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剛剛過去,原野上一片空曠。


    一大早,張恆就帶著高老七,主仆二人,沿著河道前行,來到對岸。


    “這裏的十五頃地,從現在起就是咱們家的了”張恆看著已經完全收割完畢的良田,高興的對高老七說。


    高老七早就已經知道,東家又新得了十幾頃地,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東家新得的田地,竟然是官田。


    這讓高老七心中非常吃驚。


    這官田……高老七知道,要獲得官田的難度有多高,基本上,光有錢是買不到的。


    不立下功勞,漢室的天子,輕易不會賞賜官田。


    當然,像當年遷天下豪強富戶於茂陵,那種特殊情況除外。


    “東家……這是真的嗎?”高老七喃喃的問道。


    “這當然是真的”張恆揮舞著地契說著:“從現在起,這些田地,就姓張了”


    這時候,縣尉王城帶著十幾名衣著破爛的男子,從田地阡陌道路上的另一邊走了過來。


    “張先生……”王城早就從京兆伊那裏得知了,這些土地易主的事實,自然也知道這些土地將要姓張了。


    因此,他在一個月前,就跟張恆商議過了。


    約定了在今天,進行交割。


    縣令楊克鈞,已經鐵定要去河東郡任職。


    自然而然的,作為縣尉,假如不出意外明年這南陵縣的縣令就是他了。


    身為一縣父母官,王城當然知道,維護地方穩定,乃是他的首要職責。


    因此,那十幾戶本來租種這些田地的佃戶,他不能不管。


    所以,今天一大早,王城就從縣城裏出來,到這邊帶著佃戶們等著張恆的到來。


    “王縣尉”張恆笑嗬嗬的走上前去,揖禮。


    “還不快見過新東家?”王城對著自己身後的男子們說著。


    “見過東家……”那些男子立刻齊齊鞠躬道。


    張恆看了看那些人,他們身上的衣服,大都打滿了補丁,年紀也都比較大了,看上去比較老,大都都已經過了壯年。


    老實說,要是換了別人,根本不會要這些老弱病殘,直接去新招徠一些佃戶,或者把土地租給附近的農民。


    但張恆既然已經答應了王城,那就不會食言。


    點點頭,對這些人道:“以後既然給我家種地,那麽隻要努力耕作,那我也不會虧待你們”


    “多謝東家”這些人聽到張恆的話,這才放下了心中的石頭,歡喜的說著。


    “老七,你去跟他們講一下家裏的規矩……”像這些瑣事,張恆現在已經徹底放手。


    “諾”高老七點點頭,走上前去,道:“諸位,在下乃是東家家的管事……大家現在,都與我去那邊,我將家裏的規矩給諸位講一講”


    就帶著這些男子去了河道邊。


    “張先生……”等高老七帶著人離開後,王城就開口道:“看到那邊的莊園了嗎?”


    張恆順著王城的眼睛,看過去,卻見在遠處大概七八裏的地方,有一座豪華的莊園,莊園門口光是楊柳就栽種了好幾十顆。


    “那座莊園的主人,貴不可言啊”王城提醒著說:“先生以後,盡量不要接近那座莊園,免得惹來麻煩……”


    “哦……”張恆上次就聽劉據說過,那座莊園好像是劉據的某個妹妹所有。


    張恆想起上次被自己扇了一耳光的那個囂張公主,聳了聳肩膀,從那位的馬車的走向來看,還真有可能是這莊園的主人。


    不過既然打都打了,還有什麽好後悔的?


    “多謝”張恆點點頭,對王城的好意表示感謝。


    不過事到臨頭,也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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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家……”在迴家的路上,高老七對張恆說:“那些佃戶的租稅好高”


    “很高?”張恆笑了一聲,奇道:“朝廷不是規定,官田的租稅不能超過五成嗎?”


    高老七嘿嘿的笑了一聲,道:“東家,這您就不知道了吧……”


    “南陵縣的主薄,以前都是把這些地,用三成的租稅,租給自己的妻舅的……”


    “嗬嗬……”聽高老七這麽一說。張恆就明白了,感情,在這個時代也有分包。不得不承認,這無論古今,官僚們玩起空手套白狼的把戲,都一直是這麽的嫻熟。


    “然後那位主薄的妻舅,就把這些地用六成的租稅,租給了他們……”高老七說著:“好狠的人什麽都不用做,坐在家裏就白白的得了三成租稅”


    “嗬嗬,三成?”張恆笑了。


    這怕是遠遠不止這麽點吧?


    那位主薄,既是運動員,又是裁判,這些土地的產量,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他把嘴巴那麽一張,隨隨便便的抹掉一些,誰會認真的查?


