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娜塔莎一早就找到了雒冥凱。娜塔莎的臉上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昨晚她為了計劃的戰力部署一宿沒睡,之前為了端掉拍賣場集結的戰鬥力,已經如數加入了這場戰鬥計劃之中。這次他們並沒有算上外圍人員,這些人員可能很強,但是他們並不如真正的朝聖者那麽可信,其中心懷鬼胎的人也不少。


    出人意料的是,雒冥凱的眼睛也腫著,這倒是出乎娜塔莎的意料。


    娜塔莎打了個響指,立刻有一杯咖啡送到她的麵前。


    “我以為是什麽怪談,現在看起來似乎是真的。聽說你昨天被加拉哈德閣下訓哭了?”娜塔莎坐到了麵容憔悴的雒冥凱麵前,眼前這個沒有神采的人和她映像中那個才氣逼人,性格乖張的瘋子判若兩人。


    “不演了?”娜塔莎難得笑了笑,至少這時候她拉扯了一下嘴角。


    “閉嘴。”雒冥凱用眼睛狠狠盯了娜塔莎一眼,他的喉嚨像是哭啞了,聲音都和平時不同了,他的聲音現在聽起來更輕,更柔,脆弱的不像是一匹孤狼。


    “朝聖者兩大不可思議,你絕對不可能見到真知者哭,也絕不可能見到加拉哈德笑。”娜塔莎幽幽地說道,她揚了揚眉毛,引來了雒冥凱充滿怒氣的一瞥。


    娜塔莎迎著雒冥凱的眼神,狠狠地迴敬了迴去,反而是雒冥凱主動偏轉了視線。這時候的他太過於脆弱,瘋狂的爪牙和淩人的氣勢都已經收斂起來。


    “你很難過對吧,我也知道你很難過。知道自己一輩子的目標就快要消失了,你肯定很難過。”娜塔莎像是看穿了雒冥凱的心思,這個女人將一杯咖啡放在了雒冥凱的麵前。


    雒冥凱忽然抬起了頭,眼中的悲傷和絕望令娜塔莎心悸。“你就不擔心他麽?你不是喜歡他麽?”


    娜塔莎沉默了。房間裏的其他朝聖者幹員們默契地退出了房間,接下來的談話不是他們該聽到的,他們也會忘記已經聽到的東西。


    “我喜歡閣下。”娜塔莎承認道,她將這個秘密永遠藏在心裏,即使路人皆知,她也絕不會將這個秘密說出口,她是加拉哈德的獵犬,撿迴來的瘦弱小狗,狗可以是忠實的朋友,親切的伴侶,唯獨不可能成為相伴一生的愛人。所以她磨礪自己的鋒芒,鍛煉自己的技藝,強迫自己成為一柄利刃,能夠更好地供那一位大人使用。愛情她已不再奢望,18歲時沒能成為月,她就隻能作為刃。


    “那你為什麽還這麽從容?你也看過那些資料了,那老頭活不了多久了,我們必須讓他喝下聖水,延續生命。這樣才能……”雒冥凱說道,他驚慌失措,就像是昨天和加拉哈德爭辯那樣。當他有一個目標時,他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獵手,謹慎,殘忍,高效。可是當目標就快要成為永遠完不成的幻影時,他竟然比普通人還要脆弱,還要破綻百出。


    “我早就明白了會有這麽一天。我也恨不得自己能夠早生70年,能夠陪伴在加拉哈德閣下身邊。”娜塔莎說道,她的聲音很平靜,出乎雒冥凱的意料。


    “可這是命運。我們誰也無法迴避命運,命運讓我愛上加拉哈德閣下,命運讓他即將死去,可是也是命運讓他拯救了我。我不在乎我能為他效命多久。”娜塔莎說道,說著說著,她笑了,她自嘲道:“事情就是如此,而我居然還在說什麽命運,果然我還是做不到那麽灑脫。”


    娜塔莎喝了口咖啡,她繼續說道:“你和我一樣。你隻是比我驕傲。”


    “我沒你們想的那麽多,我隻想堂堂正正擊敗他,他奪走了我的一切,我也要奪走他的。”雒冥凱將自己重複了無數遍的話又重複了一次。


    “隨你吧,隻要你一直成長下去,那麽朝聖者遲早都是你的。”娜塔莎說道,“加拉哈德閣下一直在把你當成兒子和接班人在培養。”


    聽了這話,雒冥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說道:“兒子!?他管這叫培養嗎?他這是在侮辱我!我是那種會嗷嗷待哺的狗崽子嗎?”


