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頂部，藍芒的底部，鋒龍高舉玄武，直指天空，握刀的手臂已經呈現黑紫色，這是壞死的征兆。
被冷卻的空氣快速下沉，在城堡周圍形成一道寒風的軌跡，騎著掃帚的黑巫師們在寒風中竭力穩住自己的身形，即使如此，體力仍舊一點點被寒冷抽走。
加拉哈德拉開城堡頂部的大門，走到了樓頂，他右手微微一抬，隻聽一聲巨響，空中6個巫師應聲落下。
“你還能撐多久？”加拉哈德問道。
“撐不了多久了，你的小私生子的計劃到底靠不靠譜？”鋒龍這時候也不忘給加拉哈德的風評造成不良的影響。
“他不是我私生子。我沒有孩子。”加拉哈德這時候一本正經地迴答道。
“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你那麽認真幹嘛！”鋒龍表情扭曲地擠出一個笑容，寒冰正不斷侵蝕他的身體，玄武原本和朱雀一樣，能夠提高使用者對溫度的耐受性，無奈他現在體內的氣必須要全部投入到攻擊去，抽不出多餘的力量顧及自身的安危。
“不在中國國內，我沒辦法全功率輸出，我隻問，這一切是否值得？今天死了那麽多人，就為了覆滅魔法部和重創血腥議會？”鋒龍手中像是舉著支撐蒼天的立柱，可是他的心思都不在這之上。
“值得。要完成計劃，我們不能有內鬥，不能有紛爭，魔法部和血腥議會都是不利因素，必須排除。”加拉哈德肯定地迴答道。
鋒龍落寞地一笑:“你說話的時候，可真像那位陛下。行吧，沒想到最後我還是會做那位陛下一樣的事。”
加拉哈德沉默不語，鋒龍見他這幅模樣，沒心沒肺地大聲笑了起來，“知道了，哈哈哈，你還真是我的好朋友。就這樣吧，把小林子給我找來，我要送他最後一件禮物了。”
“之前你作為人類死去，這是那一位花了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你應該開心了。”加拉哈德默然道，“再見，鋒龍閣下。”
“聽你這麽說，我還是挺開心的啊，再見了，加拉哈德閣下。”鋒龍嘿嘿一笑。
他鬆開了手中的玄武，通天光柱刹那間熄滅，黑色的壞死氣息立刻順著天頂隻撲而下，覆蓋住鋒龍全身的血肉，這些血肉立即顯示出了腫脹腐爛的跡象來。
“還有，要是能死得體麵一……”鋒龍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露出了極為無奈不爽的表情，可是很快他的身體就變得幹枯，他的心髒停下了。
出上方傳來的寒風忽然停滯下來，空氣的溫度頓時顯得溫暖起來，但是娜塔莎卻猛的轉頭看向了城堡頂層，“鋒龍閣下？”
“他死了，聯絡林末央，讓他去樓頂。”雒冥凱沉重的聲音宣布了噩耗，娜塔莎的全身湧出了無力感，她險些站立不住。他們的背後是加拉哈德，而這個計劃中朝聖者的力量遠遠不足，她一直相信這個計劃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們有鋒龍作為最後的底牌。沒人知道他有多強，沒人知道他是不是會在這種時候依然留有底牌，能夠應對這樣的情況。
可是鋒龍死了，這個男人就這麽突兀意外地死去了。你還在想什麽呢？果然無論是什麽樣的人，死去的時候永遠如此公平，就像是林肯總統這樣的偉人，在遭受刺殺的時候也不像電視劇裏有那麽多的遺言。
“該死的，雒冥凱，這下你還有什麽想做的，這就是你的計劃？把所有人當成消耗品，去完成你的計策？”娜塔莎失聲喊道，她不同意雒冥凱的要求，不知道他會將林末央當做什麽樣的人來使用和對待，是消耗品還是寶貴的戰力，對於他來說，一切都是一樣的。
“少廢話了，我不是加拉哈德，我不會像他那樣，覺得勝利可以毫無瑕疵，我做不到，我的能力不如他，這就是我的方式，我的布局和智謀行使方式，不要廢話了，如果你還想救加拉哈德閣下，那麽就把林末央帶到這裏來，這裏還留有最後一件王牌，我們翻盤的最後希望。你明白了嗎？”雒冥凱的態度堅決地不可思議，在他的眼中這個布局已經完成了最重要的前兩步，瓦爾特已經入局，鋒龍也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我……你能否保證林末央的安全？”關係到加拉哈德的生命，娜塔莎失去了立場，她看重林末央的生命，可是加拉哈德的生命對於她而言更為寶貴，她能夠為加拉哈德犧牲一切。
“不能保證，這場局裏沒有誰是完全安全的，也正是因為這樣，瓦爾特才會覺得智者沒有布局，這樣他才會踏入這個死亡陷阱裏。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這是決死之戰，沒有誰是安全的，加拉哈德閣下也是一樣。”雒冥凱說道，他歎了口氣，對娜塔莎道歉道：“對不起，我做不到像加拉哈德一樣，能夠保存下所有人的生命，所以原諒我吧，我會背負起這裏所有的罪責的。”
“這個我做不了主，但是這一場之後，獵殺部將會拒絕你的命令，你無法再從我們獵殺部的任何幹員這裏得到幫助，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吧。”娜塔莎說道，這獵殺星明顯動了真火，她的聲音裏帶著不容質疑的命令口吻：“這麽多犧牲，不是為了勝利，是為了你拙劣的計謀所做出的犧牲。你的智慧還不足以比肩加拉哈德閣下。你好自為之吧。”
耳麥那邊娜塔莎掛斷了聯絡，雒冥凱放下了手中的聯絡器，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這是他第一次在加拉哈德在場的時候，布下這麽一場以弱勝強的計謀。現在計謀正在順利進行，他的心中卻沒有一絲愉悅。他的計劃所造成的傷亡在不斷增加，這每一個傷亡數字都代表著他與加拉哈德之間不可逾越的巨大鴻溝。加拉哈德在初期與瓦爾特交戰時，一定也遇到過這樣實力懸殊的戰鬥，但是加拉哈德一定不會出現這樣巨大的傷亡。
犧牲都是為了勝利？沒有犧牲的勝利都是廉價的？這種生還者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言論根本就是狗屁，如果有人獲得了這樣的勝利還沾沾自喜，那麽他的頒獎台就是累累的白骨，他的獎杯就是打磨光滑的陰森頭骨。
怎麽會有人覺得這樣的勝利是勳章？這樣的勝利談得上悲壯，稱得上史詩，唯獨對於指揮者來說，這是罪孽。
“你心情不好，也應該在計劃完成之後，我會對你進行嘉獎，存活的巫師們也會把你當成英雄。你願不願意原諒自己，是你的事。”加拉哈德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雒冥凱的身後，手放在了雒冥凱的肩頭。
雒冥凱從手掌中抬起頭來，露出一雙通紅卻又兇狠的眼睛：“你是在安慰我嗎？安慰一個想要擊敗你，卻知道勝不過你的人？”
“不，我隻關心結果。不關心你的心情。”加拉哈德說道。
“哼……下次我不會了。”雒冥凱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的一雙眼睛瞪得血紅，和加拉哈德對視道。
