所以氣的觸角能夠深入如此深的不毛之地。否則在那種荒無人煙的地方，何齊天根本沒辦法補充自己的氣，他隻會在消耗光自己的氣存量之後，眼睜睜看著娜塔莎的身體在自己的懷中變得冰涼僵硬。
而且何齊天根本沒發現的是，當他心中隻剩下想要救活娜塔莎的念頭的時候，他迴複氣的速度幾乎和他消耗氣的速度持平。而且他體內因五丁開山所造成的損傷已經在不經意間完全痊愈了，甚至他現在的氣還比之前強了一些。但是何齊天根本沒有發現這些，他現在還處於狂喜之中，根本不知道剛才自己至少已經往鋒龍提到過的“那條道路”上踏上了半隻腳。
體內的藥劑也開始發揮作用，娜塔莎的臉色逐漸變好起來，至少傷勢終於徹底穩定下來，她流失的生命力也已經開始慢慢恢複。這時娜塔莎才收起笑容，或者說她剛才都沒發覺自己笑了，這個女孩依舊板著臉，冷冰冰地說道：“行了，已經不需要再使用你的魔咒了，所以你的手能不能拿開了。”何齊天的手掌貼著的地方依舊滾燙，那種灼熱的氣流就是從那個地方輸入進她的身體的。
何齊天這時才有些尷尬地趕緊把自己的手掌拿開，接著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娜塔莎的臉色，看到娜塔莎的臉色的確沒有變的更差，他這才放心地歎了口氣。
“你……真的能把我救迴來，謝謝你了。”娜塔莎看到眼前這個開心的青年，他還是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那花貓一樣的狼狽模樣。“但是，你能不能把你的鼻涕擦一擦，要滴到我身上了。”
何齊天聽到少女這麽一說，這才驚覺自己剛才又哭又笑的樣子實在是狼狽，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剛才自己為了鼓勵這個少女睜開眼睛，還說了不少大逆不道十惡不赦的話，如果這個少女反應過來了，今天自己怕是頭都不保，遲早得被這個加拉哈德死忠粉把頭割下來當球踢。
何齊天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接著看起來這張臉就更花了。
“你要是現在這個樣子遇到我，我就不會第一時間認出你來了。”娜塔莎說道。
這時何齊天才意識到，這個少女剛才在第一時間認出了自己，才沒有痛下殺手。他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麽在那麽暗的地方靠後腦勺把我認出來的？”
娜塔莎閉上眼睛，迴答道：“氣味，你的身上有小朋友身上那股獨特的體味，我在獸化狀態下嗅覺很敏銳，所以能察覺出來。”
何齊天仔細地聞了聞自己的衣服，可是除了眼淚的鹹味和剛才激動之下出的汗味，他是真的什麽都聞不到。
“別試了，你是不行的，除非你們中國人也有著提升感官的魔咒。”娜塔莎想要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可是她連挪動一根手指都十分吃力，她隻能放棄這種意圖。
“現在我們的麻煩有兩個，很有可能不知道躲在哪裏的入侵者，當時你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就是他，所以我差點下死手，不過幸好，如果你死了，現在估計我也死了。”娜塔莎撇撇嘴。
“你好像一點求生欲都沒有。”何齊天苦笑道，這個女孩提起自己會死也是一副撲克死人臉，如果何齊天知道自己會死的話，可能就嚇得尿褲子了。
“死亡是必然的過程，我的生命是加拉哈德閣下賦予的，這具身體本該死在利沃爾那座破屋裏，可能屍體還會骨瘦如柴。”娜塔莎輕鬆地說道，震動已經停止，就證明夜刃的成員已經停息住了暴走的神器，那麽那個東西應該也被製服了。所以她並不慌張，當學院發現雙向傳送門還有一些沒被損壞的時候，自然會明白他們已經成功阻止了尼福爾海姆的陷落，隻是學院啟動這些傳送門需要一點時間。不同於真理之門，連他們所在的這個倉庫的最裏麵都有一扇龐大的大型傳送門，用於運送補給，而且為了防止有入侵者利用這些門，這些門平時都是關閉狀態，而且從學院那邊開啟需要長達6個小時的冗長儀式。
所以現在她動不了的情況下，她反倒是願意花點時間和何齊天說會兒話。這在平時她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呢，你的師傅是個怪物，我認識的所有人都挺怕他的，你倒是像個好人。”娜塔莎對何齊天說道，何齊天一時不知道這個話題該往哪裏接。
是跟著說鋒龍是個怪物，還是否認呢，老實說他對鋒龍也很不了解。說不定娜塔莎見過鋒龍的次數，比他還多。
何齊天隻能無奈地說道：“好人，他就不是好人了麽？”
何齊天看得出來，娜塔莎不想和他聊起自己的過去和加拉哈德，所以隻能把話題引到鋒龍身上，從另一方麵可以看出，這個少女真的不是特別會聊天。
“他是好人，但是他是那種會讓人感到害怕的好人。”娜塔莎說道。
“傳聞裏他敢於出手製裁那些位高權重的貴族，幾乎蔑視所有權力人員。而現實裏，他是個令人恐懼的怪物。”娜塔莎說道。
“這次我說過的有兩個麻煩，實際上除了那個入侵者之外，還有一個麻煩其實算是我們朝聖者帶進來的。”娜塔莎說道，她眉頭皺了皺，顯然有些難以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幕。
“哈？你們帶了個麻煩進來？”何齊天有點好奇，朝聖者最近是送了一件東西進入學院，而且是派了許多精銳進行護送，何齊天可不信那麽多守衛是為了送那個給自己的箱子。
“我們這次帶了兩件東西，一件就是給你的那個箱子，裏麵是一套原型兵器，學名是第三代魔導武裝試做原型，朝聖者幹員們對神秘生物作戰用的第三套裝備，就是你那套裝備的量產型。”娜塔莎解釋道。
“我明白，就是星際爭霸2裏雷神和奧丁的區別。”何齊天興奮地說道，沒想到自己那套武器居然還是原型武器，在一般設定裏，原型都要高端大氣上檔次一些。
娜塔莎白了何齊天一眼，接著說道：“另一件則是一具屍體。”
“屍體？”何齊天迴想了一下當時運送的那輛卡車，什麽樣的屍體能用上那麽大的卡車？巨人的的屍體，還是龍的屍體？
“嗯，我們獵殺的第一隻神話種，科邁拉的屍體，本來是送進尼福爾海姆，準備在恰當的時候交由赫爾墨斯之顏的各位煉金術師進行研究的。”娜塔莎說道。
“哦哦，神話種！”何齊天也看過希臘神話，知道喀邁拉是個什麽東西，沒想到朝聖者居然有本事獵殺這種東西。
“這具屍體本來已經經過了我們的部門進行了簡易的解剖和研究取樣，然後在運送來的時候，我們為了還原就把這具屍體又裝了迴去，簡單來說，這應該僅僅是一具已經被研究過的標本而已。送到這裏來也是因為神話種的屍體每一處都是難得的煉金材料。”娜塔莎補充道，她看著縛命星的各個研究人員把每一根骨頭拆出來，取樣之後又放迴去。
“所以哪裏麻煩了？這個屍體帶著什麽詛咒？”何齊天有些好奇，一具屍體怎麽會成了麻煩，“還是說消息走漏，有人想進來偷這麽大一具屍體？”
娜塔莎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這在這個少女臉上根本不常見：“不，我穿過第四道門的時候，科邁拉居然活了……”
