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府不禁啞然失笑。


    “這兩貨反應還挺快,那麽你們呢?還能不能走?”


    被放下來的江門三鬼奄奄一息,但畢竟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此時此刻都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支撐起整個身體,三兄弟除了大鬼被收拾的實在可憐之外,其餘兩兄弟勉強還能自由動作。


    好在其餘兩兄弟尚有餘力,將大鬼攙扶,三人也算是不拖後腿,張鳳府這才放心下來,將地上兩隻惡鬼麵具摘下換上,才發現那兩張麵具之下竟不過隻是兩個少年人而已,不過十五六歲,身材卻如同成人一般大小,也難怪會動不動便做下拜人為老大的舉動。


    “還好沒下殺手,要不然就做了孽了。”


    葉白荷見這兩個少年郎模樣清秀,長得一般無二,並非雙手粘了血腥之人,才有此一說。


    大鬼道:“他們是雙胞胎兄弟,性格良善,自幼便生活在修羅道,身世也算可憐,若是能搭救他兄弟二人出去就盡量救出去,我算是看出來了,落在楚江王這等小人手下,隻會害了他們。”


    “那也得等咱們能安然無恙出去再說。”


    想問三鬼關於那駝背老人與瘸子中年男人的事情,但眼下定不是最合適時機,且不說外麵幾具屍體隨時有可能被人發現,單單是這天牢裏的事情都隱藏不了太久。


    果然,張鳳府與葉白荷才換上地上兩個少年郎麵具走向通道不久便聞一聲怒斥。


    “阿大阿二這兩個家夥跑哪裏去了?怎的這麽久還不來端菜?外麵的人可都等急了。”


    原來這兄弟兩人竟叫阿大阿二,張鳳府默默記下了這兩個名字,江門三鬼隱藏在黑暗處,張鳳府與葉白荷便扮成已經昏厥過去的阿大阿二硬著頭皮去向了天牢繼續往前的這一處菜香肉香飄溢的洞府之中,目之所及隻見大魚大肉遍布,十數個惡鬼正忙前忙後熱火朝天,至於掌勺的廚子乃是一個赤裸著上半身滿臉肥肉的胖子,洞府之中蒸汽升騰,霧氣繚繞,這倒是避免了被直接瞧出不對勁的地方,好在那掌勺廚子正忙的不亦樂乎,也無暇顧及來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阿大阿二。


    天牢較為隱蔽,緊挨著這準備飯菜的廚房,也難怪鑰匙會掌握在阿大阿二手中。


    張鳳府端著菜盤上前,一直等那廚子放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都未被這廚子看出什麽端倪,葉白荷亦如是,隻是才端著菜盤子轉身時候忽的被廚子叫住。


    “等等,這樣下去可不行,就你們兩個人忙來忙去哪裏伺候的了外麵那些大爺?趕緊多找一些人來端菜,今日是楚江王壽辰,可莫要惹惱了楚江王,到時候咱們後廚的人可都吃不了兜著走。”


    張鳳府心中暗喜,真是指望什麽來什麽,原本還在琢磨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將三鬼送出去,沒想到這胖廚子倒是給了自己一個順水人情,忙點頭離去。


    找到三鬼之後吩咐下去,又弄來幾張惡鬼麵具,換了衣裳才算是勉強辨認不出來,五人端著酒菜陸陸續續而出至楚江殿,果然見到酒菜都差不多已被吃喝幹淨,想來縱使是楚江殿之中的人,這等大魚大肉時候也是不多見的,三鬼勉強能保持不露餡,花如玉發泄之後又迴到楚江王左右,那張麵目猙獰的臉不論何時何地都能成為最為引人注目的那一個,隻是當張鳳府端著酒菜一一上桌時候卻被一個惡鬼喝住:“懂不懂規矩?不知道先從哪裏開始?”


    看向最高處那把交椅的那個男人,張鳳府連忙點點頭,隨後邁著步子上了最高處,至於兩把殺人刀,阿大阿二身上原本就有佩刀,倒也不擔心被人發現,更何況張鳳府的刀原本就古樸無華,若是不將刀身從刀鞘拔出,很難讓人感覺到這把刀的不同尋常。


    越靠近楚江王,張鳳府心越是沉到了穀底,便是上麵這個斷臂男人下令江門五鬼在修羅窟之外截殺自己,而自己壓根兒從頭至尾都根本沒見過這個男人,即便這個男人是為了其身側那個穿著白衣麵目可憎的女人。


    花如玉這張臉實在太過醜陋,也難怪楚江王桌上酒菜壓根兒就沒吃多少,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對這樣的女人產生興趣,張鳳府倒不禁有些佩服起麵前斷臂男人的隱忍,能在麵對如此一個女人時候還能談笑生風。