    “在他看來,你是。”娜塔莎說道。


    雒冥凱忽然站了起來,一掃剛才的垂頭喪氣,他衝著娜塔莎大聲爭辯道:“我不需要他的任何東西,我比他更強!論智謀我也不輸給他,我隻是輸給了他的力量而已,但這是可以彌補的,他太自以為是了,他是怕了我了,想讓我知難而退,我一定可以擊敗他!在他死之前我就能擊敗他!”


    “好了,在這之前,你還是完成你手頭的事情比較好。作戰部署如何了?”娜塔莎看雒冥凱提起了精神,眼中恢複了神采,心裏也鬆了口氣,隻是她天生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想法,隻能冷著臉問道。


    “哼,不用你說,如果我連他交待的任務都沒辦法完成,那麽我還談什麽戰勝他?”雒冥凱用手在自己的臉上狠狠抹了幾把,“把部署情況放到我桌上,你就迴去保護那老頭吧,免得他出現意外。我得去洗個臉。”


    “是。”娜塔莎答應道,隻要雒冥凱開始下達命令,他的狀態就是正常的,其餘他想不通的事情就讓他自己去想吧。


    “對了,等下你抽空去通知格林和林末央,這個計劃需要他們的幫助。”雒冥凱說道。


    “我沒有對他們的指揮權,他們不屬於朝聖者。”娜塔莎迴答道。


    雒冥凱一笑,好像剛才的失落全部一掃而空:“你把情況和他們說明一下,他們自然就會明白的。這不過是一手閑棋,對於大局來說無礙,但是那個老東西不願意去做,那麽就由我來安排。”


    娜塔莎點點頭,說道:“那我就走了。等下去吃點早飯,別自己先餓死了。”


    “那你幫我帶著烤魷魚腿來,你正好要過去不是嗎?”雒冥凱已經拿起了文件,一邊看一邊說道。


    “嗯。”娜塔莎答應下來。


    這邊集市裏,梅林學院的店鋪正在進行拆除打包。“快一點,那邊的帳篷收一下!這可是學院的財產!”西爾貝像是包租婆一樣嗬斥道,盡顯學生會主席的威嚴。


    而賣魷魚腳的店鋪還開著,幾個學生還在不斷做宣傳:“魷魚腳就快賣完了,最後一些,最後一些,錯過今年再等一年!有名廚師托尼歐鼎力相助,秘製魷魚腳了啊!”


    其實他們的儲存裏,魷魚腳還剩下五分之一左右,絕對不算快賣完的程度。但他們都努力營造出掙得盆滿缽滿差不多時候該走人的樣子。


    店鋪裏麵,卡特正在勸著林末央。


    “閣下,和我們一起走吧,這裏留下來太危險了!您的戰鬥力還沒恢複,留在這裏很可能會有危險!”卡特表情沉痛地說道。他們已經知道了朝聖者的計劃,這裏會變成一片戰場,留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有危險。


    “不,我決定留下來,不然我內心不安。”林末央說道,他的手邊是他的盒子,裏麵是他全部的武器,手槍和步槍都已上滿了子彈,他已經完全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莉莉爾懷裏抱著自己的短劍,臉上倒是一點緊張的情緒都看不到,反而她一臉花癡地看著林末央的臉。