“哈？”何齊天難以置信地阿了一聲。
“我沒看錯，甚至我的傷口就是那畜生的利爪所致，我們低估了神話種的生命力，或者說那個入侵者有著複活神話種的手段。雖然狀態很差，大部分身軀都沒有恢複完成，但是科邁拉的確複活了。如果不是第四道門裏擁有許多煉金術師們為了保護作品設下的防禦設施，沒有武器在這種狹窄的地方，即使是這頭重傷的科邁拉，我們也沒辦法處理。”娜塔莎心有餘悸地說道，這頭巨獸是真真正正地讓她感受到害怕了。
“不過應該已經被夜刃們解決了吧，你看，地震也停了，肯定是因為喀邁拉死了，他們才有機會去找是哪個神器導致的地震吧。”何齊天有些高興地勸慰道。
“嗯……應該是如此……隻是……”娜塔莎點點頭，但是忽然之間她的眼睛睜得老大，何齊天看著這個少女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好像在恐懼著什麽東西。
“喂……你還好吧……”何齊天有些擔憂地問道。
娜塔莎顫抖著牙齒，她努力從喉嚨裏擠出幾個詞來，她現在並沒有在獸化形態，所以無法抑製這種肉體身處湧出的恐懼，但是她還是努力想讓自己的話說出來清晰一些：“神血壓製！那東西還沒死！”
話音剛剛落下，在儲藏室外，那條大走廊的深處，也就是第四道門所在的位置，忽然傳來一聲沉重的撞擊聲，接著從走廊裏飄來了野獸低沉的咆哮聲。
那野獸用自己沉重的身軀撞擊著第四道大門，發出沉悶的碰撞聲。這令人恐懼的聲音中還時不時夾雜著低聲的咆哮聲。
何齊天的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情，這頭野獸本來應該在第四道門之後與夜刃纏鬥，怎麽可能抽出精力來撞擊這扇大門？唯一的可能就是……
何齊天不敢接著想象下去，畢竟如果那18位精銳的夜刃連帶著第四道門後娜塔莎所提到的機關都無法殺死這頭野獸的話，他簡直要懷疑這頭怪物能否被殺死。
娜塔莎看到何齊天的神情，她還認為何齊天也受到了神血的壓製，趕緊提醒道：“往自己身上加持一個強化魔法，不然它的神血會誘發你本能中的恐懼。”
何齊天看著娜塔莎緊咬的牙關，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個少女明明都已經有了犧牲的覺悟，此刻卻連身體都在顫栗。
他又伸出了自己的手，隻是這次他隻是把手搭在了娜塔莎的肩膀上。
娜塔莎能感到一股和剛才類似的氣流再次傳輸進自己的身體裏，這是這次的氣流要稀薄許多，也沒有剛才那種情況下的那麽熾烈。隨著這股氣流進入她的身體，神血對她的壓製瞬間消失，她喘了口氣，有些驚訝地看著何齊天。
“你們居然有專門可以祛除這種影響的魔咒嗎？”娜塔莎問道，眼前這個中國人是鋒龍的徒弟，那麽有這種魔咒也算是合情合理。隻是明明有這樣的魔咒，可為什麽何齊天的眼睛裏依然透露著恐懼？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何齊天聽到那一聲聲地撞擊聲，那頭巨獸依舊在不知疲倦地撞擊著大門，就像重擊著何齊天的心髒。雖然不知道那扇門能夠堅持多久，畢竟一路走來每一扇門都是相當的堅固，圓桌議會的各個煉金術師們在建築這座地下堡壘時也是用盡了心力，就是不知道這些堅固的門能夠堅持多久了。尼福爾海姆最堅固的防禦就是現在何齊天頭頂15000米厚的地層，但是現在入侵和混亂都來自內部，反而使得這層最可靠的防禦現在成了棺材的釘子，把他和娜塔莎釘死在這個豪華的棺材裏。
“你，不去對抗科邁拉？”娜塔莎對何齊天的反應有些感到疑惑。之前鋒龍曾通過她傳送一些教程給何齊天，讓她覺得何齊天甚至還沒有完成在鋒龍那裏的學習進度，隻是名義上的鋒龍的學徒，但是這個青年又可以通過神奇的魔咒將自己從死亡線上拉迴來，這都讓娜塔莎對這個慫貨青年的映像產生了極大的改觀。
“大姐，您行行好，那麽大的東西，你讓我怎麽對抗啊？”何齊天看著娜塔莎一副想讓他上去跟這麽大的玩意兒拚命的表情，大姐您真是高看我了，您到底是從哪裏看出我可以上去跟那麽大的一頭神獸玩命的？
而且聽這動靜，這玩意兒衝撞的動靜比虎式坦克都大，小胳膊小腿的我上去怎麽對抗這個東西？您沒聽說過中國有個成語叫螳臂當車嗎？我就是那隻螳螂，分分鍾就會被撞飛的好嗎。
“你不行嗎？”娜塔莎歪著頭，好像何齊天說自己不行這件事比何齊天上去把這頭巨獸給空手撕成兩半這種事都還讓她更加困惑。
“男人不是說行就能行的。大姐你見過有這種人上去能手撕這種東西的嗎？您是把我當奧特曼了還是假麵騎士啊？”何齊天看到娜塔莎那認真的表情，差點自己都要一度懷疑說不定自己的身體裏真的沉睡著能夠放倒那頭巨獸的小宇宙了，然而他趕緊搖了搖頭，把這種幻覺從腦海中趕出去，畢竟命隻有一條，千萬不能因為幻覺盲目自信，把命送了！
何齊天這麽說，隻是想讓娜塔莎認清現實，畢竟那頭神獸，與其讓他上去像莽夫一樣手撕，不如趕緊找找這個倉庫裏有沒有什麽巴祖卡反坦克火箭筒，或者什麽反坦克地雷之類的東西更加靠譜吧。
哪知道這個少女忽然十分認真地點點頭：“你的師傅就能做到，這頭野獸之所以能被我們擊殺，不對，應該說之前殺死這頭野獸的就是鋒龍閣下。”
何齊天感覺這個世界瘋了。你告訴我這個東西是怎麽被手撕的？還是被個天天蹲在門衛室裏跟人一起半夜看黃片的家夥手撕的？何齊天真想背起這個重傷的少女，讓他好好看看在中國的時候，鋒龍這家夥是什麽樣的嘴臉。
他恨不得把鋒龍這王八蛋的祖宗十八代的祖墳都給掘咯。大哥您平時在國內像個講相聲的，一出國您這戰績比卡爾艾爾低不到哪裏去了，您真不是哪個星球上坐著外星飛船飛到地球上的，瞎做什麽表率和示範啊？您知不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高估我啊，您是超級賽亞人，他們都以為我起碼也是個貝吉塔啊，但我估計自己的實力也就是個雅木茶了吧？
還好娜塔莎並沒有勉強何齊天，但是何齊天麵露難色，那就肯定是做不到這件事，而獵殺部的行事原則中絕對沒有強人所難，有多強大的力量就出多少力，加拉哈德從來不相信什麽人的臨陣爆發和感情變數，所以娜塔莎的行事方式亦是如此。
“那我們就必須另外想一個辦法。”娜塔莎並沒有糾結於為什麽何齊天和鋒龍的實力居然差了這麽多，她猜想是因為何齊天的手中並沒有武器，她曾經在何齊天的房間裏見過一把放在桌子上的長刀，這不是朝聖者的作品，那就證明何齊天自己也攜帶著武器。
武器對一個人的實力影響，娜塔莎也是知道的，因為如果這裏是開闊地帶，並且有足夠的重火力武器和幹員進行配合的話，她的確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解決掉這隻科邁拉。
“仔細聽我說，這隻科邁拉的力量和狀態都遠不如我們獵殺它的時候，它剛剛才複活，我判斷它應該十分虛弱，至少它的神血壓製力就連之前的10分之一都不到，我現在重傷，都隻是讓我感到害怕顫抖而已。而且這裏不是他的本土，根據鋒龍閣下的情報，神話種在非本土的時候實力會嚴重下降，這你應該也知道。”娜塔莎說明道。
何齊天心裏想著，我知道個屁，鋒龍可沒告訴我跑到這邊來，不僅要破獲學校的人口失蹤案件，還要在這麽一個大骨灰盒裏跟一頭神話種拚啊，而且你管這叫十分虛弱？您就不能聽聽它撞門的這動靜嗎？我感覺它精神地都能考慮等下把我兩紅燒還是幹煸了。