“瓦爾特閣下，大部分人類都已經撤退到了城堡周圍，外麵還有一小部分人類，正在逃難，我們是不是要先截住這一批人？”瓦爾特閑庭信步地從結界外圍走向結界的核心，也就是約瑟夫爵士的城堡。
“不用，加拉哈德之智沒有施展的空間，而鋒龍也被確認死亡，雖然他們成功地幹擾了飛行道具的使用，但是也隻是垂死掙紮而已，告訴所有部隊，迴縮陣線，將所有人集中到城堡門口去，我要正麵擊潰朝聖者，我要讓加拉哈德親眼看看，我是如何打敗他的。”瓦爾特邁著輕快的步伐，隻感覺自己的腳步如此輕盈，他甚至可以翩翩起舞！加拉哈德是他心頭最大的重擔，如今卸去了這個重擔，他如獲新生。
“是。”他身旁的人謹慎地退到了一邊。這是二代種血族，血族始祖之一，隻存在於神話和聖經之中的怪物，他的年齡比聖經都還要古老，甚至比大多數的神靈還要古老，他就是活著的天災。
瓦爾特的身邊跟著狼人和高血統的血族，這些才是襲擊的主力，與炮灰們完全不同，他在眾人的簇擁下，向著城堡緩緩前進，速度不急不緩，就像是加拉哈德命中注定到來的死亡。
“你聽到了嗎？”莉莉爾問道，她臉色十分焦急，林末央從剛才通訊完了之後就跟一個死人一樣，一點反應和表情都沒有，他現在像是一具僵硬的屍體。
“末央，你別嚇我，你到底聽到沒有。”莉莉爾看林末央這個樣子，真想兩耳光打在他臉上幫他清醒清醒。
“他怎麽會死……他那麽強的人也會死嗎？”林末央喃喃道，他沒想到這次襲擊中，鋒龍居然會喪生。這件事無疑擊潰了他大部分的勇氣，他的能力都是鋒龍給予和教授的，他不如鋒龍，如果鋒龍都會死在這裏，那麽他呢？鋒龍曾經對他說過，中國人的力量不輸給任何神話，不輸給任何神獸，可是他就先死了。
恐懼，對死亡的懼怕同時湧上林末央的心頭，他居然萌生了退意。
“是啊，每個人，不管他有多強，他都一定會死。”莉莉爾看林末央的模樣，還以為是林末央懷念自己的老師，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可是末央，你不是為他活著的吧，他走完了自己的路，那你的路還沒有結束，你還要接著走下去。”莉莉爾對視著林末央的眼睛，她說道：“他們讓你去城堡集合，你想去嗎？如果你不想去，你不想被他們當成消耗品，你就告訴我，這種魔力結界，攔不住你和我，我們可以悄悄逃出去，找一個沒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我陪著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林末央沒有迴答，他隻是看著城堡的方向，城堡上方凝結在天幕上的藍色冰晶正在逐漸破裂。
“末央，你……”莉莉爾正要說話，卻被林末央一把抓住了手腕。
“走吧，我們去城堡。”林末央用朱雀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什麽……你還去幹嘛？鋒龍都做不到的事情，你為什麽要去？他們把你當成消耗品，你居然還真的要去？”莉莉爾對林末央這個打算感到詫異，她寧願林末央膽怯一些，害怕一些，那樣，她就可以帶著林末央趕緊離開這裏。
“他本來可以走的，對吧，那麽他為什麽要留在這裏？”林末央問道。
“啊？”莉莉爾沒料到林末央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林末央站了起來，他的眼神恢複了平常的堅定：“他認可了我，把我從普通人變成了現在這樣，那麽我必須迴應他的看好，他既然讓我去，那麽我就必須去，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去的話，有什麽用。
“那還去做什麽？我們逃了吧？隻要跟著我，沒人能發現你，我們偽裝成幻想種，從邊緣逃出去，我們不要管他們圓桌議會的事情了。”莉莉爾看林末央忽然下定了這樣的決心，覺得他一定是瘋了，怎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現在如果還有力量還算好，現在的林末央就是搬幾塊磚頭，久了都有可能上氣不接下氣，他還怎麽保護這個世界？
“莉莉，我們躲不了一輩子，神靈就快蘇醒了，那時候這個世界上，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逃不掉，人類逃不掉，幻想種逃不掉，乃至是神話種也許都逃不掉。多少人花了多少年的時間，鑄造了這麽輝煌的文明，和今天人類的一切。如果我逃了，那麽圓桌議會就會遭受重創，在這個時候，人類不能失去加拉哈德，我一定要去。你要是想逃，你可以逃，等我這邊處理完一切，我會來找你的。”林末央的身形有些輕浮，剛才鋒龍身死的消息對於他來說太過於震撼了，可是他還是堅持站了起來。
莉莉爾有些發愣地看著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每次生死關頭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急切地想要自己上去送死，她卻無法阻止，這個時候的林末央在她眼中耀眼地像顆明星一樣。
“唉……說什麽讓我逃，你要是想去，那麽我怎麽可能會逃啊，走吧，末央，我們一起去，無論今天發生什麽事情，我們都要一起麵對。”莉莉爾說道。
娜塔莎歎了口氣說道：“從城堡後方，那裏靠近宿舍區，那裏有一道偏門，所有的襲擊者都已經集中到了正門外，我們的人員也集中地差不多了，你們記得從後麵進來，不然從前麵，你們得穿過整個襲擊者的隊列，我不覺得你們能突破。記得快一點，對方不知道為什麽還沒有發起攻擊，但是這種情況持續不了多久了，很快他們就會攻進大門，我們守不住的。”
林末央對著自己的手表說道：“知道了，我一定會在時間來得及的時候趕到的。”
說完，林末央對莉莉爾伸出了自己的手，笑著說道：“那麽我們走吧。”
莉莉爾看著林末央這幅送死的決然表情，沒想到真有一天林末央的臉上真能出現這種視死如歸的表情，她歎了口氣說道：“那就走吧，無論如何，這場命運我和你一起麵對。”
城堡的大門已經關閉，三盞巨大的探照燈射向大門前的空地，空地前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襲擊者，有可怕的狼人，也有正在迴味鮮血的血族。所有還活著的襲擊者全來了這裏。
“老朋友，我的加拉哈德宿敵，你是否還記得我呢？記得你親愛的瓦爾特朋友？”英俊的金發血族越過眾人，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麵，三盞探照燈頓時將他照的透亮，讓他暴露無遺。
“別這樣，你們的燈太亮了，挪開一點了，我的朋友都看不見我的臉了。”瓦爾特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他的聲音充滿磁性，像是在溫和的抱怨，他伸出了一隻伸長的右手，用兩隻修長的手指，輕輕打了個響指。
“臥倒！”娜塔莎一聲斷喝，可是探照燈前的獵殺幹員們反應速度已經夠快了，卻還是慢了一拍，探照燈轟然爆裂，四散的玻璃渣射進了來不及多少的幹員身體內，這些玻璃被燈光射的滾燙，頓時讓幹員們的傷口皮開肉綻。