    “老七,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張恆笑著看著高老七:“我又不是禦史,管不了這些……”


    經過這麽久的相處,張恆發現,高老七的正義感,很強很強。


    很多時候,都喜歡不由自主的管閑事。


    而且,這個高老七,似乎很喜歡幫人。


    在張家裏的時候,哪家要修房子,或者地裏的農活需要幫手,高老七都會義不容辭,因此,在張家裏,高老七極得村民擁戴,現在張家裏的村民們,不管有沒有租種張恆家的地,見了高老七,都是一口一個‘高管事’。


    “這個……這個……”高老七見自己的心思被張恆知曉,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他確實是希望張恆能出手,懲治一下那個貪婪的主薄。


    “老七你要記住,我們不是神明,沒辦法左右所有的事情”張恆也是歎了口氣,對於貪官汙吏,自然是人人痛恨。張恆也不例外,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無論如今,還是在後世,張恆都沒有見到過那個製度,那個國家,那個政權,消滅過官僚,消滅過貪汙。


    人,本就是自私的。


    隻要人類還有自私之心,那麽官僚就永遠沒辦法消滅。


    說完這些話,張恆也是有些迷茫。


    身為穿越者,張恆當然知道,自己總得做些什麽,來改變一下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未來。


    以往,張恆在網絡上看那些穿越小說,主人公都是堅持自我,跟那些邪惡勢力做鬥爭,甚至大刀闊斧的改革,用種種辦法來消除官僚、貪汙。


    但,張恆知道,那些都不過是yy而已。


    不說別的,張恆覺得,自己根本就沒辦法做到像那些主角一樣的,舍棄自我,大公無私,一身正氣。


    他隻是一個凡人罷了。


    更何況……


    朱元璋剝皮實草,都沒有嚇到官僚。天朝太祖為了徹底打倒官僚,不惜發動一場差點毀掉國家的大運動。


    可結果呢?


    朱元璋直到死,都殺不絕官僚們。


    天朝太祖剛剛駕崩,後腳就……


    張恆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


    他連朱元璋、天朝太祖的半成水平和魄力都沒有,自然不可能做到那兩位都沒辦法完成的事情。


    “盡量盡我的能力,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一些吧……”張恆歎了一聲,對高老七道:“人無完人,這個世界又哪裏有什麽真正完美的聖人?”


    “若真想幫助窮人,老七啊,你還不如想想辦法,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好”


    “上天賜予我們一雙黑色的眼睛,就是讓我們在黑暗中去尋找光明的”


    說完這些話,張恆心裏感覺好受了許多。


    想著空間裏的小麥,又快到了收獲的時候,張恆就對高老七道:“老七,明天你去我那裏那些錢,去集市買兩頭耕牛迴來”


    家中現在隻有一頭可以耕作的耕牛。


    那幾頭小牛犢至少還需要一年才能成年,可以下地耕作。


    而現在,張恆要播種冬小麥,自然需要耕牛。


    更何況,明年一開春,粟米的播種,也少不得耕牛的配合。


    “諾”高老七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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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秋高氣爽。


    “好久沒吃到美味的野雞野兔了”張恆從牆壁上取下弓箭,背上箭筒,跟嫂嫂招唿一聲,就出門上山,打算去打些野雞野兔什麽的迴來犒勞一下自己。


    進了山林,由於此時已經是深秋了,草木枯黃,連蛇都已經入洞冬眠。


    所以,倒也不需要擔心走路不小心踩到毒蛇什麽的。


    張恆一路前行,翻過兩座小山,進入山林的腹地中,正打算找個地方開始捕獵。


    張恆就聽到對麵的樹林裏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張恆仔細看過去,卻見一個女子,身上穿著一件皮甲,英姿颯爽的背著幾隻野兔山雞什麽的獵物,從林中走出來。


    “這……這……”張恆看清楚那個女子的樣貌,頓時尷尬了起來。


    “運氣也太不好了吧……”張恆腹誹著。


    那個女子,正是那天被他打了一頓的那個自稱公主的女子。


    對方見到張恆也是一愣,旋即還有些害怕的退了兩步,等醒悟到自己居然畏縮的時候,她好像極為憤怒,把手裏的弓箭張開,對準張恆:“好啊,終於讓我抓到你了”


    女人惡狠狠的用著弓箭對準張恆,心中既高興又頗為緊張。


    高興的是,終於抓到了這個可恨的家夥。


    緊張的是,今天出門打獵,她為圖自己快樂,竟沒有帶護衛。


    以對方的身手,女人實在沒什麽把握可以製服對方。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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