“但是在這裏我們沒辦法幹掉他，缺少武器，也缺少地形和計劃。雖然狹窄的地方適合我們躲避，但是同樣也不利於我們進攻。”娜塔莎即使重傷，但是她的思路依舊十分清晰，她分析道，“但是我們也不能等上麵的學院派人來探查情況，學院那邊打開傳送門需要6個小時，而且他們不知道裏麵的情況，一旦和科邁拉遭遇，就會出現人員傷亡，所以我們不能躲在這裏。”
“所以呢？”何齊天在這種時候極為沒有主見，但是眼前這個重傷的少女似乎並不慌張，甚至成竹在胸，於是他下意識地問道。
“我們可以從這邊打開傳送門，然後一個人負責去和學院通報下麵的情況，在學院做好準備之後，就可以將這頭野獸引到地麵上去擊殺，這樣的話，就可以盡可能地避免人員傷亡。”娜塔莎說道，“這裏的傳送門為了方便有什麽意外，從尼福爾海姆內部進行開門的話，隻需要5分鍾，遠不需要外界開門的6個小時，所以我可以幫你把傳送門打開，然後你想辦法去到地表去，然後把這裏的情況告訴學院。當他們做好準備之後，就可以對這怪物進行獵殺了。”
何齊天聽到這話，這個計劃似乎很不錯，但是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問道：“那你呢？”
娜塔莎板著臉，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留在這裏，你傳送走後我就關閉傳送門，這樣科邁拉不會在你們沒準備好的時候襲擊你們。6個小時之後，你們從那邊開門，你們應該也已經做好準備了。”
何齊天忽然心中一驚，娜塔莎現在連移動都做不到，要在這個棺材裏跟那麽一頭巨獸對峙6個小時？那自己6個小時之後就算再迴來，等著給她收屍嗎？
“怎麽可能，你就那麽想死嗎？我們一起走！”何齊天焦急地說道。
“不可能，我們都走的話，沒人能關閉這扇傳送門，我看得出來，你根本不懂傳送法術，所以你沒辦法關閉傳送門，而這裏的傳送門設計成了無法從學院那頭關閉的設計。必須從尼福爾海姆內部關閉。”娜塔莎平靜地說道，“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從外界攻破學院之後，把研究人員們鎖死在尼福爾海姆裏。”
何齊天看著這個女孩，他忽然內心裏充滿了沒來由的怒火，他對著這個躺在地上的女孩大聲吼道“明明剛剛才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迴來，能不能別這麽急著把自己好不容易拿迴來的性命送迴去？而且別這麽一臉平靜地說這種讓自己上去犧牲的事情好嗎？你的性命就這麽不值錢嗎？”
娜塔莎有些意外何齊天忽然說出這一席話，她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件工具，要用在最恰當的時候，無論什麽時候，減少損失，采取最優的解法，並且付出必要的犧牲。我不是加拉哈德閣下，我不能避免每一次活動或者計劃都一定能夠毫無傷亡。”
加拉哈德，加拉哈德，何齊天覺得眼前這個少女簡直是瘋了，什麽樣的人值得她這麽付出性命？
就在何齊天正準備說出什麽的時候，忽然娜塔莎幽幽地說道：“我喜歡加拉哈德閣下。”
“哈？”何齊天到了嘴邊的話被娜塔莎這一句話噎了迴去，他一時有點搞不清眼前這個冷靜的女孩子在說什麽。
“是他拯救了我，是他帶給我光芒，他就是我生存的唯一目標。所以，貫徹加拉哈德閣下的行動方針，讓我覺得能夠更加地接近他。”娜塔莎罕見地歎了口氣，她隱藏了那麽久的秘密，今天居然告訴給了何齊天，真是莫大的諷刺。她原以為自己會一直保留著這個秘密，知道加拉哈德死去的那一天。畢竟加拉哈德閣下已經91歲了，人類能活多久呢？
不，等會兒……何齊天忽然腦子有點亂，他記得加拉哈德已經90多歲了吧，這何止是什麽土都埋到脖子根了，這簡直已經算是躺進棺材，就差釘上釘子了吧？少女您這單相思的年齡跨度也太高了吧？這相差快70歲了吧？
何齊天這時才明白，為什麽這個少女在提起加拉哈德的時候，態度如此堅決，這根本不是忠誠。這是一廂情願的付出，真是愛情啊……
這時何齊天才發現眼前這個少女是如此地耀眼，讓他有些不敢直視那張冷漠的臉。因為這個少女不畏懼死亡，是因為這個少女的心中有一個足以讓她甘心付出性命的人，所以她毫不畏懼，她是個朝聖者，甘願為愛情的信仰奉獻一切，然而何齊天自己呢，從一開始他的膽怯，到他救下娜塔莎，理由也不過是他不想看到有認識的人死在自己的麵前，而在拯救了娜塔莎之後，自己的思路一直停留在如何逃跑，如何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何齊天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麽，他忽然有些遲疑和疑惑地問道：“你覺得，我算是個英雄嗎？”這個問題真的是自戀到了某種極限的地步，可能讓何齊天平時說出這種話，他一定羞恥到爆炸，然而此時他雖然感到羞於啟齒，但他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當然是，如果你不是英雄，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裏。我的命也是你救下的，你的確算英雄。”出乎何齊天意料地，雖然娜塔莎有些意外，不知道何齊天這個問題的用意，但是她還是十分認真地迴答了何齊天的問題。
然後就在她的眼前，聽到了她的迴答的何齊天大聲地笑了起來，他笑的如此無奈，如此盡興。
娜塔莎靜靜看著眼前這個放聲大笑的男人，她能感到這個男人發生了某種變化。
“你說我是英雄對吧，不怕你笑話，我從小就想當一個英雄，無論是小學裏看到有高年級的學生欺負低年級的小朋友，還是在高中大學裏，看到校園暴力的時候，我都想要作為一個英雄，佐羅那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何齊天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道，雖然內容有點平凡，甚至對於他鋒龍代理人的身份來說，他講述的內容都太過於正常了，正常的就像是個普通小孩子的成長曆程一樣，但是娜塔莎並沒有厭惡這樣的情緒，她也許會因為加拉哈德和朝聖者的威嚴有時候表現的那麽盛氣淩人，但是她絕不會對一個人表現出真正的厭惡。
“但是我總是看到邪惡不敢出手，總想第一時間保全自己，我告訴自己，那是因為自己沒有力量。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缺的不是力量，而是像你們這樣的人一樣，你們可以為愛情，為忠誠，為榮譽和信仰付出生命。然而這麽多年來，我隻是在逃避，隻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英雄和凡人的區別，並不在於力量的強弱，而在於對待人生的態度。進一步者即為英雄，退一步者就是螻蟻。”何齊天放聲笑道，那隻放在娜塔莎的肩膀上的手傳來的氣忽然變得綿長厚重，他唿吸也變得更加均勻。他終於正視了自己內心裏那個膽小懦弱的自己，這次他不用再靠憤怒，緊張，或者疼痛來讓自己克服畏懼的心情。也許還沒有完全，但是他終於踏上了第一步。
