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三節兄弟(6)


    看著扭扭捏捏萬分不情願的下去帶人準備衝鋒的須卜折。


    右賢王覺得自己的鼻孔裏噴出來的已經不是空氣了,而是火焰,熊熊燃燒的怒火。


    “忽哲,你帶人看著他!”右賢王嘴裏蹦出這麽一句話。


    “哥哥放心,奴婢定然護全須卜哥哥的安危!”那個黑矮的匈奴將領低頭道。


    “不是讓你去保護他……”右賢王走到這個叫忽哲的奴才的身邊,蹲下身子,貼著他的耳朵,壓低了聲音低吼道:“是讓你看著他,假如他……”


    右賢王的眼中分明閃爍著殺意:“你明白了嗎?”


    “遵命!”忽哲低聲應道:“若須卜哥哥真有二心,奴婢會讓他光榮的【戰死】,以免大匈奴蒙羞!”


    右賢王點了點頭,奴才的懂事,讓他的心中稍稍寬慰了一些,他看著須卜折遠去的背影,眼中閃爍不定。


    “但願,我想錯了……”右賢王心中長歎一聲。


    匈奴的國勢,自從軍臣單於去世之後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先是漢匈jiā惡,原本以為可以肆無忌憚的劫掠漢地的匈奴軍隊,在進入漢地之後,才愕然發現,經過將近一百年的修養生息,漢朝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


    通過文景兩代漢人皇帝的不斷努力,困擾這個龐然大物,使之無力北顧的大諸侯國煙消雲散,沒有了內部的牽絆之後,漢人以一個全新的麵貌出現在了匈奴人麵前。


    先是衛青橫空出世,而後是魔王霍去病。


    從胭脂山一直到狼居胥山,匈奴人的自信和驕傲被徹底打光了。


    便是祖先靈魂的安息之地龍城也變得極不安全。


    匈奴一敗再敗。


    漸漸的,叛徒開始大規模出現。


    甚至出現了鎮守西部的休屠部和渾邪部舉族投降的事情。


    休屠王和渾邪王帶頭背叛,讓匈奴遭受了沉重的打擊。


    從那以後,漢人的細作的觸角就深入了匈奴的核心,潛藏進了王庭之中。


    近二十年來,王庭高層貴族與漢人聯係,密謀發動政變的事情就層出不窮。


    甚至還有一位流著冒頓血脈的左大都尉跟漢人聯係,裏應外合,企圖推翻匈奴政權……


    至於匈奴國內傳統的各大貴族家族中,出現的被漢人收買或者自己主動勾結的叛徒更是數不勝數。


    像幾年前甚至就發生了一批漢人降人,勾結漢朝派來的使者,企圖發動軍事政變,殺死單於綁架闕氏的大事件!


    可單於庭卻連卷入事件中的漢使也不敢殺,隻能將蘇武等人囚禁,去年更為了麻醉漢人,將這些人都放迴了漢朝!


    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當年老上單於在位,修國書與漢皇帝,開篇就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大匈奴單於問漢皇帝安。


    那位漢朝的太宗皇帝可敢說什麽不?


    再往前推,冒頓大單於寫國書求娶漢朝太後,漢朝那位呂後可敢說半句怨言?她甚至隻能小心奉承!


    可現在呢?


    大匈奴已經虛弱到了,被漢人皇帝一封國書砸在臉上,卻連應戰的勇氣都沒有了……


    “今單於能戰,朕自將待邊,不能則南麵而稱臣,何苦遠走漠北寒苦無水草之地,毋為也!”


    右賢王想著漢朝皇帝的那封赤luoluo的挑戰信,心中長歎一聲。


    是啊……


    若非實在沒有信心能在正麵戰場擊敗漢人的鐵騎,匈奴何苦縮在漠南?


    若非漢人實在太強,而匈奴又實在太虛弱了,他的父親何必裝孫子,可憐巴巴的寫國書給漢人皇帝低頭認錯,口稱舅父大人?


    而匈奴王庭如此的低姿態,固然在一時間獲得了喘息之機,得以慢慢恢複元氣。


    然,這卻造成了另外一個糟糕的結果——國內見風使舵的部族和貴族越來越多了,甚至連王族中都出現了羨慕漢人生活,渴望去長安看一看的成員,譬如他那個叔叔。


    在這樣的局勢之下,右賢王不得不懷疑,這個看似呆板愚蠢的須卜家子弟,背地裏跟漢人眉來眼去,早有投降之心。


    若須卜折一會去截擊漢人的時候,果真出工不出力。


    那他也隻好讓須卜折光榮的【戰死】。


    不是不想抓起這個叛徒,明正典刑,而是……左大都尉叛變之後,匈奴特別是王庭再也丟不起這個臉了!


    若此事成真,且被擺上了明麵,且不說日逐王會因此看王庭笑話。


    恐怕就是本來在漢匈之間騎牆觀望的烏孫蠻子,也會蠢蠢y動吧?


    想著烏孫,右賢王就對自己身邊的一個親信問道:“蘭花公主最近有帶口信迴來嗎?”