“該死，這怪物……”娜塔莎說道，同時她伸手向身後隱蔽打了個手勢，其餘幾個獵殺幹員將傷員運到了後麵，同時有數件沉重蓋著黑布的東西被推倒了前線來。
“我說，你們的動靜那麽大，當我們聽不到嗎？小女孩兒？”瓦爾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是二代種，能夠聽到最細微的聲音，沉重的輪子壓過石磚的聲音簡直像雷鳴一般清晰。
“那就不必隱藏了。”娜塔莎冷著臉，這個家夥是她見過最難對付的敵人，她從沒這麽近距離麵對過二代種，她不懷疑，如果是在平地遇上，這個距離足以讓這個二代種在瞬息之間將她殺死。
“那麽，小朋友，能讓你們的加拉哈德閣下出來嗎？我想見見他，這一天我等了幾十年，托他的福，我也嚐試了一把你們人類度日如年的感覺，這幾十年來，我總覺得獻血都無法滿足我的食欲了，這證明我們還是要好好地清算一下當年的債務，那時候應該還沒有你吧？”瓦爾特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隻要殺死了加拉哈德，那麽他就可以重新讓血腥議會支配整個世界，無論世俗人類如何發展，他們依舊貪婪愚昧。600
“那麽我們就不用廢話了，加拉哈德閣下不會見你的，你想要見他，沒那麽容易。”娜塔莎說道，她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她的確是在拖延時間，如果林末央趕不到，那麽他們就會失去最後的底牌。
“別這麽著急，看來你們的加拉哈德閣下並沒有說過他當年做過什麽樣的英雄事跡吧？一人瞬間殺死7名二代種始祖，曆史上最強大的人類英雄都不敢說自己達到了這樣的功績，但是他做到了，失去同胞的痛苦幾乎喚醒那位沉睡的始祖，更是讓我們這些幸存下來的人帶著愧疚不知道活了多久。我們血族是在意親情的種族，他讓我們活下來的始祖們都活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這個刑罰還是永久的，你說，我恨不恨他，該不該殺死他呢？”瓦爾特怒吼道，他發泄著自己的憤怒，他恨不得撕碎加拉哈德，但是不行，他必須要讓加拉哈德親自見證自己的失敗，以免讓加拉哈德覺得自己是勝之不武，靠武力壓服他。
“你說，我聽著。”娜塔莎身後一隻有力的手將她推到了後方，在娜塔莎的驚唿中，加拉哈德昂然走到了窗口前。
瓦爾特看著這個帶著銀白色麵具的人，他興奮地咽了口唾沫，是的，就是這個男人，給他帶來無數屈辱和悔恨的男人，就在他的麵前，他沒有護衛，周身也沒有保護魔咒，隻要他想，他隨時可以衝上去，撕碎這個男人的喉嚨，吮吸他的鮮血，將他的智慧據為己有。
“你想說什麽。”加拉哈德淡定地說道，他沒有絲毫慌張。
“哈哈哈哈，加拉哈德，我終於見到你了，可怕的人類，人類之中最聰明的人。”瓦爾特向著自己的宿敵遙遙鞠躬，兩個世代對立的對手終於見麵了，而瓦爾特的臉上已經掛上了滿足的微笑，加拉哈德卻沒有任何情感流露，他並不恐懼，並不憤怒，甚至不覺得自己失敗了。如果加拉哈德覺得自己會失敗的話。
“真是沒有意思，我曾經無數次想看到你悔恨的表情，無數次想象著你的死狀，可是我看不到，我也想不到。因為你那具該死的麵具遮住了你的臉，讓我看不到你的表情，否則這對於我來說就是最好的消遣，來吧，加拉哈德，你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你的生命就要盡於此。”瓦爾特張開了自己的懷抱，終於幾十年的對抗終於迎來了尾聲，他以一次意想不到的突襲，成功地終結了他的宿敵的生命。可是沒有勝利的感覺，沒有解脫的感覺，沒有那種羞辱加拉哈德的感覺，也沒有那種久違的快意感覺。
瓦爾特皺了眉頭，是因為加拉哈德沒有表情的原因嗎！？可是他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點了。
“不對！”瓦爾特心裏忽然一寒，他意識到了自己疏忽的地方了，他隻是在防備加拉哈德，卻忘記防備其他人。
“你終於察覺了啊，瓦爾特，征服者，不對，應該叫二代種吸血鬼先生。”雒冥凱露出了自己的臉，他的臉色蒼白，但是卻笑得那麽殘忍。
這才是了，這才是勝利的笑容，這才是將對方的計謀狠狠踩在腳下的人應該露出的滿足笑容，剛才瓦爾特想要露出的就是這樣無情而又殘忍的笑容，但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為什麽這個男人會笑的像狼一樣？
“暗謀！布局者不是加拉哈德，是你！這是你的局，不是加拉哈德的，加拉哈德隻是一個誘餌，一個我無法拒絕的誘餌，用來勾引我上鉤的餌！”瓦爾特腦海中所有的點都已經清晰了，原本這些破綻是存在的，可是親手殺死加拉哈德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無視了這些破綻。
為什麽這個計劃裏會死這麽多人，因為這個計劃根本不是加拉哈德的，為什麽加拉哈德會這麽明顯得屹立在這裏，因為他就是誘餌，讓他喪失最基本的理智判斷。
這個布局很像加拉哈德的陽謀的特點，都是將誘餌擺在你的麵前，告訴你這是個計謀，但是你不得不踩，但是這個布局又不像加拉哈德，因為這不是陽謀，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陰謀，一個隱藏起來的計劃。
“你到底是誰？”瓦爾特問道，這個人的計謀不如加拉哈德，但是在暗處以有心算無心，依舊勝了他半分，他從沒有聽說過人類之中居然有這種智者。
“我叫雒冥凱，聽說你想要殺死加拉哈德閣下？不好意思，他是我的獵物，如果你想要和一頭一無所有的孤狼搶劫獵物，那麽，我隻能連著你的咽喉一起咬斷了！”雒冥凱嘴角上翹，露出一排整齊陰森的牙齒，現在的他居然比瓦爾特更像是一個反派，他笑得像是見到肉擺在麵前的地獄修羅。
“可是小朋友，加拉哈德沒有告訴過你嗎？計謀永遠隻是輔助，你沒有足夠的力量，如何擊敗我？你們這裏並沒有能夠擊敗我的人，我是二代種血族，高貴的血族始祖！”瓦爾特不慌不忙，這裏無論是人數還是人員素質，他們都有絕對的優勢，可以輕易衝破眼前這個脆弱的城堡，將裏麵的人類全部殺死。
“是的，鋒龍已死，這裏已經沒有能夠阻止你的人，可是你別忘了，鋒龍死了，不代表他就不能阻止你。”雒冥凱說道，“人類的能力很弱小，人類的壽命很短暫，人類的眼界很短，可是在這種時候，人類依舊是萬物靈長，人類依舊屹立世界之巔，你知道為什麽嗎？就是因為每個人類所擁有的東西，會成為遺產，會成為寶貴的財富，交給他的後人。人類不是一步登天的物種，人類的壽命太短了，人類的能力太弱了，所以人類隻會踩著前輩的屍骨，一步步在這條血肉屍首硬鋪出的道路上前進！這是傳承的力量，你不懂，你是血族，你活了太久了，你已經忘記了上次和自己的子女一起分享心得的時候的場景了吧？你們血族，不，你們吸血鬼隻不過是人類的拙劣仿製品罷了。”
“什麽？”瓦爾特說道，他不會流汗，可是他心頭的危險預感卻陡然上升，他知道這個男人所言非虛，如果他一著走錯，他就真的會死在這裏，可是這裏除了鋒龍，還隱藏著誰能夠殺死他？