“你既然喜歡加拉哈德，啊……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喜歡這麽個老頭子，不過你既然喜歡他，那你要是死了，還怎麽向他表白呢？”何齊天說道。
娜塔莎發現眼前的青年忽然整個人的氣勢都發生了改變，或者說性格都發生了一些改變。
“所以原計劃不變，我把你送到傳送門門口，你來負責打開傳送門，然後你穿過傳送門，去報信，你也需要得到專業的醫療救治，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留疤了，不過把命保住才是關鍵。”何齊天撓了撓頭，果然就算心理上克服了那一道坎，但是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帥氣的話來，本身也是一件厲害的事情。反正現在何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日漫裏那些英雄人物，總是能那麽自然地說出那麽中二羞恥的話，更重要的事情是，自己還覺得挺帥的。
“我說過了，你沒辦法關閉傳送門，所以你……”娜塔莎出言提醒道，但是何齊天露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他堅定地說：“無論如何，把女孩子扔給怪獸，這種事情我做不到，我把你救了下來，也算是跟加拉哈德一個級別的吧？所以你就不能好好保住自己的命嗎？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何齊天有些怯怯地說道，但是他現在至少不會那麽猶豫了，是的，這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除去了恐懼的心理，除去了怕死的念頭，他第一次能夠全身心地，毫無顧忌地投入到一件事之中。“我會拖住那隻怪獸，為你們爭取足夠的時間做準備，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拖那個東西多久，畢竟聽動靜，的確是個巨無霸，但是至少我會盡我全力，在我死之前，我不會讓它穿過傳送門，所以你們在準備好之後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信號，我會通過傳送門把這個東西引到你們準備的地方裏。”
“所以啊，雖然我好不容易逞一次英雄，但是你們準備的速度一定要快，我並不知道我能拖多久。”何齊天還是有些緊張地說道。
娜塔莎注視著何齊天的臉，她說道：“你的計劃充滿變數，我們不知道你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我們準備需要多久。這種不確定因素那麽多的計劃我不能同意。但是……好吧。”娜塔莎語氣一轉，她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有時候真的可以違背加拉哈德的教導，也許這次相信一下這個青年也不錯。
“好吧。那就按你說的做，千萬別死了。”娜塔莎笑道，此時她耳朵裏，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藍牙耳機閃光一閃而過。
“睜開眼睛啊！別死啊！我求求你，別死啊……”何齊天不是沒有見過生離死別。在兩年前，他在醫院的床邊，握著自己外公的那隻枯瘦的雙手，那個曾經精壯威嚴的老人側躺在病床上，眼睛睜得老大，嘴巴就那麽半張著，口水不停地滴落下來，他的身體不停地抽搐，甚至連何齊天這個孫兒都看不見了。何齊天就那麽握著外公的手，想要將外公的痛苦從那隻手上給他分走，或者從那隻攥緊的手裏把自己的生命分給床上這個彌留的老人。
人隻有在死亡麵前的時候才會真正深刻意識到自己的渺小。無論你是將軍還是商人，無論你是否萬人之上，當死亡在你的麵前展露衣角之時，你才會明白，權勢和金錢之下，人人都不過是脆弱的人類。
現在的何齊天就像迴到了那個充滿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自己手裏拉著自己無法拉迴的手。
這個少年不斷地咆哮，他真想少女聽到他的聲音，睜開自己的眼睛。
“醒醒啊，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做嗎？你不是要為加拉哈德盡忠嗎！都是那個老王八蛋把你派到這裏來，他這樣的王八蛋就該去死，你為什麽還要為這種人把自己的命搭上！那就是個懦夫，隻懂躲在別人背後，等著別人料理好一切的廢物，你聽見沒有？我在罵你最尊重的加拉哈德啊，求求你醒醒吧……”何齊天眼淚丟人地流下來，他既是在罵加拉哈德也是在罵自己。你這個廢物，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女人走上戰場送死！鋒龍當初對你的特訓都白費了嗎？大姐頭對你的教導都是沒用的嗎？你就一點成長都沒有嗎？
就在這時，何齊天忽然止住了哭聲，因為他忽然想到了。娜塔莎在維持著獸化的時候，她的生命力在藥劑的作用下還能勉強支撐，現在她又打了一針藥劑，雖然不知道這個藥劑是什麽成分，但應該能夠止住她的生命力下降才對。她之所以現在忽然這樣，完全是因為她的獸化被解除了的原因，無論是她的魔力用盡還是太虛弱無力維持的緣故，正是因為獸化提供的生命力消退了，才會這樣！而鋒龍在特訓他的時候曾經不停用氣為他恢複訓練造成的損傷和疲勞！
何齊天就好像明白了什麽一般，他趕緊將手貼在娜塔莎的心髒處，那裏還能微微感覺到微弱的跳動。“你不能死，你絕對不能死！”何齊天一邊大聲喊叫激勵自己壓製住恐懼的心理，一邊把自己體內的氣輸入到娜塔莎的體內。
何齊天不知道的是，如果這時的娜塔莎體內還有殘餘的魔力的話，他的這個行為可能會損傷到娜塔莎的施法能力，還有可能讓娜塔莎的體內魔力的儲量上限下降，因為每個氣修煉者的體內都沒辦法存下魔力，即使是氣的通過都會引起魔力的強烈排斥，從而損傷巫師的施法能力。但是此時的娜塔莎已經油盡燈枯，她身體的最後一絲魔力都已經被獸化魔咒榨幹，她也已經失去意識，無法再從外界吸收魔力。正是如此，讓何齊天歪打正著了。
娜塔莎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冰冷，她就要沉進地獄的最深處的時候，一道如火焰般熾烈的暖流從她的心髒處猛地泵發出來。娜塔莎虛弱的心髒先是受到激勵一般猛地泵動起來，微弱的心跳亢奮地活躍起來，原本快要將死的它像是獲得了新的動力，開始有力地跳動起來，隨著心髒的跳動，這股灼熱的氣流被快速帶向娜塔莎的全身各處。
就在娜塔莎的意識即將完全沉入最深處，消失在名為死亡的深淵中的時候，娜塔莎的耳邊忽然傳來了怒吼。先是一聲，接著是無數聲怒吼匯聚成一片聲浪的海洋。
