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喜、韓融和朱儁等重臣下了馬車,見大門口眾人神色有異,不禁大為驚訝,朱儁招招手讓京兆尹張京過來。


    張京上前躬身行禮,神色喜悅的低聲道:“幾位老大人,公孫大將軍可能在淮南遭遇了一場慘敗!”


    朱儁等人又驚又喜,急忙詢問原委。


    張京按捺住心頭的狂喜,把剛才單經和王璨私下談話的情況說了一遍。


    朱儁大喜,笑道:“若果真如此,實乃陛下和朝廷之福啊!隻是不知是真是假?”


    張京冷笑道:“單經向王璨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後就帶人離去,看方向似乎是去了禎園!”


    韓融點點頭道:“如此說來此事很可能是真的,單經現在去禎園,顯然是想和公孫續的妹妹和侍妾通個氣。隻可惜吾等在單經府上沒有耳目,無法確認此事!”


    張喜沉聲道:“此事不難!若是公孫續果真遭遇到慘敗,單經必定會有大動作,隻要仔細盯著他就是!”


    朱儁點點頭道:“此言甚是有理!盯住單經的事情就交給老夫了,保證不會有所錯漏!”


    韓融和張喜同時笑道:“那就勞煩公偉兄了。”


    朱儁喊來一名隨從,低聲吩咐了幾句,後者立即轉身離去。


    王璨和關靖等人看到這一幕無不臉色一變,不過並未做出什麽對策。


    這時又有一輛馬車來到門前,楊彪從車上下來,看到眼前詭異的氣氛,不禁楞了一下。


    朱儁等人看著楊彪冷冷一笑,也不上前打招唿——自從楊彪和單經結為親家之後,就被天子和朱儁等人視作背叛者,雙方早已經形同陌路。


    楊彪略微猶豫了一下,對關靖使了個眼色。


    關靖皺了皺眉,他和單經在公孫瓚麾下效力的時候就不和睦,現在對方貴為幽州留守將軍,自己卻還是刺史府長史,更是對單經妒恨交加。隻是楊彪威望身高,公孫續對其也十分尊敬,他隻好忍著不滿走了過來。


    楊彪也不含糊,直接小聲問道:“士起,可是淮南出了大事?”


    關靖吃了一驚,緩緩搖頭道:“絕無此事,太尉不要聽信那些流言蜚語。”


    楊彪嗬嗬一笑,淡然看了關靖一眼,緩步向大門走去。


    關靖冷冷一笑,走迴到王璨身邊,再過一會兒就是上朝的時間了。


    刺史府後院,天子正在李美人的服侍下穿上龍袍。和初來幽州的時候相比,他身材發福了一些,不過眉宇間的憂愁卻更甚往昔。


    李美人給天子戴上冠冕,柔聲道:“陛下,妥了。”


    天子點了點頭,正要舉步出去,門外傳來梁甫的聲音。


    “啟稟陛下,老奴有要事稟報!”


    天子心頭一顫,低聲道:“進來!”


    李美人屈膝行了一禮,轉身去了後麵。


    梁甫快步走進來,就要伏地叩頭。


    天子喝道:“免禮!發生了何事?”


    梁甫向前湊了湊,語氣欣喜道:“陛下,喜事!大喜事啊!”


    天子頓時鬆了口氣,佯怒道:“你這老貨又在賣關子,快說是什麽喜事!”


    “聖明無過陛下!”梁甫笑著拍了記馬屁,隨即肅然道:“啟稟陛下,剛才老奴去前院詢問采買絲綢的事情,無意中聽到牆外有人說話,於是湊過去偷聽,結果聽到單經和王璨的談話,他們說驃騎大將軍在淮南被袁公路和孫伯符聯手擊潰,二十萬大軍一夜之間灰飛煙滅!大將軍正在逃迴徐州的路上,袁公路和孫伯符從後窮追不舍,說不定此時已經再次交戰了。”


    天子一愣,隨即大笑起來。說起來公孫續在他麵前的表現比起董卓當初要好多了,但是不知為何,他對公孫續的畏懼卻比董卓更甚,總有種‘公孫續遲早要害了朕的性命’的感覺。公孫續迎親之前在朝堂上的跋扈表現,更加讓天子確信自己的猜測,整日都惶惶不安,生怕公孫續得勝迴朝之後就會捧一杯毒酒給自己。如今忽然聽到公孫續慘敗的消息,頓時覺得滿天烏雲消散了大半,心情一下子變得十分喜悅。


    梁甫低著頭,臉色十分愧疚,他服侍天子接近一年時間了,對方確實是個性格溫和的好人,讓他有些心懷不忍。不過他身不由己,心裏再是內疚,也必須聽命行事。


    天子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低聲吩咐道:“讓楊奉將軍立刻來見朕!”


