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客廳,照例拜了桑弘羊,行了禮。


    ,“張恆啊…………,。主賓落座之後,桑弘羊就滿臉笑容的看著張恆。


    ,“小子在…………。。張恆趕緊起身,恭問道:,“大人何事垂詢?。。


    ,“前次老夫寫給你的信,你可看過了”可有答複?,。桑弘羊笑意盈盈。


    他的那封信是桑蓉娘懷孕的消息送到他麵前之時寫給張恆的,信中自然說的是讓桑蓉娘迴長安待產的事情。


    ,“迴大人,小子覺得,現在就讓蓉娘留在長安,恐有不便……,。。張恆連忙笑著道,他跟桑蓉娘如今正好是新婚燕爾,怎麽舍得分離?


    雖然說,南陵跟長安距離不遠,也就頂多個把時辰的車程……


    便是張恆願意了,桑蓉娘估計也不會願意……


    桑弘羊卻是在家中獨斷專行慣了,這個事情,他由不得張恆再推三阻四,大手一揮道:“蓉娘是頭胎,一切應以謹慎為上…………就這樣決定了吧……”


    張恆跟桑蓉娘的感情親密,深厚。這當然是桑弘羊所願意看到的,同時也是滿心歡喜的。


    但……看著這小兩口如膠似漆,桑弘羊就真有些擔心,張恆從此就沉迷於溫柔鄉中,那就不好了,趁著這個機會,讓張恆冷靜冷靜,也是好的。


    再者說,長安的待產條件和環境,確實比南陵好無數倍。在這裏桑蓉娘就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顧。


    無論走出於一個祖父的立場。還是希望張恆將來能繼承他事業的期望,桑弘羊都覺得,這個事情,必須得按他說的辦。


    桑弘羊態度如此堅決,張恆也是無可奈何,隻能苦笑著迴頭看了一眼桑蓉娘。


    桑蓉娘見到張恆迴頭的目光,小臉也微微有些紅,她輕輕拉了拉張恆的袖子”點了點頭。


    張恆歎了口氣。連桑蓉娘都願意了,他也隻能答應了。


    便躬身道:“小子謹遵大人之命”。


    桑弘羊哈哈大笑,示意張恆坐下來。


    然後,他又讓下人領著桑蓉娘去她母親那裏。


    等桑蓉娘走了,桑弘羊就讓左右下人都退了下去,這才對張恆問道:,“賢婿可知天子又要出巡了?。。


    天子出巡,這個事情目前還沒有公開,便是在九卿中知道的人也不多。


    桑弘羊之所以清楚,是因為他管著漢朝的錢袋子”天子要出巡,光是前期準備所需的開銷就是一今天文數字,因此,桑弘羊自是一清二楚隻是,天子究竟為何又想出巡了。


    這個事情,桑弘羊是百思不得其解,對於他來說”倘若連天子準備做的事情是為什麽都不清楚的話,毫無疑問,這是相當危險的事情,這一次張恆上門,桑弘羊就想問問看。到底天子是為何要出巡。


    要知道,天子可是去年才去過一趟雍縣,當了一迴散財童子……


    要是今後年年天子都這麽玩的話,那麽桑弘羊覺得,自己這個搜粟都尉就沒什麽繼續做的必要了。


    否則,遲早得被巨大的財政赤字給逼瘋了不可。


    張恆聽了,笑了一聲”這個事情,他可是始作俑者,但是張恆覺得。沒有辦法跟桑弘羊說這個事情。


    ,“小子聽說過。但不是很清楚……,。張恆躬身答道。


    同時張恆心中也有些好笑。往年,劉徹若是要出巡了。那麽提前一兩個月,這個事情就會被鬧得人盡皆知。


    但是,這一次很特殊,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根據前兩日李成從未央宮中傳遞出來的消息,這一次據天子劉徹自己所說,好像是因為怕麻煩。才特意隱瞞,好方便他造成既成事實。


    好像在劉徹這今天子心中。對於今年再次出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一畢竟,他去年才出巡過一趟,今年又出巡,而且走的比去年更遠……這就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了。


    雖然天子乃九五之尊,至高無上,能出口成憲,一言可令天下興亡。


    但終歸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東西能稍稍製約一下這高高在上的皇權,譬如說,輿論力量。


    這是張恆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能讓劉徹都投鼠忌器,被迫玩這種小huā樣的事情。


    這無疑是一件好事情。


    桑弘羊卻沒有想太多,聽到張恆也說不清楚,他也就釋然的點點”頭,同時心中琢磨這一次天子出巡的意圖。


    ,“未知大人可聽說過一個叫王越的人?。。張恆卻是繞開這個話題不談,將話語引導向自己想要的地方。


    ,“恩,聽說過,好像是在長安縣擔任縣丞,老夫曾見過一兩次……,。。桑弘羊想了想,疑惑不定的補充了一句道:“好像他有一個妹妹嫁給了石少傅的次子……”


