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圓桌13人，除去沒有到場的鋒龍之外，已經有4人明確表態支持決議，而這四人中有議會長梅林，騎士蘭斯洛特，加拉哈德，以及中東煉金術代表伊本海揚。剩下的8人中還有兩個人亦是鋒龍的堅定支持者。
圓桌上擺上了6枚徽記，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當鋒龍缺席之時，竟連投票都是如此困難。
梅林有些焦慮。圓桌上沒有身份地位的區別，因此任何人都不能在圓桌上對他人的決議施加任何影響。現在平票的局麵對於支持一個決議的人來說是非常被動的。因為無論是票數過少，還是平票，往往都是以決議流產而結束。而這次的決議相當的重要，即使他人將信將疑，但是梅林是無條件相信鋒龍的情報的。
那個一開始反對決議的年輕人有些喜上眉梢的意味，他挑釁地說道：“平票了，我想這個提議還是在斟酌一下吧？”雖然口頭上說著斟酌，但他分明已經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嘴臉。
“不對，還有一個人沒有投票。”加拉哈德打斷道，說著他向身後做了一個手勢。
他身後的扈從立刻走到圓桌邊來。這是個身材高挑，神情與加拉哈德一般冷淡的女子。但是她並不如加拉哈德一般用麵具掩飾自己的容貌，反而她綁著馬尾，似乎還化了淡淡的妝。在場的人不由得讚歎好一個美人，但是下一刻又不約而同地暗罵加拉哈德這麽一個“機器人”會有如此漂亮的一個扈從。高挑女子在桌上放下一個電腦袋，然後又默默退迴加拉哈德身後的陰影裏。“等等！這裏是圓桌，你竟敢使用科……”男子看到這個電腦，頓時有一種濃濃的違和感，這裏明明是圓桌會議，為什麽會出現電腦這種明顯代表科學的產物？他們是高貴的魔法師，身懷祝福的騎士，但是就在這麽一個場合，居然會有人堂而皇之地掏出一台筆記本電腦。這無疑是對他們榮譽的一種侮辱。
為了保持古老的禮儀，這個議會廳甚至還保留著中世紀的設計，所有的安保係統都由一個又一個的魔法來構成，這裏的保安都是身手矯健的魔法師，他們的長袍下藏著的也不是槍支而是魔杖。
然而加拉哈德顯然沒有在意他的抗議，反而是麵具下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麵具後那雙冷漠的黑色瞳孔注視之下，男人硬生生把後半句話咽了迴去。男人意識到想起自己竟是在打斷加拉哈德，那個和鋒龍同樣不講常理，甚至漠視人命的家夥。這個家夥可不管這裏是不是圓桌，他可能隨時就給他看不順眼的家夥腦袋上開個洞之類的。
加拉哈德從袋子裏拖出一台簡單的手提電腦，簡單地按動了幾個按鍵之後，他把電腦轉過來，麵對圓桌上的其他人。梅林看著電腦屏幕上一個跳動的企鵝，嘴角莫名抽了抽。
於是在諾大的會議室中，11個在世界各地手握權勢與財富的魔法精英們，聽著一聲又一聲的“嘟”的等待音，等待著電腦另一頭一個不靠譜的家夥接聽視頻語音。
終於，在語音快要斷開的時候，窗口自動放大，接著一個鼻青臉腫的家夥直接被塞進了電腦屏幕裏。梅林看著這張像是被20輛馬車從臉上碾過去的臉，忽然有點想笑的感覺。
“喂，通了嗎？喂？這裏信號好差啊，喂！”擁有巨臉的青年在視頻那頭很不體麵地大聲喊道，與這11個正襟危坐的議員不同的是，這個青年更像是某種諧星，然而這個人也是圓桌議會中的一員，更重要的，他還是以自己的名字為稱號的特殊議員。
“通了，鋒龍閣下……您還好吧？看您的臉好像……”伊本海揚出聲提醒道。
鋒龍嘿嘿一笑，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上露出一個極為滲人的笑容，“還好還好，正好是中場休息時間，這些古代勇士一個個的祝福稀奇古怪，強的都不像人，還好他們沒下殺手，不然早就缺零件了！啊，這麽一說我感覺自己說話怎麽有點漏風啊，伊本你幫我看看我的牙是不是掉了？”說著這貨還張開了嘴，大家可以明顯看到牙床上明顯的幾個空缺。看來這個家夥剛剛經受了一波暴風驟雨般的毆打啊。
伊本海揚心說您能和他們打成這樣，也算是不遑多讓啊，這些古不列顛的騎士們，王者們，全都是開疆擴土能和幻想種正麵廝殺的天選之人，跟他們打著還隻是掉幾顆牙，這也算是變相的一種強大了吧？
不同於伊本海揚的想法，圓桌上最有話語權的兩個人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果然是這家夥。梅林和加拉哈德現在隻想把自己的頭埋進這張圓桌下麵去。每次會議隻要有這家夥摻和，總覺得畫風都開始變得古怪起來了。這明明應該是圓桌會議吧？不該是一群表情肅穆的騎士或者魔法師一起商討大事的場合嗎？為什麽感覺這裏是情景喜劇的拍攝現場，而自己成了謝耳朵，不，甚至是左宗棠雞。
“額，好像是……缺了幾顆。”伊本海揚極為尷尬地看了一眼周圍的其他議員們，然後迴答道。迴答完他感覺自己被10多道視線盯得死死地。自己從來沒在圓桌裏得到過如此多的關注，作為新興議會成員，自己做夢都想得到如此之多的關注，但為什麽會是如此尷尬的場合？
“啊，問題不大，念幾個長牙齒的咒語可比植牙簡單多了。啊，對了，你們找我幹嘛？”鋒龍一邊閉上了大張的嘴，一邊喃喃自語道，然後他沒心沒肺地問道。
大哥，你特麽提出的提議，你特麽看我們坐在圓桌旁邊是為了什麽啊！長點心啊我的大兄弟好不好！圓桌眾人皆是身子一抖，全都按捺住了心頭翻湧起來的無明業火。然而鋒龍依舊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笑道：“啊，有啥事情要通過啊？那我讚成！舉雙手讚成，反正你們的破事都不關我的事，讚成就行了啊，那我掛了。”說完屏幕一閃，他就斷開了語音。
什麽叫我們的破事兒？這不是你的提議嗎？我們辛辛苦苦拋棄一分鍾幾千萬上下的事業，家族，跑來這裏開會，還不是因為你的情報嗎？什麽叫做我們的破事兒？而且你居然還讚成了！
所有圓桌成員都有一種被人當猴耍了，還被人拿著屎盆子扣了一臉的感覺。梅林一時幽幽地問道：“我能把我的徽記拿迴來嗎？”說罷他望了望四周，他發現蘭斯洛特那張繃地像一張樹皮的臉上居然浮現了少許讚許的目光。看來對於這麽一個不靠譜的人而言，梅林與蘭斯洛特在某些方麵的態度出奇地一致。
故事講完。這邊鋒龍掛斷了電話，他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抬腿一腳，踩斷了腳下那個還在掙紮的人影的喉嚨。“我都說了我在打電話了，你們這些人能不能讓我省一點心？非要我動手，動手，動手。”
他自言自語地收起手機，同時將手在身旁的石磚牆上蹭了蹭。這堵曆史在400年開外的城堡牆壁上頓時多出了一道驚心動魄的血痕。紅的那麽令人恐懼。