一道強橫的生命力從娜塔莎的體內升起，與獸化提供的野獸般強橫的生命力不同，這股生命力是如此堅韌，如此頑強，如此不屈，絲毫不輸給野獸的生命力，那是一個人的狂唿，那是名為“人”的野獸的生命力！
一雙有力的臂膀從下方托住了娜塔莎下墜的意識，娜塔莎下意識地轉頭望去，那是一個陌生而又友善的笑臉，從深淵之中伸出手來，止住了娜塔莎下墜的意識。接著是無數張臉從娜塔莎的頭頂浮現，一雙雙堅韌強健的臂膀牢牢抓住了娜塔莎的身體，這些臉都模糊不清，但是娜塔莎能夠看到他們臉上的友善，這些臂膀是如此地溫暖滾燙，這些臂膀抓住娜塔莎的意識，不斷往上舉，當舉到高處時，又有新的臂膀接力將她的意識舉到更高的地方。深淵一點點遠離，頭頂的光芒越來越近。
就像是溺水之人被人拽出水麵一般，娜塔莎睜開了雙眼，所有的幻覺全部都在瞬間消退，身體那撕裂般的疼痛再次如此清晰地從傷口處傳來。
娜塔莎張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何齊天那張涕泗橫流的臉，這張臉真是難看極了，鼻涕和眼淚都在臉上糊成了一塊兒，那張中國人的臉更是扭曲成了一團難看的破布。娜塔莎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鋒龍的代理人為什麽會這麽不體麵地哭成這樣，他現在這張醜臉看的娜塔莎想笑。不知道為什麽這張臉看起來真的很猙獰，也許真的隻有這樣的臉才能把死神嚇走吧。
特別是這張淚人的臉看到自己睜開眼睛之後，居然顯得那麽興奮，你明明在哭啊，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笑啊，鼻涕都要流進嘴裏了。娜塔莎看著眼前這張可笑而又滑稽的臉，她居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兩個人就這麽像傻子一樣在這種地方露出了笑容。一個是鼻涕和眼淚都糊在了一起，手卻一刻都沒停息地按在少女胸口的何齊天，一個是剛從死亡線上被拉迴來，還虛弱地不行的娜塔莎。兩個人的笑臉都不那麽好看，可是這一刻兩個人都笑的如此肆無忌憚。
娜塔莎能感到從自己胸口上那隻手掌上傳導過來的獨特熱流，自己的身體像是泡在熱水裏一樣，就感覺每個毛孔都張開了，痛苦和傷痕正在被自己身體的每個細胞擠出去。當然這是幻覺，因為傷口處的陣陣疼痛依舊如此真實。何齊天傳導進來的能量代替了生命力，或者說激活了她自己身體內每個細胞潛藏的生命力，她的每個細胞都在咆哮著代謝著身體的傷痛，它們都在怒吼，它們不願意死去。
隻是何齊天的這個動作實在不太雅觀，手就這麽按在躺倒在地上的少女胸口上，活脫脫一副臭流氓占年輕少女便宜的場景。可是現在兩個人都沒時間想這種細枝末節的問題。
何齊天驚喜地發現少女再次張開了眼睛，還努力地用自己虛弱的身體擠出了一個不這麽好看的笑容。
“太好了，你醒了，我就說了，你不會那麽容易死！別激動，節省體力。”何齊天鬆了口氣，心裏一下子鬆懈了下來，但是何齊天沒有發現的是，當他心裏的那種不要娜塔莎死去的情感鬆懈下來時，他體內的氣的恢複速度一下子就變慢了。何齊天根本沒注意到，他不是鋒龍，所以他的氣含量其實根本不足以堅持他如此長時間的往一個人身上輸送氣。
這裏是尼福爾海姆，地下15000米的要塞，然而這裏被巫師們建造成了寶庫和研究所，所以這裏也有文明的存在，所以氣的觸角能夠深入如此深的不毛之地。否則在那種荒無人煙的地方，何齊天根本沒辦法補充自己的氣，他隻會在消耗光自己的氣存量之後，眼睜睜看著娜塔莎的身體在自己的懷中變得冰涼僵硬。
而且何齊天根本沒發現的是，當他心中隻剩下想要救活娜塔莎的念頭的時候，他迴複氣的速度幾乎和他消耗氣的速度持平。而且他體內因五丁開山所造成的損傷已經在不經意間完全痊愈了，甚至他現在的氣還比之前強了一些。但是何齊天根本沒有發現這些，他現在還處於狂喜之中，根本不知道剛才自己至少已經往鋒龍提到過的“那條道路”上踏上了半隻腳。
體內的藥劑也開始發揮作用，娜塔莎的臉色逐漸變好起來，至少傷勢終於徹底穩定下來，她流失的生命力也已經開始慢慢恢複。這時娜塔莎才收起笑容，或者說她剛才都沒發覺自己笑了，這個女孩依舊板著臉，冷冰冰地說道：“行了，已經不需要再使用你的魔咒了，所以你的手能不能拿開了。”何齊天的手掌貼著的地方依舊滾燙，那種灼熱的氣流就是從那個地方輸入進她的身體的。
何齊天這時才有些尷尬地趕緊把自己的手掌拿開，接著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娜塔莎的臉色，看到娜塔莎的臉色的確沒有變的更差，他這才放心地歎了口氣。
“你……真的能把我救迴來，謝謝你了。”娜塔莎看到眼前這個開心的青年，他還是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那花貓一樣的狼狽模樣。“但是，你能不能把你的鼻涕擦一擦，要滴到我身上了。”
何齊天聽到少女這麽一說，這才驚覺自己剛才又哭又笑的樣子實在是狼狽，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剛才自己為了鼓勵這個少女睜開眼睛，還說了不少大逆不道十惡不赦的話，如果這個少女反應過來了，今天自己怕是頭都不保，遲早得被這個加拉哈德死忠粉把頭割下來當球踢。
何齊天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接著看起來這張臉就更花了。
“你要是現在這個樣子遇到我，我就不會第一時間認出你來了。”娜塔莎說道。
這時何齊天才意識到，這個少女剛才在第一時間認出了自己，才沒有痛下殺手。他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麽在那麽暗的地方靠後腦勺把我認出來的？”
娜塔莎閉上眼睛，迴答道：“氣味，你的身上有小朋友身上那股獨特的體味，我在獸化狀態下嗅覺很敏銳，所以能察覺出來。”
何齊天仔細地聞了聞自己的衣服，可是除了眼淚的鹹味和剛才激動之下出的汗味，他是真的什麽都聞不到。
“別試了，你是不行的，除非你們中國人也有著提升感官的魔咒。”娜塔莎想要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可是她連挪動一根手指都十分吃力，她隻能放棄這種意圖。
“現在我們的麻煩有兩個，很有可能不知道躲在哪裏的入侵者，當時你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就是他，所以我差點下死手，不過幸好，如果你死了，現在估計我也死了。”娜塔莎撇撇嘴。
“你好像一點求生欲都沒有。”何齊天苦笑道，這個女孩提起自己會死也是一副撲克死人臉，如果何齊天知道自己會死的話，可能就嚇得尿褲子了。
