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對劉航很有信心,馮白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現在更操心的是自己的工作問題。

    還有二十來天就是下個月交按揭款的日子,到時候可是要拿真金白銀出來的。

    劉航那裏再不能去借錢了,自尊心受不了。

    有那兩萬塊,皆大歡喜。拿不出來,不用楊一楠動手,他自己舍身成仁。

    那麽,繼續網上求職吧。

    第二天一大早,馮白照例假裝去上班的樣子來到劉航的出租屋。

    裏麵依舊是昨天模樣,地上散落著唐總發脾氣時摔碎的水杯、椅子,電腦屏幕反扣在桌上。

    “唿唿……”響亮的鼾聲傳來。

    馮白定睛看去,沙發上躺著一個正睡得酣暢淋漓的男人,空氣中彌漫著酒味,不是劉航又是誰?

    這小子不是在國外嗎,怎麽連夜迴來了,還喝了很多酒。

    馮白心中奇怪,拍了他半天,見沒有效果,就擰了張毛巾幫他擦了臉,這才讓他睜開了迷惘的眼睛。

    “我怎麽在這裏,我不是在海邊嗎?”

    “我還要問你呢,怎麽醉成這樣?”馮白沒好氣地說。

    劉航揉了揉臉,稍微清醒了些,苦笑:“醉了,醉了,我在飛機上喝了好多酒。”

    “飛機上有酒喝?”

    “有,啤酒。”原來,劉航昨天夜裏乘的是有名的廉價航空——宿霧航空——這家航空公司的航班大多是半夜,碰到運氣好的時候機票便宜得令人發指。從那邊飛這裏,隻兩百塊。但有一點,不提供飛機餐,所有的食物和飲料都得花錢。

    你錢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劉航說他昨天和林泉泉吵架、分手,心情苦悶,也不知道在飛機上買了多少酒,徹底喝斷片了。夢中他正和林泉泉爭執,她一怒之下一記耳光抽過來。醒來卻是基友馮白那張擔憂的臉:“你醒了?”

    馮白也很驚訝,這小子喝得人事不省,竟然能夠從國外坐飛機、然後換出租車迴家,而不至於弄丟自己,也算是個很厲害的本事。

    “劉航,你和泉泉吵架也不算是個大不了的事兒,往常哄上幾句,過一晚上就和好了。所謂,床頭打架床尾合,夫妻沒有隔夜仇,至於弄成這樣嗎?還有,人家一個女孩子被你丟在國外,這是人幹的事兒嗎?你馬上買張機票飛過去,也就是幾個小時的事情,現在過去找人還來得及。”

    劉航一臉痛苦地搖頭:“沒用了,沒用了,這次是真的分手,沒有挽迴的餘地。我們之間完了,真的完了。”

    馮白一呆:“徹底完了,你不會是開玩笑的吧?”

    “不開玩笑,我昨天在飛機上就在考慮這個問題,想得痛苦,這才喝得酩酊大醉。你知道的,我不是個愛酒的人。”

    劉航說昨天晚上當馮白和他們視頻,說出唐芳的條件的時候,他心中就不肯了。

    並不是因為林泉泉名下龐大的財產與他無關,實際上,劉航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對於物質也沒有什麽欲望。

    他如果和林泉泉結婚,不用買房買車,這一切女朋友都有,也不用養家。一個月兩三萬的工資,除了約幾個好朋友吃吃飯喝喝酒,就沒用場。

    唐芳說要簽一個婚前協議,雙方約定,婚後林泉泉的財產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簽就簽唄,他也鄙視軟飯。

    兩人因為愛情而在一起,因為愛情而結合,本就是一件很純潔的事。如果染上了俗世的塵埃,那也太……按照劉航的說法,那也太無聊了。

    不過,唐芳的倒插門一說卻徹底激怒了劉航,這實在太傷自尊心。

    倒插門可不是好詞。

    實際上,現代社會也不興這個。

    至於孩子將來跟母姓,劉航也覺得無所謂。姓林就姓林吧,難不成姓林了就不喊自己爸爸,而是叫媽媽?