鋒龍並沒有覺得動作失禮，他的腳下已經躺了無數具屍體，凝固的血液幾乎漫過他的腳背。所有死者都是被一刀利落地割開了頸動脈，血液像噴泉般湧出，這條通向城堡最高處閣樓的走廊早就被飛濺的鮮血點綴成了通向地獄的血腥通道。何齊天剛剛在手機裏聽到的，其實是血液湧出身體，濺打在牆壁上的聲音。
“這可不行……誰讓這王八蛋的手下這麽多，我得找個地方洗個手，手上全是血，黏糊糊的惡心死了……那個……你們誰知道洗手間在哪裏？”鋒龍對著漆黑的走廊問。
黑暗中漸漸顯示出一個人形來，這個人影籠罩在黑暗中，向著某個方向指了指。
鋒龍雙手並成指行了個禮，笑道：“謝啦，你們有人要上廁所嗎？一起去啊~”
那人影沒有理會鋒龍的幽默感，默默退迴黑暗之中。鋒龍無奈一笑，跨過滿地狼藉的屍體，向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空蕩蕩的古堡中，隻有他的鞋踩在血泊中的“噠噠”聲，還有他悠長寂寥的口哨聲。
遊子總會有歸鄉的一天，當你離家久了之後，總會對家鄉產生依戀。
走進熟悉的樓道，推開那扇熟悉的門，家中已經滿是豆瓣的香氣。
“迴來了？”那個女人已經在桌子上擺滿了菜肴，都是何齊天愛吃的菜。這樣了解你的人，叫做母親。
“嗯，迴來了。”何齊天拉開背包，從裏麵拿出在上海買的紀念品。
林母看都沒有看，就說：“迴來就迴來，還買什麽東西，餓了吧？給你做了迴鍋肉，快吃吧。”
何齊天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什麽煽情的話，孩子迴來了，這就是對母親最好的迴答了。
飯菜依舊可口，林母卻說：“對了，你去旅遊的前幾天怎麽手機都關機？”
何齊天心裏咯噔一下，咳嗽了幾聲。
“怎麽了？慢點吃啊，別噎著了。”林母聽到他的咳嗽聲，替他拍著背。
“沒，沒事，前幾天去海邊玩的時候手機進水了，所以在那邊新買了一個，不用付稅還挺便宜的。”何齊天將自己的新手機放到桌子上。
“哦，是這樣啊，難怪這幾天你的朋友來找你都找不到你。”林母邊幫他拍背，邊念叨著。
這話讓何齊天愣了片刻，朋友？他有朋友嗎？或者說長到20來歲的今天，他人生中有足夠親密到稱之為朋友的人嗎？
“他叫什麽？”
“好像叫宋誌旭？”林母迴想道，“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好，那麽帥的一個小夥子，頂著那麽重的黑眼圈。你可要勸他好好休息啊。”
這個名字，何齊天想起來了，這是他們高中的班草，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擅長泡妞和花錢。這種人和何齊天的生活軌跡雖然不說背道而馳，但也不可能和何齊天發生交集。他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找他？還是三番兩次地找他？
“是你的朋友？”見何齊天不說話，反而是林母又打開了話匣子。
何齊天搖了搖頭：“同學而已，高中同學，話都沒說兩句。”
“沒關係，同學就是朋友嘛，他說不定等下還會來找你。你去吧？你這個樣子不行，我真怕你這麽孤僻，會抑鬱的，多接觸一些人，多交一些朋友。”林母的語氣裏帶著慫恿。
何齊天的筷子停下了，他孤僻嗎？也許是，因為從小到大他從來不去結交朋友。為什麽呢？因為對於品學兼優的人來說，何齊天不夠突出，不夠優秀，對於那些玩的放肆的人來說，他又太無聊了。他好像一切都取了平均值，就像是一塊圓滑到了極致，卻沒有任何特點的石頭。不是他孤僻，而是沒人願意和一塊石頭做朋友。
“嗯，我會的。”何齊天迴答。
林母點了點頭：“那就好，對了，你的外公那邊有個空缺，讓你過去上班，當個會計，你看怎麽樣？”
何齊天搖了搖頭：“那個……我這次在夏威夷遇上了一個人，他讓我去他的公司上班，是外企。我還沒開口和您商量呢。”
林母顯然沒想到自己兒子這個木頭還能有這種奇遇：“真的？你怎麽不早說？等等……不會是什麽境外犯罪團夥吧？”
何齊天苦笑，果然兒行千裏母擔憂。
“不會，他過幾天會到我們家來和您說的，要真是境外犯罪團夥，您報警抓他就是了。”何齊天難得開了個玩笑。
“呀，你怎麽又不說，他是哪裏人啊？喜歡吃什麽菜啊，口味清淡啊？我還得準備菜去，他哪天到啊？”林母一下子激動起來，她隻擔心這個木頭一樣的孩子因為人際關係處理問題之後的生活太孤獨，現在看來，這個孩子真的長大了。
“我也不知道，他會給我電話的，他現在還在國外，可能過幾天才迴國。”何齊天解釋道。
林母驚訝地問：“中國人？”
“嗯，中國人。”
“那就好，隻要還是中國人，那就好說，我可真怕你被什麽金發外國人騙出去搞什麽偷運毒品之類的事情。”
“老媽……平時少和你的姐妹們聊一些奇怪的天，這說的外國水深火熱一樣。”何齊天笑了起來。
午飯過後，何齊天在自己的房間裏收拾東西，很快就聽到了敲門聲。他打開了門，門外還真是宋誌旭那張憔悴的臉。這個男人曾經是那麽意氣風發，迷倒了班上不知道多少女孩，可是現在除了眉目之間還能激發何齊天的一點映像之外，他無法將眼前這個男人和腦海中模糊的宋誌旭麵目聯係起來。
曾有花癡女孩兒評價宋誌旭是劍眉星目，可現在這雙星目邊籠罩了厚厚的黑雲，好好的貴公子，現在更像是個癮君子。
“齊……齊天？你旅遊迴來了？”宋誌旭看到開門的何齊天，眼中冒出亮光，似乎是看到了救星。
“額……是，你找我有什麽事嗎？”何齊天有些意外，這個老同學的態度太奇怪了。
宋誌旭沒有打算進門，而是對他說：“太好了，有空嗎？我們一起吃個飯，我有事和你說。”宋誌旭開始把何齊天往外拉。
“去吧，多交一些朋友是好事。”林母催促道。
何齊天看了一眼林母期待的眼神，隻能歎了口氣，被宋誌旭拉著往樓下走。
到了樓下，何齊天上了宋誌旭的車，這個曾經的班草居然還很親熱地問何齊天：“齊天啊，我們多少年沒見了？”
不知道為什麽，何齊天總覺得他的話語中透漏著虛偽和害怕。這種感覺就跟他在飛機上感受到有人注視一樣，是一種類似於直覺的特殊感覺。他以前並沒有這種能力，但是現在他已經能夠確認了，他能夠看到他人的情緒。這種情緒會直接轉化成一種感覺反饋到他的內心裏。
虛偽可以理解，他和宋誌旭本來關係就不好，他卻忽然如此殷勤，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道理何齊天明白，但是害怕又是為什麽？自己有什麽能讓這個富二代害怕的？
“我們從畢業就沒見了吧？說吧，你有什麽事？”何齊天決定開門見山地問。
何齊天這種平穩的語氣讓宋誌旭吃了一驚，這個慫貨好像改變了不少？宋誌旭不清楚何齊天為什麽會發生這種改變，他還是硬著頭皮說：“不，沒什麽，就是看老同學沒有找到工作，想要幫你一把。”
那種虛偽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宋誌旭不是那種擅長說謊的人，在何齊天的記憶中，趙誌旭雖然巧舌如簧，但那也僅限於哄女孩子開心的時候。現在宋誌旭額頭有汗在流，即使何齊天沒有這種看到別人情緒的能力，也能夠察覺出他的情緒不對勁。這又是一件麻煩事。何齊天不想陷入麻煩之中。