不過這裏已經冒出了一個不輸給他的人類智者，再冒出一個和鋒龍差不多實力的戰鬥員也很有可能。
“撤退！所有人撤退！”瓦爾特說道。
就在這時，天幕之上的冰晶忽然落下，化作藍色的冰霧籠罩在他們的身邊，危險的感覺陡然升到了頂峰，連同幾個四代種血族都已經做好了臨戰準備。
五分鍾前，林末央推開了城堡的後門，莉莉爾剛一走進城堡，就捂住了自己的頭，她拉住了林末央的手臂說道：“父親他就在城門前麵，末央，我們逃吧！”
林末央看了莉莉爾一眼，她是真的害怕她的父親。
“沒事的，沒事的，沒有問題的，有我在呢。”林末央輕輕拍了拍莉莉爾的頭，他不知道該讓她如何鎮靜下來，不過現在也隻能這麽做了。
“磨磨蹭蹭地做什麽！林末央，快上頂層！我來替你拖延時間！”雒冥凱在城堡的樓梯口怒吼，這裏有隔音結界，他根本不擔心自己的聲音會被瓦爾特聽到。
林末央趕緊在幹員的指引下拾階而上，他很快就走到了城堡的頂端。
這裏的地麵已經結滿了藍色的冰花，而這朵冰花的核心就是那柄插在地板上的玄武。玄武的刀身已經徹底變成了冰藍色的透明冰晶，正對林末央發出召喚。
他知道這就是鋒龍的遺產，交給他的力量。
林末央拍了拍莉莉爾的手，向著玄武走去。
每走一步，寒意都不斷向著他的骨頭內侵蝕，他的頭發上很快掛上了一層白霜，莉莉爾發出了擔憂的喊聲：“末央，我們走吧！這刀在傷害你。”
“我知道，可是這是力量，我要得到他，鋒龍大哥不會留下沒有用的東西，這就是契機，我不想做一個沒用的林末央。也不想看著這麽多人死在這裏。”林末央說道，他再次向玄武踏出了一步。
腳下的冰花如同活了一般，層層粉碎成無數冰晶，向著林末央裹挾而來，他感受到了體溫的快速下降，他拔出了朱雀，朱雀露出了一點紅光，為他提供了一些溫度，但就算是這樣，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快速失去知覺。
“再進一步……”寒風中忽然傳來了恍惚的聲音，林末央聽到這個聲音先是一愣，這個聲音很模糊，可是他依舊能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再走一步……”聲音催促道，他沒有催促林末央拔起玄武，而是一點點讓他邁出下一步。
“再一步……加油，隻要再走一步……”聲音還在迴旋，林末央每邁出一步都能感到寒意的針刺入他的身體，攪動他的骨髓。他忍不住冷哼出聲，但是這個聲音卻越來越開心。
“對，一步，我們不需要看到目標，隻要走好這一步，然後是下一步……”聲音越來越大，而林末央則邁著堅定地腳步一點點挪進了風暴裏。
在莉莉爾的視線裏，林末央的身體一半都被白霜覆蓋，這個時候的林末央就是個強壯一些的普通人，她不知道林末央還能支撐多久，但是她卻被林末央堅定地背影觸動了，她大聲喊道：“末央！就在你的前麵了，加油啊！”
“對，有人在為你加油鼓勁，怎麽在這裏停下腳步！？”聲音越發清晰起來，“來吧，小林子，這是最後一步了。”
林末央的身影一晃，但是很快他的手中的朱雀發出了刺目的紅光，將他籠罩進去，而林末央則搖搖晃晃地用自己失去知覺的手掛在了玄武的刀柄上，他已經動不了自己的手指了，他的手指已經是黑紫色，這是被凍傷壞死的征兆，可是他還是觸碰到了玄武。
極寒一瞬間將他籠罩，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體內的溫度就已經降到了冰點。
莉莉爾隻看到林末央的身體瞬間被凍僵了，她還沒來得及發出悲鳴，林末央直挺挺的身軀就已經向著地麵倒去，這時候他凍得像塊石頭隻要接觸到地麵，勢必就會摔得粉碎。
林末央隻覺得自己的意識正在飛速離開自己的身體，他的身體越來越輕，但是眼皮卻越來越重，隻是他的眼皮都已經被凍上了。他已經死了吧？
林末央這樣想到，可是為什麽我死了，我的思想還在呢？
莉莉爾向著林末央飛奔過去，然而她也被寒風攔住了腳步，哪怕是她都無法快速地邁動腳步，隻能眼睜睜看著林末央向著地麵跌落。
就在這時，他的身體停在空中。
在林末央的視界中，一個麵帶笑容的男人在他即將摔在地麵時，用自己的雙手托住了他。“別著急倒下，你完成了我的考驗，你迴到了這裏，哈哈哈，好樣的，小林子，好樣的，小林子，這樣我就放心了。”
“大哥！？你沒死？”林末央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正好看到鋒龍半透明的身影扶著他，正在欣慰地笑著。
“不，我死了，這是我留在玄武裏的最後一絲意誌。我在神域裏耗盡了所有的氣，所以神域會在瞬間殺死我，這是我可以預見的結局，但是不必悲傷，孩子，人類的路不會因一個人的死亡而停止前進，我們走過的地方就會變成道路。”鋒龍笑著撓撓頭，“就是沒留下個全屍，還是有點不滿的。”
“這都什麽時候了！”林末央忽然有些想哭。
“知道我為什麽選擇你嗎？因為你足夠平凡，你的身上有所有人類的缺點，你懦弱，你沒用，你愚蠢，可是在關鍵時候，你願意為了他人犧牲自己。恐懼並不可恥，隻要我們有更大的勇氣來克服它，貪婪並不可恥，隻要我們有更大的自律，讓我們靠奮鬥努力來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色欲並不可怕，隻要我們願意以真誠的愛，愛著我們的愛人。那麽就是七宗罪責在身，吾輩自當問心無愧。什麽是人？卑鄙卻能慷慨赴義，吝嗇卻能慷慨解囊，這才是人類！所以，你做到了，所以，你在害怕什麽？”鋒龍笑著拍了拍林末央的頭。
林末央隻感覺自己想哭，可是他的眼球被凍住了，他想叫，喉嚨卻冰冷地像是石頭。
“玄武是北方之靈，但是它並非是神獸，他隻是一個概念的集合體，你手中的四靈刀皆是如此，正如我所說的，我們使用的全是人類的力量，我們所行的也是人類的道路，這點永遠不會改變。我現在將玄武真義教給你，你記住。然後，就用我留給你的力量去擊敗這些廢物幻想種吧，記住你是人類，神又如何，幻想種又如何，他們不及你高貴，他們不如你強大，隻要你想，你就能將他們碾碎在指尖。”
無數玄妙的字符被灌輸進林末央的腦海中，他從不知道玄武二字竟能代表如此之多的意思，如此之深奧的哲理。
“最後，小心，小心那位陛下，無論如何，他可能會與你對立，他可能會做出不符合你價值觀的事情，他的確是在為人類而戰。小心他，不要走上人皇的道路，小心！你是人類，你的體內……”最後的聲音終於消逝在寒風中，看來這樣會消耗鋒龍最後的力量。
寒風忽然消失，冰晶已經完全消散，林末央的身影顯露出來，他的身體泛著健康的紅潤顏色，而他正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手中的長刀。
連同他另一隻手的朱雀，他手中好像握著冰藍色與橙紅色的流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林末央喃喃道。
莉莉爾想要去到林末央的身邊，卻被現在的林末央震懾住，無法移動腳步。林末央的表情無悲無喜，無怒無懼，可是他的身上卻像是波動一般散發出強大的氣勢場。
林末央迴頭對莉莉爾笑了笑：“抱歉，這力量有限，我去去就迴。”
說完，他竟縱身一躍，向著城堡下方直墜而去。
莉莉爾快步向著林末央跳下的地方跑去，卻隻聽到他的一聲吟唱。