    “……我知道我勸不了您,我現在算是知道您為什麽是英雄,老爺子又為什麽要讓我向您學習了。”卡特不再勸告,他沒有打算死皮賴臉一定要勸林末央,在他心裏林末央是英雄,而英雄在這種時候都很固執。


    “謝謝,我理解雒冥凱先生的計劃,所以我並不會去阻止他的計劃,我知道他怎麽做不對,但是我卻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想出或執行一個更好的計劃。現在我們知道這裏要變成戰場,卻不能警告那些普通巫師。說實話,我心裏有愧,所以我就在這裏,希望能夠拯救更多人。如果流血犧牲不可避免,那麽至少我覺得自己能幫助那些能幫助到的人,勿以善小而不為嘛。”林末央笑著說道:“這話是劉備說的。”


    他努力想讓氣氛變得緩和一些,可是他嘴角一提,露出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那我們就在學院裏,等著聽您的喜訊。您和格林大哥一樣,不,您和格林閣下一樣,都是天生的英雄。”卡特知道林末央現在的身體狀況就在這裏有多危險,林末央甚至現在都打不過卡特,但是他還是義無反顧。好吧


    “末央,你也要留下來?”格林打開門,先是對在場的所有人點了點頭,然後才問道。


    “嗯,我決定留下來,你肯定也決定要留下來了吧?”林末央笑道,如果他之前心裏還有動搖的話,那麽格林就毫無疑問是那種不帶一絲猶豫的那種人。


    “嗯,當然,這裏的大多數巫師都是無辜的,能挽救一個是一個。”格林的迴答並沒有出乎大家的意料,這個家夥就是這樣的人。


    “你們兩個這麽默契,那就太好了。對了,一份魷魚腳打包帶走。”娜塔莎來的時候正聽到兩人的對話,她點點頭,然後對附近詫異的學生說道。


    林末央看到娜塔莎,頓時明白了她的來意,苦笑著說道:“您都不用來的,我和格林兩個人就差把工具人寫在腦門上了,還用你來勸嗎?”


    娜塔莎一臉淡定地說道:“我是有這樣的任務,但我並不打算執行。我知道就算是我用繩子綁你們,你們兩個也不會走的。我隻是來買魷魚腳的,沒有別的原因。”


    “唉……好吧,那麽看來我們被算死了。”林末央苦笑著抱怨道。


    “我不能在這裏久留,但是我們能確認的事情是,他們的襲擊時間是在半夜,你們兩個不用這麽緊張。我們在你們各自的房間裏留下了密文,你們迴自己寢室之後就好好休息,對了,自然一點,這附近已經有魔法部的暗哨了,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早有準備,你們都是他們的重點襲擊對象。”娜塔莎一邊說著,一邊的同學已經幫她炸好了魷魚腳遞給了她。


    “唔,味道不錯。那我走了,記得看訊息。”娜塔莎從紙袋裏挑出一根魷魚腳,麵無表情地嚼著。


    “額……您慢走……”林末央對著娜塔莎揮了揮手,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女孩子,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但是總有一種淡淡的蛋疼感覺。


    “你們收拾完東西之後趕緊離開,我不想你們再陷入危險之中。”林末央對卡特說道“西爾貝小姐和你挺配的,你小子要加油。哈哈哈哈哈。”


    卡特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別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好嗎,您是英雄,一定能安全歸來的,就像是英雄故事裏的英雄們一樣。”


    “除了那些迴來講故事的英雄,似乎死掉的英雄更多一些吧……啊!”林末央說到一半,就被莉莉爾狠狠掐了一把腰,疼的叫了出來。


    “哈哈哈……我不說話了。”林末央訕訕地退縮了,這種玩笑格外刺激莉莉爾的神經。


    “知道就好。還有,我們不知道小茉到底去了哪裏,就必須假定她還留在這裏。你要是真把她丟在這兒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莉莉爾幽幽地說道。


    “盡量吧……”林末央說道。“對了在走之前,我還得通知一下那個人……”