“誒……”宋誌旭看何齊天不說話，他也有些緊張，他思來想去才想到這麽一個人選，如果何齊天拒絕，他可就真的走投無路了。他不喜歡這麽卑微地和這麽一個路人甲說話，可他現在別無選擇。宋誌旭擠出了一絲笑容：“抱歉，是這樣的，我最近認識了外國的大師，似乎是可以通過法術來滿足他人的願望。你看，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你一定有什麽需要完成的願望吧？”
“大師？”這種說法放在以前，何齊天一定嗤之以鼻，更別說“外國的大師”這種中西結合，不倫不類的稱唿了。
但，何齊天現在知道這世界上是有魔法的。他想知道這個大師是真是假，或者說，想看看宋誌旭變成這樣，是不是和這個所謂的大師有關。
“是的，大師，很有名的，也很靈驗，能夠實現你所有的願望！去看看吧！”宋誌旭並不知道何齊天心中所想，隻是覺得何齊天產生了興趣，他正好趁熱打鐵。
“實現所有願望？”何齊天咀嚼著這一個形容的分量，宋誌旭斷然不可能這麽好心，這個大師，要麽就是傳銷，要麽就是真的有魔力在身。可是一個巫師為什麽會出現在中國？馬喬裏曾經說過，鋒龍下達過禁令，任何巫師不允許在中國使用魔力，被他抓住格殺勿論。即使不知道鋒龍到底有沒有格殺勿論的權力，但馬喬裏曾說沒有巫師敢在中國使用魔力。那麽這個大師就很有可能是一個黑巫師。
這種事情換做以前，何齊天隻想避而遠之，但現在，何齊天的心態已經發生了些許的變化。“那就去看看吧。”何齊天幽幽地說。
宋誌旭心中長舒了一口氣，一塊大石頭旋即落下。
“好好好！我馬上送你過去！”宋誌旭狂喜，一時間都忘了之前自己說要先請何齊天吃飯了。這真的不是一個擅長隱藏自己意圖的男人。
跑車在車流中疾馳，何齊天自己都數不清路上的攝像頭閃了多少次，宋誌旭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違規和超速。他已經什麽都不管了。
就像是看到魚上鉤就急不可耐拉動魚竿的新手漁夫一樣。
車子東竄西鑽，竄出了市區，在一間郊區別墅麵前停下了。
宋誌旭幫何齊天打開了車門，像個招待小生。這一切都不太正常，他這更像是騙生祭進入惡魔的大口的奴才。
“走吧，走吧？大師就在裏麵等著我們呢？”宋誌旭急不可耐地催促。何齊天點了點頭。
一路上宋誌旭在前麵帶路，何齊天則小心地觀察著這個別墅的各個地方。這個別墅像是某個有錢人自己修築的，應該不是這個大師的所有物。宋誌旭輕車熟路，將何齊天帶進了會客廳。
一走進會客廳，何齊天隻覺得眼前一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很像是檀香的粉末沾了水之後點燃，雖然清香，卻讓人感到有一種恐怖的黏ni感。窗簾被緊緊拉上，連一絲陽光都鑽不進來，會客廳中唯一的光源來自三隻被點燃的白色蠟燭。
這三隻蠟燭被放在一張木質長桌上，長桌邊坐著一個佝僂的身影，長桌邊是三張沙發，都麵向著長桌。看來長桌的位置原本是擺放茶幾的，何齊天能夠看到沒有沙發的那一麵，牆角有一台被搬到一旁的大彩電。
三團搖曳的燭光照亮了桌旁老人的臉。就看臉龐的話，這的確是個肅穆的老人，一頭銀發整齊地梳在耳邊，露出一雙深陷的眼睛，身上是一身厚重的黑色長袍，很像是教堂中神職人員的常用衣著。
“大師，我把……人帶來了！”宋誌旭對著老人十分恭敬地說，他的語氣中夾雜著難以掩飾的狂喜。
老人抬起眼睛，目光在何齊天的身上掃視了一番，張嘴用嘶啞的嗓音說：“。”其間夾雜著古怪的笑聲，像把陶瓷放在砂輪上摩擦一樣刺耳。
“哈？”何齊天沒有聽懂他的話，這種語言他聞所未聞。好在大師也不和他玩文字遊戲，很快就用英語說：“坐吧，你聽得懂英語嗎？”
何齊天正欲迴答，宋誌旭已經聽話地坐到了沙發上。燭光搖晃了片刻，何齊天看到了令他心髒停跳的場景。在黑暗的陰影掩蓋下，他居然沒有看到這間會客廳的三張沙發上居然坐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連何齊天認識的幾個高中女同學都在其中。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癡迷的神情，像是魂都被勾走了，每個人都滿懷著虔誠和癡呆地看著那三隻蠟燭。
宋誌旭就坐在沙發的邊緣空間上，他的神情也逐漸變得癡呆，更詭異的是，何齊天能夠從他身上感知到的狂喜情緒正在飛速消退，他整個人就像是木偶一樣，逐漸變成了沒有靈魂的白紙。
這個男人是個真正的巫師！很大概率是黑巫師！
何齊天心髒狂跳，這還真是個黑巫師，他該怎麽辦？馬上找個機會打電話通知鋒龍？還是找機會脫身？
就在何齊天心中念頭不斷閃過的時候，老人對著他招了招手。
怎麽辦？現在就逃？何齊天思索著，他要是逃跑，這個黑巫師會不會立刻對他動手？比如啪的放出一團綠光，把他打成一團灰燼之類的？他沒有辦法對抗魔法，至少現在不行。但何齊天看了眼沙發上的人，似乎這個黑巫師不會立刻害人性命？哪怕自己變成這副癡呆的模樣，隻要過幾天鋒龍迴到中國，一定能察覺到他的異常，一定能夠治好他。馬喬裏說過，圓桌議員都是巫師中最頂尖的存在，鋒龍也是圓桌議員，即使他說自己不是巫師，那起碼也是個厲害的道士吧？
想到這裏，何齊天顫巍巍地走向了老者。
老者一直用眼神觀察著何齊天的反應，何齊天的恐懼和疑慮都看在他的眼裏，他一點都不慌張，反而有些想要笑。這些人總是恐懼和忌憚，最後卻又都被自己的貪欲蒙蔽雙眼，成為他的傀儡。
“年輕人，你有想要實現的願望嗎？”老者輕聲說。他的語言中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何齊天從這個黑袍老人的身上體會不到任何的情緒，相反，他隻覺得有東西在模糊他的意誌，讓他體內的欲望，那些他說不出口的邪惡想法一個個從腦海深處浮現。
這個老人居然在對他施咒？何齊天對魔法一竅不通，但他身上的異常很快讓他意識到了，這個老人就開始影響他的心智了，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我……”何齊天努力咬著牙，他隻覺得他心中那些邪念正在翻湧，哪怕隻是一閃念的邪念，都在被不斷放大，他要集中精力才能讓自己不把這麽不要臉的話說出來。
“意誌力很強啊，這和他說的不太一樣啊。你不像是那種很好操控的類型。”老者咦了一聲，他再三囑咐宋誌旭，一定要找一個意誌力薄弱的人。
隻是宋誌旭想當然地認為，既然何齊天當年一巴掌打不出個屁來，必定是個沉默寡言懦弱的人，他哪裏知道何齊天沉默寡言平凡的外表下藏著這麽剛強的意誌？
“什……什麽意誌力？”何齊天的腦海裏已經攪成了一鍋粥，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麵精咒，隻覺得有一根棍子插進了他的腦子裏，用力攪拌，他頭暈目眩，連基礎的判斷力都被抹去了。