“乾坤借力，天道成型，立，玄冥離炎陣！”
被冷卻的空氣快速下沉，在城堡周圍形成一道寒風的軌跡，騎著掃帚的黑巫師們在寒風中竭力穩住自己的身形，即使如此，體力仍舊一點點被寒冷抽走。
加拉哈德拉開城堡頂部的大門，走到了樓頂，他右手微微一抬，隻聽一聲巨響，空中6個巫師應聲落下。
“你還能撐多久？”加拉哈德問道。
“撐不了多久了，你的小私生子的計劃到底靠不靠譜？”鋒龍這時候也不忘給加拉哈德的風評造成不良的影響。
“他不是我私生子。我沒有孩子。”加拉哈德這時候一本正經地迴答道。
“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你那麽認真幹嘛！”鋒龍表情扭曲地擠出一個笑容，寒冰正不斷侵蝕他的身體，玄武原本和朱雀一樣，能夠提高使用者對溫度的耐受性，無奈他現在體內的氣必須要全部投入到攻擊去，抽不出多餘的力量顧及自身的安危。
“不在中國國內，我沒辦法全功率輸出，我隻問，這一切是否值得？今天死了那麽多人，就為了覆滅魔法部和重創血腥議會？”鋒龍手中像是舉著支撐蒼天的立柱，可是他的心思都不在這之上。
“值得。要完成計劃，我們不能有內鬥，不能有紛爭，魔法部和血腥議會都是不利因素，必須排除。”加拉哈德肯定地迴答道。
鋒龍落寞地一笑:“你說話的時候，可真像那位陛下。行吧，沒想到最後我還是會做那位陛下一樣的事。”
加拉哈德沉默不語，鋒龍見他這幅模樣，沒心沒肺地大聲笑了起來，“知道了，哈哈哈，你還真是我的好朋友。就這樣吧，把小林子給我找來，我要送他最後一件禮物了。”
“之前你作為人類死去，這是那一位花了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你應該開心了。”加拉哈德默然道，“再見，鋒龍閣下。”
“聽你這麽說，我還是挺開心的啊，再見了，加拉哈德閣下。”鋒龍嘿嘿一笑。
他鬆開了手中的玄武，通天光柱刹那間熄滅，黑色的壞死氣息立刻順著天頂隻撲而下，覆蓋住鋒龍全身的血肉，這些血肉立即顯示出了腫脹腐爛的跡象來。
“還有，要是能死得體麵一……”鋒龍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露出了極為無奈不爽的表情，可是很快他的身體就變得幹枯，他的心髒停下了。
出上方傳來的寒風忽然停滯下來，空氣的溫度頓時顯得溫暖起來，但是娜塔莎卻猛的轉頭看向了城堡頂層，“鋒龍閣下？”
“他死了，聯絡林末央，讓他去樓頂。”雒冥凱沉重的聲音宣布了噩耗，娜塔莎的全身湧出了無力感，她險些站立不住。他們的背後是加拉哈德，而這個計劃中朝聖者的力量遠遠不足，她一直相信這個計劃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們有鋒龍作為最後的底牌。沒人知道他有多強，沒人知道他是不是會在這種時候依然留有底牌，能夠應對這樣的情況。
可是鋒龍死了，這個男人就這麽突兀意外地死去了。你還在想什麽呢？果然無論是什麽樣的人，死去的時候永遠如此公平，就像是林肯總統這樣的偉人，在遭受刺殺的時候也不像電視劇裏有那麽多的遺言。
“該死的，雒冥凱，這下你還有什麽想做的，這就是你的計劃？把所有人當成消耗品，去完成你的計策？”娜塔莎失聲喊道，她不同意雒冥凱的要求，不知道他會將林末央當做什麽樣的人來使用和對待，是消耗品還是寶貴的戰力，對於他來說，一切都是一樣的。
“少廢話了，我不是加拉哈德，我不會像他那樣，覺得勝利可以毫無瑕疵，我做不到，我的能力不如他，這就是我的方式，我的布局和智謀行使方式，不要廢話了，如果你還想救加拉哈德閣下，那麽就把林末央帶到這裏來，這裏還留有最後一件王牌，我們翻盤的最後希望。你明白了嗎？”雒冥凱的態度堅決地不可思議，在他的眼中這個布局已經完成了最重要的前兩步，瓦爾特已經入局，鋒龍也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我……你能否保證林末央的安全？”關係到加拉哈德的生命，娜塔莎失去了立場，她看重林末央的生命，可是加拉哈德的生命對於她而言更為寶貴，她能夠為加拉哈德犧牲一切。
“不能保證，這場局裏沒有誰是完全安全的，也正是因為這樣，瓦爾特才會覺得智者沒有布局，這樣他才會踏入這個死亡陷阱裏。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這是決死之戰，沒有誰是安全的，加拉哈德閣下也是一樣。”雒冥凱說道，他歎了口氣，對娜塔莎道歉道：“對不起，我做不到像加拉哈德一樣，能夠保存下所有人的生命，所以原諒我吧，我會背負起這裏所有的罪責的。”
“這個我做不了主，但是這一場之後，獵殺部將會拒絕你的命令，你無法再從我們獵殺部的任何幹員這裏得到幫助，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吧。”娜塔莎說道，這獵殺星明顯動了真火，她的聲音裏帶著不容質疑的命令口吻：“這麽多犧牲，不是為了勝利，是為了你拙劣的計謀所做出的犧牲。你的智慧還不足以比肩加拉哈德閣下。你好自為之吧。”
耳麥那邊娜塔莎掛斷了聯絡，雒冥凱放下了手中的聯絡器，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這是他第一次在加拉哈德在場的時候，布下這麽一場以弱勝強的計謀。現在計謀正在順利進行，他的心中卻沒有一絲愉悅。他的計劃所造成的傷亡在不斷增加，這每一個傷亡數字都代表著他與加拉哈德之間不可逾越的巨大鴻溝。加拉哈德在初期與瓦爾特交戰時，一定也遇到過這樣實力懸殊的戰鬥，但是加拉哈德一定不會出現這樣巨大的傷亡。
犧牲都是為了勝利？沒有犧牲的勝利都是廉價的？這種生還者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言論根本就是狗屁，如果有人獲得了這樣的勝利還沾沾自喜，那麽他的頒獎台就是累累的白骨，他的獎杯就是打磨光滑的陰森頭骨。
怎麽會有人覺得這樣的勝利是勳章？這樣的勝利談得上悲壯，稱得上史詩，唯獨對於指揮者來說，這是罪孽。
“你心情不好，也應該在計劃完成之後，我會對你進行嘉獎，存活的巫師們也會把你當成英雄。你願不願意原諒自己，是你的事。”加拉哈德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雒冥凱的身後，手放在了雒冥凱的肩頭。
雒冥凱從手掌中抬起頭來，露出一雙通紅卻又兇狠的眼睛：“你是在安慰我嗎？安慰一個想要擊敗你，卻知道勝不過你的人？”
“不，我隻關心結果。不關心你的心情。”加拉哈德說道。
“哼……下次我不會了。”雒冥凱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的一雙眼睛瞪得血紅，和加拉哈德對視道。
“瓦爾特閣下，大部分人類都已經撤退到了城堡周圍，外麵還有一小部分人類，正在逃難，我們是不是要先截住這一批人？”瓦爾特閑庭信步地從結界外圍走向結界的核心，也就是約瑟夫爵士的城堡。