    蘭花公主,是右賢王的親姑姑,是烏維單於的長nv,長大後嫁到了烏孫,現在是烏孫昆莫左夫人。


    蘭花公主是現在唯一維係著匈奴跟烏孫脆弱的盟約的紐帶。


    同時也是匈奴安ā在烏孫抵禦漢人滲透的中流砥柱,多年來身為左夫人的蘭花公主跟漢人嫁過去的右夫人解憂明爭暗鬥,甚為膠著。


    好在,虎死餘威在。


    匈奴對烏孫的影響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清除掉的,且烏孫人自己也有自己的算盤,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坐山觀虎鬥,所以,蘭花公主一直牢牢把控著左夫人的位置,是烏孫國內僅次於昆莫的權勢人物。


    此戰若一切順利,想來當可進一步穩固蘭花公主在烏孫國內的權勢。


    反之……


    右賢王已經不敢想象了。


    倘若烏孫人覺得匈奴已經是條死魚,全麵倒向漢人,跟漢人對匈奴夾擊。


    那對於匈奴來說,簡直不啻於是滅頂之災。


    “若漢人什麽時候能稍稍放鬆對大匈奴的壓力就好了……”右賢王心中想著:“到那個時候,本王將親帥本部jing銳,一舉平烏孫,解除這個心腹之患!”


    若匈奴能掃平這個自己一手扶植起來,現在卻跟漢人眉來眼去,對單於庭的命令甩在一邊的可恨叛徒,那麽西域也就能穩定下來,而西域穩定下來之後,匈奴就可以從富饒的西域汲取源源不斷的養分。


    隻是……


    至少……在漢人現在在位的皇帝沒死之前,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本王聽說,漢人的太子不喜歡打仗,願意跟我大匈奴言歸於好……”他不免yy起來:“真希望這位好太子早點即位!”


    他的左右沒聽到他的這一句發自肺腑的感歎,隻是稟報道:“王上,蘭花公主最近沒有口信傳迴來,隻是聽說那個漢人的右夫人,最近一直蠢蠢y動,企圖說服烏孫昆莫與我大匈奴為敵,好在公主見機得快,跟烏孫國內的幾位哥哥商議的緊,才沒讓那個毒婦得手!”


    “那個毒婦!哼!”右賢王鼻孔裏哼了一聲:“本王遲早要讓她知道厲害!”


    但卻也隻能在嘴上打打嘴炮了。


    那個漢人的毒婦,在烏孫雖然隻是右夫人,但深得烏孫上上下下愛戴,她跟烏孫昆莫所生的兒nv,個個都是人才。


    特別是次子萬年跟三子大樂,都有萬夫不敵之勇。


    萬年如今甚至傳說頗得西域大國莎車國國王喜愛,國王年老,沒有子嗣,已經打算收萬年為養子,讓他繼承莎車國的基業了。


    因此,想要下手,真是萬分棘手!


    曾經好幾次,匈奴派了刺客死士想去取她命,可結果連麵都沒見到就橫死街頭了。


    收買烏孫宮廷中人,卻被那個毒婦反過來將計就計,鬧得連左夫人都下不了台,更令烏孫現在的昆莫王翁歸靡心生不滿。


    掉轉過頭,右賢王將視線投向戰場。


    須卜折已經迴到他的部落軍帳中,正在調集人馬,準備去截擊、殺死那些出城的漢人。


    很快,從須卜折的軍帳中就衝出來近兩千的匈奴騎兵。


    “真是一個傻子啊,對付兩百多個漢人,竟全部都派了出來……”右賢王怒罵了一句,但他心中也稍稍有了些安慰。


    至少,須卜折把他帶來的人都派出去了。


    雖然有點不成體統,有點膽小的原因。


    但……


    最起碼,不用擔心再爆出一個醜聞了。


    兩千多名須卜部落的騎兵轟隆隆的列著隊列衝鋒的場麵非常壯觀。


    須卜氏雖然今不如昔,但,他的部落領地和牧場都還在,因此這兩千多人的裝備,在這次出征的匈奴軍隊中算的上相當不錯了,人人都有著兵器,最少也是青銅兵器,不會跟一些小部落一般,拿著骨刀石劍這種老掉牙的兵器去跟全鐵器的漢人火拚。


    隻是……


    “須卜折怎麽搞的,他的隊形怎麽這麽右賢王暴怒的罵道。


    從他這邊看過去,須卜部落出擊的騎兵,簡直就是在丟人,完全沒有一個良好的騎兵陣型。


    這樣的陣型,如是碰上漢人的jing銳鐵騎,右賢王敢打賭,漢人哪怕隻有眼前這兩百多人,但也隻要一個衝鋒就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樣,將他們全部切割成一塊塊淩的碎片,然後慢慢的用弓弩和長刀,削成片。


    這是漢軍的拿手好戲,曾經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戰場上,匈奴騎兵就是一個陣型沒調整好,或者衝鋒時沒控製好,就被漢人抓住了機會,然後一刀刀的削死。


    就更別說眼前的這個陣型,根本就是完全沒有調整和布置,像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就這麽糟糟的衝過去。


    “快製止他們!”右賢王連忙喊道。


    他猛然想起,照須卜騎兵這麽個衝法,別說截擊漢人的騎兵了。


    若對方是訓練有素的騎兵,恐怕,他們隻需用輕輕一勾,帶著這兩千多人在戰場上饒一圈……


    很可能,匈奴自己現在的陣型都有可能被這些蠢貨給衝散掉!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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