“想要實現願望嗎？無論是什麽樣的願望都可以，你有喜歡的女孩兒嗎？還是想要取之不盡的財富？隻要在這張契約上簽下名字，你就可以實現了。”老人看何齊天顫巍巍的樣子，雖然有抵抗，但是何齊天依然被魔咒所影響。用魔咒引出人身體內最純粹的欲望，這種情況下搭配著混淆判斷力的魔咒，他就能夠讓這群人“自願”在契約上簽下名字。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一點是，何齊天比起其他人，他的欲望真的很簡單。他的內心裏藏著他無力去實現的善良，和波瀾壯闊人生的渴望，反而是對金錢美色的欲望很淡漠。老人的精神誘導並沒有說到點子上。
何齊天還在掙紮，兩人之間變成了拉鋸戰。
就在這時，一陣奇怪的歌聲響了起來。
“majestytime！g3，knight，kaixa……”這是一個男人激昂的喊聲，標標準準的日本英語發音。最後還有拖得長長的顫音。
這把老人嚇了一個哆嗦，何齊天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老人和何齊天頓時尷尬地對望在了一起。
這時兩人才發現，是何齊天的手機響了。
“那個，大師……我去接個電話？”何齊天想要借機逃跑了。
老人顯然也不想電話那頭的人起疑，畢竟動靜鬧大了，鬼知道會不會把某個中國殺人狂引過來。眼前這個家夥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剛才被精神控製了。
老人點點頭：“去吧。”
何齊天握著電話，盡量讓自己的步伐顯得自然一些，他走出了會客廳，這才接通了這個沒有來電顯示姓名的陌生電話。
“喂……”
“閉嘴，好好聽我說。”電話那頭是個冰冷女聲，帶著不可違抗的命令口吻。何齊天隻聽過幾次這個聲音，但卻一輩子都忘不了。電話那頭是娜塔莎小姐，馬喬裏將其評價為新一代中最冷酷的戰鬥人員，朝聖者當代獵殺部門部長，獵殺星——娜塔莎·德拉貢諾娃，朝聖者的八位部長之一，加拉哈德的左膀右臂。
何齊天不知道這個女孩兒是怎麽知道他的電話的，但就在這一瞬間，他心中一點恐懼都沒有了。
無論黑巫師有多麽強大，這個巫師應該也不可能對付的了娜塔莎小姐，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配合娜塔莎小姐，完成他剛剛聽到的那個計劃。
何齊天定了定神，他將手機放迴口袋裏，耳朵上悄悄帶上了耳機。娜塔莎說這些巫師對科技製品都不太敏感，尤其是黑巫師，他們的科技常識一般都停留在幾百年前。這部新手機自帶藍牙耳機，何齊天將耳機塞進了耳朵裏，笑了笑。
他迴到了會客廳，看到他迴來，連老人都吃了一驚：“啊？你居然沒有逃跑？”老人還認為這個家夥察覺到不對，借打電話之機已經逃跑了，想不到他居然還自己迴來了。
“那個，抱歉，大師，剛才有點事。那個，您之前說的那個實現我的願望是怎麽迴事？”何齊天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十分感興趣。
“哦？”老人沉吟一聲，眼睛一亮，看來這個年輕人已經被欲望徹底控製了，連恐懼和基本的判斷能力都已經失去了，這不可謂不是件開心的事情。看來人類都沒辦法糾正自己的劣根性。現在中國已經快空門大開，魔力可以再次使用，這就是一個信號，現在的林末央根本沒有足夠的掌控力，至少無法像鋒龍一樣掌控全局，他是第一個來到這裏的黑巫師，隻要他將信息帶出去，這片一直被鋒龍守護的寶地就會瞬間淪陷，這群中國人在麵對魔法和誘惑方麵太過於脆弱了。
現在雖然中國又多出了一個殺人狂，但是這個殺人狂沒有能夠重新建立起中國的反魔力姐姐，那就證明他不如鋒龍，既然是個不如鋒龍的家夥，那就不用害怕，鋒龍尚且會死，這個又冒出來的殺人狂當然也不例外。黑巫師界有這樣的傳言，這個新出來的殺人狂不過是圓桌議會的傀儡，在林末央成長到鋒龍那麽強之前，他們得樹立一個像鋒龍那樣的形象來威懾所有對林末央有想法的人。
“那麽你有什麽想要完成的願望或者說想法嗎？”老人將契約攤開在桌子上，何齊天看到這張羊皮紙上寫滿了奇怪的符號，炭黑色的黑色顏料爬滿了整張卷軸。
“嗯，就是……大事，你這個契約，能不能幫我報仇？”何齊天忽然問。
“報仇？”老人一愣，旋即會意地笑了笑：“你是說你有一個仇人，想要他死於非命？”
何齊天也湊過去，點了點頭，擠出了猥瑣的笑容：“不不不，不需要死於非命，隻要是一個意外，沒人能想到我身上的話，那就好了。”
老人看何齊天這幅猥瑣的模樣，頓時覺得是找到了該找的人，於是笑著點了點頭：“可以，沒問題，不過是一個人的性命而已，在偉大的神靈麵前，微不足道，不管他是富貴還是貧窮，不管他有多少人保護，隻要你在契約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偉大的神靈就會施用神力，將你的敵人碾碎。”
“是這樣嗎？好像很不錯，那我該怎麽做？”何齊天躍躍欲試，這也是耳機裏娜塔莎告訴他的指令。
“很簡單，先在契約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誠心誠意地在心中重複自己的願望，這樣就能夠完成自己的願望了。”老人慫恿道。同時他伸手指了指沙發上的宋誌旭：“你的朋友可是得到了海量的金錢和運氣，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中了很多次彩票了，這就是神靈給他的好運，神靈連運氣都可以給予。”
“運氣嗎？可是我不要運氣，我就是想要報仇。”何齊天一副被仇恨衝昏頭腦，今天啥都不要就是要殺人的表情。這副表情老人太滿意了，這種滿懷複仇的憤恨的人物，他的靈魂一定會令人滿意的。
這當然不是慈善機構，這份契約是和惡魔的契約，簽上自己的名字的人，將會失去自己的靈魂。宋誌旭為什麽會讓何齊天來這裏？就是因為他的靈魂已經失去了大半了，他知道了不妙，可這個愚蠢的中國人居然沒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反而是提出用其他人的靈魂來交易更多的金錢。靈魂是什麽？林末央知道，靈魂就是一個人區別於他人的特征，屬於後天在人生經曆中培養出來的特質。性格，記憶這些東西組成了人的靈魂。可以說一個人在人類的群體中能被認出來的所有異於他人的特點，都能被歸入“靈魂”得範疇。感情越強烈，個性越鮮明的人，他的“靈魂”強度也就越高，而惡魔都喜歡負麵情緒多的靈魂。尤其是懷著想要複仇情感的人。
“很好，他被吸引注意力了，接下來你就把契約簽了，然後，把那個人的名字寫上去。”娜塔莎繼續在耳機中小聲指揮，這個名字一出來，何齊天就是渾身一顫，要不是現在沒辦法說話，他就要問問娜塔莎的用意了。因為娜塔莎讓他寫的名字是“鋒龍”。
