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黃祖結束了全城巡視,帶著幾名護衛來到了蔡瑁的居所。


    蔡瑁正想著敲打一下黃祖,得知對方前來拜訪,立即讓管家請到後院客廳。


    黃祖進來後就抱拳行禮:“末將參見軍師!”


    劉表被封為鎮南將軍之後,任命蔡瑁為‘鎮南將軍軍師’,同時兼任水師統領,水師將士都稱唿蔡瑁為統領,其他人則以‘軍師’相稱唿。


    “歸寧不必多禮,請坐!”


    “多謝軍師!”


    黃祖落座後,管家上了茶水,出去站在門外守著。


    蔡瑁喝了一口茶水,笑著問道:“歸寧忽然光臨寒舍,不知所為何事啊?”


    黃祖放下茶盞,拱手道:“探子迴報,公孫續不日就會親自率領大軍前來,不知軍師可有應對之策?”


    蔡瑁淡淡道:“別無他法,唯有死守而已!”


    黃祖點頭讚道:“軍師英明,末將也是這個意思!隻是如今城中有三支人馬,若是不盡快統一指揮,隻怕敵軍殺來的時候會忙中出錯!因此末將請命整合城中人馬,請軍師準許!”


    蔡瑁心頭大怒,這才明白黃祖的目的,對方竟然明目張膽索要兵馬大權,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啊!他冷哼一聲,把記錄著花名冊錯漏之處的冊子扔了過去。


    黃祖打開一看,頓時瞳孔一縮,強裝著鎮定一頁頁翻看完畢,背心已經冷汗直冒。江夏城駐軍的花名冊又多又亂,而且缺失了很多,因此蔡瑁派人索要花名冊的時候,他不假思索就答應了,斷定蔡瑁不可能統計出真實的情況,沒想到僅僅過了三四天時間,對方竟然完成了這個任務!他自己吃了多少空餉心裏有數,這本冊子上的數字和真實情況相差不多,可見蔡瑁並不是虛言恫嚇。


    蔡瑁冷冷道:“黃將軍可有話要說?主公對待部下確實十分寬容,但是三年前陣亡的將士被你吃空餉到現在,而且人數眾多,即使是主公也難以接受吧?”


    黃祖心頭一顫,劉表的脾氣他很清楚,素來對部下都很寬容,貪汙受賄,吃空餉,謊報戰功之類的隻要不是太離譜,一般都不會被追究。但是這次吃空餉的數額太大,時間太長,累計加起來耗費了荊州大半年的稅收,一旦這件事被劉表得知,自己最好的下場就是罷官歸家,嚴重的話很可能會人頭落地。不過蔡瑁既然沒有把這本冊子送給劉表,而是拿給自己看,其用心也就十分明顯了


    蔡瑁見黃祖沉默不語,用力一拍案幾,厲聲喝道:“黃祖,你可知罪?”


    黃祖想明白蔡瑁的用意,心裏迅速鎮定下來,他起身捧著冊子走到蔡瑁麵前,跪在地上沉聲道:“末將知罪,請軍師嚴加治罪!請軍師明日就整合三支人馬,末將願效犬馬之勞!”


    蔡瑁臉上的怒氣頓時消失不見,上前雙手扶起黃祖,笑道:“歸寧何須如此?如今大敵當前,咱們一定要齊心協力,才有機會擊敗公孫續。其他的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說罷,從黃祖手中拿迴冊子收在袖中。


    黃祖心裏怒罵,臉上卻滿是恭敬,隨便附和了蔡瑁幾句,借口家中有事,起身告辭離去。


    蔡瑁看著黃祖的背影,不屑地冷笑一聲。


    黃祖出了蔡府的大門,一個親信就迎了上來,低聲道:“將軍,剛才又有探子迴報,說幽州大軍已經離開了壽春,夜間是否加強城牆的防禦?”


    黃祖冷冷道:“加強什麽防禦?難道敵軍會插翅飛過來?一切照舊!迴府!”


    “喏!”


    暮色緩緩降臨的時候,諸葛亮和高順帶著五千騎兵,來到了江夏北麵十裏開外的一片林子附近。


    諸葛亮扭頭道:“高將軍,再向前十裏左右就是江夏,讓隊伍停下吧。”


    高順答應一聲,大聲喝道:“停止前進,全部進入林中!”


    五千人紛紛跳下馬背,牽著戰馬陸續進入林中。


    諸葛亮和高順簡單商議了幾句,帶著幾名護衛向江夏城奔去。


    接近到城池幾裏開外的時候,諸葛亮和高順等人跳下戰馬,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山頭。這山有三四十丈高,站在上麵可以看到江夏城內的燈火。


    高順眺望了一下江夏城,擔憂地問道:“孔明,距離這麽遠,劉玄德能看到信號嗎?”


    諸葛亮心裏也有些不確定,不過已經到這時候了,無論如何不能退卻,於是語氣堅定道:“伯平兄不必擔心,劉玄德老謀深算,肯定有自己的辦法!更何況就算失敗了,咱們也沒任何損失不是?”