“不用，加拉哈德之智沒有施展的空間，而鋒龍也被確認死亡，雖然他們成功地幹擾了飛行道具的使用，但是也隻是垂死掙紮而已，告訴所有部隊，迴縮陣線，將所有人集中到城堡門口去，我要正麵擊潰朝聖者，我要讓加拉哈德親眼看看，我是如何打敗他的。”瓦爾特邁著輕快的步伐，隻感覺自己的腳步如此輕盈，他甚至可以翩翩起舞！加拉哈德是他心頭最大的重擔，如今卸去了這個重擔，他如獲新生。
“是。”他身旁的人謹慎地退到了一邊。這是二代種血族，血族始祖之一，隻存在於神話和聖經之中的怪物，他的年齡比聖經都還要古老，甚至比大多數的神靈還要古老，他就是活著的天災。
瓦爾特的身邊跟著狼人和高血統的血族，這些才是襲擊的主力，與炮灰們完全不同，他在眾人的簇擁下，向著城堡緩緩前進，速度不急不緩，就像是加拉哈德命中注定到來的死亡。
“你聽到了嗎？”莉莉爾問道，她臉色十分焦急，林末央從剛才通訊完了之後就跟一個死人一樣，一點反應和表情都沒有，他現在像是一具僵硬的屍體。
“末央，你別嚇我，你到底聽到沒有。”莉莉爾看林末央這個樣子，真想兩耳光打在他臉上幫他清醒清醒。
“他怎麽會死……他那麽強的人也會死嗎？”林末央喃喃道，他沒想到這次襲擊中，鋒龍居然會喪生。這件事無疑擊潰了他大部分的勇氣，他的能力都是鋒龍給予和教授的，他不如鋒龍，如果鋒龍都會死在這裏，那麽他呢？鋒龍曾經對他說過，中國人的力量不輸給任何神話，不輸給任何神獸，可是他就先死了。
恐懼，對死亡的懼怕同時湧上林末央的心頭，他居然萌生了退意。
“是啊，每個人，不管他有多強，他都一定會死。”莉莉爾看林末央的模樣，還以為是林末央懷念自己的老師，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可是末央，你不是為他活著的吧，他走完了自己的路，那你的路還沒有結束，你還要接著走下去。”莉莉爾對視著林末央的眼睛，她說道：“他們讓你去城堡集合，你想去嗎？如果你不想去，你不想被他們當成消耗品，你就告訴我，這種魔力結界，攔不住你和我，我們可以悄悄逃出去，找一個沒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我陪著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林末央沒有迴答，他隻是看著城堡的方向，城堡上方凝結在天幕上的藍色冰晶正在逐漸破裂。
“末央，你……”莉莉爾正要說話，卻被林末央一把抓住了手腕。
“走吧，我們去城堡。”林末央用朱雀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什麽……你還去幹嘛？鋒龍都做不到的事情，你為什麽要去？他們把你當成消耗品，你居然還真的要去？”莉莉爾對林末央這個打算感到詫異，她寧願林末央膽怯一些，害怕一些，那樣，她就可以帶著林末央趕緊離開這裏。
“他本來可以走的，對吧，那麽他為什麽要留在這裏？”林末央問道。
“啊？”莉莉爾沒料到林末央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林末央站了起來，他的眼神恢複了平常的堅定：“他認可了我，把我從普通人變成了現在這樣，那麽我必須迴應他的看好，他既然讓我去，那麽我就必須去，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去的話，有什麽用。
“那還去做什麽？我們逃了吧？隻要跟著我，沒人能發現你，我們偽裝成幻想種，從邊緣逃出去，我們不要管他們圓桌議會的事情了。”莉莉爾看林末央忽然下定了這樣的決心，覺得他一定是瘋了，怎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現在如果還有力量還算好，現在的林末央就是搬幾塊磚頭，久了都有可能上氣不接下氣，他還怎麽保護這個世界？
“莉莉，我們躲不了一輩子，神靈就快蘇醒了，那時候這個世界上，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逃不掉，人類逃不掉，幻想種逃不掉，乃至是神話種也許都逃不掉。多少人花了多少年的時間，鑄造了這麽輝煌的文明，和今天人類的一切。如果我逃了，那麽圓桌議會就會遭受重創，在這個時候，人類不能失去加拉哈德，我一定要去。你要是想逃，你可以逃，等我這邊處理完一切，我會來找你的。”林末央的身形有些輕浮，剛才鋒龍身死的消息對於他來說太過於震撼了，可是他還是堅持站了起來。
莉莉爾有些發愣地看著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每次生死關頭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急切地想要自己上去送死，她卻無法阻止，這個時候的林末央在她眼中耀眼地像顆明星一樣。
“唉……說什麽讓我逃，你要是想去，那麽我怎麽可能會逃啊，走吧，末央，我們一起去，無論今天發生什麽事情，我們都要一起麵對。”莉莉爾說道。
娜塔莎歎了口氣說道：“從城堡後方，那裏靠近宿舍區，那裏有一道偏門，所有的襲擊者都已經集中到了正門外，我們的人員也集中地差不多了，你們記得從後麵進來，不然從前麵，你們得穿過整個襲擊者的隊列，我不覺得你們能突破。記得快一點，對方不知道為什麽還沒有發起攻擊，但是這種情況持續不了多久了，很快他們就會攻進大門，我們守不住的。”
林末央對著自己的手表說道：“知道了，我一定會在時間來得及的時候趕到的。”
說完，林末央對莉莉爾伸出了自己的手，笑著說道：“那麽我們走吧。”
莉莉爾看著林末央這幅送死的決然表情，沒想到真有一天林末央的臉上真能出現這種視死如歸的表情，她歎了口氣說道：“那就走吧，無論如何，這場命運我和你一起麵對。”
城堡的大門已經關閉，三盞巨大的探照燈射向大門前的空地，空地前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襲擊者，有可怕的狼人，也有正在迴味鮮血的血族。所有還活著的襲擊者全來了這裏。
“老朋友，我的加拉哈德宿敵，你是否還記得我呢？記得你親愛的瓦爾特朋友？”英俊的金發血族越過眾人，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麵，三盞探照燈頓時將他照的透亮，讓他暴露無遺。
“別這樣，你們的燈太亮了，挪開一點了，我的朋友都看不見我的臉了。”瓦爾特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他的聲音充滿磁性，像是在溫和的抱怨，他伸出了一隻伸長的右手，用兩隻修長的手指，輕輕打了個響指。
“臥倒！”娜塔莎一聲斷喝，可是探照燈前的獵殺幹員們反應速度已經夠快了，卻還是慢了一拍，探照燈轟然爆裂，四散的玻璃渣射進了來不及多少的幹員身體內，這些玻璃被燈光射的滾燙，頓時讓幹員們的傷口皮開肉綻。
“該死，這怪物……”娜塔莎說道，同時她伸手向身後隱蔽打了個手勢，其餘幾個獵殺幹員將傷員運到了後麵，同時有數件沉重蓋著黑布的東西被推倒了前線來。