這太不負責了，這種契約一看就是什麽出賣靈魂的東西，這也就罷了，出賣靈魂也就罷了，還要連著鋒龍和他一起搭上？真是喪心病狂……
圓桌上擺上了6枚徽記，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當鋒龍缺席之時，竟連投票都是如此困難。
梅林有些焦慮。圓桌上沒有身份地位的區別，因此任何人都不能在圓桌上對他人的決議施加任何影響。現在平票的局麵對於支持一個決議的人來說是非常被動的。因為無論是票數過少，還是平票，往往都是以決議流產而結束。而這次的決議相當的重要，即使他人將信將疑，但是梅林是無條件相信鋒龍的情報的。
那個一開始反對決議的年輕人有些喜上眉梢的意味，他挑釁地說道：“平票了，我想這個提議還是在斟酌一下吧？”雖然口頭上說著斟酌，但他分明已經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嘴臉。
“不對，還有一個人沒有投票。”加拉哈德打斷道，說著他向身後做了一個手勢。
他身後的扈從立刻走到圓桌邊來。這是個身材高挑，神情與加拉哈德一般冷淡的女子。但是她並不如加拉哈德一般用麵具掩飾自己的容貌，反而她綁著馬尾，似乎還化了淡淡的妝。在場的人不由得讚歎好一個美人，但是下一刻又不約而同地暗罵加拉哈德這麽一個“機器人”會有如此漂亮的一個扈從。高挑女子在桌上放下一個電腦袋，然後又默默退迴加拉哈德身後的陰影裏。“等等！這裏是圓桌，你竟敢使用科……”男子看到這個電腦，頓時有一種濃濃的違和感，這裏明明是圓桌會議，為什麽會出現電腦這種明顯代表科學的產物？他們是高貴的魔法師，身懷祝福的騎士，但是就在這麽一個場合，居然會有人堂而皇之地掏出一台筆記本電腦。這無疑是對他們榮譽的一種侮辱。
為了保持古老的禮儀，這個議會廳甚至還保留著中世紀的設計，所有的安保係統都由一個又一個的魔法來構成，這裏的保安都是身手矯健的魔法師，他們的長袍下藏著的也不是槍支而是魔杖。
然而加拉哈德顯然沒有在意他的抗議，反而是麵具下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麵具後那雙冷漠的黑色瞳孔注視之下，男人硬生生把後半句話咽了迴去。男人意識到想起自己竟是在打斷加拉哈德，那個和鋒龍同樣不講常理，甚至漠視人命的家夥。這個家夥可不管這裏是不是圓桌，他可能隨時就給他看不順眼的家夥腦袋上開個洞之類的。
加拉哈德從袋子裏拖出一台簡單的手提電腦，簡單地按動了幾個按鍵之後，他把電腦轉過來，麵對圓桌上的其他人。梅林看著電腦屏幕上一個跳動的企鵝，嘴角莫名抽了抽。
於是在諾大的會議室中，11個在世界各地手握權勢與財富的魔法精英們，聽著一聲又一聲的“嘟”的等待音，等待著電腦另一頭一個不靠譜的家夥接聽視頻語音。
終於，在語音快要斷開的時候，窗口自動放大，接著一個鼻青臉腫的家夥直接被塞進了電腦屏幕裏。梅林看著這張像是被20輛馬車從臉上碾過去的臉，忽然有點想笑的感覺。
“喂，通了嗎？喂？這裏信號好差啊，喂！”擁有巨臉的青年在視頻那頭很不體麵地大聲喊道，與這11個正襟危坐的議員不同的是，這個青年更像是某種諧星，然而這個人也是圓桌議會中的一員，更重要的，他還是以自己的名字為稱號的特殊議員。
“通了，鋒龍閣下……您還好吧？看您的臉好像……”伊本海揚出聲提醒道。
鋒龍嘿嘿一笑，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上露出一個極為滲人的笑容，“還好還好，正好是中場休息時間，這些古代勇士一個個的祝福稀奇古怪，強的都不像人，還好他們沒下殺手，不然早就缺零件了！啊，這麽一說我感覺自己說話怎麽有點漏風啊，伊本你幫我看看我的牙是不是掉了？”說著這貨還張開了嘴，大家可以明顯看到牙床上明顯的幾個空缺。看來這個家夥剛剛經受了一波暴風驟雨般的毆打啊。
伊本海揚心說您能和他們打成這樣，也算是不遑多讓啊，這些古不列顛的騎士們，王者們，全都是開疆擴土能和幻想種正麵廝殺的天選之人，跟他們打著還隻是掉幾顆牙，這也算是變相的一種強大了吧？
不同於伊本海揚的想法，圓桌上最有話語權的兩個人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果然是這家夥。梅林和加拉哈德現在隻想把自己的頭埋進這張圓桌下麵去。每次會議隻要有這家夥摻和，總覺得畫風都開始變得古怪起來了。這明明應該是圓桌會議吧？不該是一群表情肅穆的騎士或者魔法師一起商討大事的場合嗎？為什麽感覺這裏是情景喜劇的拍攝現場，而自己成了謝耳朵，不，甚至是左宗棠雞。
“額，好像是……缺了幾顆。”伊本海揚極為尷尬地看了一眼周圍的其他議員們，然後迴答道。迴答完他感覺自己被10多道視線盯得死死地。自己從來沒在圓桌裏得到過如此多的關注，作為新興議會成員，自己做夢都想得到如此之多的關注，但為什麽會是如此尷尬的場合？
“啊，問題不大，念幾個長牙齒的咒語可比植牙簡單多了。啊，對了，你們找我幹嘛？”鋒龍一邊閉上了大張的嘴，一邊喃喃自語道，然後他沒心沒肺地問道。
大哥，你特麽提出的提議，你特麽看我們坐在圓桌旁邊是為了什麽啊！長點心啊我的大兄弟好不好！圓桌眾人皆是身子一抖，全都按捺住了心頭翻湧起來的無明業火。然而鋒龍依舊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笑道：“啊，有啥事情要通過啊？那我讚成！舉雙手讚成，反正你們的破事都不關我的事，讚成就行了啊，那我掛了。”說完屏幕一閃，他就斷開了語音。
什麽叫我們的破事兒？這不是你的提議嗎？我們辛辛苦苦拋棄一分鍾幾千萬上下的事業，家族，跑來這裏開會，還不是因為你的情報嗎？什麽叫做我們的破事兒？而且你居然還讚成了！
所有圓桌成員都有一種被人當猴耍了，還被人拿著屎盆子扣了一臉的感覺。梅林一時幽幽地問道：“我能把我的徽記拿迴來嗎？”說罷他望了望四周，他發現蘭斯洛特那張繃地像一張樹皮的臉上居然浮現了少許讚許的目光。看來對於這麽一個不靠譜的人而言，梅林與蘭斯洛特在某些方麵的態度出奇地一致。
故事講完。這邊鋒龍掛斷了電話，他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抬腿一腳，踩斷了腳下那個還在掙紮的人影的喉嚨。“我都說了我在打電話了，你們這些人能不能讓我省一點心？非要我動手，動手，動手。”
他自言自語地收起手機，同時將手在身旁的石磚牆上蹭了蹭。這堵曆史在400年開外的城堡牆壁上頓時多出了一道驚心動魄的血痕。紅的那麽令人恐懼。
鋒龍並沒有覺得動作失禮，他的腳下已經躺了無數具屍體，凝固的血液幾乎漫過他的腳背。所有死者都是被一刀利落地割開了頸動脈，血液像噴泉般湧出，這條通向城堡最高處閣樓的走廊早就被飛濺的鮮血點綴成了通向地獄的血腥通道。何齊天剛剛在手機裏聽到的，其實是血液湧出身體，濺打在牆壁上的聲音。