    下午5點左右,梅林學院的車隊就已經緩緩駛離了此地,林末央為了做戲做全套,還在原地像傻逼一樣揮手送別。


    莉莉爾倚著林末央,懶洋洋地問道:“好了,小朋友們走了,我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不如我們……”


    “你的心情可真好。”林末央真佩服這貨這種時候依舊能夠車速飛快。


    “哈哈哈~還記得我們兩個在學院的那一晚嗎~”莉莉爾沒有見好就收,反而親熱地把林末央抱住了,在他耳邊銷魂蝕骨地輕語道。


    林末央陡然一個激靈,他和莉莉爾可沒有什麽浪漫的夜晚值得迴憶,莉莉爾喜歡開車不假,但是她可從不會偽造經曆。


    莉莉爾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也是說給別人聽的。


    他和莉莉爾最刻骨銘心的夜晚,是梅林學院的血腥之夜,那天晚上他和莉莉爾一路跟蹤獵手們……


    林末央忽然明白了莉莉爾的意思。這裏有人在監視他們,巫師們是不會用監視魔法或者qie聽魔法來監視他人的。但是如果是敵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幹嘛那麽緊張啊~我們都那麽熟了,你還是沒習慣嗎?”莉莉爾在林末央耳邊柔聲說道,像極了纏綿而又帶著粉色的情話。


    林末央卻慢慢放鬆了自己繃緊的身體,剛才一瞬間如果不是莉莉爾的提醒,他可能已經下意識地露出了謹慎的表情。


    “呐,我超喜歡你tian我耳朵的,我們迴房間去吧。”莉莉爾吐氣如蘭,聲音盡可能地嫵媚,充滿了對男人的致命誘惑力。


    林末央表情尷尬僵硬地點了點頭,莉莉爾頓時笑著說道“你還是這麽害羞~來,讓我教教你更多事情~”


    然後莉莉爾大方地牽起林末央的手,麵帶微笑,像是牽著迷茫的小狗一樣,朝著宿舍走去。


    旁邊的建築屋裏,兩個穿著執行者製服的巫師滿臉通紅,他們先是對望了一眼:“我的乖乖,這女人可真夠勁的。這林末央也不怕自己被榨幹了?”


    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欲望和貪婪。“你可別亂打主意。林末央是重要的監視對象,聽說有不下於部長的力量,你有幾條命打他的女朋友的主意?”


    “看你眼睛都紅了,你就不饞那女人嗎?這就是所謂的鋒龍的繼承人?看起來不過是個好色的東西而已,被我們監視都毫無知覺。等下豈不是可以看真人直播?”兩人再次對望一眼,都同時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激動而又穢褻的光彩。


    不怪他們意誌不堅定,而是這個女人實在太誘人了,光是看到她雪白的肌膚,他們就覺得麵紅耳赤。


    這兩個人沒有意識到的是,在他們討論這些的時候,遠處挽著林末央手臂的莉莉爾耳朵不斷地抖動著,一點點地捕捉著兩人的對話。


    他們把莉莉爾當成一個漂亮的普通美少女,但這個美少女的本體可是個幻想種混合體,七孽之一。不需要魔咒的輔助,她都能聽到他們的密謀聲,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就已經暴露了行蹤,還當林末央和莉莉爾沒有任何防備。


    “不知道格林怎麽樣了?”林末央環住莉莉爾腰的手上全是汗,反而是莉莉爾扭動著腰肢,用自己的小蠻腰在林末央手上瘋狂地反向揩油。


    “誒嘿,末央的手~”這貨已經完全進入了花癡狀態,對林末央的問話充耳不聞,看來這貨偽裝之餘,還不忘占林末央的便宜。


    “……”林末央一時間有些畏懼,因為莉莉爾看他的眼神越來越饑渴,一雙眼睛瞪得通紅,隱約間還能看到她的舌頭不斷舔著自己的虎牙。


    林末央感覺很不妙,好像一開始,他就不該接這貨的話茬,剛才就該斥責她開車的行為!不管什麽時候,開車都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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