“我說，你們的動靜那麽大，當我們聽不到嗎？小女孩兒？”瓦爾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是二代種，能夠聽到最細微的聲音，沉重的輪子壓過石磚的聲音簡直像雷鳴一般清晰。
“那就不必隱藏了。”娜塔莎冷著臉，這個家夥是她見過最難對付的敵人，她從沒這麽近距離麵對過二代種，她不懷疑，如果是在平地遇上，這個距離足以讓這個二代種在瞬息之間將她殺死。
“那麽，小朋友，能讓你們的加拉哈德閣下出來嗎？我想見見他，這一天我等了幾十年，托他的福，我也嚐試了一把你們人類度日如年的感覺，這幾十年來，我總覺得獻血都無法滿足我的食欲了，這證明我們還是要好好地清算一下當年的債務，那時候應該還沒有你吧？”瓦爾特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隻要殺死了加拉哈德，那麽他就可以重新讓血腥議會支配整個世界，無論世俗人類如何發展，他們依舊貪婪愚昧。600
“那麽我們就不用廢話了，加拉哈德閣下不會見你的，你想要見他，沒那麽容易。”娜塔莎說道，她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她的確是在拖延時間，如果林末央趕不到，那麽他們就會失去最後的底牌。
“別這麽著急，看來你們的加拉哈德閣下並沒有說過他當年做過什麽樣的英雄事跡吧？一人瞬間殺死7名二代種始祖，曆史上最強大的人類英雄都不敢說自己達到了這樣的功績，但是他做到了，失去同胞的痛苦幾乎喚醒那位沉睡的始祖，更是讓我們這些幸存下來的人帶著愧疚不知道活了多久。我們血族是在意親情的種族，他讓我們活下來的始祖們都活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這個刑罰還是永久的，你說，我恨不恨他，該不該殺死他呢？”瓦爾特怒吼道，他發泄著自己的憤怒，他恨不得撕碎加拉哈德，但是不行，他必須要讓加拉哈德親自見證自己的失敗，以免讓加拉哈德覺得自己是勝之不武，靠武力壓服他。
“你說，我聽著。”娜塔莎身後一隻有力的手將她推到了後方，在娜塔莎的驚唿中，加拉哈德昂然走到了窗口前。
瓦爾特看著這個帶著銀白色麵具的人，他興奮地咽了口唾沫，是的，就是這個男人，給他帶來無數屈辱和悔恨的男人，就在他的麵前，他沒有護衛，周身也沒有保護魔咒，隻要他想，他隨時可以衝上去，撕碎這個男人的喉嚨，吮吸他的鮮血，將他的智慧據為己有。
“你想說什麽。”加拉哈德淡定地說道，他沒有絲毫慌張。
“哈哈哈哈，加拉哈德，我終於見到你了，可怕的人類，人類之中最聰明的人。”瓦爾特向著自己的宿敵遙遙鞠躬，兩個世代對立的對手終於見麵了，而瓦爾特的臉上已經掛上了滿足的微笑，加拉哈德卻沒有任何情感流露，他並不恐懼，並不憤怒，甚至不覺得自己失敗了。如果加拉哈德覺得自己會失敗的話。
“真是沒有意思，我曾經無數次想看到你悔恨的表情，無數次想象著你的死狀，可是我看不到，我也想不到。因為你那具該死的麵具遮住了你的臉，讓我看不到你的表情，否則這對於我來說就是最好的消遣，來吧，加拉哈德，你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你的生命就要盡於此。”瓦爾特張開了自己的懷抱，終於幾十年的對抗終於迎來了尾聲，他以一次意想不到的突襲，成功地終結了他的宿敵的生命。可是沒有勝利的感覺，沒有解脫的感覺，沒有那種羞辱加拉哈德的感覺，也沒有那種久違的快意感覺。
瓦爾特皺了眉頭，是因為加拉哈德沒有表情的原因嗎！？可是他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點了。
“不對！”瓦爾特心裏忽然一寒，他意識到了自己疏忽的地方了，他隻是在防備加拉哈德，卻忘記防備其他人。
“你終於察覺了啊，瓦爾特，征服者，不對，應該叫二代種吸血鬼先生。”雒冥凱露出了自己的臉，他的臉色蒼白，但是卻笑得那麽殘忍。
這才是了，這才是勝利的笑容，這才是將對方的計謀狠狠踩在腳下的人應該露出的滿足笑容，剛才瓦爾特想要露出的就是這樣無情而又殘忍的笑容，但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為什麽這個男人會笑的像狼一樣？
“暗謀！布局者不是加拉哈德，是你！這是你的局，不是加拉哈德的，加拉哈德隻是一個誘餌，一個我無法拒絕的誘餌，用來勾引我上鉤的餌！”瓦爾特腦海中所有的點都已經清晰了，原本這些破綻是存在的，可是親手殺死加拉哈德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無視了這些破綻。
為什麽這個計劃裏會死這麽多人，因為這個計劃根本不是加拉哈德的，為什麽加拉哈德會這麽明顯得屹立在這裏，因為他就是誘餌，讓他喪失最基本的理智判斷。
這個布局很像加拉哈德的陽謀的特點，都是將誘餌擺在你的麵前，告訴你這是個計謀，但是你不得不踩，但是這個布局又不像加拉哈德，因為這不是陽謀，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陰謀，一個隱藏起來的計劃。
“你到底是誰？”瓦爾特問道，這個人的計謀不如加拉哈德，但是在暗處以有心算無心，依舊勝了他半分，他從沒有聽說過人類之中居然有這種智者。
“我叫雒冥凱，聽說你想要殺死加拉哈德閣下？不好意思，他是我的獵物，如果你想要和一頭一無所有的孤狼搶劫獵物，那麽，我隻能連著你的咽喉一起咬斷了！”雒冥凱嘴角上翹，露出一排整齊陰森的牙齒，現在的他居然比瓦爾特更像是一個反派，他笑得像是見到肉擺在麵前的地獄修羅。
“可是小朋友，加拉哈德沒有告訴過你嗎？計謀永遠隻是輔助，你沒有足夠的力量，如何擊敗我？你們這裏並沒有能夠擊敗我的人，我是二代種血族，高貴的血族始祖！”瓦爾特不慌不忙，這裏無論是人數還是人員素質，他們都有絕對的優勢，可以輕易衝破眼前這個脆弱的城堡，將裏麵的人類全部殺死。
“是的，鋒龍已死，這裏已經沒有能夠阻止你的人，可是你別忘了，鋒龍死了，不代表他就不能阻止你。”雒冥凱說道，“人類的能力很弱小，人類的壽命很短暫，人類的眼界很短，可是在這種時候，人類依舊是萬物靈長，人類依舊屹立世界之巔，你知道為什麽嗎？就是因為每個人類所擁有的東西，會成為遺產，會成為寶貴的財富，交給他的後人。人類不是一步登天的物種，人類的壽命太短了，人類的能力太弱了，所以人類隻會踩著前輩的屍骨，一步步在這條血肉屍首硬鋪出的道路上前進！這是傳承的力量，你不懂，你是血族，你活了太久了，你已經忘記了上次和自己的子女一起分享心得的時候的場景了吧？你們血族，不，你們吸血鬼隻不過是人類的拙劣仿製品罷了。”
“什麽？”瓦爾特說道，他不會流汗，可是他心頭的危險預感卻陡然上升，他知道這個男人所言非虛，如果他一著走錯，他就真的會死在這裏，可是這裏除了鋒龍，還隱藏著誰能夠殺死他？
不過這裏已經冒出了一個不輸給他的人類智者，再冒出一個和鋒龍差不多實力的戰鬥員也很有可能。
“撤退！所有人撤退！”瓦爾特說道。