“這可不行……誰讓這王八蛋的手下這麽多，我得找個地方洗個手，手上全是血，黏糊糊的惡心死了……那個……你們誰知道洗手間在哪裏？”鋒龍對著漆黑的走廊問。
黑暗中漸漸顯示出一個人形來，這個人影籠罩在黑暗中，向著某個方向指了指。
鋒龍雙手並成指行了個禮，笑道：“謝啦，你們有人要上廁所嗎？一起去啊~”
那人影沒有理會鋒龍的幽默感，默默退迴黑暗之中。鋒龍無奈一笑，跨過滿地狼藉的屍體，向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空蕩蕩的古堡中，隻有他的鞋踩在血泊中的“噠噠”聲，還有他悠長寂寥的口哨聲。
遊子總會有歸鄉的一天，當你離家久了之後，總會對家鄉產生依戀。
走進熟悉的樓道，推開那扇熟悉的門，家中已經滿是豆瓣的香氣。
“迴來了？”那個女人已經在桌子上擺滿了菜肴，都是何齊天愛吃的菜。這樣了解你的人，叫做母親。
“嗯，迴來了。”何齊天拉開背包，從裏麵拿出在上海買的紀念品。
林母看都沒有看，就說：“迴來就迴來，還買什麽東西，餓了吧？給你做了迴鍋肉，快吃吧。”
何齊天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什麽煽情的話，孩子迴來了，這就是對母親最好的迴答了。
飯菜依舊可口，林母卻說：“對了，你去旅遊的前幾天怎麽手機都關機？”
何齊天心裏咯噔一下，咳嗽了幾聲。
“怎麽了？慢點吃啊，別噎著了。”林母聽到他的咳嗽聲，替他拍著背。
“沒，沒事，前幾天去海邊玩的時候手機進水了，所以在那邊新買了一個，不用付稅還挺便宜的。”何齊天將自己的新手機放到桌子上。
“哦，是這樣啊，難怪這幾天你的朋友來找你都找不到你。”林母邊幫他拍背，邊念叨著。
這話讓何齊天愣了片刻，朋友？他有朋友嗎？或者說長到20來歲的今天，他人生中有足夠親密到稱之為朋友的人嗎？
“他叫什麽？”
“好像叫宋誌旭？”林母迴想道，“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好，那麽帥的一個小夥子，頂著那麽重的黑眼圈。你可要勸他好好休息啊。”
這個名字，何齊天想起來了，這是他們高中的班草，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擅長泡妞和花錢。這種人和何齊天的生活軌跡雖然不說背道而馳，但也不可能和何齊天發生交集。他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找他？還是三番兩次地找他？
“是你的朋友？”見何齊天不說話，反而是林母又打開了話匣子。
何齊天搖了搖頭：“同學而已，高中同學，話都沒說兩句。”
“沒關係，同學就是朋友嘛，他說不定等下還會來找你。你去吧？你這個樣子不行，我真怕你這麽孤僻，會抑鬱的，多接觸一些人，多交一些朋友。”林母的語氣裏帶著慫恿。
何齊天的筷子停下了，他孤僻嗎？也許是，因為從小到大他從來不去結交朋友。為什麽呢？因為對於品學兼優的人來說，何齊天不夠突出，不夠優秀，對於那些玩的放肆的人來說，他又太無聊了。他好像一切都取了平均值，就像是一塊圓滑到了極致，卻沒有任何特點的石頭。不是他孤僻，而是沒人願意和一塊石頭做朋友。
“嗯，我會的。”何齊天迴答。
林母點了點頭：“那就好，對了，你的外公那邊有個空缺，讓你過去上班，當個會計，你看怎麽樣？”
何齊天搖了搖頭：“那個……我這次在夏威夷遇上了一個人，他讓我去他的公司上班，是外企。我還沒開口和您商量呢。”
林母顯然沒想到自己兒子這個木頭還能有這種奇遇：“真的？你怎麽不早說？等等……不會是什麽境外犯罪團夥吧？”
何齊天苦笑，果然兒行千裏母擔憂。
“不會，他過幾天會到我們家來和您說的，要真是境外犯罪團夥，您報警抓他就是了。”何齊天難得開了個玩笑。
“呀，你怎麽又不說，他是哪裏人啊？喜歡吃什麽菜啊，口味清淡啊？我還得準備菜去，他哪天到啊？”林母一下子激動起來，她隻擔心這個木頭一樣的孩子因為人際關係處理問題之後的生活太孤獨，現在看來，這個孩子真的長大了。
“我也不知道，他會給我電話的，他現在還在國外，可能過幾天才迴國。”何齊天解釋道。
林母驚訝地問：“中國人？”
“嗯，中國人。”
“那就好，隻要還是中國人，那就好說，我可真怕你被什麽金發外國人騙出去搞什麽偷運毒品之類的事情。”
“老媽……平時少和你的姐妹們聊一些奇怪的天，這說的外國水深火熱一樣。”何齊天笑了起來。
午飯過後，何齊天在自己的房間裏收拾東西，很快就聽到了敲門聲。他打開了門，門外還真是宋誌旭那張憔悴的臉。這個男人曾經是那麽意氣風發，迷倒了班上不知道多少女孩，可是現在除了眉目之間還能激發何齊天的一點映像之外，他無法將眼前這個男人和腦海中模糊的宋誌旭麵目聯係起來。
曾有花癡女孩兒評價宋誌旭是劍眉星目，可現在這雙星目邊籠罩了厚厚的黑雲，好好的貴公子，現在更像是個癮君子。
“齊……齊天？你旅遊迴來了？”宋誌旭看到開門的何齊天，眼中冒出亮光，似乎是看到了救星。
“額……是，你找我有什麽事嗎？”何齊天有些意外，這個老同學的態度太奇怪了。
宋誌旭沒有打算進門，而是對他說：“太好了，有空嗎？我們一起吃個飯，我有事和你說。”宋誌旭開始把何齊天往外拉。
“去吧，多交一些朋友是好事。”林母催促道。
何齊天看了一眼林母期待的眼神，隻能歎了口氣，被宋誌旭拉著往樓下走。
到了樓下，何齊天上了宋誌旭的車，這個曾經的班草居然還很親熱地問何齊天：“齊天啊，我們多少年沒見了？”
不知道為什麽，何齊天總覺得他的話語中透漏著虛偽和害怕。這種感覺就跟他在飛機上感受到有人注視一樣，是一種類似於直覺的特殊感覺。他以前並沒有這種能力，但是現在他已經能夠確認了，他能夠看到他人的情緒。這種情緒會直接轉化成一種感覺反饋到他的內心裏。
虛偽可以理解，他和宋誌旭本來關係就不好，他卻忽然如此殷勤，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道理何齊天明白，但是害怕又是為什麽？自己有什麽能讓這個富二代害怕的？
“我們從畢業就沒見了吧？說吧，你有什麽事？”何齊天決定開門見山地問。
何齊天這種平穩的語氣讓宋誌旭吃了一驚，這個慫貨好像改變了不少？宋誌旭不清楚何齊天為什麽會發生這種改變，他還是硬著頭皮說：“不，沒什麽，就是看老同學沒有找到工作，想要幫你一把。”
那種虛偽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宋誌旭不是那種擅長說謊的人，在何齊天的記憶中，趙誌旭雖然巧舌如簧，但那也僅限於哄女孩子開心的時候。現在宋誌旭額頭有汗在流，即使何齊天沒有這種看到別人情緒的能力，也能夠察覺出他的情緒不對勁。這又是一件麻煩事。何齊天不想陷入麻煩之中。