“死亡是必然的過程，我的生命是加拉哈德閣下賦予的，這具身體本該死在利沃爾那座破屋裏，可能屍體還會骨瘦如柴。”娜塔莎輕鬆地說道，震動已經停止，就證明夜刃的成員已經停息住了暴走的神器，那麽那個東西應該也被製服了。所以她並不慌張，當學院發現雙向傳送門還有一些沒被損壞的時候，自然會明白他們已經成功阻止了尼福爾海姆的陷落，隻是學院啟動這些傳送門需要一點時間。不同於真理之門，連他們所在的這個倉庫的最裏麵都有一扇龐大的大型傳送門，用於運送補給，而且為了防止有入侵者利用這些門，這些門平時都是關閉狀態，而且從學院那邊開啟需要長達6個小時的冗長儀式。
所以現在她動不了的情況下，她反倒是願意花點時間和何齊天說會兒話。這在平時她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呢，你的師傅是個怪物，我認識的所有人都挺怕他的，你倒是像個好人。”娜塔莎對何齊天說道，何齊天一時不知道這個話題該往哪裏接。
是跟著說鋒龍是個怪物，還是否認呢，老實說他對鋒龍也很不了解。說不定娜塔莎見過鋒龍的次數，比他還多。
何齊天隻能無奈地說道：“好人，他就不是好人了麽？”
何齊天看得出來，娜塔莎不想和他聊起自己的過去和加拉哈德，所以隻能把話題引到鋒龍身上，從另一方麵可以看出，這個少女真的不是特別會聊天。
“他是好人，但是他是那種會讓人感到害怕的好人。”娜塔莎說道。
“傳聞裏他敢於出手製裁那些位高權重的貴族，幾乎蔑視所有權力人員。而現實裏，他是個令人恐懼的怪物。”娜塔莎說道。
“這次我說過的有兩個麻煩，實際上除了那個入侵者之外，還有一個麻煩其實算是我們朝聖者帶進來的。”娜塔莎說道，她眉頭皺了皺，顯然有些難以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幕。
“哈？你們帶了個麻煩進來？”何齊天有點好奇，朝聖者最近是送了一件東西進入學院，而且是派了許多精銳進行護送，何齊天可不信那麽多守衛是為了送那個給自己的箱子。
“我們這次帶了兩件東西，一件就是給你的那個箱子，裏麵是一套原型兵器，學名是第三代魔導武裝試做原型，朝聖者幹員們對神秘生物作戰用的第三套裝備，就是你那套裝備的量產型。”娜塔莎解釋道。
“我明白，就是星際爭霸2裏雷神和奧丁的區別。”何齊天興奮地說道，沒想到自己那套武器居然還是原型武器，在一般設定裏，原型都要高端大氣上檔次一些。
娜塔莎白了何齊天一眼，接著說道：“另一件則是一具屍體。”
“屍體？”何齊天迴想了一下當時運送的那輛卡車，什麽樣的屍體能用上那麽大的卡車？巨人的的屍體，還是龍的屍體？
“嗯，我們獵殺的第一隻神話種，科邁拉的屍體，本來是送進尼福爾海姆，準備在恰當的時候交由赫爾墨斯之顏的各位煉金術師進行研究的。”娜塔莎說道。
“哦哦，神話種！”何齊天也看過希臘神話，知道喀邁拉是個什麽東西，沒想到朝聖者居然有本事獵殺這種東西。
“這具屍體本來已經經過了我們的部門進行了簡易的解剖和研究取樣，然後在運送來的時候，我們為了還原就把這具屍體又裝了迴去，簡單來說，這應該僅僅是一具已經被研究過的標本而已。送到這裏來也是因為神話種的屍體每一處都是難得的煉金材料。”娜塔莎補充道，她看著縛命星的各個研究人員把每一根骨頭拆出來，取樣之後又放迴去。
“所以哪裏麻煩了？這個屍體帶著什麽詛咒？”何齊天有些好奇，一具屍體怎麽會成了麻煩，“還是說消息走漏，有人想進來偷這麽大一具屍體？”
娜塔莎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這在這個少女臉上根本不常見：“不，我穿過第四道門的時候，科邁拉居然活了……”
“哈？”何齊天難以置信地阿了一聲。
“我沒看錯，甚至我的傷口就是那畜生的利爪所致，我們低估了神話種的生命力，或者說那個入侵者有著複活神話種的手段。雖然狀態很差，大部分身軀都沒有恢複完成，但是科邁拉的確複活了。如果不是第四道門裏擁有許多煉金術師們為了保護作品設下的防禦設施，沒有武器在這種狹窄的地方，即使是這頭重傷的科邁拉，我們也沒辦法處理。”娜塔莎心有餘悸地說道，這頭巨獸是真真正正地讓她感受到害怕了。
“不過應該已經被夜刃們解決了吧，你看，地震也停了，肯定是因為喀邁拉死了，他們才有機會去找是哪個神器導致的地震吧。”何齊天有些高興地勸慰道。
“嗯……應該是如此……隻是……”娜塔莎點點頭，但是忽然之間她的眼睛睜得老大，何齊天看著這個少女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好像在恐懼著什麽東西。
“喂……你還好吧……”何齊天有些擔憂地問道。
娜塔莎顫抖著牙齒，她努力從喉嚨裏擠出幾個詞來，她現在並沒有在獸化形態，所以無法抑製這種肉體身處湧出的恐懼，但是她還是努力想讓自己的話說出來清晰一些：“神血壓製！那東西還沒死！”
話音剛剛落下，在儲藏室外，那條大走廊的深處，也就是第四道門所在的位置，忽然傳來一聲沉重的撞擊聲，接著從走廊裏飄來了野獸低沉的咆哮聲。
那野獸用自己沉重的身軀撞擊著第四道大門，發出沉悶的碰撞聲。這令人恐懼的聲音中還時不時夾雜著低聲的咆哮聲。
何齊天的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情，這頭野獸本來應該在第四道門之後與夜刃纏鬥，怎麽可能抽出精力來撞擊這扇大門？唯一的可能就是……
何齊天不敢接著想象下去，畢竟如果那18位精銳的夜刃連帶著第四道門後娜塔莎所提到的機關都無法殺死這頭野獸的話，他簡直要懷疑這頭怪物能否被殺死。
娜塔莎看到何齊天的神情，她還認為何齊天也受到了神血的壓製，趕緊提醒道：“往自己身上加持一個強化魔法，不然它的神血會誘發你本能中的恐懼。”
何齊天看著娜塔莎緊咬的牙關，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個少女明明都已經有了犧牲的覺悟，此刻卻連身體都在顫栗。
他又伸出了自己的手，隻是這次他隻是把手搭在了娜塔莎的肩膀上。
娜塔莎能感到一股和剛才類似的氣流再次傳輸進自己的身體裏，這是這次的氣流要稀薄許多，也沒有剛才那種情況下的那麽熾烈。隨著這股氣流進入她的身體，神血對她的壓製瞬間消失，她喘了口氣，有些驚訝地看著何齊天。
“你們居然有專門可以祛除這種影響的魔咒嗎？”娜塔莎問道，眼前這個中國人是鋒龍的徒弟，那麽有這種魔咒也算是合情合理。隻是明明有這樣的魔咒，可為什麽何齊天的眼睛裏依然透露著恐懼？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何齊天聽到那一聲聲地撞擊聲，那頭巨獸依舊在不知疲倦地撞擊著大門，就像重擊著何齊天的心髒。雖然不知道那扇門能夠堅持多久，畢竟一路走來每一扇門都是相當的堅固，圓桌議會的各個煉金術師們在建築這座地下堡壘時也是用盡了心力，就是不知道這些堅固的門能夠堅持多久了。尼福爾海姆最堅固的防禦就是現在何齊天頭頂15000米厚的地層，但是現在入侵和混亂都來自內部，反而使得這層最可靠的防禦現在成了棺材的釘子，把他和娜塔莎釘死在這個豪華的棺材裏。
“你，不去對抗科邁拉？”娜塔莎對何齊天的反應有些感到疑惑。之前鋒龍曾通過她傳送一些教程給何齊天，讓她覺得何齊天甚至還沒有完成在鋒龍那裏的學習進度，隻是名義上的鋒龍的學徒，但是這個青年又可以通過神奇的魔咒將自己從死亡線上拉迴來，這都讓娜塔莎對這個慫貨青年的映像產生了極大的改觀。