    別說姓林,娃跟外婆姓唐他都支持。

    但可惡的唐芳卻提出以後過年過節不許去看父母,將來劉航的爸爸媽媽也不許和他們一起住,老了直送養老院,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劉航一怒之下就說:“這婚我不結了。”

    等到劉航罵唐芳是混蛋,林泉泉也爆發了。兩人一通吵,接著動起了手。

    當然,隻有林泉泉掐劉航的份兒,劉航隻象征性地做了抵抗,負氣之下和她分手,就買機票迴國了。

    馮白聽完,說:“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啊,劉航,你太衝動了,快快快,快去接泉泉,好好跟人說。”

    “不,這不是小事。原則性的問題,怎麽可以打馬虎眼?”劉航咬著牙氣道:“這算什麽,這是把爹娘讓廢品扔掉嗎?我爸爸得了病,媽媽的身體也不好,將來我肯定要和他們住在一起照顧他們終老的,這一點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怎麽說都不行。”

    劉航說,他爸爸十年前被查出得了直腸癌,切除了病灶,做了大小便改道手術後病休在家休養,平日生活都是媽媽在照顧。至於媽媽,因為家族遺傳,有很厲害的貧血,幹活久了就眼前發黑。

    媽媽在國家機關上班,還有幾個月才到五十五歲退休。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母親因為身體關係已經沒有精力照顧父親。

    她打算退休後就賣掉老家的房子搬到本市來和兒子團聚。

    對於他們的到來,劉航是非常高興的。

    說到這裏,劉航突然流起眼淚來:“因為爸爸身體不好,我從高中就開始住校,大學畢業後就到了外地工作。這輩子和他們相聚的日子也沒有多少。爸爸媽媽來我這裏,正是我盡孝的時候。現在好了,二老過來,我直接把他們送去養老院,我還是人嗎?畜生不如啊!”

    劉航肩膀不停抽泣:“我爸爸和病魔鬥爭了十年,最近老得厲害,頭發都白完了。我媽也瘦得……他們還能活幾年,在最後的時候一家人團聚又怎麽了,我過分嗎?”

    馮白沒想到劉航家裏是這種情況,這小子平日裏看起來快快樂樂,凡事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其實卻是個至情至性的人。

    他拍了拍劉航的肩膀,安慰說:“劉航,其實泉泉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你們結婚後,你爸爸媽媽也是她的爸爸媽媽。好好把道理跟人家說清楚,泉泉能理解的。”

    劉航:“沒用,我們完了。”

    馮白覺得這不算個事,道:“怎麽可能,你馬上飛過去接泉泉,等她氣消了,談談,問題不就解決了?”

    劉航說昨天晚上他和林泉泉發生衝突之後,林泉泉說她能理解劉航的心情,可讓父母和他們住在一起絕對不可能。將來二人結婚,劉航的父母可以過來,但不能住一起。畢竟大家是兩代人,生活習慣和觀念不同,必然有不可彌合的代溝。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必然有矛盾,到時候豈不是要弄得大家不愉快。

    家裏的房子很多,可以給他們一套自住,大不了請保姆照顧他們。

    其實,現在的保姆也不靠譜,最好的辦法是送去養老院。

    林泉泉又道,你別小看現在的養老院,尤其是那種高擋的,位於山清水秀的地方,人人都是單間套房,有專業人員照顧飲食起居,還有專業的保健醫生和護士,每月幾萬塊,你爸爸媽媽住那裏會很滿意的。

    無論如何選哪個方案,都比讓他們和我們住一起好。畢竟,我們也是要忙自己的事業的,早出晚歸,碰到出差,一去就是一星期,又怎麽照顧得過來?

    馮白聽到這裏,不覺暗暗點頭,內心中覺得林泉泉說得有道理。

    不過,當時劉航一聽就火冒三丈,說:“請保姆還有送養老院能和住自己家一樣嗎?物質生活能夠代替精神生活嗎,人老了誰不想兒女在身邊團圓熱鬧。你這是想送我爸媽去關監獄啊,隻不過這監獄高檔一些,生活好一些,但有區別嗎?

    林泉泉啊,林泉泉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一碰到事情就想用錢來解決。是是是,我劉航沒錢,我就是個普通人,我高攀你了。

    在你和你媽的心中,錢真是個好東西嗎?

    難怪你媽剛才說婚前協議的時候你不表態,甚至默認,是不是也懷疑我是圖你的家產。

    林泉泉我跟你說明白了,我不會倒插門,我也不住你家。

    我自己買房子,我要把父母接到一塊兒住。”

    “我不做你的奴才。”

    連奴才這兩個字都說出來了,林泉泉氣得渾身發抖,口不擇言:“你就是個騙子,你就是個騙子。”

    “很好,我是個騙子,我騙你的家產,那可是二十個億啊!既然騙局被偉大光明正確的林董你識破,那我就謝幕退場,分手!”

    “你憑什麽跟我分手,要分也得由我提出。”林泉泉歇斯底裏大叫:“分手,劉航,誰不跟你分誰是王八蛋。”

    於是,兩人就這麽分道揚鑣,劉航一氣之下訂了機票,兩個小時後坐上了迴國的班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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