“誒……”宋誌旭看何齊天不說話，他也有些緊張，他思來想去才想到這麽一個人選，如果何齊天拒絕，他可就真的走投無路了。他不喜歡這麽卑微地和這麽一個路人甲說話，可他現在別無選擇。宋誌旭擠出了一絲笑容：“抱歉，是這樣的，我最近認識了外國的大師，似乎是可以通過法術來滿足他人的願望。你看，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你一定有什麽需要完成的願望吧？”
“大師？”這種說法放在以前，何齊天一定嗤之以鼻，更別說“外國的大師”這種中西結合，不倫不類的稱唿了。
但，何齊天現在知道這世界上是有魔法的。他想知道這個大師是真是假，或者說，想看看宋誌旭變成這樣，是不是和這個所謂的大師有關。
“是的，大師，很有名的，也很靈驗，能夠實現你所有的願望！去看看吧！”宋誌旭並不知道何齊天心中所想，隻是覺得何齊天產生了興趣，他正好趁熱打鐵。
“實現所有願望？”何齊天咀嚼著這一個形容的分量，宋誌旭斷然不可能這麽好心，這個大師，要麽就是傳銷，要麽就是真的有魔力在身。可是一個巫師為什麽會出現在中國？馬喬裏曾經說過，鋒龍下達過禁令，任何巫師不允許在中國使用魔力，被他抓住格殺勿論。即使不知道鋒龍到底有沒有格殺勿論的權力，但馬喬裏曾說沒有巫師敢在中國使用魔力。那麽這個大師就很有可能是一個黑巫師。
這種事情換做以前，何齊天隻想避而遠之，但現在，何齊天的心態已經發生了些許的變化。“那就去看看吧。”何齊天幽幽地說。
宋誌旭心中長舒了一口氣，一塊大石頭旋即落下。
“好好好！我馬上送你過去！”宋誌旭狂喜，一時間都忘了之前自己說要先請何齊天吃飯了。這真的不是一個擅長隱藏自己意圖的男人。
跑車在車流中疾馳，何齊天自己都數不清路上的攝像頭閃了多少次，宋誌旭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違規和超速。他已經什麽都不管了。
就像是看到魚上鉤就急不可耐拉動魚竿的新手漁夫一樣。
車子東竄西鑽，竄出了市區，在一間郊區別墅麵前停下了。
宋誌旭幫何齊天打開了車門，像個招待小生。這一切都不太正常，他這更像是騙生祭進入惡魔的大口的奴才。
“走吧，走吧？大師就在裏麵等著我們呢？”宋誌旭急不可耐地催促。何齊天點了點頭。
一路上宋誌旭在前麵帶路，何齊天則小心地觀察著這個別墅的各個地方。這個別墅像是某個有錢人自己修築的，應該不是這個大師的所有物。宋誌旭輕車熟路，將何齊天帶進了會客廳。
一走進會客廳，何齊天隻覺得眼前一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很像是檀香的粉末沾了水之後點燃，雖然清香，卻讓人感到有一種恐怖的黏ni感。窗簾被緊緊拉上，連一絲陽光都鑽不進來，會客廳中唯一的光源來自三隻被點燃的白色蠟燭。
這三隻蠟燭被放在一張木質長桌上，長桌邊坐著一個佝僂的身影，長桌邊是三張沙發，都麵向著長桌。看來長桌的位置原本是擺放茶幾的，何齊天能夠看到沒有沙發的那一麵，牆角有一台被搬到一旁的大彩電。
三團搖曳的燭光照亮了桌旁老人的臉。就看臉龐的話，這的確是個肅穆的老人，一頭銀發整齊地梳在耳邊，露出一雙深陷的眼睛，身上是一身厚重的黑色長袍，很像是教堂中神職人員的常用衣著。
“大師，我把……人帶來了！”宋誌旭對著老人十分恭敬地說，他的語氣中夾雜著難以掩飾的狂喜。
老人抬起眼睛，目光在何齊天的身上掃視了一番，張嘴用嘶啞的嗓音說：“。”其間夾雜著古怪的笑聲，像把陶瓷放在砂輪上摩擦一樣刺耳。
“哈？”何齊天沒有聽懂他的話，這種語言他聞所未聞。好在大師也不和他玩文字遊戲，很快就用英語說：“坐吧，你聽得懂英語嗎？”
何齊天正欲迴答，宋誌旭已經聽話地坐到了沙發上。燭光搖晃了片刻，何齊天看到了令他心髒停跳的場景。在黑暗的陰影掩蓋下，他居然沒有看到這間會客廳的三張沙發上居然坐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連何齊天認識的幾個高中女同學都在其中。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癡迷的神情，像是魂都被勾走了，每個人都滿懷著虔誠和癡呆地看著那三隻蠟燭。
宋誌旭就坐在沙發的邊緣空間上，他的神情也逐漸變得癡呆，更詭異的是，何齊天能夠從他身上感知到的狂喜情緒正在飛速消退，他整個人就像是木偶一樣，逐漸變成了沒有靈魂的白紙。
這個男人是個真正的巫師！很大概率是黑巫師！
何齊天心髒狂跳，這還真是個黑巫師，他該怎麽辦？馬上找個機會打電話通知鋒龍？還是找機會脫身？
就在何齊天心中念頭不斷閃過的時候，老人對著他招了招手。
怎麽辦？現在就逃？何齊天思索著，他要是逃跑，這個黑巫師會不會立刻對他動手？比如啪的放出一團綠光，把他打成一團灰燼之類的？他沒有辦法對抗魔法，至少現在不行。但何齊天看了眼沙發上的人，似乎這個黑巫師不會立刻害人性命？哪怕自己變成這副癡呆的模樣，隻要過幾天鋒龍迴到中國，一定能察覺到他的異常，一定能夠治好他。馬喬裏說過，圓桌議員都是巫師中最頂尖的存在，鋒龍也是圓桌議員，即使他說自己不是巫師，那起碼也是個厲害的道士吧？
想到這裏，何齊天顫巍巍地走向了老者。
老者一直用眼神觀察著何齊天的反應，何齊天的恐懼和疑慮都看在他的眼裏，他一點都不慌張，反而有些想要笑。這些人總是恐懼和忌憚，最後卻又都被自己的貪欲蒙蔽雙眼，成為他的傀儡。
“年輕人，你有想要實現的願望嗎？”老者輕聲說。他的語言中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何齊天從這個黑袍老人的身上體會不到任何的情緒，相反，他隻覺得有東西在模糊他的意誌，讓他體內的欲望，那些他說不出口的邪惡想法一個個從腦海深處浮現。
這個老人居然在對他施咒？何齊天對魔法一竅不通，但他身上的異常很快讓他意識到了，這個老人就開始影響他的心智了，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我……”何齊天努力咬著牙，他隻覺得他心中那些邪念正在翻湧，哪怕隻是一閃念的邪念，都在被不斷放大，他要集中精力才能讓自己不把這麽不要臉的話說出來。
“意誌力很強啊，這和他說的不太一樣啊。你不像是那種很好操控的類型。”老者咦了一聲，他再三囑咐宋誌旭，一定要找一個意誌力薄弱的人。
隻是宋誌旭想當然地認為，既然何齊天當年一巴掌打不出個屁來，必定是個沉默寡言懦弱的人，他哪裏知道何齊天沉默寡言平凡的外表下藏著這麽剛強的意誌？
“什……什麽意誌力？”何齊天的腦海裏已經攪成了一鍋粥，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麵精咒，隻覺得有一根棍子插進了他的腦子裏，用力攪拌，他頭暈目眩，連基礎的判斷力都被抹去了。