    “這倒也是!”高順點頭讚同,這次奇襲說起來很冒險,其實正如諸葛亮所說,失敗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諸葛亮對隨從吩咐道:“收集一些樹枝,準備點火。”


    片刻之後,一小堆樹枝堆在了四周空曠的泥地上。


    諸葛亮等人藏在了遠處,隻留下一人點火。


    須臾,山頭上燃起了一小堆篝火。


    江夏城北的城頭上,幾名值守的士卒立即發現了那邊的異常,急忙向待在城樓裏睡覺的校尉稟報。


    那校尉探出頭看了看,打著哈欠說道:“不必擔心,那座山上經常有獵戶出沒,肯定是獵戶點的火!”


    一名軍侯拱手道:“校尉,還是向黃將軍稟報一下吧!”


    校尉不耐煩地揮手喝道:“既然你如此熱心,那就跑一趟吧!”


    “啊?遵命!”軍侯心裏罵了幾句,下了城牆向不遠處的黃祖府邸而去。


    城北的某個客棧內,侯炳和莫凡一直盯著城外,發現那處起火的時候,頓時大喜過望,立即悄悄溜出客棧,直奔黃祖的府邸。他們之前已經踩好了點,從幾條小巷子裏拐來拐去,順利地來到了黃府的後院圍牆下麵。


    侯炳拍了拍莫凡的肩膀,什麽話都沒說。


    莫凡從懷中取出一副纏了布條的鉤爪,輕輕向上一拋,隨即順著繩索爬了上去,向侯炳抱拳行了一禮,迅速消失在圍牆背後。


    侯炳靜靜地站了一會,快步向城北趕去。


    徐州軍的軍營後方,劉備一早就讓人在哨塔頂端搭了一個人字梯,熄滅了附近所有的火把,親自登上去向北麵眺望。當他看到北麵果然出現信號的時候,興奮地罵了句粗話,馬上讓人點燃旁邊的木屋,然後大聲叫嚷著走水了。


    旁邊的軍營內,值夜的士卒見到徐州軍營中起火嚇了一大跳,隨後聽到那些人在喊‘走水了’,又看到火勢並不大,也就迅速鎮定下來,隻是分別派人向蔡瑁和黃祖通報一聲。


    城外的山頭上,諸葛亮看到徐州軍軍營方向如約起火,頓時大喜過望,立即和高順下了山,策馬向來路飛奔而去。


    蔡瑁從睡夢中被管家叫醒,得到稟報說徐州軍的軍營走水,而且火勢很快就控製住了,渾不在意地吩咐一句‘小心些’,就繼續迴房睡覺。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城北外的山上也有人點起篝火,否則肯定會心生懷疑。鎮守城北的那個校尉根本就沒把城外的那堆篝火放在心上,而且他是黃祖的親信將領,又豈會另外派人向蔡瑁稟報?


    黃祖得知城外山頭有人點火的時候大吃一驚,問清楚起火位置的時候,頓時安下心來——他酷愛遊獵,對江夏城外方圓百裏之內的情況了如指掌,也知道那座山頭上經常有獵人出沒,隻是吩咐那報信的軍侯多加留心。


    那軍侯一片忠心前來報信,結果卻被潑了一盆冷水,悻悻然趕迴城頭,都懶得向那校尉轉達黃祖的吩咐。


    黃祖正要迴房繼續睡覺,又有人來稟報說徐州軍軍營走水,他頓時心生懷疑,急忙進屋去穿衣服,準備親自去徐州軍的軍營中查看一下。


    管家在門外問道:“老爺,可要老奴幫忙?”


    “不必了,老夫不穿盔甲。去召集一百名護衛,稍後隨老夫去徐州軍的軍營。”


    管家答應一聲,轉身快步離去。


    屋頂上,幾片瓦早已被掀開,莫凡用一塊布擋住月光,透過縫隙觀看著屋內的情況。這時慶幸地吐了口氣,黃祖剛才若是立即離開,他就隻有不顧一切衝出去正麵搏殺了,沒想到對方竟然還給了自己一個機會!他取出一卷細細的鋼絲,一頭緊緊繞在手臂上,另一頭嫻熟地打了個圈,稍稍移動了一下位置,悄無聲息地縋了下去,懸停在黃祖頭頂不遠處,等待最佳時機的到來。


    黃祖穿好衣服,俯下身去穿靴子的時候,莫凡迅速放下圈套,準確地勒住了黃祖的脖子,然後雙臂猛然發力!


    黃祖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一下子被吊了起來,他雙手捂著脖子,雙腳不斷踢出,奮力掙紮著想要擺脫繩索,然而越掙紮勒的越緊。


    不過黃祖的掙紮也並非毫無效果,莫非有些吃不住力,使得黃祖的左腳尖碰到了床上,他頓時升起一股希望,拚命踢著被褥,然而隻發出了低微的噗噗聲。


    管家剛剛被黃祖打發走,門口附近並無一人,院子裏的護衛還以為黃祖在抖衣服,根本就沒有在意。


    數十唿吸過後,黃祖停止了掙紮。曾經射殺孫堅而聲名大噪的江夏守將,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刺客手中。


    莫凡輕輕吐了口氣,也不收迴那根鋼索,手腳並用爬到屋後,順著剛才綁好的繩子溜了下去。


    盞茶時間過後,管家召集好了護衛,過來敲門卻無人作答,急忙推門進去,隨即就大聲驚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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