    ,“可是太子少傅石德公?。。張恆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對於張恆來說,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同時這樣一來,就能解釋那個王越到底有什麽依仗,敢跟張恆叫板了。


    當朝太子少傅石德,是萬石君石奮的長孫,是故丞相石慶的長子,即便是在衛霍外戚集團如日中天的鼎盛時期,萬石君家族依然是天下最才名的高門望族。


    而石德是太子少傅,是太子劉據名義上的老師,他的父親石奮曾跟故禦史大夫卜式同為太子劉據的啟蒙老師。


    有這份情誼在,將來太子登基了,石家隻會比現在更強盛。


    而張恆,好死不死的,正正對石氏的地方構成了一定的威脅”因此,由此招來石家子弟的不滿。也是理所當然的時期。


    ,“恩!。。桑弘羊點點頭。奇怪的問道:,“怎麽,賢婿跟此人有怨?”


    張恆點點頭,就連大年初一到現在為止發生的事情跟桑弘羊講了一遍。


    桑弘羊聽完,心中也鬱積了許多怒火。


    張恆是他的孫女婿,可這石家的人,彈劾自己的孫女婿,卻連個招唿也不大,這實在是太打臉了”桑弘羊隻覺得自己臉頰上火辣辣的燒。


    雖然桑弘羊跟石家從來就沒有什麽太大的交情,兩者之間甚至互相看不順眼。


    從石慶開始,石家的人更是將桑弘羊以及他所主持的經濟改草和稅收工作看成了禍國殃民的賊事。


    但是……三公九卿之間,有三公九卿的遊戲規則。


    隻要還沒撕破臉皮,多少也要做做樣子。就算已經撕破臉了,卻也要講點規矩。


    可現在,石家的人,卻不動聲色,連招唿也不跟他打一聲”就直接找他桑某人的後代開刀,這對於桑弘羊來說,簡直就是一今天大的恥辱!


    ,“此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桑弘羊心中怒不可謁,此事若沒跟石氏扯上關係,他興許還不會如此動怒。


    但偏偏,就真跟石氏扯上了關係,新仇舊恨堆積在一起”在此時一並噴發了出來。


    但表麵上,桑弘羊卻是還要維護自己的麵子的。


    否則,一個九卿直接說要弄死或者弄垮一個千石縣丞,這就有些掉份子了。


    ,“老夫知道了”。桑弘羊淡淡的說了一句”好像這事情無關緊要一般。


    張恆當然是聽出了自己的這個便宜嶽祖父大人的弦外之音,桑弘羊做了將近四十年的官,從當初天子身邊一個跑腿打雜的小侍中,變成今日權傾朝野,手握天下財權的巨無霸,他處理事情,料理政敵”自然早就玩得相當嫻熟。


    若被人欺負到了頭上,他還毫無反應,那他就不可能活著走到今天了。


    說完這個事情,張恆就開始將自己即將要召開的那個鄉紳會議拿出來向桑弘羊請教了許多細節和問題。


    畢竟,張恆之前從來沒有動員和組織過任何的會議”在這方麵他毫無經驗。


    而桑弘羊則可謂是經驗豐富了。


    漢人,特別是漢朝的官員,素來就是會山會海中走過來的,對於這些事情,他的經驗和見識比張恆強了不是一倍兩倍。


    桑弘羊自然不會拒絕張恆的求助,將許多張恆的方案中沒有考慮到的細節和問題都一一指證。讓張恆受益匪淺。


    當然,臨了,桑弘羊也很好奇:,“賢婿為何要開這樣一個注定不太可能成功的會議?”,,“這就好比是這些年的幾個老儒生在長安城裏搞的幾次會議一教……。。桑弘羊笑著道。


    桑弘羊這一輩子”基本上就是在地主豪強打交道,對於地主、土財主們的心思和想法”桑弘羊早就清清楚楚了。


    他不大相信張恆能夠成功一盡管張恆擬定的那個計劃把前景描繪的讓桑弘羊自己都頗為心動。


    但。桑弘羊卻是很懷疑,那些土財主能看到這些嗎?桑弘羊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那些土財主就算看到了,也會裝作沒看到。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可能會賺,但也可能會被噎著。


    觀望,盯著那個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親眼看到那個螃蟹噎不死人,同時還非常美味的情況下。那些人才會緊隨其後,行動起來。


    桑弘羊所說,張椏這些日子已經聽過很多次,他也明白這個事情的難度。


    很多時候,人們都是這樣的,沒有人會輕易相信別人,靠著嘴皮子也很難說服大部分打醬油的人民群眾。


    好在,他還有一張底牌,因此倒也不慌張。


    隻是對桑弘羊苦笑一聲”道:,“此事小子當然知道難,但迎難而上,才是小子應該做的事情……。。


    ,“小子聽聞老人言: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做事情亦然,小子願做有泰山之重的事情“……。。


    但實際上,事情鬧到現在。張恆卻不過是因為騎虎難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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