    張鳳府下菜的手很穩,唿吸很均勻,讓人察覺不到絲毫異常,隔著一張隻露出兩隻眼睛的麵具,便是殺父仇人麵對麵也未必能認的出來,唯一所需要注意的便是收斂自己的眼神。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睛最為騙不了人,故此,張鳳府並不去看楚江王的眼睛,而此時這個楚江殿權利最大的人仿佛很享受這般高高在上的感覺,並未去主動注意張鳳府,反倒是其一旁的花如玉突然開了口。


    張鳳府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花如玉才親自從自己麵具之下的那個少年那裏進去過天牢。


    花如玉突然一把拿住了張鳳府的手,毫無預兆,這般迅速發生的事情讓張鳳府心裏一緊,張鳳府差一點就本能要抽刀剁了拿捏住自己手腕的這雙玉手,花如玉的手很好看,很細,很滑,跟那張臉全然不同,像是這副軀體之上的腦袋被人硬生生換了一顆。


    這隻手並不像一隻能拿著帶著倒刺的鞭子狠狠鞭笞在人身上的手,可偏偏就是這麽一隻手將江門三鬼抽打的隻剩下半條命。


    永遠不要覺著一個有著一副好皮囊的女人有一顆聖潔的心,有可能隱藏在好皮囊之下的那顆心其實如同毒蠍一般。


    張鳳府並未抽刀,隻因眼下這種情況,能要了花如玉的一隻手不假,可同時也能要了自己五個人的命。


    張鳳府故意表現得有些遲疑,楚江王亦是一臉錯愕,倒是花如玉一張毒瘡臉疑惑不已:“阿大,你的手怎的變得如此修長了?”


    張鳳府心裏咯噔一下,的確如此,阿大阿二的手因為長年做粗活,手早就變得粗糙,手指粗短,並不如自己這般修長,一時匆匆之下居然忘了這個,正不知如何作答時候以為就要露出馬腳時候卻聽一人道:“一隻手而已,何必如此大驚小怪,實在覺得奇怪直接砍下來帶迴去慢慢琢磨不就對了?誰不知道你花如玉有古怪嗜好,最喜歡虐待男子,隻是喜歡也得分場合不是?今日可是楚江王大壽時候,這些事情還是莫要拿到台麵上來說的好。”


    說話那人皮膚如同碳一般黑,一邊說話一邊大笑,說完花如玉已是雙眼就快噴出火來,怒道:“墨魚,說話注意點分寸。”


    墨魚道:“正是因為有分寸才如此。若是沒有分寸方才就叫你下不了台,須知我有三個朋友便是死在你花如玉的手下,倘若你花如玉真直接給他們一個痛快我也就不說什麽了,實力為尊,可你偏偏要他兄弟三人在你麵前脫光了衣裳被你狠狠折磨至死,恕我直言,今日若非看在楚江王麵子上,我墨魚第一個要找你算賬。”


    滿堂唏噓。


    張鳳府並不關心這墨魚跟花如玉之間有什麽恩恩怨怨,隻想著如何盡快脫身才是,眼下這墨魚跟花如玉爭吵起來倒是正給了自己一個機會,隻見花如玉頓時滿麵怒容。


    “想怎樣盡管來就是,難道我花如玉還怕了你不成?”


    爭吵一觸即發,楚江王麵前桌上酒菜都在花如玉一巴掌拍在桌上時候灑落一地。


    張鳳府見狀連忙退下,楚江王冷冷嗬斥一聲:“夠了,吵什麽吵,就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們能不能安靜點。”


    花如玉不再說話,墨魚冷哼一聲也不再言語,自顧自喝了一大口酒長唿出一口氣。


    楚江王又道:“既然進了一個門便是一家人,眼下正是關鍵時候,自家人關在門裏窩裏鬥又算怎麽迴事?難不成真要讓這麽多兄弟都在這裏看笑話?這件事情暫時擱置下來,等解決完眼前的事情,隨便要死要活都由你們,我楚江王絕無二話,隻是眼下卻還是必須得給我規規矩矩的才行,眼下地榜前十的高手有三個都在我楚江殿,至於最前麵的黃泉那些家夥,雖不在我楚江殿,卻是在我們這一邊,原本還想著這次趁這個機會將地榜前十全部召集過來大家聚一聚,隻是這些家夥神出鬼沒根本難以找到蹤跡,故此隻能做罷,反正不論如何此番大比二重天是鐵定出不了頭,有這麽一點便夠了,時間還剩下三日不到,這三日我並不希望有什麽意外發生,要打要殺等大比過後隨便怎樣都行,明白我的意思?”


    眾惡鬼齊齊安靜下來。眼見總算將這劍拔弩張壓下去,楚江王這才鬆了一口氣。


    張鳳府已規規矩矩退了下去,差點便露出馬腳,葉白荷凝重,江門三鬼齊齊鬆了一口氣,卻是不曾注意到三鬼身上滿目瘡痍的傷口此時不爭氣的流下來一滴血,不偏不倚滴落在了某個中年婦人的飯桌之上。


    張鳳府當即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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