“大姐，您行行好，那麽大的東西，你讓我怎麽對抗啊？”何齊天看著娜塔莎一副想讓他上去跟這麽大的玩意兒拚命的表情，大姐您真是高看我了，您到底是從哪裏看出我可以上去跟那麽大的一頭神獸玩命的？
而且聽這動靜，這玩意兒衝撞的動靜比虎式坦克都大，小胳膊小腿的我上去怎麽對抗這個東西？您沒聽說過中國有個成語叫螳臂當車嗎？我就是那隻螳螂，分分鍾就會被撞飛的好嗎。
“你不行嗎？”娜塔莎歪著頭，好像何齊天說自己不行這件事比何齊天上去把這頭巨獸給空手撕成兩半這種事都還讓她更加困惑。
“男人不是說行就能行的。大姐你見過有這種人上去能手撕這種東西的嗎？您是把我當奧特曼了還是假麵騎士啊？”何齊天看到娜塔莎那認真的表情，差點自己都要一度懷疑說不定自己的身體裏真的沉睡著能夠放倒那頭巨獸的小宇宙了，然而他趕緊搖了搖頭，把這種幻覺從腦海中趕出去，畢竟命隻有一條，千萬不能因為幻覺盲目自信，把命送了！
何齊天這麽說，隻是想讓娜塔莎認清現實，畢竟那頭神獸，與其讓他上去像莽夫一樣手撕，不如趕緊找找這個倉庫裏有沒有什麽巴祖卡反坦克火箭筒，或者什麽反坦克地雷之類的東西更加靠譜吧。
哪知道這個少女忽然十分認真地點點頭：“你的師傅就能做到，這頭野獸之所以能被我們擊殺，不對，應該說之前殺死這頭野獸的就是鋒龍閣下。”
何齊天感覺這個世界瘋了。你告訴我這個東西是怎麽被手撕的？還是被個天天蹲在門衛室裏跟人一起半夜看黃片的家夥手撕的？何齊天真想背起這個重傷的少女，讓他好好看看在中國的時候，鋒龍這家夥是什麽樣的嘴臉。
他恨不得把鋒龍這王八蛋的祖宗十八代的祖墳都給掘咯。大哥您平時在國內像個講相聲的，一出國您這戰績比卡爾艾爾低不到哪裏去了，您真不是哪個星球上坐著外星飛船飛到地球上的，瞎做什麽表率和示範啊？您知不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高估我啊，您是超級賽亞人，他們都以為我起碼也是個貝吉塔啊，但我估計自己的實力也就是個雅木茶了吧？
還好娜塔莎並沒有勉強何齊天，但是何齊天麵露難色，那就肯定是做不到這件事，而獵殺部的行事原則中絕對沒有強人所難，有多強大的力量就出多少力，加拉哈德從來不相信什麽人的臨陣爆發和感情變數，所以娜塔莎的行事方式亦是如此。
“那我們就必須另外想一個辦法。”娜塔莎並沒有糾結於為什麽何齊天和鋒龍的實力居然差了這麽多，她猜想是因為何齊天的手中並沒有武器，她曾經在何齊天的房間裏見過一把放在桌子上的長刀，這不是朝聖者的作品，那就證明何齊天自己也攜帶著武器。
武器對一個人的實力影響，娜塔莎也是知道的，因為如果這裏是開闊地帶，並且有足夠的重火力武器和幹員進行配合的話，她的確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解決掉這隻科邁拉。
“仔細聽我說，這隻科邁拉的力量和狀態都遠不如我們獵殺它的時候，它剛剛才複活，我判斷它應該十分虛弱，至少它的神血壓製力就連之前的10分之一都不到，我現在重傷，都隻是讓我感到害怕顫抖而已。而且這裏不是他的本土，根據鋒龍閣下的情報，神話種在非本土的時候實力會嚴重下降，這你應該也知道。”娜塔莎說明道。
何齊天心裏想著，我知道個屁，鋒龍可沒告訴我跑到這邊來，不僅要破獲學校的人口失蹤案件，還要在這麽一個大骨灰盒裏跟一頭神話種拚啊，而且你管這叫十分虛弱？您就不能聽聽它撞門的這動靜嗎？我感覺它精神地都能考慮等下把我兩紅燒還是幹煸了。
“但是在這裏我們沒辦法幹掉他，缺少武器，也缺少地形和計劃。雖然狹窄的地方適合我們躲避，但是同樣也不利於我們進攻。”娜塔莎即使重傷，但是她的思路依舊十分清晰，她分析道，“但是我們也不能等上麵的學院派人來探查情況，學院那邊打開傳送門需要6個小時，而且他們不知道裏麵的情況，一旦和科邁拉遭遇，就會出現人員傷亡，所以我們不能躲在這裏。”
“所以呢？”何齊天在這種時候極為沒有主見，但是眼前這個重傷的少女似乎並不慌張，甚至成竹在胸，於是他下意識地問道。
“我們可以從這邊打開傳送門，然後一個人負責去和學院通報下麵的情況，在學院做好準備之後，就可以將這頭野獸引到地麵上去擊殺，這樣的話，就可以盡可能地避免人員傷亡。”娜塔莎說道，“這裏的傳送門為了方便有什麽意外，從尼福爾海姆內部進行開門的話，隻需要5分鍾，遠不需要外界開門的6個小時，所以我可以幫你把傳送門打開，然後你想辦法去到地表去，然後把這裏的情況告訴學院。當他們做好準備之後，就可以對這怪物進行獵殺了。”
何齊天聽到這話，這個計劃似乎很不錯，但是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問道：“那你呢？”
娜塔莎板著臉，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留在這裏，你傳送走後我就關閉傳送門，這樣科邁拉不會在你們沒準備好的時候襲擊你們。6個小時之後，你們從那邊開門，你們應該也已經做好準備了。”
何齊天忽然心中一驚，娜塔莎現在連移動都做不到，要在這個棺材裏跟那麽一頭巨獸對峙6個小時？那自己6個小時之後就算再迴來，等著給她收屍嗎？
“怎麽可能，你就那麽想死嗎？我們一起走！”何齊天焦急地說道。
“不可能，我們都走的話，沒人能關閉這扇傳送門，我看得出來，你根本不懂傳送法術，所以你沒辦法關閉傳送門，而這裏的傳送門設計成了無法從學院那頭關閉的設計。必須從尼福爾海姆內部關閉。”娜塔莎平靜地說道，“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從外界攻破學院之後，把研究人員們鎖死在尼福爾海姆裏。”
何齊天看著這個女孩，他忽然內心裏充滿了沒來由的怒火，他對著這個躺在地上的女孩大聲吼道“明明剛剛才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迴來，能不能別這麽急著把自己好不容易拿迴來的性命送迴去？而且別這麽一臉平靜地說這種讓自己上去犧牲的事情好嗎？你的性命就這麽不值錢嗎？”
娜塔莎有些意外何齊天忽然說出這一席話，她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件工具，要用在最恰當的時候，無論什麽時候，減少損失，采取最優的解法，並且付出必要的犧牲。我不是加拉哈德閣下，我不能避免每一次活動或者計劃都一定能夠毫無傷亡。”
加拉哈德，加拉哈德，何齊天覺得眼前這個少女簡直是瘋了，什麽樣的人值得她這麽付出性命？
就在何齊天正準備說出什麽的時候，忽然娜塔莎幽幽地說道：“我喜歡加拉哈德閣下。”
“哈？”何齊天到了嘴邊的話被娜塔莎這一句話噎了迴去，他一時有點搞不清眼前這個冷靜的女孩子在說什麽。
“是他拯救了我，是他帶給我光芒，他就是我生存的唯一目標。所以，貫徹加拉哈德閣下的行動方針，讓我覺得能夠更加地接近他。”娜塔莎罕見地歎了口氣，她隱藏了那麽久的秘密，今天居然告訴給了何齊天，真是莫大的諷刺。她原以為自己會一直保留著這個秘密，知道加拉哈德死去的那一天。畢竟加拉哈德閣下已經91歲了，人類能活多久呢？