就在這時，天幕之上的冰晶忽然落下，化作藍色的冰霧籠罩在他們的身邊，危險的感覺陡然升到了頂峰，連同幾個四代種血族都已經做好了臨戰準備。
五分鍾前，林末央推開了城堡的後門，莉莉爾剛一走進城堡，就捂住了自己的頭，她拉住了林末央的手臂說道：“父親他就在城門前麵，末央，我們逃吧！”
林末央看了莉莉爾一眼，她是真的害怕她的父親。
“沒事的，沒事的，沒有問題的，有我在呢。”林末央輕輕拍了拍莉莉爾的頭，他不知道該讓她如何鎮靜下來，不過現在也隻能這麽做了。
“磨磨蹭蹭地做什麽！林末央，快上頂層！我來替你拖延時間！”雒冥凱在城堡的樓梯口怒吼，這裏有隔音結界，他根本不擔心自己的聲音會被瓦爾特聽到。
林末央趕緊在幹員的指引下拾階而上，他很快就走到了城堡的頂端。
這裏的地麵已經結滿了藍色的冰花，而這朵冰花的核心就是那柄插在地板上的玄武。玄武的刀身已經徹底變成了冰藍色的透明冰晶，正對林末央發出召喚。
他知道這就是鋒龍的遺產，交給他的力量。
林末央拍了拍莉莉爾的手，向著玄武走去。
每走一步，寒意都不斷向著他的骨頭內侵蝕，他的頭發上很快掛上了一層白霜，莉莉爾發出了擔憂的喊聲：“末央，我們走吧！這刀在傷害你。”
“我知道，可是這是力量，我要得到他，鋒龍大哥不會留下沒有用的東西，這就是契機，我不想做一個沒用的林末央。也不想看著這麽多人死在這裏。”林末央說道，他再次向玄武踏出了一步。
腳下的冰花如同活了一般，層層粉碎成無數冰晶，向著林末央裹挾而來，他感受到了體溫的快速下降，他拔出了朱雀，朱雀露出了一點紅光，為他提供了一些溫度，但就算是這樣，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快速失去知覺。
“再進一步……”寒風中忽然傳來了恍惚的聲音，林末央聽到這個聲音先是一愣，這個聲音很模糊，可是他依舊能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再走一步……”聲音催促道，他沒有催促林末央拔起玄武，而是一點點讓他邁出下一步。
“再一步……加油，隻要再走一步……”聲音還在迴旋，林末央每邁出一步都能感到寒意的針刺入他的身體，攪動他的骨髓。他忍不住冷哼出聲，但是這個聲音卻越來越開心。
“對，一步，我們不需要看到目標，隻要走好這一步，然後是下一步……”聲音越來越大，而林末央則邁著堅定地腳步一點點挪進了風暴裏。
在莉莉爾的視線裏，林末央的身體一半都被白霜覆蓋，這個時候的林末央就是個強壯一些的普通人，她不知道林末央還能支撐多久，但是她卻被林末央堅定地背影觸動了，她大聲喊道：“末央！就在你的前麵了，加油啊！”
“對，有人在為你加油鼓勁，怎麽在這裏停下腳步！？”聲音越發清晰起來，“來吧，小林子，這是最後一步了。”
林末央的身影一晃，但是很快他的手中的朱雀發出了刺目的紅光，將他籠罩進去，而林末央則搖搖晃晃地用自己失去知覺的手掛在了玄武的刀柄上，他已經動不了自己的手指了，他的手指已經是黑紫色，這是被凍傷壞死的征兆，可是他還是觸碰到了玄武。
極寒一瞬間將他籠罩，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體內的溫度就已經降到了冰點。
莉莉爾隻看到林末央的身體瞬間被凍僵了，她還沒來得及發出悲鳴，林末央直挺挺的身軀就已經向著地麵倒去，這時候他凍得像塊石頭隻要接觸到地麵，勢必就會摔得粉碎。
林末央隻覺得自己的意識正在飛速離開自己的身體，他的身體越來越輕，但是眼皮卻越來越重，隻是他的眼皮都已經被凍上了。他已經死了吧？
林末央這樣想到，可是為什麽我死了，我的思想還在呢？
莉莉爾向著林末央飛奔過去，然而她也被寒風攔住了腳步，哪怕是她都無法快速地邁動腳步，隻能眼睜睜看著林末央向著地麵跌落。
就在這時，他的身體停在空中。
在林末央的視界中，一個麵帶笑容的男人在他即將摔在地麵時，用自己的雙手托住了他。“別著急倒下，你完成了我的考驗，你迴到了這裏，哈哈哈，好樣的，小林子，好樣的，小林子，這樣我就放心了。”
“大哥！？你沒死？”林末央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正好看到鋒龍半透明的身影扶著他，正在欣慰地笑著。
“不，我死了，這是我留在玄武裏的最後一絲意誌。我在神域裏耗盡了所有的氣，所以神域會在瞬間殺死我，這是我可以預見的結局，但是不必悲傷，孩子，人類的路不會因一個人的死亡而停止前進，我們走過的地方就會變成道路。”鋒龍笑著撓撓頭，“就是沒留下個全屍，還是有點不滿的。”
“這都什麽時候了！”林末央忽然有些想哭。
“知道我為什麽選擇你嗎？因為你足夠平凡，你的身上有所有人類的缺點，你懦弱，你沒用，你愚蠢，可是在關鍵時候，你願意為了他人犧牲自己。恐懼並不可恥，隻要我們有更大的勇氣來克服它，貪婪並不可恥，隻要我們有更大的自律，讓我們靠奮鬥努力來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色欲並不可怕，隻要我們願意以真誠的愛，愛著我們的愛人。那麽就是七宗罪責在身，吾輩自當問心無愧。什麽是人？卑鄙卻能慷慨赴義，吝嗇卻能慷慨解囊，這才是人類！所以，你做到了，所以，你在害怕什麽？”鋒龍笑著拍了拍林末央的頭。
林末央隻感覺自己想哭，可是他的眼球被凍住了，他想叫，喉嚨卻冰冷地像是石頭。
“玄武是北方之靈，但是它並非是神獸，他隻是一個概念的集合體，你手中的四靈刀皆是如此，正如我所說的，我們使用的全是人類的力量，我們所行的也是人類的道路，這點永遠不會改變。我現在將玄武真義教給你，你記住。然後，就用我留給你的力量去擊敗這些廢物幻想種吧，記住你是人類，神又如何，幻想種又如何，他們不及你高貴，他們不如你強大，隻要你想，你就能將他們碾碎在指尖。”
無數玄妙的字符被灌輸進林末央的腦海中，他從不知道玄武二字竟能代表如此之多的意思，如此之深奧的哲理。
“最後，小心，小心那位陛下，無論如何，他可能會與你對立，他可能會做出不符合你價值觀的事情，他的確是在為人類而戰。小心他，不要走上人皇的道路，小心！你是人類，你的體內……”最後的聲音終於消逝在寒風中，看來這樣會消耗鋒龍最後的力量。
寒風忽然消失，冰晶已經完全消散，林末央的身影顯露出來，他的身體泛著健康的紅潤顏色，而他正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手中的長刀。
連同他另一隻手的朱雀，他手中好像握著冰藍色與橙紅色的流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林末央喃喃道。
莉莉爾想要去到林末央的身邊，卻被現在的林末央震懾住，無法移動腳步。林末央的表情無悲無喜，無怒無懼，可是他的身上卻像是波動一般散發出強大的氣勢場。
林末央迴頭對莉莉爾笑了笑：“抱歉，這力量有限，我去去就迴。”
說完，他竟縱身一躍，向著城堡下方直墜而去。
莉莉爾快步向著林末央跳下的地方跑去，卻隻聽到他的一聲吟唱。
“乾坤借力，天道成型，立，玄冥離炎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