“想要實現願望嗎？無論是什麽樣的願望都可以，你有喜歡的女孩兒嗎？還是想要取之不盡的財富？隻要在這張契約上簽下名字，你就可以實現了。”老人看何齊天顫巍巍的樣子，雖然有抵抗，但是何齊天依然被魔咒所影響。用魔咒引出人身體內最純粹的欲望，這種情況下搭配著混淆判斷力的魔咒，他就能夠讓這群人“自願”在契約上簽下名字。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一點是，何齊天比起其他人，他的欲望真的很簡單。他的內心裏藏著他無力去實現的善良，和波瀾壯闊人生的渴望，反而是對金錢美色的欲望很淡漠。老人的精神誘導並沒有說到點子上。
何齊天還在掙紮，兩人之間變成了拉鋸戰。
就在這時，一陣奇怪的歌聲響了起來。
“majestytime！g3，knight，kaixa……”這是一個男人激昂的喊聲，標標準準的日本英語發音。最後還有拖得長長的顫音。
這把老人嚇了一個哆嗦，何齊天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老人和何齊天頓時尷尬地對望在了一起。
這時兩人才發現，是何齊天的手機響了。
“那個，大師……我去接個電話？”何齊天想要借機逃跑了。
老人顯然也不想電話那頭的人起疑，畢竟動靜鬧大了，鬼知道會不會把某個中國殺人狂引過來。眼前這個家夥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剛才被精神控製了。
老人點點頭：“去吧。”
何齊天握著電話，盡量讓自己的步伐顯得自然一些，他走出了會客廳，這才接通了這個沒有來電顯示姓名的陌生電話。
“喂……”
“閉嘴，好好聽我說。”電話那頭是個冰冷女聲，帶著不可違抗的命令口吻。何齊天隻聽過幾次這個聲音，但卻一輩子都忘不了。電話那頭是娜塔莎小姐，馬喬裏將其評價為新一代中最冷酷的戰鬥人員，朝聖者當代獵殺部門部長，獵殺星——娜塔莎·德拉貢諾娃，朝聖者的八位部長之一，加拉哈德的左膀右臂。
何齊天不知道這個女孩兒是怎麽知道他的電話的，但就在這一瞬間，他心中一點恐懼都沒有了。
無論黑巫師有多麽強大，這個巫師應該也不可能對付的了娜塔莎小姐，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配合娜塔莎小姐，完成他剛剛聽到的那個計劃。
何齊天定了定神，他將手機放迴口袋裏，耳朵上悄悄帶上了耳機。娜塔莎說這些巫師對科技製品都不太敏感，尤其是黑巫師，他們的科技常識一般都停留在幾百年前。這部新手機自帶藍牙耳機，何齊天將耳機塞進了耳朵裏，笑了笑。
他迴到了會客廳，看到他迴來，連老人都吃了一驚：“啊？你居然沒有逃跑？”老人還認為這個家夥察覺到不對，借打電話之機已經逃跑了，想不到他居然還自己迴來了。
“那個，抱歉，大師，剛才有點事。那個，您之前說的那個實現我的願望是怎麽迴事？”何齊天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十分感興趣。
“哦？”老人沉吟一聲，眼睛一亮，看來這個年輕人已經被欲望徹底控製了，連恐懼和基本的判斷能力都已經失去了，這不可謂不是件開心的事情。看來人類都沒辦法糾正自己的劣根性。現在中國已經快空門大開，魔力可以再次使用，這就是一個信號，現在的林末央根本沒有足夠的掌控力，至少無法像鋒龍一樣掌控全局，他是第一個來到這裏的黑巫師，隻要他將信息帶出去，這片一直被鋒龍守護的寶地就會瞬間淪陷，這群中國人在麵對魔法和誘惑方麵太過於脆弱了。
現在雖然中國又多出了一個殺人狂，但是這個殺人狂沒有能夠重新建立起中國的反魔力姐姐，那就證明他不如鋒龍，既然是個不如鋒龍的家夥，那就不用害怕，鋒龍尚且會死，這個又冒出來的殺人狂當然也不例外。黑巫師界有這樣的傳言，這個新出來的殺人狂不過是圓桌議會的傀儡，在林末央成長到鋒龍那麽強之前，他們得樹立一個像鋒龍那樣的形象來威懾所有對林末央有想法的人。
“那麽你有什麽想要完成的願望或者說想法嗎？”老人將契約攤開在桌子上，何齊天看到這張羊皮紙上寫滿了奇怪的符號，炭黑色的黑色顏料爬滿了整張卷軸。
“嗯，就是……大事，你這個契約，能不能幫我報仇？”何齊天忽然問。
“報仇？”老人一愣，旋即會意地笑了笑：“你是說你有一個仇人，想要他死於非命？”
何齊天也湊過去，點了點頭，擠出了猥瑣的笑容：“不不不，不需要死於非命，隻要是一個意外，沒人能想到我身上的話，那就好了。”
老人看何齊天這幅猥瑣的模樣，頓時覺得是找到了該找的人，於是笑著點了點頭：“可以，沒問題，不過是一個人的性命而已，在偉大的神靈麵前，微不足道，不管他是富貴還是貧窮，不管他有多少人保護，隻要你在契約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偉大的神靈就會施用神力，將你的敵人碾碎。”
“是這樣嗎？好像很不錯，那我該怎麽做？”何齊天躍躍欲試，這也是耳機裏娜塔莎告訴他的指令。
“很簡單，先在契約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誠心誠意地在心中重複自己的願望，這樣就能夠完成自己的願望了。”老人慫恿道。同時他伸手指了指沙發上的宋誌旭：“你的朋友可是得到了海量的金錢和運氣，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中了很多次彩票了，這就是神靈給他的好運，神靈連運氣都可以給予。”
“運氣嗎？可是我不要運氣，我就是想要報仇。”何齊天一副被仇恨衝昏頭腦，今天啥都不要就是要殺人的表情。這副表情老人太滿意了，這種滿懷複仇的憤恨的人物，他的靈魂一定會令人滿意的。
這當然不是慈善機構，這份契約是和惡魔的契約，簽上自己的名字的人，將會失去自己的靈魂。宋誌旭為什麽會讓何齊天來這裏？就是因為他的靈魂已經失去了大半了，他知道了不妙，可這個愚蠢的中國人居然沒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反而是提出用其他人的靈魂來交易更多的金錢。靈魂是什麽？林末央知道，靈魂就是一個人區別於他人的特征，屬於後天在人生經曆中培養出來的特質。性格，記憶這些東西組成了人的靈魂。可以說一個人在人類的群體中能被認出來的所有異於他人的特點，都能被歸入“靈魂”得範疇。感情越強烈，個性越鮮明的人，他的“靈魂”強度也就越高，而惡魔都喜歡負麵情緒多的靈魂。尤其是懷著想要複仇情感的人。
“很好，他被吸引注意力了，接下來你就把契約簽了，然後，把那個人的名字寫上去。”娜塔莎繼續在耳機中小聲指揮，這個名字一出來，何齊天就是渾身一顫，要不是現在沒辦法說話，他就要問問娜塔莎的用意了。因為娜塔莎讓他寫的名字是“鋒龍”。
這太不負責了，這種契約一看就是什麽出賣靈魂的東西，這也就罷了，出賣靈魂也就罷了，還要連著鋒龍和他一起搭上？真是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