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瑟瑟看著安陽公主遠去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皇後那樣精明狠毒的人,卻將女兒養成這副天真的模樣,真是奇怪。


    就是不知道她這樣做,是為了討好皇上,還是真心疼愛女兒,不想她過早生活在爾虞我詐的生活裏?


    青果一邊收拾茶盅,一邊撇嘴道:「王妃,你說安陽公主是真的不知道宮裏發生的事情,還是裝出來的?」


    她輕笑一聲:「不管是真的不知道也好,假的不知道也好,我們都裝作不知道,吩咐下去,讓下人不準議論宮中的事情,否則被抓到,一律趕出莊子!」


    「是!」


    …………


    另外個莊子裏。


    夜七拿著消炎水推門走進來。


    躺在床上的陸之寒立即睜開眼睛,費力坐起來道:「夜七叔叔,你不用過來照顧我,我已經好了,你去照顧夢姨就好了。」


    夜七走過來,撩起他的衣服,仔細檢查他身上的紅疹,看紅疹比前幾天消了不少,微微鬆了口氣道:「你夢姨睡著了。」


    「我自己擦就行了。」陸之寒紅著小臉,懂事道。


    夜七沒有同意,將他衣服扒開,快速給他抹上消炎藥:「這幾天還是會癢,千萬不能用手抓,聽到沒?」


    「聽到了,我一定不抓。」陸之寒眼神閃了一下,有些心虛道。


    其實在夜七叔叔來之前,他就用手抓了好幾下,身上實在太癢了,好像有上萬隻螞蟻在撕咬著他。


    擦好消炎水後,夜七站起來:「起來吃飯。」


    陸之寒再次費力坐起來,抬頭,一雙黑湛湛的眼睛看著他:「夜七叔叔,我想去隔壁跟夢姨一起吃,可以嗎?」


    夜七怔了一下:「你夢姨還沒有醒。」


    「那我等夢姨醒來再吃,我現在還不餓。」剛說完,他的肚子就發出一陣咕嚕聲。


    陸之寒小臉「轟」的一聲,頓時就紅透了,像隻紅蘋果,看上去十分可愛。


    夜七看了他一眼:「你先喝半碗,迴頭你夢姨醒來,你再過去一起吃。」


    陸之寒雙眼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辰:「好!」


    接下來,他果然隻喝半碗,一口不多,一口不少,就喝半碗,喝完肚子其實還沒有飽,他也不繼續吃,留著肚子等會跟夢姨一起吃。


    如夢這一覺睡得有些沉,半個時辰後才醒過來。


    說是醒,其實並不正確,如夢昏昏沉沉,睜開眼睛,眼前好像隔了一層霧一般,完全看不清楚,耳朵也好像被塞了棉花,要很用力才能聽清楚別人在說什麽。


    陸之寒看到夢姨滿臉膿包,雙頰消瘦的樣子,心裏十分難受,眼眶紅紅的:「夢姨,你一定好起來。」


    如夢能聽到他的話,她很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頭,安慰他不要難過,可她做不到,她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夢姨,我已經好了,你也一定能好的,對不對?」陸之寒緊緊盯著她,想從她嘴裏得到一個承諾。


    如夢扯了扯嘴角,但沒有說話,一來她開不口,二來這個承諾她沒法給。


    陸之寒久久看著她,卻始終沒等來他想要的話,眼睛更紅了。


    夜七端著藥膳粥走過來,淡聲道:「去喝粥吧,你自己能喝不?」


    陸之寒用小手擦掉眼淚,有些不好意思道:「能!」


    他轉身,慢慢走到桌子旁,支吾了一下道:「夜七叔叔,能讓我餵夢姨吃飯不?」


    夜七怔了一下,又低頭看了如夢一眼,點頭道:「可。」


    陸之寒雙眼再次亮起來,走迴來費力爬上床,小心翼翼舀起一勺粥,餵到夢姨嘴邊,輕聲道:「夢姨張嘴,粥已經不燙了。」


    如夢眼睫顫抖了一下,慢慢張開嘴巴,嘴巴剛張開,陸之寒就將勺子餵進來,動作輕柔,不緩不急,動作一點也不生疏,仿佛之前就做過。


    一口餵完,又接一口,直到將大半碗粥都餵進去,他一直都很有耐心。


    如夢想起這孩子的身世,想必他以前應該給他父母餵過藥或者飯,心裏很為他感到心疼。


    陸之寒拿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嘴角抿了抿,有些害羞道:「夢姨真乖,將粥都喝完了。」


    如夢想笑,嘴角一扯,眼淚卻掉了下來。


    陸之寒動作怔住,有些嚇到了:「夜七叔叔,為什麽夢姨哭了?她是不是哪裏疼?」


    他膿包發作癢起來的時候,周身好像被蟲子咬一般,除此之外,頭痛鼻子痛喉嚨痛,那幾天整個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所以這會兒看到夢姨哭,他第一反應就是夢姨身子疼。


    夜七目光閃了一下,抬手輕輕擦拭掉她臉上的淚水:「你夢姨不是疼,而是高興。」


    她有多喜歡陸之寒這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們兩人此生都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這是她的痛,也是他的痛,這個痛,在陸之寒來了之後,慢慢被治癒了。


    陸之寒聞言,怔了一下,他歪著頭,想起了王妃問過他的話——願不願意給夢姨做義子。


    那時候他一口拒絕了,因為他不想忘記他的父母,隻是經過這一次,他的想法改變了。


    夢姨和夜七叔叔兩人,比起他的親生父母來,一點都不差。


    一般的人知道他得了天花,肯定會躲得遠遠的,生怕被他傳染上,可夢姨和夜七叔叔兩人都不怕,尤其是夢姨,第一時間留在莊子照顧他,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直至被他傳染上,依然拖著病體照顧他。


    就是他父母在世,能做到的,也不過如此。


    他抿裏抿小唇兒,抬頭道:「夜七叔叔,我能不能和夢姨說句悄悄話?」


    這是要他出去的意思。


    夜七怔了一下,點頭:「好。」


    說完,他轉身走到門口,門微微掩蓋上。


    如夢使勁睜著眼睛,想看清楚小傢夥的樣子,隻是徒勞了,眼前一片白蒙蒙,隻能看到一點形狀。


    陸之寒垂著頭盯著被子,長長卷翹的睫毛顫抖著,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小手伸過去,抱住夢姨的脖子,在她耳邊小聲道:「夢姨,我願意做你和夜七叔叔的孩子,等你好起來,我就叫你娘,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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