    梁甫答應一聲,快步出了屋子,向在外院值守的楊奉傳達天子的命令。二人都是公孫續的人,但是自身卻不知道,因此平時相處的時候都抱著一些戒心。


    梁甫把楊奉帶到天子麵前,躬身就準備退下。


    “梁總管留下來。”天子輕聲吩咐。


    梁甫答應一聲,走到天子身後垂手侍立。


    楊奉行了禮,小聲問道:“不知陛下見召有何吩咐?”


    天子盯著楊奉看了一會,沉聲問道:“楊將軍,朕待你如何?”


    楊奉立即跪伏於地,肅然道:“微臣本是戴罪之人,承蒙陛下不棄,不但赦免微臣的罪責,而且還委以重任,微臣感激涕零,時刻抱著為陛下赴湯蹈火之心!請陛下下旨,不管是什麽事,微臣都會豁出命去做!”


    “楊將軍真忠誠也!”天子讚歎一聲,親自上前扶起楊奉,低聲道:“公孫子民在淮南被袁公路和孫策擊潰,二十萬大軍灰飛煙滅,正在倉皇逃迴徐州!”


    楊奉瞠目結舌,他不敢相信公孫續坐擁二三十萬大軍還會遭遇慘敗,但是天子也不可能欺騙自己!若是公孫續真的慘敗而逃,即使順利迴到幽州,想要像以往那樣控製局麵是不可能的,自己是否要另做打算呢?


    天子接著道:“將軍想必已經知道朕想做什麽,你稍後就去找楊定將軍,製定一個計劃給朕過目。”


    “微臣遵旨!”楊奉叩頭接旨,沉聲道:“請陛下放心,微臣會盡快拿出一份計劃給陛下過目!不過微臣和舍弟手頭兵力不足四千,單經的城防軍卻有一萬五千多人,雙方的實力懸殊實在太大,還請陛下另外做一些安排,如此方能確保獲勝!”


    天子淡淡道:“朕自有安排,將軍退下吧。”


    “喏!”楊奉答應一聲,起身迅速離去。


    天子迴頭看了看梁甫,吩咐道:“梁總管,你立即去見宗正卿(劉虞),不必說太多的話,隻需要把公孫續慘敗的消息告訴他即可!”


    梁甫躬身領命,迅速退了出去。


    天子麵帶微笑,獨自坐了好一會兒,才帶著兩個小宦官向外麵的‘大殿’走去。


    眾臣早已在大堂等候多時,看到天子出來,紛紛跪地行禮。


    天子緩緩落座,淡淡道:“眾卿平身!”


    “多謝陛下!”


    天子輕聲道:“朕今日身體有些不適,諸位愛卿可有要事啟奏?”


    朱儁出班奏道:“啟稟陛下,老臣有事啟奏!”


    天子微笑道:“老愛卿隻管直言。”


    朱儁沉聲道:“陛下,老臣昨日收到長安的信件,皇宮被焚毀的區域已經清理完畢,隨時可以開工重建,請陛下派人迴長安去親自查看,若果真如此,重建長安皇宮就該提上日程了!”


    天子一愣,原本以為朱儁會說淮南那邊的事情,沒想到對方卻說了這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重建皇宮固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但是此事早有定論,朱儁再次老調重彈,完全有種‘沒話找話說’的意思。


    “準奏!”天子點了點頭,淡淡道:“老愛卿既然提出此議,就由你負責此事吧。”


    “多謝陛下!”朱儁行了一禮,躬身退迴原位。


    接下來張喜、韓融等人相繼出班,啟奏的全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但天子心頭茫然,公孫續一係的人也都不知所措,他們本來以為今日要和擁護天子的大臣們進行一番激烈爭吵,沒想到對方竟然壓根不提淮南的事情,隻好選擇在一邊觀望。


    楊彪看出了朱儁等人的意圖,心頭冷笑不已,正所謂欲蓋彌彰,朱儁等人越是刻意掩飾,越是會讓公孫續的人提高警惕。不過他早已被邊緣化,即使提出建議,天子也絕對不會采納,隻好耐著性子在一邊看戲。


    一群大臣好容易才說完十幾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時辰。期間天子數次想要點出淮南的事情,卻都被朱儁和韓融搶先攔了迴去,心裏十分的憋悶。看看眾人無話可說,起身就宣布退朝,準備稍後就宣召朱儁等人來問個清楚。


    就在這時,楊定從殿外飛奔進來,伏地叩頭之後,沉聲道:“啟稟陛下,適才單經將軍迴府途中遭遇此刻襲擊,單將軍重傷昏迷不醒!”


    此言一出,頓時如同平地一聲驚雷,包括天子在內,無不神色大變。


    很多人都在心裏哀歎,一場腥風血雨近在眼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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