不，等會兒……何齊天忽然腦子有點亂，他記得加拉哈德已經90多歲了吧，這何止是什麽土都埋到脖子根了，這簡直已經算是躺進棺材，就差釘上釘子了吧？少女您這單相思的年齡跨度也太高了吧？這相差快70歲了吧？
何齊天這時才明白，為什麽這個少女在提起加拉哈德的時候，態度如此堅決，這根本不是忠誠。這是一廂情願的付出，真是愛情啊……
這時何齊天才發現眼前這個少女是如此地耀眼，讓他有些不敢直視那張冷漠的臉。因為這個少女不畏懼死亡，是因為這個少女的心中有一個足以讓她甘心付出性命的人，所以她毫不畏懼，她是個朝聖者，甘願為愛情的信仰奉獻一切，然而何齊天自己呢，從一開始他的膽怯，到他救下娜塔莎，理由也不過是他不想看到有認識的人死在自己的麵前，而在拯救了娜塔莎之後，自己的思路一直停留在如何逃跑，如何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何齊天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麽，他忽然有些遲疑和疑惑地問道：“你覺得，我算是個英雄嗎？”這個問題真的是自戀到了某種極限的地步，可能讓何齊天平時說出這種話，他一定羞恥到爆炸，然而此時他雖然感到羞於啟齒，但他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當然是，如果你不是英雄，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裏。我的命也是你救下的，你的確算英雄。”出乎何齊天意料地，雖然娜塔莎有些意外，不知道何齊天這個問題的用意，但是她還是十分認真地迴答了何齊天的問題。
然後就在她的眼前，聽到了她的迴答的何齊天大聲地笑了起來，他笑的如此無奈，如此盡興。
娜塔莎靜靜看著眼前這個放聲大笑的男人，她能感到這個男人發生了某種變化。
“你說我是英雄對吧，不怕你笑話，我從小就想當一個英雄，無論是小學裏看到有高年級的學生欺負低年級的小朋友，還是在高中大學裏，看到校園暴力的時候，我都想要作為一個英雄，佐羅那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何齊天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道，雖然內容有點平凡，甚至對於他鋒龍代理人的身份來說，他講述的內容都太過於正常了，正常的就像是個普通小孩子的成長曆程一樣，但是娜塔莎並沒有厭惡這樣的情緒，她也許會因為加拉哈德和朝聖者的威嚴有時候表現的那麽盛氣淩人，但是她絕不會對一個人表現出真正的厭惡。
“但是我總是看到邪惡不敢出手，總想第一時間保全自己，我告訴自己，那是因為自己沒有力量。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缺的不是力量，而是像你們這樣的人一樣，你們可以為愛情，為忠誠，為榮譽和信仰付出生命。然而這麽多年來，我隻是在逃避，隻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英雄和凡人的區別，並不在於力量的強弱，而在於對待人生的態度。進一步者即為英雄，退一步者就是螻蟻。”何齊天放聲笑道，那隻放在娜塔莎的肩膀上的手傳來的氣忽然變得綿長厚重，他唿吸也變得更加均勻。他終於正視了自己內心裏那個膽小懦弱的自己，這次他不用再靠憤怒，緊張，或者疼痛來讓自己克服畏懼的心情。也許還沒有完全，但是他終於踏上了第一步。
“你既然喜歡加拉哈德，啊……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喜歡這麽個老頭子，不過你既然喜歡他，那你要是死了，還怎麽向他表白呢？”何齊天說道。
娜塔莎發現眼前的青年忽然整個人的氣勢都發生了改變，或者說性格都發生了一些改變。
“所以原計劃不變，我把你送到傳送門門口，你來負責打開傳送門，然後你穿過傳送門，去報信，你也需要得到專業的醫療救治，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留疤了，不過把命保住才是關鍵。”何齊天撓了撓頭，果然就算心理上克服了那一道坎，但是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帥氣的話來，本身也是一件厲害的事情。反正現在何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日漫裏那些英雄人物，總是能那麽自然地說出那麽中二羞恥的話，更重要的事情是，自己還覺得挺帥的。
“我說過了，你沒辦法關閉傳送門，所以你……”娜塔莎出言提醒道，但是何齊天露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他堅定地說：“無論如何，把女孩子扔給怪獸，這種事情我做不到，我把你救了下來，也算是跟加拉哈德一個級別的吧？所以你就不能好好保住自己的命嗎？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何齊天有些怯怯地說道，但是他現在至少不會那麽猶豫了，是的，這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除去了恐懼的心理，除去了怕死的念頭，他第一次能夠全身心地，毫無顧忌地投入到一件事之中。“我會拖住那隻怪獸，為你們爭取足夠的時間做準備，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拖那個東西多久，畢竟聽動靜，的確是個巨無霸，但是至少我會盡我全力，在我死之前，我不會讓它穿過傳送門，所以你們在準備好之後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信號，我會通過傳送門把這個東西引到你們準備的地方裏。”
“所以啊，雖然我好不容易逞一次英雄，但是你們準備的速度一定要快，我並不知道我能拖多久。”何齊天還是有些緊張地說道。
娜塔莎注視著何齊天的臉，她說道：“你的計劃充滿變數，我們不知道你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我們準備需要多久。這種不確定因素那麽多的計劃我不能同意。但是……好吧。”娜塔莎語氣一轉，她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有時候真的可以違背加拉哈德的教導，也許這次相信一下這個青年也不錯。
“好吧。那就按你說的做，千萬別死了。”娜塔莎笑道，此時她耳朵裏，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藍牙耳機閃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