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風目光掙紮的看著遠處正在進城的太子,他震驚的看向趙飛月,道:“太子知道這件事麽?”


    趙飛月眼神中透出一絲無奈和黯然,她搖了搖頭,低聲道:“三哥……從小就對修行門派很排斥,他討厭這世間大多數的修行門派,討厭大多數的修士,所以,他很少關心過問這些事情。”


    “十大魔頭哪怕是對於很多修行人而言,都是非常遙遠的存在,沒什麽概念,隻有頂級大修行人才知道他們的可怕和厲害。”


    “三哥自然也是不太清楚的,他了解修行門派,了解修行人,但對於那些頂級的大修行人,他……缺乏真正的了解和概念。”


    趙飛月的話讓李乘風十分不解和驚愕,他道:“為何?你跟他關係不是很好麽?他為何還……”


    趙飛月搖了搖頭,道:“當年的二哥死於乾坤神教之手,所以三哥就把天下所有修行門派都恨上了。”


    這話讓李乘風無奈而又有些傷感,他一瞬間想起了周淩,想起了周波,想起了那個可憐的弱女子寶簾。


    寶簾的死和周波的死,以及周淩的死深深的定格在李乘風的腦海之中,成為永難磨滅的烙印。


    可這一切,真的都怪修行人麽?


    李乘風雖然不認可,但他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修行界與人間界的隔閡與矛盾。


    李乘風道:“那太子這樣,豈不是自投羅網,自己送死?”


    趙飛月咬了咬嘴唇,她看了李乘風一眼,滿是歉意的說道:“宮主,要不你先去吧,奴奴迴頭便會追上來。”


    李乘風神色嚴肅道:“你想去幫太子?”


    趙飛月目光中流露出一絲不忍和痛苦,她低聲道:“奴奴從小在宮中就沒有感受過什麽真正的親情,隻有三哥……還有四哥,他們是真心的待奴奴好。”


    李乘風不以為然道:“皇宮之中哪有真情?你又怎麽知道他們是不是真心?”


    趙飛月抬著頭看著李乘風,她輕輕上前,將手按在李乘風胸口,柔柔的看著他,那溫柔愛戀的眼神仿佛清澈河底的輕柔水草,悄無聲息的撩撥著李乘風的心弦,她低聲輕柔的說道:“不是的,宮主。這世上最難見到的,的確便是真心。可是一個人是不是真心待你,奴奴是感覺得出來的。”


    “從小奴奴開始懂事起,就能感覺到周圍的人看著奴奴的目光跟看其他人不太一樣。他們看著奴奴,目光很複雜,有些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一個異類。就算是父皇他看著奴奴的目光……也是如此,他每次看著奴奴,雖然百般寵愛,千般順從,可是奴奴知道,他看著奴奴就像是在看一件天下無雙的法寶,一件舉世無敵的鎮國神器。”


    李乘風低聲的喟然一歎,低聲道:“舉目四顧,冰冷戚戚!”


    趙飛月微微點了點頭,她低聲道:“奴奴很小的時候,就是三哥與四哥帶著奴奴一起玩耍長大的,三哥喜歡跟奴奴講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講他的抱負和誌向,奴奴不太懂這些,但是奴奴知道三哥想要讓天下所有人都能過得好,不再受人欺負,不再挨餓受寒,奴奴很敬佩他,打從心眼裏敬佩;而四哥則喜歡帶奴奴玩,給奴奴找最好的戲班子,聽最好的小曲,看最美的舞蹈,有什麽好玩的東西,他總會第一時間拿來給奴奴玩。那時候,奴奴在宮中唯一的樂趣,便來源於此。”


    趙飛月低聲說著,李乘風沉靜的聽著,外麵喧囂震天的呐喊聲在這一刻似乎離他們遠去了,他們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一個低聲傾訴,一個低頭傾聽。


    “奴奴三歲多的時候,曾經遭遇過一次刺殺,那時候四哥方才十歲,是他護著奴奴躲過了追殺,而他當時被刺客捉住逼問,卻咬牙不肯說出奴奴的下落,直到血衛趕來,他已經身中十三劍,險些喪命,一張俊俏無比的麵孔也從此破相。”


    趙飛月看向李乘風,認真的說道:“宮主,換做是你,你會怎樣想?”


    李乘風歎道:“可是,人總是會變的。”


    趙飛月點了點頭,低聲到:“不錯,人總是會變的。三哥變了。三哥變得越來越憂國憂民,在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什麽笑容,他的眉頭總是皺著,似乎天底下永遠有他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他再也不會抱著奴奴,給奴奴講故事,說他的心裏話了。”


    “四哥也變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原本極為要好的兩人反目成仇,四哥再也不帶奴奴去聽歌看舞了,但奴奴知道,不管四哥做了什麽,但他都絕對不會傷害奴奴。”


    趙飛月看著李乘風,道:“他們從小便照顧奴奴,百依百順,卻從來沒有開口要求奴奴做過任何一件事情,哪怕再小都沒有。而且,三哥與四哥後來漸漸有了矛盾衝突,他們也都非常小心,有意避著奴奴,唯恐將奴奴卷入進來。”


    “宮主,這些話,奴奴誰也未曾說過,因為他們不懂。但奴奴想,天底下,如果有那麽一個懂的人,那便一定是宮主了,是麽?”趙飛月眼巴巴的看著李乘風,像一個委屈的小孩子。


    李乘風這一刻不禁想起了自己與蘇月涵,他似乎有些能夠理解這樣的信任是為什麽了。


    李乘風歎道:“所以,你一定要去幫你的三哥,我攔不住你是麽?”


    趙飛月微微笑了笑,道:“宮主,你轉世以後,喜歡上了別人,奴奴其實是能理解的。宮主與奴奴分開了,宮主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羈絆。奴奴……同樣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羈絆。但是宮主,奴奴相信,將來有一天,咱們是會一起迴到九重天去的,而那個陪伴在宮主身邊的人,便一定會是奴奴,是麽?”


    李乘風不知該如何接這一番情真意切,溫柔體貼的話,他隻好苦笑著岔開話題,道:“走吧,一起去吧,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李乘風後半截話是:畢竟也是還你的人情。


    可這後半句話到了嘴邊打了個轉,他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忽然害怕這樣會傷到眼前這個女子。


    趙飛月歡喜得眼角都笑得彎了起來,但她很快搖頭道:“不行,太危險了!宮主你實力還沒有恢複,你不能卷進來,否則,會有不測之禍!奴奴不會讓宮主涉險的!”


    說罷,趙飛月身形一動便往人群中而去,鑽進了人群之中潛藏身形。


    李乘風在原地糾結掙紮了一會,他一聲長歎,還是往人群中鑽了進去。


    而與此同時,在極遠的一座小山丘的山頂處,兩名長袍黑衣人正遠遠的注視著泰陽的方向,他們兩人都戴著黑色的兜帽,帽兜中一片黑霧翻滾,看不清相貌,隻有一人雙眸處電光一閃而過,另外一人一雙慘白的眼眸時不時的發著森寒的亮光。


    他們盯著泰陽城所在,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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